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話說得太順口, 餘酩、安靜和還有平板後昏昏欲睡的小道士們都愣了一下,仿佛沒聽明白。

好半晌,車緒鳴疑惑開口:“死人跟死人還換什麽?那不是……兩個鬼嗎?”

蘇雲突然反應過來, 沉默一會兒:“……我的意思是, 把鬼的命格也換了,就像是把某個鬼的功德換到另外一個鬼身上,以爭取罪大惡極的那個鬼可以不受那麽多罪。”

“十殿閻羅又不是瞎的,還能讓這點小手段騙過去?”車緒鳴沒好氣地說。

“其實……紫淵居士真試過, 但就是被揭穿了,所以這條路不了了之。”餘酩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於是, 整個地下室更沉默了。

蘇雲一拍手:“所以說,有能力的人從不抱怨大環境, 紫淵居士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 尤其是你餘先生, 你但凡從人家身上學到一星半點的,你說不定也能改變命運了!”

餘酩衝她翻白眼:“你覺得紫淵居士能讓我學會這精神嗎?”

那確實不可能, 便不繼續往下討論了,反正餘酩現在沒多少時間能重頭再來, 要不是蘇雲突發奇想把靜靈門的人找來,他還被騙著呢。

在紫淵居士的研究裏, 重要器官會影響人的一生,如果隻是換一些不那麽重要的器官,還是可能會被命格掰正回來, 但重要命格替換是不可逆的, 後麵就算再換回來, 也無法收回一些影響,除非在影響發生之前就終止實驗。

其中有個算是紫淵居士實驗分水嶺的例子——餘酩的一個師兄回家探親救人被捅了幾十刀, 身上髒器被多出破壞、失血過多、肌肉損失、肌腱和神經多處斷裂,加上送醫時間太晚,醫生給出的結果是要麽做好人癱瘓的準備,要麽準備後事。

靜靈門的老師收到消息,趕緊聯係了杏濟觀的道醫過去試試,看看能不能救回來,自家弟子,肯定是要想辦法救。

餘酩跟著其他弟子作為探望代表過去,然後他就在火車上又碰到了紫淵居士,對方遞了消息,說這次的弟子情況很不錯,適合當一個完美實驗品。

這次的事安靜和也參與了,但他那時候年紀不大,除了跟著走動,以及看到師兄的慘狀特別難過氣憤外,沒太多情緒,至於餘酩在其中做了什麽事,安靜和完全不知道。

“紫淵居士通知我,他要偷偷把那個師兄身上受傷最重的地方都給換了,最好換成健康且命格足夠好的人身上摘下來的器官,我有時候覺得他簡直就是在做蠢事,可……當時那個師兄換了身體之後,確實性情大變並且離開了靜靈門,我甚至懷疑,紫淵居士是不是連魂魄都一塊換掉了。”餘酩說起這個事情也是一頭霧水。

安靜和皺起眉頭:“可是你在其中做了什麽?”

餘酩直接回:“望風,你那時候還問我去哪裏了,我說出去玩,因為難得來一次,但實際上我就在醫院裏,主要是給紫淵居士的望風,如果有人過來,就通知他趕緊跑,並且器官也不是一次性換完的,他每天都在道醫們過去查看情況前換一點。”

每次都在道醫前手動換一兩樣器官,道醫們檢查過後隻會覺得是病人接受了治療在慢慢康複,而不會去想,是有人直接把壞的器官丟掉換了新的進去。

蘇雲對這個流程很感興趣:“這麽說的話,紫淵居士就是跟當初從我身體取出器官後一樣,直接換到了需要的人體內,並且對方性情大變?可是換了我命格的人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呀。”

“不太清楚,我知道你的命格現在被蘇家那個親生女兒用著,但是她確實性格沒太大的變化,所以我才懷疑,紫淵居士當時可能連魂魄一起換了,可是我真看不出來,或者,師兄你想想。”餘酩不耐煩地把問題丟給安靜和。

按時間推算,安靜和當時有二十歲出頭,人雖然還蠢蠢的,至少記事了。

安靜和遲疑了一會兒,說:“那個師兄我有印象,他出事之前是個特別好的人,而且已經定了修煉方向,修為並不差……其實我當年就懷疑一件事,以他的修為 ,很難被人打成那個樣子的,除非發瘋的人修為在他之上。”

餘酩對靜靈門沒感情,自然跟這些師兄師弟的不熟悉,許多事情就聽個表麵,現在聽安靜和說才知道有這麽回事:“他已經選定方向了?那道侶呢?他都不當道士了,還離開了靜靈門,道侶怎麽辦?”

