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藏區幾乎沒有土葬的習俗, 因為信仰、因為地理、因為生活習慣,一個沒有土葬習俗的地方,但凡在地下出現類似於墓穴的空間建築, 就一定會是因為這個空間建築出現得比信仰還要早。
那時候藏區的人被稱為蠻族, 加上實在難以進出,很少會有人選擇侵略這個地方,光是蜀地,就已經夠難打的了, 後來能統治起來,是因為元希望能夠包圍南宋, 最後用圍攻的方式來吞滅宋朝。
在統一西藏之後,考慮到藏區的特殊情況, 元朝設立了土司製度, 以政教合一的方式來讓藏區自己治理, 一個沒有外來政權強製改變就無法統一的地域,本身就具有巨大爭端與不同。
這樣的地方為了爭鬥與資源, 會出現各種民族信仰以及文化上的差異,才會導致中原與藏區文化互不相通, 一開始還隻有朝廷帝師進入協助藏區宣政院輔助統治,但因為民族文化問題, 摩擦始終沒有停下過。
各種特殊原因之下,造成地下空腔的隻能往早了算或者往後來算,後來藏區統一, 逐漸有漢人進入, 文化溝通方便很多後, 出現陵墓並不奇怪。
但車緒鳴畫的圖上顯示,一條是巨大的老龍脈, 肯定得往早了說,早前的地圖西藏很亂,加上地理原因,始終沒有達到真正的統一,自然難以出現文化交融的現象發生。
再早的話,就涉及到另外一種文化——祭祀。
衍生為後來的喪葬文化之前,人們認為頭上有天神,地下有地神,隻是各方崇拜神靈並不相同,當人們以自己的能力無法繼續生活下去的時候,就會選擇祈求神明,從而發展出了祭祀文化。
吃不上飯又災難橫行的時候,人們會選擇向神明供奉,希望神明憐憫,消除災厄、年年豐收。
古代祭祀文化相當殘忍,他們將神明沒有幫扶自己的罪責,推到供品上,一開始是食物,發現不行就換獵物,獵物還不行就換更珍貴的東西,最後成為童男童女、女人、罪人。
唯獨不會上男人,隻是因為在武力至上的時期,男人身材高大,可以靠力氣讓很多人服從自己。
還有的情況就是男人控製了部落與族群,可當災難不停止,收成沒有變好,就想著,是不是貢品不夠多?
所以地下如果出現類似的情況,基本就是祭祀墓、生祭坑。
這種地方珍貴的東西或許不多,不過年代久遠,成品都很貴,拿了容易進去蹲幾年。
蘇雲看著龍脈圖,糾結了一會兒,說:“如果年代真的這麽久遠,而且是祭祀坑的話,估計是個生坑,沒人動過,東西呢,估計還很老,怕是好進不好出啊?”
“有可能,祭祀坑一向是進去就別想出來,裏麵還會有各種死亡裝置,我們沒有一點了解就進去,回頭想出來,怕是隻能把地下坑給砸掉了。”車緒鳴心疼地說。
本來國家就對這種地下建築極盡保護,但依舊趕不上各種盜墓賊跟倒賣國寶文物的罪犯破壞陵墓,如果他們直接下去,回頭出不來了要毀掉陵墓,那跟盜墓賊有什麽區別?
就算是接單為了錢,也不能不顧法律以及道德,最好還是要做到兩者兼顧。
蘇雲也很發愁,想了想,問:“大師傅,從前爸媽有沒有遇上這種情況啊?他們是怎麽處理的?”
