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進臥室,她發現常用的床品被換過了,顏色依舊淡雅,但麵料厚度、質地差了太多,上麵還有複雜漂亮的提花,有些眼熟……

新換的床品,居然跟棠溪聿平時用的風格麵料相似,柏櫻覺得一定是家裏工人搞錯了。

她小小的洗漱台上更是花樣繁多,一大堆瓶瓶罐罐她細細看過去,潔麵、護膚、身體乳、精華、麵膜、麵霜……甚至頭發都有專門的養護精油和潤發乳,不僅多,還全部是各種高大上的名字,不得不讓柏櫻疑惑,又是做事的人送錯了房間麽?

她還沒推開房門出去問,張舒凝已經親自來到她房間,遞上了一份課程表。

瑜伽,藝術鑒賞,茶道,化妝,甚至還有高爾夫和馬術?她要學這些東西麽?為什麽呢?

“張女士,這些是給我的麽?還有,這課程,我……”百思不得其解,柏櫻更不敢癡心妄想啊。

“我知道你快高考了,不要有負擔,目前挑你有興趣的接觸一下,係統的學習放在高考之後吧。”不用想張舒凝也知道,她如果耽誤了柏櫻的學業,棠溪聿絕對會生氣。

“謝謝張女士。”她太乖巧了,明白張女士在家中地位後也不敢再叫阿姨。

寄人籬下,並沒什麽身份地位,即使給她全世界最好的護膚品,也並不是她想要的,但眼下,柏櫻連拒絕的權利也沒有。

用手機查了張舒凝給她的,那些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的價格後,柏櫻滿心的疑惑逐漸解開,心裏是有竊喜和成就感的。

能夠和先生有交集,完全是柏櫻處心積慮爭取來的。

清楚自己的初衷並不是單純的,尤其麵對善良的先生,柏櫻偷偷自責過,但她沒有其他選擇,隻能默默把自己不可言說的愛意、不可告人的複雜心事變為溫柔體貼,多多陪伴先生。

棠溪聿不需要工作,但總是有人來找他,有所求之人五花八門,真正可以見到先生的,全部是故人。需要棠溪聿決策的事太多,他自己的職業經理人見他,同樣需要預約。

難得清淨的時候他會在書房“摸”書,棠溪聿現在視力不佳,無數藏書全部派不上用場。柏櫻發覺他之前常看的書大多為經濟方麵,想來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對經濟發展仍然懷有憂國憂民的心態。

外形柔弱,氣質文藝,但骨子裏柏櫻有一個純理工科的腦子,她最喜歡的學科是化學和生物,文科同樣優秀的她,相對而言更加善於理科。棠溪聿也早發覺,她小小的人兒有著無限大的智慧,當場便直呼她好厲害。

因為他們倆愛讀書,都聰明優秀,又可以在某些領悟和知識點上互補,柏櫻和棠溪聿從讀書到三觀,皆有共鳴,兩個人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題。

每次棠溪聿有事出門,常常他身邊的人準備籌劃很久,真正需要他出麵的時間,也許隻有短短幾分鍾。定期棠溪聿去經紀人專門的工作室簽署文件,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但受邀剪裁,他耐不住身邊得力的下屬軟磨硬泡,終於答應下來。

出席活動當天,大約隻過了一個多小時,柏櫻便看到先生的車遠遠駛入花園,他回來了。

她和張舒凝站了一會兒,看到保鏢助理都跑到車門那裏,打開車門好半晌,棠溪聿才緩緩伸出雪一般耀目凝白的手。那手骨節分明、瘦而無力,助理立刻彎腰把他手捧在手裏,順著他邁出一條腿的姿勢去攙扶他,幾乎是同另一位保鏢一塊兒抱扶,才把棠溪聿扶下車來。

“先生,”柏櫻很著急,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小小聲,讓開一條路給扶著他的人們走過去。“怎麽了?”她的話幾乎沒人聽到,棠溪聿也沒聽到。

看棠溪聿臉色平淡如水,但步態緩慢,好像是有些虛弱,張舒凝忍不住問了出來,“阿聿,身體不舒服麽?”

