第78章
進宮是件麻煩事, 如何穿著如何行禮都有著一套規矩,即便有前世的經曆,林幼萱應付起來亦覺得麻煩和不耐。
或許是因為明知那是狼譚虎穴還要闖吧。
林幼萱一早起來梳妝, 剛將鄉君的命婦服穿戴好, 綠螢掖著手急急走過來,附耳低聲道:“世子爺在院門口, 有事要和姑娘相議。”
昨日確定今天要進宮, 她便讓紅鶯去給陸少淵送了信。
他一夜沒有消息, 想來是準備去了。
她肚腹空空在打鳴, 索性讓馮媽媽帶上早點, 讓陸少淵在亭子那等。
陸少淵從院門口挪到八角亭內, 今日有霧, 這會子都沒散盡, 小片小片的藥田在朦朧中頗有鄉趣, 這園子仿佛成了一個遠離塵囂的隱居之所,叫人心神安寧。
他有些理解為何林幼萱要把藥田設在這裏了, 同樣的是不是能說明她心裏其實一直都不寧靜, 所以才想在這府邸一隅找一處能得安靜的地方。
他眉頭微微蹙起,林幼萱來到的時候便見到他對著藥田若有所思的模樣。
“還沒用早飯吧,一塊簡單吃一些吧。”她嗓音還帶著些許困意的模糊,柔柔的,像籠罩在這天地間的霧氣一般。
陸少淵轉身過來, 神色已經恢複如常,還有點兒受寵若驚:“那我就和萱兒客氣了。”
林幼萱已經懶得糾正他的稱呼了,有人就是故意的, 再提醒也白搭,更何況又不是一個親昵的稱呼就能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
她坐下不管他, 自顧地先喝了兩口粥。
粥裏放了桂圓紅棗,香甜軟細,她便盯著這碗粥吃,吃到一半對麵伸來一隻手,把她剩下的半碗粥端走了。
林幼萱抬頭,莫名其妙:“你自己沒有嗎?還搶食兒?!”
陸少淵神色一頓,在思索怎麽說能顯得雅致一些:“宮裏規矩多,粥水一類的還是少用吧,省去諸多不便。”
林幼萱:……
宮裏如廁都是個麻煩!
她臉頰略一熱,睨他一眼,轉向那小籠包。
陸少淵這才低頭用早飯,先把她剩下的小半碗粥喝了。
姑娘家喜歡甜口,前世他經常看她喝這個,卻從未嚐過,今日一嚐果然香甜,就是甜得發膩。但小半碗喝完卻又意猶未盡,可能是她喜歡的,他便也喜歡了。
林幼萱吃了兩個包子才反應過來他在喝自己剩下的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都憋了回去。
他不嫌髒,她管那麽多幹嘛。
陸少淵見她吃得差不多,說起宮裏的事:“三皇子的禁足令昨夜解了,昨天才偷偷摸摸到了譚家,他今日肯定要光明正大地進宮去給皇貴妃請安。他得先去見皇帝,估計差不多是你進宮半個時辰後,就會到皇貴妃宮裏。”
“我掐算著時辰,差不多就告退吧。”林幼萱嫌惡地皺眉。
“這次碰不見,下次肯定會碰見,你就大差不差的時辰告退。皇貴妃宮裏不好安排,但也有耳目在,見著了你亦不必擔憂,況且大皇子剛剛解了禁足,一時半會不敢有什麽差錯,不會貿然行動。”
陸少淵細細打量她神色,並沒發現她有昨日那種劇烈的反應,暫時放下心來。
林幼萱點點頭,肚子填了個七分飽,再抬頭看看天色差不多該動身了。
“萱兒,去皇貴妃宮裏一路都會有人在暗中看著,你盡可放心,我在宮外等你。”陸少淵朝她微微一笑。
被晨光輕輕籠罩的年輕公子眉目溫潤,似乎連冷風都變得溫柔了。
他在用守護給她安全感。
林幼萱一時百感交集,如若前世他能有今日一半的回應,他們之間或許也可以攜手並進吧。
可惜,沒有如果。
她收起所有的思緒,朝他點點頭。
宋敬雲昨夜溫書太晚,起得也晚了,在林幼萱出門前堪堪趕來,一眼就看見陸少淵,嘟囔著:“這到底是我表妹的府邸,還是他府邸?”