問這個並不是餘酩忽然大發善心轉性了,單純是他八卦。

安靜和回道:“他並沒有找道侶,隻是定了方向,說是他找老師算了一卦,覺得跟鬼有緣,本來是打算修鬼的,說不定是前世有段情,今生變成了人鬼情未了。”

靜靈門並不會因為徒弟們沒找到道侶就不繼續往下教了,而是希望徒弟們能夠找到自己的方向,選定後將來如果道侶的種類不對,也可以換,至少得定個大的方向。

趙塗胡就是提前定了要選最強的僵屍,而餘酩是拖著沒定,修為一直到叛逃之前都不高。

也有很多弟子跟離開的師兄一樣,先去算自己命中到底跟誰有緣,一般是算個類型就完了,提前做好準備。

像離開的師兄那樣,定完了修道方向反而鬧著要離開是幾乎沒有出現過的事,畢竟道門可以結婚生子,許多人並不排斥,雖說靜靈門特殊,想生未必能生,可應付家裏人說身體不行是夠了,自然沒什麽人在有修為後決定離開。

在安靜和的印象中,那個師兄後來經過了非常漫長的手術時間終於清醒過來,原本溫和有禮的人,忽然變得非常狂躁,看起來像個隻會無能狂怒的廢物男人。

那個年代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流行詞來形容一個人如何,安靜和去探望時聽見了自己的師父跟對方說話。

師父說:“可你以前上山,就是來修道的呀 ,現在怎麽就覺得當道士沒意思了?”

“靜靈門又窮又破,說好的修道,你看這是修道嗎?當著道士還說有修為,那我怎麽被人打成這樣?”師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各種嘲諷。

“你一直溫吞有禮貌,或許隻是不想跟普通人動手,做手術這段時間你的態度也不是這樣啊。”師父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難過。

然而師兄充滿惡意地回道:“我當然得裝得好一點,不然你們走了不給我治病怎麽辦?看起來你們是真有本事的,肯定是因為你們把真本事教給我,才讓我被打成這樣,你們要是見死不救,我多虧啊。”

本來是好心救命,被對方這麽一顛倒乾坤,倒成了靜靈門的不是,師父也被氣到了,直接同意對方退出靜靈門,連手續都不用回去辦,回頭道士證直接由靜靈門這邊去吊銷。

因為師父被氣得離開,安靜和沒知道太多後續,後來回了宗門,其他年紀更大一點的師兄偷偷告訴他,說那個師兄性情大變,回家後毆打自己的父母親戚,還找了個老婆,一家人被他整得支離破碎。

安靜和覺得那個師兄不是這樣的人,還忍不住偷偷去看過一次,發現原本清瘦高挑的師兄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肥頭大耳醜陋不堪。

都說相由心生,原本那個師兄長得蠻俊朗,現在完全看不出是本人,反而是很凶惡的麵相,大腹便便,走出去能嚇哭小孩兒的模樣。

可是一個從小在靜靈門接受教育的人,離開前還說好要如何修煉,難道大病一場真會讓人變成另外一個模樣嗎?

安靜和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說給師父聽,師父說,人不可能做沒有目的事,那師兄從前在靜靈門的模樣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他現在都即將修煉功法了,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他就算是某些人派來偷功法的,也得等功法到手再暴露真麵目才對不是?