與其自己努力,不如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風景,蘇雲一向識時務。
燒飯師傅回憶了一會兒,說:“老館長他們遇上這種情況,一般是請當地的幫忙,比如說,山神、土地、守護神以及守護當地人的妖怪。”
曆史上有些妖怪就是跟人住在一起的,有傳說,但都盡量不提,這是人類與妖怪之間的一點小秘密,還有偷偷住在人們家裏的鬼,直到發現自己會害死收留自己的人,才忍痛跟鬼差離開。
“可我們就是找不到當地可以了解的人才準備去龍脈下麵找活得久的呀,如果地上就有可以了解狼姑娘的人,我們幹嘛還下去呢?”蘇雲兩手一攤。
問題又繞回來了,最主要的還是目前沒有找到可以了解真相的對象,妖魔鬼怪沒見到一個,仿佛建國後不能成精已是鐵律,導致大家不小心成了精也盡量躲起來。
蘇雲糾結地想了半晚上,第二天早上還是跟大家說:“這樣,我們先去找入口,看看到底什麽情況,如果實在不能進去,也沒找到山神之類的,我們就去遠一點的地方找,我們就進雨林,那邊活物多,說不定能碰上一兩個活得久的。”
他們現在走的路線比較安全,還不到雨林的位置,隻是普通的山林,走動不算困難,如果進入雨林的範疇,就得體會當年辛德昌那些士兵的日常生活了。
就算是盜墓傭兵團,也不會想去雨林的,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極端環境都能先摧毀人的精神與心理,□□上的疼痛都是其次的,所以南方水坑很少會有傭兵團願意去,那一個不好就是死在水下,隻有祖傳盜墓世家可以一試。
既然決定找龍脈地下入口,車緒鳴的計算量就非常大了,他喊上了林琅一塊測算,畢竟不是專業的風水大師,來做這個事情多少有點偏門,除了用自己那貧瘠的風水知識,其實多是用現代考古知識來判斷該怎麽走。
算到一半車緒鳴就快崩潰了:“怎麽這麽大啊——蘇館長,你也不是沒路子跟錢,你怎麽不弄機器來啊?現在很多都是用機器了,雖然不一定比老方法準,但省事啊!”
機器受地下限製,其實但凡是老行家,都不怎麽會帶過於現代的機器下地,到時候如果機器受磁場影響出錯,沒有基本功打底,基本就出不來了。
蘇雲有些心虛:“我又不是專門幹這個的,我怎麽知道要機器?大師傅二師傅,我爸媽當年下地是怎麽辦的?”
“大力出奇跡。”燒飯師傅冷漠且篤定地說。
“……”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
蘇雲冷靜了一會兒,跟車緒鳴說:“你看,強者從不抱怨大環境不行。”
車緒鳴隻想把圖紙扔她頭上:“你瘋了啊?大力出奇跡,他們那年代但凡幹這種活,至少帶一個摸金校尉和一個風水大師,這兩個假如有一個是假的,就回不來,你看咱們這隊伍裏,誰可以勝任?”
一一掃過在場的臥龍鳳雛,蘇雲也不含糊,直接點了車緒鳴跟一眾鬼員工們:“你,風水大師,他們,摸金校尉,能活著出來就是勝利!”
聽完,車緒鳴不想跟她說話了,嘴裏沒一句靠譜的。
“哎呀,車大師,車大師!你是大師啊,肯定行的!”蘇雲試圖畫餅恭維一下。
“你消停會兒吧,我就算想當大師也不是風水大師啊,我是學五行八卦推演命格的,主打天象,你看看這地下的東西,歸我碰嗎?更何況,等會兒下了地,沒有星星,我就一睜眼瞎啊。”車緒鳴說著,給自己戴上了痛苦麵具。
蘇雲想了想,覺得是有點為難人家車大師了,可現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問:“那車大師你有沒有什麽靠譜的師兄弟介紹一下?或許讓他們過來幫忙,我們能省很多事?”
說到師兄弟,車緒鳴還真開始翻自己的通訊錄跟聊天軟件,試圖從中找到一個靠譜的來,結果很失望:“好像沒有專門學風水的,我們最接近的是一個學建築跟陣法的,你們看行嗎?”
建築跟陣法本質上是利用風水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卻並不是完全學風水的,道家中的知識流派分得很詳細又沒那麽涇渭分明,屬於是入門知識一起學,到了往後就業才選擇具體的。
就像建築這個科目,剛開始要學的是如何建房子,打基礎的時候卻一樣需要知道風水問題,反過來,如果是學風水的道士,一開始就會將建築當入門知識來學,後麵還有山勢地脈、物品擺放、運勢命途等等,都可以用風水的角度來解釋。
也就是說,在道家的知識中,這些都是可以融會貫通的東西,隻是有所偏重,車緒鳴如果登峰造極,他也可以將這裏的龍脈風水算出來,但倒黴就倒黴在,他沒到可以將知識都融會貫通的程度。
蘇雲靜靜看著他,說:“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遇見你,我都可惜你太年輕,你說你,怎麽就不早生幾年呢?”
早生幾年,當初對莫青桃就不會無法救人,如今也不會束手無策。
車緒鳴不愛聽這個:“你怎麽不說是你每次來找我的時候都太早呢?你等我四五十小有成就再找我,那不就沒問題了?”