陸少淵當沒聽見,兩人一塊目送她坐上馬車離去。
馬車出了府門,宋敬雲雙手往後一背感慨道:“萱表妹穿上那身命婦服,居然有股不怒自威的威儀來,讓我一時都不敢認了。”
陸少淵不知想到什麽,視線又落在馬車消失的方向,抿唇笑了:“她穿上一品命婦服更好看。”
端莊又儀態萬千,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魂,他甚至荒唐的想象過自己親手把她從那端莊的衣裳剝開,那種媚態會叫人如何的驚豔。
宋敬雲可不知某人外表一本正經,卻暗中有一副騷骨,聽到這話嗤笑譏諷:“那定然是,可惜啊,威遠伯府是個三等爵啊。”
這是在說陸少淵不夠格,陸少淵並不生氣,反倒笑得更愉悅了,朝宋敬雲一拱手道:“過幾日就開科,我先在此恭祝宋公子旗開得勝。”
宋敬雲翻了個白眼,一手指他:“不用你在這兒捧殺!我定然是會努力,指不定能讓萱表妹穿上一品命婦服呢。”
赤|裸裸的挑釁叫陸少淵終於笑不出來了。
他沉了臉,無比嚴肅道:“宋大公子,萱兒的終身大事不可兒戲玩笑。”
宋敬雲挑眉:“怎麽,你死纏爛打就不是兒戲玩笑?我願意許諾就是兒戲?陸世子啊,我真要爭一爭,你又當如何?”
陸少淵聞言瞬間就握緊了拳頭,對上宋敬雲,他確實沒有什麽勝算,亦不能保證林幼萱最後會不會對宋敬雲動心。
他一時無言以對,是屬於懦弱的表現,宋敬雲得意笑一聲,扭頭走了。
——天天在他眼前礙事,不讓陸少淵害怕,那真是他宋大公子無能了。
林幼萱不知道家裏兩個男人幼稚得又爭鬥起來,在腦海裏一遍一遍演練遇到各種意外的應對方法,到最後發現自己越想得多反倒心越亂,索性端坐著默念心經。
真到了宮裏,經過嚴格的查驗再見到皇貴妃派來的桂公公,她心湖已然一片平靜。
桂公公那張臉比之前白了不少,一笑雪白的一張臉就露出粉遮蓋不住的皺紋,像一棵老樹裂皮似的,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見麵,能給他嚇死。
“咱家知道鄉君今日要來,特意跟皇貴妃娘娘討了這個差事,好早點見著鄉君!”
太監特有的尖細聲音實在刺耳,林幼萱聽多少遍還是不習慣。這話就更有意思了,特意討接人的差事,身為皇貴妃最信任的管事太監,哪裏用得幹這種跑腿的事。
桂公公是在表示親近,還帶著討好的意思。
管他是好意還是另有陰謀,她都是一樣的行事方式,林幼萱朝他微微欠身一禮,不冷不熱道:“有勞公公走這趟了。”
餘下的多一句都沒有。
正是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叫桂公公更拿不準她的意思了。
說疏離,又用了有勞二字,說親近嘛多一句沒有,他是皇貴妃身邊的紅人,往後這林鄉君不就是要和皇貴妃娘娘一條心了嗎?