所以師父懷疑,他們去救人的時候太晚了,師兄的魂早就散了,他們救了個怪物回來。

“怪物?是說有孤魂野鬼趁人將死未死的時候進入了身體裏鳩占鵲巢嗎?”蘇雲疑惑地問,她在書上看到過類似的案例,但沒親眼見過。

“師父是那麽說的,師兄的事整個都透著一股古怪,我們靜靈門與他人無怨無仇,隻能懷疑是師兄的魂散了,但我們非要救,倒也不是說師兄的魂魄完全沒在身體裏,可能就是一部分在地府,一部分被人占了,所以看起來還是師兄本人卻性情大變。”安靜和說起來相當唏噓。

這個事情靜靈門沒辦法,應該說從古至今都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這就像是做了個換心手術,人體器官有自己的記憶,你要救命,就得接受這種變化。

很多做過換心手術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屬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一般醫院是勸家屬慢慢來,經過複建後用關愛與親情的記憶覆蓋掉原本器官的記憶。

安靜和師兄那個就像是倒黴被換了個人渣的心髒,以至於人都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蘇雲聽得有些惡心:“這種行為,不就是強製性把兩個人給換了過來嗎?就像兩瓶飲料,難道互相換了個瓶子,就算是改變命運了?”

“那時候主要是實驗,”餘酩給蘇雲解釋,“類似的實驗還有不少,因為不確定到底換什麽東西能夠更改命格,所以紫淵居士什麽都試一下,後來也有換了全身器官也不成功的,不過那不是靜靈門的弟子,是我聽他說的。”

除了靜靈門,紫淵居士還發展了其他人當自己的實驗品,就以改運改命來引誘控製那些人,如同引誘餘酩一樣。

曾經有個城市發生重大車禍,紫淵居士直接過去找了幸存者,其中一個幸幸存者幾次被下了病危通知書,醫生卻始終沒放棄,經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搶救,最後推進了ICU。

醫生都說,這可能就是留下一段時間的命而已,並不能完全救回來,然而那家人有錢,就這麽吊著命,如同烏家老爺子那樣,不到最後一刻不放棄。

紫淵居士剛好就看上了這樣的身體,直接給人換了受傷的器官跟一些骨頭,奔以為能看到跟安靜和師兄一樣的情況,到時候就可以成為案例與成功證據之一,結果病人好好地恢複了,並沒有性情大變,命格也沒有任何變化。

餘酩說完這個例子,對蘇雲說:“蘇館長,你仔細想想,這個例子,是不是更接近你跟蘇家那個親女兒的情況?有人給你們換了命格,但你們好像沒有任何改變。”

“是這樣,雖說我已經死了,不算在沒有改變的情況裏,但那個蘇芸是沒有任何變化的,她換上了我的命格也沒有變得像我。”蘇雲有些嫌棄地說。

“所以我才說,你現在的情況是紫淵居士根據多年實驗調整的結果,他利用這些年的經驗,已經可以做到隻換命格不換人了。”餘酩冷笑一聲,拳頭都捏緊了。

蘇雲還是有點沒明白:“可是,我推測的結果是,蘇家另外找了人推後我死亡的時間,才讓蘇芸占了我的命格啊,如果這些事情都是紫淵居士做的,你又怎麽說自己不清楚呢?”

結果餘酩說:“你傻啊?紫淵居士當然是兩頭收錢了,這邊收了蘇家的錢說要給蘇芸保命,然後又盯上了你的命格,就讓攛掇蘇家說,把你跟蘇芸的命格換一換,然後他算出到底是誰要你的命格,兩頭出主意,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沒翻車,但你被抱走替換的事,是他做的。”

說著說著,居然還繞回了蘇雲當年被抱走的事,現在這看起來更古怪了。

蘇雲抬起手製止了餘酩的話:“等等,你怎麽說回我這邊了,你離開靜靈門是三十年前,我出生,是在二十六年前,紫淵居士的計劃,居然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餘酩點點頭:“是,關於你的事情,我其實隻參與了一點,因為我當時已經逃出來四年了,修煉速度一直在下降,靜靈門又追得凶,很著急,沒空陪紫淵居士玩過家家。”

“那你又是為什麽叛逃?我很後悔當時親手解開了你的陣法,如果你沒能出去,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安靜和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難過。