“你真會想,過幾年說不定林琅就能頂替你的工作,他也是太年輕。”蘇雲失望地看著他們。
林琅默默轉頭看了她一眼,不懂怎麽又拐到自己身上來了:“還是能算的,就是麻煩一點。”
蘇雲就喜歡這種聽話的員工,當即對車緒鳴說:“看看人家,強者隻會改變環境,你們再努努力,我也盡力找找。”
看蘇雲一副欣慰的模樣,車緒鳴牙根癢癢:“你別躲,你不是說你爸媽逼著你把基礎知識都學完了嗎?我不信你一點不會,況且,你們是專業做殯葬的,肯定比我們都懂。”
說完,正在觀察環境的眾鬼紛紛看向蘇雲,覺得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在蘇一翎跟季微棠出門度蜜月之前,蘇雲背了很長時間的書,甚至是做了絕對可以保護自己的訓練,哪怕身體沒好全,也要學,這是她安身立命保護自己的能力,在這一點上蘇一翎跟季微棠不會心軟。
蘇雲兩手一攤:“我在看啊,就是沒有,才一路往前走的,這邊的風水、地勢乃至環境,都不適合做陵墓,但如果要做的話……”
後麵的話蘇雲有些遲疑,沒說出來,不過看臉色,大家明白,蘇雲心中已經有猜測了,隻是那個猜測,可能並不好,所以蘇雲才將希望都寄托在車緒鳴跟林琅身上。
車緒鳴心下一沉:“蘇館長,你看出來什麽了?還是直接說吧,就當是給我跟林琅心裏打個底,不然等會兒我們不願意相信自己算出來的東西,反而浪費時間。”
見車緒鳴這麽說,蘇雲沒再猶豫,用一種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其實,在林琅提醒我藏區的人都是火葬跟天葬之後,我想到了關於祭祀與殯葬上的一個流程,叫選址。”
“選址?是指選陵墓位置?這不就是看風水嗎?”車緒鳴不是專業的,隻能想到這個。
“是、也不是,”蘇雲微微搖頭,“盜墓跟考古行業裏,有句話叫‘幹千年、濕萬年、不幹不濕就半年’,所以呢,在選擇陵墓位置上的時候,在看風水之前,要先選幹濕,北方水少,都要特地選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造陵墓,就是為了這句濕萬年。”
陵墓都是下葬,幹燥的地方確實可以保存千年左右,因為幹燥,所以不會因為潮濕以及反複幹燥導致下葬物品受損,但環境是濕的,或者用特殊的環境製造密封無氧的空間,陵墓裏的東西就不會氧化,由此可以保存下來。
這就像是真空包裝以及醃菜,要麽抽空空氣,要麽以水隔絕,不讓細菌跟氧氣進去,裏麵的東西自然不會壞掉。
許多古代陵墓就靠各種隔絕氧氣的方式,將陵墓中的一切都保存良好,許多東西剛出土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新鮮”,直到見了陽光與氧氣才漸漸變成黑漆漆的模樣。
如果實在沒有條件製造用水隔絕氧氣的環境,也可以像秦始皇那樣,用水銀包裹陵墓,絕對隔絕氧氣,是一道防盜的機關,也是為了保存自己的陵墓鮮活。
車緒鳴不是蠢人,他一聽就知道了蘇雲的意思,隨後聯係到現在的環境:“這麽說,以這邊的環境來看,我們得往山上找?你別說得往雨林找啊,那進去就是一腿螞蟥,當地人都覺得遭罪。”
“不巧,我覺得我們大概是真要去一趟了,因為能活到今天的祭祀坑,一定是為了能萬年永存,並且,必須阻擋祭祀品逃出來的,最好的辦法……是用水,封住整個祭祀坑。”蘇雲用一種殘忍又平靜的語氣說出自己的猜測。
眾人一聽,已經能預想到那是何種艱難,下墓本已是九死一生,現在還要進這種雨林地下水坑,妖進去都不一定能活著出來,更別說人了。
車緒鳴動了好幾下嘴唇,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蘇雲知道這個猜測很難接受,本來也不想說:“如果不想最後真的從雨林走,你們就得算出一個不去雨林也能進去的入口,哪怕是稍微接近一點陵墓頂的、地層岩石沒那麽厚的、能打盜洞的入口,不然,我們就得順著一條從沒有人活著走過的路,去尋找答案了。”
為什麽說辛德昌找了許多年都沒正經團隊願意接?就是大家一聽他的故事就知道背後要找多少額外的線索,如果涉及特殊宗教信仰以及要下地怎麽辦?
就算是行業內膽子最大的,都有基本的敬畏,隻有那些不要命的傭兵團會用人命去填,然後帶出來的東西,幾乎都能賣出天價。
兩者對比起來,人命反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蘇雲心中有猜測,但還是抱了一絲僥幸,想著,萬一呢?