桂公公在宮裏混了多年,最多的就是耐心,索性也不多話,就那麽一路領著她往皇貴妃宮裏去。
說來也巧,路上正好遇見領差出來的李忠行。
李忠行身後跟著兩個校尉,林幼萱眼尖,發現他腰間居然掛了把繡春刀。
錦衣衛並不是人人手裏都有繡春刀,那是一把鋒利的武器,同時也是屬於錦衣衛裏的另一種榮譽,一般都是立下不少功勞的錦衣衛才能得這賞賜。
短短幾個月,李忠行這是又立功了。
李忠行迎麵走來,同樣認出了林幼萱,並不在意領著她的人是桂公公,直接停下步子朝她拱手打招呼:“惠寧鄉君,有些日子不見了。”
林幼萱杏眸微微一彎,露出和善的笑:“是李大人,許久不見,一切可還好。”
美人一笑,自然是耀眼迷人的。
李忠行心裏那種怪異感再次浮上來,為何每次見到自己,林幼萱都會一副十分自然又熟悉的模樣,好似他們之間真的那般熟稔。
身為錦衣衛,假裝和真切他分得清,所以每次都感到疑惑,但內心深處又忍著總有一絲雀躍,仿佛在告訴自己:你看,你和她之間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還不錯,鄉君還有要事,我就不耽擱鄉君了,待鄉君出宮了有空閑時間,到鎮撫司找我再敘舊吧。”李忠行那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再朝桂公公一拱手,走得幹脆利落。
“原來鄉君早認識李百戶啊,上回給鄉君送去旨意的時候,正是咱家和李百戶一道呢。”桂公公重新引著她往宮道上走,笑著打聽。
林幼萱對李忠行那句敘舊是好笑又感激,他這是害怕她在宮裏出什麽事不成,不然怎麽還來一句讓她出宮了去鎮撫司。擺明了告訴桂公公,她這頭跟錦衣衛還有聯係呢。
李忠行還是前世那個麵冷心熱的李忠行。
她點頭,大大方方承認:“是,前些日子受一些事牽連,去了一趟鎮撫司,自那就結交了李大人。”
林幼萱的事後來早被皇貴妃查了個底朝天,自然知道她去鎮撫司這一段,隻知道她是全須全尾的離開。那個時候就是個孤女,他們還在想是不是陸少淵和錦衣衛有聯係,畢竟是陸少淵幫她脫離了林家,但是發現並沒有疑點,此事一直就梗在皇貴妃心頭。不承想,今日就解開了。
桂公公哎喲一聲:“這不就是緣分嗎,李百戶前兒剛抓獲一批華蓮邪|教的人,裏頭就有個二把手,立下大功呢。鄉君得給李百戶送禮恭賀恭賀,指不定啊,這馬上就要再升一級了!”
原來是抓獲邪|教的頭目,怪不得繡春刀賞下來了。
林幼萱含笑說好:“謝謝公公提醒,不然我這足不出戶的姑娘家上哪得到消息去。”
她總算是收下一份好意,桂公公心裏受用了,一路都笑著領著她帶到皇貴妃的翊坤宮。
前世她也來過翊坤宮,雖然是氣派的殿宇,可在這壓抑的皇城內,四四方方的一片天,想想就覺得憋得慌。所以她和前世一樣,不曾抬頭打量,就那麽掖著手目不斜視走到皇貴妃跟前。
這樣的表現反倒叫桂公公誤為沉穩,心頭還略吃驚,小小年紀的姑娘如此內斂,真的能那麽好拿捏嗎?
皇貴妃等今日等了許久了,見到五官明豔的少女款款走來,連那端著的命婦服都成陪襯似的,嬌滴滴又柔媚,是男人一見就喜歡的款。
見到這張臉,皇貴妃一顆心反倒沉了沉。
果真是傳言般嬌美,不怪那都快被人遺忘的威遠伯世子為了佳人,鬧得滿城風雨!