看著安靜和相當難過的表情,餘酩直接說:“師兄,你不來救我,也會有別的師兄師弟來救我的,那是就是沒有被改動的命數,我一定會因為貪念離開靜靈門,而當時,紫淵居士跟我說,那個子母僵跟我有緣分,如果我能得到那個子母僵,我就可以離開靜靈門,出去做生意,賺大錢,當人上人。”

從某個角度來說,紫淵居士其實算得沒錯,餘酩確實賺了錢,哪怕是替代楚飛獨的,後來也有被人奉為大師的畢恭畢敬對待的時候,哪怕僅僅是曇花一現,依舊讓那個時期因為修為暴漲而目中無人的餘酩對紫淵居士深信不疑。

然而很快,餘酩開始發現不對——他修煉速度太慢了,從一開始可以跟靜靈門前門主打得有來有回,到後麵居然被打得抱頭鼠竄,根本不是紫淵居士說的,出來後就能當人上人,改變命運。

紫淵居士當時也一副疑惑的模樣,反過來懷疑餘酩是不是在靜靈門沒學好,畢竟他如果真的學好了,不可能帶著一個強大的母僵而修為毫無進步。

懷疑餘酩的時候紫淵居士還相當道貌岸然,他說:“餘酩啊,我隻是一個算命的,我可以給算出人生命數,但我不能幫你修煉啊,你在靜靈門也不是沒用工學習,那有沒有可能,你的功法是不全的呢?”

餘酩聽他推卸責任已經快氣死了:“你不是會算命嗎?你不是算得準嗎?那你怎麽不算算到底是不是?還要我自己想?”

誰知紫淵居士忽然一臉苦惱:“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像他們這種大門派,都是有護山大陣守護重要東西的,比如說功法啊、寶物啊什麽的,所以外人基本算不出來,除非我修為比他們一門派的老怪物們加起來都強,但你看看這可能嗎?我修煉八百年都不行啊。”

對方說得還蠻有道理的,餘酩想來想去沒想到反駁的話,就信了,並且根據紫淵居士的建議,準備日後再從靜靈門策反一些有修煉天賦的弟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這就後來為什麽趙塗胡修煉得好好的選擇了叛逃,還在叛逃前去把祖師爺放了出來、偷了宗門的靈芝。

餘酩不管怎麽相信紫淵居士的預言,生活是自己在過,所以他除了接收紫淵居士的消息之外,還得自己討生活,加上他為人虛榮又貪心,開始走上不歸路。

差不多逃出來四年後,餘酩被靜靈門逼得太緊了,準備來個金蟬脫殼,但是這個時候紫淵居士來說,他碰上了一個可能出生的絕佳命格,但是他的技術還不成熟,如果現在破壞了,會很可惜。

“可能?還出生?你有病呢?可能出生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是好命格?我都快被靜靈門弄死了,你攛掇我出來的,不給我想辦法,反而在這可能,信不信我弄死你?”餘酩聽紫淵居士這捕捉四六的話就想打人,恨不得當場把紫淵居士的腦袋擰下來去給靜靈門賠罪。

“哎呀,你別急啊,這個出生的女孩兒,是個太歲命,你想想什麽是太歲?隻有她犯別人,沒有別人犯她,懂了嗎?這命格啊,老天來了都得給她嗑一個,如果你能分到她兩分命格,你就不用躲躲藏藏了!”紫淵居士用一種你怎麽這麽不識貨的眼神看餘酩。

餘酩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不想承認自己不識貨,也是貪心蘇雲的命格,他那時候被靜靈門攆狗似的攆,恨不得打回去,怎麽可能對這樣的命格不心動?

但凡看過蘇雲或者蘇芸如今命格的都知道那是太歲命,完全不用避諱,蘇雲聽著也沒什麽不舒服。

倒是餘酩小心看了眼蘇雲:“咳咳咳,蘇館長,我等會兒說你別生氣啊,你那太歲命格誰看到都很難不心動的,這世界上好的命格就那麽幾個,皇帝、皇後、貪狼、紫薇、破軍,你這太歲命進可當皇帝退可一生富貴,是個人都想要。”

蘇雲搖搖頭:“我不會生氣,命格這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個沒什麽用的財產,丟就丟了,我就當倒黴被人偷了件不是很重要的東西,重要的是,到底誰要我這命格還不明不白地殺了我?”