萬一真的能算出另外一個稍微接近一點的地點呢?
車緒鳴不說話了,默默去跟林琅繼續算,而蘇雲也始終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一路走一路算,在往西南方向越走越深之後,蘇雲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他們在逐漸接近雨林,周圍的環境越潮濕,那種來到藏區後的幹燥與悶熱逐漸消失,反而開始讓人覺得呼吸都是水汽。
潮濕的環境意味著這邊濕度很高,高到……可以將一座巨大的陵墓,包裹起來,萬年不滅。
他們在又走了三天之後,停了下來,因為再往前走,就是雨林了,沒有準備的話,進去就是找死,每年死在雨林探秘的人並不少,曾經國內沒修路的時候,很多人想去墨脫、拉薩朝聖,走的路是雨林,沒死於高原反應,反而是各種奇怪的現象。
雨林,從古至今,都是會吃人的地方。
哪怕停在雨林外安營紮寨,依舊要每天留人看守,以及一遍遍撒藥、熏香,不然各種蛇蟲鼠蟻就會過來吃掉他們這些營養充足且大份的食物,吃掉後它們還會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蘇雲自從停下後就每天帶著豔鬼跟燒飯師傅到處走走,不過差不多下午三點半過後就會回來,她是去看周圍的地形跟環境,在雨林裏,必須有人擔任探路的角色。
現在車緒鳴跟林琅正算到了關鍵的地方,不能讓他們去,蘇雲作為僅剩擁有知識儲備的人,隻能親自跑跑。
大約休息了兩天半,車緒鳴跟林琅算完了,他們的神色都是一樣的沉重,隻有蘇雲的表情依舊,她看一眼圖紙就知道結果了。
“看來,老天沒有眷顧我們啊。”蘇雲語氣中沒有失望,仿佛早已知道是這個結果。
“蘇館長,你一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了吧?”車緒鳴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看向蘇雲,他熬得仿佛老了好幾歲,胡子都出來了。
蘇雲倒也不是想打擊他,奈何結果如此,隻好點頭:“差不多,任何一個要在山上建造大型陵墓的設計師,都會選擇往山底下建,山體中間就挖空做防盜機關,更何況你跟林琅一路都在往雨林走,到了這邊,就等於是在說,當年選址的人,就是奔著地下水來的。”
這個現象很有趣,地下陵墓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水來包圍陵墓,都會選擇有地下水的區域,一來可以利用水流推動陵墓機關運轉,二來地下水在蔓延起來後,可以封死所有的出口。
有很多冒險家就死於地下洞口探險,除了地底深處寒冷、狹窄無法轉身之外,還有一個造成死亡的原因就是地下水蔓延,古代有些陵墓甚至會利用地下水的循環流動來做時刻機關。
就是隨著地下水漲潮、退潮的規律,讓陵墓中每一個時辰的機關運轉跟解開方式都不同,以此來達到防盜的目的。
所以才說,但凡下地,必須帶一個摸金校尉跟風水大師,摸金校尉是經驗,風水大師是技巧,到了地底,就不是任何機器可以救命的了,隻有這些實打實的知識能把人帶出來。
車緒鳴聽罷,抬眼看向遠處的雨林區域,長歎一聲:“想我立誌當神棍,沒想到還是被忽悠來這裏盜墓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別說這麽難聽,什麽盜墓,我們是來尋找真相的好不好?更何況,我們又不打盜洞,光明正大地進去,不算盜。”蘇雲理不直氣也壯。
“蘇館長,你少說風涼話,你這幾天也沒少往外跑,到底還知道什麽?下去之前,一口氣說完,免得我們進去還提心吊膽的。”車緒鳴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要玩命的,怎麽玩都無所謂了。
這幾天蘇雲一直帶著豔鬼跟燒飯師傅在附近查看地勢,回來後卻始終沒說什麽,現在塵埃落定,車緒鳴跟林琅都算不出更好的位置來,就隻能把所有她看出來的東西,都說出來。
蘇雲直接坐到小馬紮上,說:“大家都過來吧,我簡單說一下現在的情況。”