皇貴妃眉頭一皺很快就又展開,笑吟吟說上前我看看。
林幼萱聞言先行跪拜大禮,高聲謝皇帝和皇貴妃的恩典,絮絮叨叨一堆謝後,這才在小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桂公公已經回到皇貴妃身邊,把路上遇見李忠行的事說了一遍。
皇貴妃略詫異,笑著賜座,誇讚道:“好個標誌姑娘,本宮瞧著可真喜歡,你別緊張啊,在本宮這兒跟在家裏是一樣的。”
一句話喜歡,差點叫林幼萱破了攻,要露出惡心的表情來。
她忙咬了一下舌尖,在刺疼中露出一個不顯端倪的燦爛笑容:“皇貴妃娘娘才是神妃仙子一般的人物,不瞞您說,惠寧是挺緊張的。但您一開口,惠寧就又放鬆下來了,有皇貴妃娘娘這般溫柔的人在,有什麽好緊張的!”
她說著,還拍了拍胸口,是真被嚇不輕的樣子。
皇貴妃在她略帶孩子氣的舉動笑得更開心了,便是桂公公表情也明顯一鬆,終於給自己找到釋懷的理由了。
——原來是害怕、緊張,所以一直都繃著,不親近人,也不敢亂說話。
如此一來確實是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了!
“快坐。就是,本宮不也是個人麽,難不成外頭還說本宮三頭六臂、力拔山河不成,瞧把你給拘束的。”皇貴妃捏著帕子揮了揮,讓她快坐下。
林幼萱這才坐了,坐了半邊椅子,不是拘束也不失禮,粗中有細,顯出了她良好的教養。
皇貴妃看在眼裏,心道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要是別的夫人進宮來,哪裏敢坐一半,坐下也隻是占了個邊兒。這一套就是她在長輩跟前的規矩,是跟信裏她堂兄說的,有點心機卻顯幼嫩的小姑娘一個模樣。
林幼萱這邊坐下,立馬就想起什麽,急急去掏袖子,拿出一封保存得十分工整,連個角都沒褶子的信封來。
“惠寧有事稟娘娘,這是譚大人托惠寧給娘娘帶來的,譚大人公務在外,說十分掛念娘娘。”
她這掏信的舉動叫桂公公一通好笑:“哎喲,咱家還以為鄉君是丟了什麽東西,結果掏出一封信來!”
林幼萱聞言靦腆地笑笑:“我一時著急,怕忘記了,失儀了,叫娘娘見笑。”
皇貴妃依舊是那副溫柔的脾氣,安撫著她說無礙,讓桂公公把信拿上來,假模假樣地翻看一遍感慨道:“難得兄長還掛念本宮,多得有惠寧,兄長這信才能送到本宮這裏,得賞!”
說著就讓人去挑珍珠、首飾,林幼萱推辭三回推辭不過,隻能再跪下謝恩。
一通折騰下來,她背後都汗濕了,黏膩的沾在皮膚上,十分的不適。
皇貴妃這才順勢問那一日的情形,她事無巨細地描述,把和譚大人怎麽在席間說了什麽都複述出來了,說得口幹舌燥。
皇貴妃耐性十足挺足,拍拍胸口:“老天爺,真是這般凶險,好在老天有眼。好孩子,不怕了,那些歹人都抓住了,往後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若還有人不長眼的,你隻管進宮來告訴我,若來不及就你直接告訴我大嫂,讓她替你做主!”
“能得貴人們的庇佑,是我的福氣。”林幼萱眼眶微微泛紅,說著就要跪下。
皇貴妃示意邊上的宮女攔住,怪責地嗔她一眼:“這話說的,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句話啊!”說著話音一轉,“前兒有位夫人到本宮這兒來坐坐,說萱兒好事將近了?是哪家二郎,下次帶進宮來,也好叫本宮瞧瞧!”
果然有心思的人句句話帶著算計,她紅著臉忙搖頭:“娘娘這話聽哪位夫人說的,這哪裏有的事!哎喲,這叫我往後怎麽見人!”
“真沒有?那是本宮聽差了,還是傳差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姑娘家的名聲最為重要了!說還是侯爵之後呢!”
林幼萱急急道:“沒有的事!是那陸世子一意孤行!”