餘酩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蘇雲的臉色,確定她沒因為這個生氣,就繼續往下說:“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其實啊,那個命格太好了,紫淵居士沒敢動,況且……他來找我的時候,你還沒出生。”

知道有蘇雲出生,是因為紫淵居士接了蘇家的單子。

蘇家父母那時候還恩愛,想要個小女兒,打算湊個兒女雙全。

那個年代生二胎可不容易,也就是蘇家有錢,可以隨便罰款,像他們那樣的世家,嘴上說著不重男輕女,其實老大不是兒子的話,肯定拚一個兒子,如果老大是兒子了,就貪心地想要個兒女雙全,將來女兒還可以打發去聯姻。

不過恩愛夫妻肯定都會裝模做樣地說想要個漂亮女兒。

找人算命很講究,國內不允許測胎兒性別,算命其實也是在看男女,當然可以偷偷做,不過算一下是順帶的。

蘇家找到紫淵居士後,對方一看那胎位,就知道是個短命鬼,就暗示蘇家夫妻說:“這胎兒啊,跟另外兩個胎兒是三秒鍾前後按序出生,但是你家女兒是最後一個,這種事,最前麵的跟最後麵的都不好,中間時辰出生的命格,才是占便宜的。”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蘇家一聽就知道自己家的女兒大概命不好,於是趕緊問是不是剖腹產提前出生能避開啊?

紫淵居士趕緊阻止:“不行啊,第一個出生的那個命格是個窮鬼命,你們的女兒,要是窮一輩子,意味著什麽?”

蘇家現在有權有勢,他們的孩子肯定衣食無憂,如果孩子是個窮鬼命,那隻能說明蘇家倒了。

不能第一個出生也不能最後一個出生,中間出生他們倒是想啊,可哪裏掐得這麽準,前後就三秒鍾,就算是同一個手術室裏做剖腹產,都沒辦法剛好掐住這三秒。

這個預言弄得蘇家夫妻心情非常不好,剛想要不換個厲害的算一下呢,就聽紫淵居士說:“二位要是能接受,我可以說得再詳細一點,剛才那是粗略算算,事實上並不是不能解決的。”

蘇家夫妻的心理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剛才還隻是粗略算算的話,那深入算算,話可能不好聽,但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啊!

於是紫淵居士就將自己算好的預言說出來:“其實啊,出生時間帶來的命格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誰當了蘇家大小姐二十年,誰就會死!隻有命格最強的那個孩子能度過這次劫數。”

換言之,三秒前後出生的三個孩子裏,隻有中間出生的那個孩子成為蘇家大小姐二十年後不會死。

不得不說,蘇家夫妻一下就心動了,他們猶豫了一下,問紫淵居士能不能把中間出生的那個孩子抱過來養,讓她當大小姐 ,反正蘇家的財產足夠多養一個孩子。

然而紫淵居士非常神秘地搖了搖頭:“不行哦,你們這樣是騙不過老天的,抱養來的孩子跟親生孩子一對比,誰是親生的就很明顯,人家老天捏著命格呢,哪裏是你們多抱養一個就能解決的?”

“那怎麽辦啊?我們就看著女兒死嗎?”蘇家夫人懷孕情緒不定,直接就哭出來了。

“您先別哭,我敢這麽說,肯定是有辦法的,我能想到的辦法是,你們啊,把自己的孩子送走,別去看也別去相認,最好呢,二十歲等劫數過了之後再認回來,然後呢,抱養那個出生在中間的孩子,假裝她就是蘇家的大小姐。”紫淵居士說的時候眼裏閃過精光。

蘇家夫妻有些猶豫,不養自己的孩子,反而要去換一個不熟悉的孩子算怎麽回事啊?那不親不熟的,難道老天就看不出來他們偷偷換掉了嗎?

見兩人好像不上當的樣子,紫淵居士繼續**道:“你們別不信,看過《聊齋》裏換頭換臉的故事嗎?其實啊,你們這就像是給自己女兒換個頭,老天那邊呢,因為中間出生那個孩子的命格,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就像故事裏那個貌美的大小姐,隻要她死了,就沒人能懷疑有人換了她的頭。

蘇家夫妻還是不想拿別人家的女兒當自己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不疼反而去疼一個抱養來的,這叫什麽事啊?