其他鬼跟稍微長大了一點的幽蘭都從帳篷周圍走了過來,大家圍在簡單的火堆旁看著蘇雲,等進了雨林,他們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這樣坐一起烤火的機會了。
點了人頭,確定沒問題後,蘇雲直接說:“我就不賣關子了,既然車大師跟林琅算的結果跟我預料的沒什麽差別,就沒什麽好隱瞞的,這附近確實留了進入地底的口子,就是龍脈的兩隻眼睛。”
聞言,大家的臉色紛紛一變。
眼睛作為描述的話,讓人想到就是兩個圓形的東西,而在雨林裏,能夠在地圖上看起來是圓形且類似眼睛的,隻有兩種東西——沼澤,湖泊。
“以我殯儀館館長的眼光來看,其實這個祭祀坑選的位置非常標準且漂亮,這條龍脈,就像一條完整的龍,龍作為生物,七竅,就是建造陵墓的工匠留下的七個進出口,正常進去的話,其實應該走龍嘴巴。”蘇雲一邊說一邊拿過之前車緒鳴畫的龍脈。
比照著圖片,蘇雲從殯葬文化的角度解釋這條龍脈與地下祭祀坑的關係。
首先,古代建造這種有進無出的大型墓穴,是不會給自己留活口的,也就是說,為了保密,工匠會直接把圖紙銷毀,隻給自己以及陵墓主人留口子。
古時候甚至有為了保密的皇帝,將工匠全部殺死,覺得這樣就不會有人能偷盜自己的陪葬品。
但祭祀坑跟正常陵墓還有個非常不一樣的區別,就是,正常陵墓會留活口,這個活口留得有各種原因,比如說工匠不想死,或者留給後人,將來如果混不下去了,可以根據這個活口偷陪葬品出去賣,維係生活。
有些工匠呢,正業是工匠,副業是盜墓賊,所以會留活口給自己去偷,甚至一偷就很多年。
留活口的原因五花八門,但祭祀坑,永遠不留活口,這種陵墓,從建造開始,就隻為了封死一切,不管是當時放進去的供品還是將來進去的盜墓賊,進去了,就永遠沒有機會出來,有些機關甚至奔著魚死網破去的。
這種機關導致考古團隊很難去探究一些陵墓中的秘密,因為進不去,一旦強製進去,不是自己死就是大家一起死,兩敗俱傷,不如先等著,等將來技術好了,再去探究。
“而我們現在找的這條龍脈,我左看右看,都像是祭祀坑,這樣的祭祀坑,不留活口,七個位置,嘴巴進去必定是最多的機關,兩隻耳朵根據龍的特性,走不到真正的陵墓位置,路就是錯的,鼻子同理,所以隻剩兩隻眼睛可以試一試。”蘇雲輕輕點在龍目的位置說。
車緒鳴一臉懵地看著她:“龍脈地下坑是這麽解釋的嗎?龍脈又不是真的龍,怎麽還能按照動物的七竅來設計呢?“
蘇雲將圖紙放到小桌板上,說:“打個比方而已,是位置,你自己看看這七竅,除了雙目,剩下的位置,都不太明確,我懷疑,這條龍脈,因為太多年,已經斷了。”
大陸板塊一直在移動,不管是海洋還陸地,有些地圖其實每年都在變,但更新沒這麽快而已,這條藏區的老龍脈,真的太年邁了,甚至衍生出了一條新的龍脈出來,這說明,老龍脈不行了。
斷裂的龍脈中,模糊的位置就等於是錯的、已經無法找到具體機關了的,去尋找這樣的位置,完全就是在做無用功。
大家同時探頭去看小桌板上的龍,發現車緒鳴畫得確實隻有兩隻眼睛的位置非常明確,剩下的嘴巴、鼻子跟耳朵都是相當抽象的,要說是龍,肯定是,但正如一開始所說,這條龍脈,蜿蜒到仿佛巨龍環接。
之前可以解釋為這條龍脈在做獨特的造型,現在經過蘇雲的解釋,就有了另外一條思路——龍脈在千年萬年的移動中,斷了,所以整顆頭跟脖子都盤在了一起。
車緒鳴皺起眉頭:“如果龍脈是斷的,那新龍脈就好解釋了,大地有自己的想法,舊的死去,就會有新的出生,就像曾經的侏羅紀和冰河世紀,這條被擠斷的舊龍脈無法支撐這麽大一片藏區,那就換一條。”
“是這個道理,但同樣的,依靠龍脈建造的祭祀坑,原本留下的路,因為山體和大陸板塊運動,已經有了一定的斷裂,地下建築、通道乃至機關,都有損壞,所以我們現在剩下的入口,隻剩下沒變化的兩顆眼睛。”蘇雲說著,忽然生出一絲擔憂。
這兩顆看似沒有變化的眼睛,到底是可以讓他們進去的入口,還是故意留給後來者的死門?
為什麽山體到龍脈形體都變了,唯獨兩顆眼睛完好無損?
總不能,還是這源源不斷的水與沼澤,將僅剩的入口與通道給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