“嗯?姓陸?可是威遠伯世子?”皇貴妃神態更是多了幾分玩味,調笑般問,“那萱兒就真對陸世子沒有一點兒的……”
“娘娘!”林幼萱打斷了皇貴妃越來越出格的話,紅著臉垂眸說,“再如何那也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這叫我怎麽回您。”
她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叫試探的皇貴妃愣住了。
如若是說沒有相中,那何必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幼萱的話意裏頭是兩人真有可能?!
林幼萱呢,說完後就隻顧低著頭,把手裏的帕子擰成麻花,就那麽一副害羞的小兒女姿態,心裏卻樂開了花。
猜吧猜吧,想怎麽猜怎麽猜,反正著急的人不會是她,母子倆真要有那種齷齪心思,皇貴妃更不敢把今天的話給傳出去。
既然正式交鋒了,那她就準備速戰速決。
不能確定他們什麽時候會對自己下套,那她就給他們加點柴火,把火燒旺一些,逼得他們早點行事。省得拖拖拉拉的,都不痛快!
皇貴妃這會子還真是有點難受了。
她早就謀算好,實在不行就讓兒子納了林幼萱為側妃,也算對得上她鄉君的頭銜,不至於顯得過於怠慢。但見到她那狐媚的長相,她又害怕兒子真陷進去。
男人都好色,這般好顏色,新鮮感起碼能維持個幾年。如若這幾年中林幼萱有了別的心思,指不定就鬧得兒子後宅不寧。如此一來反倒是禍事,她正想要再考慮考慮,拿陸少淵的事作打探也是為了確定兩人有沒有關係,結果得到了個讓她有危機感的答複。
猶豫不決的心頓時散了。
看來還是要先下手為強。
沒有陸少淵,也還有宋家的大公子,聽說一路都陪著,指不定她也願意嫁到宋家呢?
總而言之就是早日打算為好!
皇貴妃眼珠子一轉,正想要接著再試探,哪知林幼萱朝她一福禮告退:“惠寧今兒多有叨擾娘娘,還請娘娘恕罪,惠寧就先告退了。”
一副被臊著要逃跑的倉惶。
皇貴妃的話就哽在喉嚨裏,想再留,但又怕留得急反倒讓林幼萱生疑。
她還是一會見到兒子,母子倆再詳細商議商議吧。
於是林幼萱就那麽順利地離開了皇貴妃的翊坤宮,領路的人換了兩個小宮女,替她拿著賞賜一路朝宮門去。
意外卻就那麽發生了。
眼看宮門在跟前,身側忽然響起馬匹的嘶鳴聲,她一驚,餘光掃見黑色影子朝自己衝來。
宮女看見飛奔過來的黑馬,嚇得尖叫。
她在驚慌中反倒冷靜無比,一左一右拽著宮女直接躲到了身側的樹幹後。
那馬兒和她們擦身而過,就在此時,她感覺到肩膀有一股拉力,後背就撞入誰人的胸膛。呼吸間那在噩夢中都不能遺忘的熏香味道濃鬱,她汗毛豎起,幾乎是同一時間拔腿就朝前跑。
算計著來一場英雄救美的大皇子愣在當場,他從來沒想到獵物都快入懷了,卻又逃脫了!
他閃神的時候,林幼萱已經站到了宮門前,禁衛軍去阻攔忽然發瘋的馬,她就站在門檻前,臉色慘白。
動靜太大,在馬車內等候的陸少淵心驚地撩起簾子,從一絲縫隙中看見了把珠釵都跑歪了的林幼萱,她此時此刻雖然挺直著脊背,卻能明顯看到她在發抖。
出什麽事了!
陸少淵幾乎就要衝下車了,一轉眼卻見到大皇子的身影朝著她走去。
這一瞬間,他想也沒想彎腰要下車,就在林幼萱鎮定聲音響起時,他又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林幼萱強忍著想一巴掌扇大皇子臉上的衝動,擠出笑朝他福一禮:“謝謝這位公子方才拉了一把,不然我恐怕就摔著了。”
說話間,她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