紫淵居士看他們油鹽不進的,眼珠子一轉,就說他們再考慮考慮,畢竟距離孩子出生還有幾天。

趁這幾天,紫淵居士找到了餘酩,問他怎麽辦,最好出個主意,畢竟這命格啊,不用真是太浪費了,他們得找多少孩子才能碰上這一個太歲命?

現在有的皇帝皇後命跟貪狼紫薇那些都一把年紀了,而且已經身居高位,身邊最少都跟著三五個老家夥,不是他們能接觸的。

蘇雲這個剛出生的太歲命,應該是他們一輩子裏唯一一個能碰上的絕佳命格。

餘酩也是個混的,直接說:“你不會給人做點手腳啊?隻要做出點征兆來,還怕他們不信?”

“這不行,他們要是一氣之下把親生女兒也給疏遠了怎麽辦?我就直說了,這三個時辰出生的孩子啊,都是女孩兒,而且她們三個的命從頭到尾都是纏在一起的,如果其中一個廢了,那我們換命格是絕對不成功的。”紫淵居士頭疼地說。

“那你就去跟蘇家說,這個抱來的孩子命格絕佳,如果是出生在蘇家,那蘇家的事業會更上一層樓。”餘酩思來想去,就想出了這樣的主意。

紫淵居士回想了下蘇家夫妻的麵相,覺得能行,商人重利,能讓他們放下親情的,隻有利益。

這一次蘇家夫妻在幾番猶豫之下,終究是同意了,那個年代真的很不容易,他們雖然趁改革開放後抓住東風發展了事業,可這恰恰說明,上麵的想法絕對會影響市場,但凡是有遠見以及消息來源的,都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於是蘇家同意了紫淵居士的做法,準備把兩家的孩子交換過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日後可以再做親子鑒定換回來。

誰知紫淵居士堅持說不行,他說那對能生出絕佳命格的夫妻本身命格也不差,人也鬼精,如果交換了女兒的話,說不定不到二十年就被他們發現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蘇家夫妻直接問他到底怎麽樣才行,直接聽他的算了。

紫淵居士說,第一個生出孩子的那個女人她是未婚先孕,並不期待那個孩子,所以那個孩子是窮鬼命,蘇家最好是將那個窮鬼命的女嬰直接弄死再去交換,然後直接把兩個女兒都換到自己這邊。

蘇家夫妻不明白為什麽要弄死其中一個女嬰,這事做得愈發不地道,他們甚至懷疑紫淵居士是不是跟那兩對夫妻有仇,如果真有仇的話,他們不是給人當qiang使嗎?

表麵上蘇家夫妻裝作同意的樣子,還跟那兩個孕婦住進了同一家私人醫院裏,做好了同一天生產的準備。

原本蘇家夫妻要去查紫淵居士的背景跟生平,想著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公報私仇利用他們,結果查來查去,隻查到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是個非常準的大師。

哪怕是換人、換調查途徑,最後得到的結果都完全相同,平時他沒什麽仇人,在同行裏也很低調,看著就是個閑雲野鶴、仙風道骨的普通道士,算得還準。

消息顯示沒問題,蘇家還是不放心,又去調查了準備生產的兩個孕婦,其中一對夫妻很恩愛,就是普通的小資家庭,能住進私人醫院像是花光了家底,但兩個人都很高興。

還有一個孕婦是獨身的,沒有人照顧,連娘家人都不在,聽說她是未婚先孕,本來跟男方談得好好的,準備生產完就結婚,結果男方出軌,女方脾氣硬,直接就分手,還打算把孩子給打了 ,但是她月份大了,打胎她會受影響,不得已才選擇生。

這樣的孩子,就算生下來估計也是送給人的命,不過送人總比在不愛自己的父母身邊好,萬一養父母對她好呢?