“沒有,有點累了。”正主惜字如金,緊緊抿了抿嘴唇,但他蒼白的臉色出賣了他。

“出了一點小狀況,不過還好先生沒事。”羅助理湊到張舒凝耳邊,小聲匯報。看棠溪聿一步一步走遠了,羅助理才站定,飛快的描述了剛才的情況。

“先生被人當做了明星,有一個女的,衝上來想要抱他,不過沒有,沒有碰到,但她幾乎碰到了,被我們人給拽住了。”

“啊!一定嚇到了。”小聲驚呼出來,柏櫻連忙捂住嘴巴,心疼自家先生。

“明星?誰啊?”貌似閑談,看到棠溪聿沒事,張舒凝已經開始盤算,他身邊人究竟有沒有問題,需要獎還是罰?

“正是今天活動請來的壓軸明星,好像叫什麽程俊,長得帥演技又好那位。”羅助理說的興奮,其實張舒凝並不真正關心。

聽到他遭遇了這樣的事,柏櫻匆匆去尋先生,看到他在書房,衣服也沒換,似乎是事情沒有忙完。

茶點換了一輪又一輪,棠溪聿見了幾位下屬,甚至還有下屬帶來的幾位重要人物。午餐也是在家中招待,但棠溪聿不陪客隻有下屬作陪,他的身子需要休息,柏櫻又是哄又是喂,午餐他也隻勉強吃了兩三口。

吃了飯,棠溪聿坐在座位上沒動,柏櫻看他神色,擔心他是不舒服,輕輕摸了摸額頭,不同尋常的熱度把她嚇了一跳。

“您發燒了,我叫醫生來,您不舒服該跟我說啊。”

“沒事,”摸索到她的手,他覺得這樣靜靜的挺好,握住她的手虛弱的說,“下午我也約了人,晚一點再看醫生。”

“先生,病了不能拖啊,您怎麽說小孩子話呢?”在一起時間久了,柏櫻也敢開玩笑一樣說他了。

修長的手指一顆顆解開扣子,棠溪聿心髒悶悶的不舒服,他還沒怎麽樣,柏櫻的小手已經覆上他胸口,小心幫他揉著心髒的位置。

“呼,”身體向後靠了靠,棠溪聿覺得好舒服,呼吸順暢了不少,看來外力按揉心髒是有必要的。

空出手來,棠溪聿摘下眼鏡,舒服的身子繼續微微後仰,連眼睛也閉上了,柏櫻忙不迭摟住他肩膀和頭,生怕虛弱的人兒會突然跌倒,那麽她的罪過可太大了。

因為棠溪聿低燒,下午的約會全部被取消,別人打點滴一般兩三個小時,他因為心髒問題,點滴必須慢,一次要十幾個小時,十分消磨耐性。

脾氣那麽好的棠溪聿,手背上被埋了針也會很介意,躺十幾個小時被左一個人查看翻動,右一個人按摩看護,他真的十分不悅。

先生不但晚餐不吃,水也不肯喝。到了深夜,他躺的筋骨酸軟,眉頭微微擰起來,淡淡說不打了,幫我拔針。

沒人敢違抗他,男護士立刻乖乖幫他拔針,雖說先生脾氣好又溫柔,但知道規矩的人,是不敢惹他的。在害怕擔責任和得罪先生之間,每個人都會毫不猶豫選擇聽從先生。

“您生氣啦?”隻有柏櫻還留在他身邊。

“沒有。”

“讓我躺這麽久,我也會不高興啦。”

棠溪聿扭頭看她,看不清她的表情,聽她嬌軟調皮的語氣也知道,小姑娘在逗他呢。

看他一雙大長腿挪到床下,柏櫻立刻狗腿的過來扶他,棠溪聿躺的久了渾身無力,猛的一起來眼前金星在黑蒙中亂跳,頭和眼睛全部脹脹的,真的難受。

依著她一雙小手環抱著他的腰,棠溪聿原地站了一會兒,便開始扒拉她的手。

“做什麽?我陪您。”

“不要你陪,自己去。”

男人沒戴眼鏡,額前發絲垂順向她貼過去,目光雖暗淡卻幼稚又可愛,一掃平時不悲不喜的高貴模樣。想來他躺了那麽久,又一直輸液,柏櫻立刻明白,先生是要去洗手間。

起居室雖然超級大,但好歹是他最熟悉的空間,他一個人,即使閉著眼睛,去洗手間也是沒問題的。

於是柏櫻鬆開手,看著他果然沒仔細看路,垂著眼眸伸出手去輕觸牆壁,靠著摸索牆壁辨別方向,棠溪聿自己走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