查來查去查不到紫淵居士跟這些人的聯係,蘇家隻能放下疑惑,相信紫淵居士的預言。

中間紫淵居士又給蘇家夫妻洗了幾次腦,餘酩從旁偷偷給蘇家夫妻使絆子,讓他們相信,隻要接觸了那個窮鬼命的女兒以及孕婦就會倒黴,於是更加不敢跟那孕婦接觸。

時間很快來到三個孕婦生產的時候,她們三個完全就是前後腳開始陣痛、破羊水,也是一前一後被推進了生產室。

那個年代的醫療資源其實沒有那麽富餘,很多地方如果孕婦多且是同一個時間生產的話,甚至會被推進一個手術室裏生,互相能看見此生最尷尬、最沒有尊嚴、最丟人的時刻。

隻有私人醫院能夠給每個孕婦單獨的手術室以及最好的服務,避開了尷尬跟丟人,有些生孩子的場景真是女人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噩夢。

三個孕婦被推進了不同方向的手術室中,其中一個是孤零零生產,沒有任何人在外等候,季微棠那邊自從進了手術室,外麵的蘇一翎就跟熱鍋上螞蟻似的,手裏抱著保溫桶走來走去,旁邊還有個預備照顧月子的阿姨拿著小被褥、頭巾、外套等東西。

蘇家那邊陣仗比蘇一翎這邊還大,光阿姨就有好幾個,都是等著照顧大人跟孩子的,還有營養師等專業人士。

因為人多,所以多一個少一個不就不明顯,在孕婦推進手術室後,蘇父去找了紫淵居士,向他確認到底要做什麽。

紫淵居士那天帶著畫過妝的餘酩,宣稱是自己的徒弟,麵對蘇父的疑問,就說等,以及買通護士,最先出生的那個孩子可以偷偷抱出來,反正那個母親肯定不會管。

至於蘇一翎跟季微棠那邊,紫淵居士的想法是,讓護士偷偷給季微棠上一點鎮靜劑,讓她意識別那麽清楚,免得她聽見了孩子哭,或者護士想辦法捂住孩子的嘴,再把孩子給換進去。

這種事他們都是第一次幹,畢竟是當著孕婦麵的狸貓換太子,一個不好就會被母親發現,尤其那個母親還非常疼愛自己的孩子,那真是一點動靜都瞞不過;。

護士是早就買通的,蘇家思來想去,最穩妥的還是趁孕婦疼的時候給她偷偷打一點藥,讓她迷糊,又不至於太清醒,回頭她問起來,就說她疼得有些神誌不清了。

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其實真到了那個時候,孕婦的精神都很差,那個想丟孩子的一生完就暈了,季微棠這邊倒是有點意識,可聽護士說要搶救什麽的,也暈了過去。

至於蘇母那邊,因為是二胎,所以很順利,生完人還清醒著。

三個孩子就這麽擺到了蘇父跟紫淵居士的麵前。

第一個孩子在哭,第二個孩子在笑,第三個孩子在睡覺,仿佛已經明白她們接下來的命運。

蘇父對著第一個孩子伸了好幾次手都沒完全按下去,反而讓她哭得更厲害,旁邊的紫淵居士看不過去了,他直接丟出去一枚銀針紮進小孩兒的天靈蓋裏,頓時小孩兒就沒聲了。

“所以,第一個孩子是紫淵居士殺的?就為了騙過我爸媽?”蘇雲驀地睜大了眼睛,她偷聽到的消息是蘇父把孩子殺了,沒想到真正動手的是紫淵居士。

“不死怎麽行啊?你爸媽多精的人你不知道啊?不給個死嬰他們根本不會相信,而且看他們還把你救了回來,估計這個死嬰也沒騙他們多久。”餘酩沒好氣地說,那對夫妻是真的很難騙。

蘇雲欲言又止,可是餘酩說得沒錯,蘇一翎跟季微棠太精了,換任何活的小孩兒過去,他們肯定會從細枝末節發現那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紫淵居士覺得換個死嬰讓他們死心最好。

結果這個死嬰剛開始確實騙過了他們,誰能想到,他們會去各個寺廟道觀給蘇雲祈福啊?還剛好碰上有真本事的道士,直接把紫淵居士的謊言給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