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止咬器
夏柚和陸應淮的精神力匹配數值，打了很多人一個措手不及。
從前第一世隻知道吃喝玩樂悲春傷秋的夏柚並不算太了解政治與軍部，也不關心邊境線戰爭之類的大事，隻大概有時候掃一眼新聞大事而已。
在末世期的藍星醒來後就更不必說，夏柚每天疲於奔命，能努力活下來，已經很艱難，更何況在末世，政治比起生存實在是太遙遠不過的事。
但夏柚的心態好。
星際時代不比末世，他雖然是個治愈係，但對外展現的等級隻有C，對貴族們來講算是個香餑餑，但是對陸元帥亦或者第一軍團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值得覬覦的東西。
所以在這場匹配過後，知情人裏過得最滋潤躺平得最幹脆的，反而是夏柚這個當事人。
直到失蹤了好幾天的衛承帶來一份邀請函。
“皇帝陛下召見？”
夏柚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表情錯愕。
“是因為這次匹配的事？”夏柚看向衛承。
衛承猶豫了一下，有些內情他並沒有權限透露，隻含含糊糊道：“元帥與陛下……有些關係。”
夏柚挑眉。
可是按照新聞上的很多說法，陸元帥所代表的軍部和皇室並不親近，與貴族代表的參議院更是相看兩生厭——不過說起來，陛下似乎和參議院也並不相親的樣子。
唔，他隻是想當條生活滋潤不愁吃喝的小鹹魚，知道得太多……不好吧。
夏柚正準備說什麽，就瞥見三道紅痕從衛承的袖口蔓延出來，雖然沒見血，但是從那凸起的痕跡來看，抓向衛少將的這一爪子是著實用了力道。
“衛少將，您的手這是……？”
衛承有些尷尬地朝身後背了背手，但是想起陛下的命令和這會兒正在飛行器上的元帥，隻能硬著頭皮道：“是這樣，就是……陛下很久沒有見過黑、黑豹閣下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您帶著這位閣下一起……呃，進宮。”
夏柚眼睛一亮：“好的。”
其實夏柚知道這一番見麵是免不了的，之前幾天一直該吃吃該喝喝，也有等元帥府這邊商議的意思。
雖說他那位繼母是懷著養廢他的心思溺殺他，但貴族之間的事，夏柚從小也見過聽過不少。
匹配對象說白了不過就是相親對象，隻是兩個人的關係，但他這麽突然成了元帥閣下的法律意義上的配偶，代表的可就完全不同了。
陸家就算沒有直係長輩，總也有一些其他能拿主意的要見見他，探一下底。
隻不過夏柚沒想到要見他的會是皇帝陛下。
停在元帥府門口的飛行器並不是夏柚所熟悉的樣式，銀與黑交錯的金屬表麵滑動著內斂低調的光，上麵印著元帥府的標誌。
夏柚忽然駐足，盯著那個徽章看了好半天，不確定地轉頭看向身邊的衛承：“元帥府的徽章，是隻……呃，豹子？”
衛承的視線飄忽了一瞬，硬是憋出一句：“這是陸家的家徽。”
元帥府並沒有固定的徽章，畢竟每一代的元帥都出身不同。
但麵前的徽章……說起來，倒的確和元帥關係不大，而是上一任元帥定下的家徽。
“看上去就很威風。”夏柚笑了下，暗自將這個圖案記下來，抬腳跨上了飛行器。
夏柚走進飛行器掃了一圈都沒發現豹子的蹤影，轉頭想問衛承，卻發現這位年輕的少將正站在飛行器最邊緣的地方，一臉的警惕與無奈。
夏柚：“？”
衛承歎了口氣：“您隨意坐就好，旁邊的冷藏櫃有飲料和甜點，旁邊也有打發時間用的書籍。”
夏柚的耳朵一動，聽到一陣細微的，像是磨爪子的聲音。
衛承像是個木樁子一樣站在飛行器的門口，緊貼著飛行器的內壁，目不斜視，軍姿站得筆直。
夏柚站在原地，微垂下眼簾，將自己的精神力分成極細極細的絲線狀，朝著飛行器的各個方向蔓延開來。
小心避開衛承所在的那一圈地方，夏柚的精神力最終停在了一處櫃子的最頂端。
控製自己的精神力緩緩靠近豹子，夏柚放輕腳步走到金屬質地的夾子旁邊，抬頭看向那個一片漆黑，乍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妥的角落。
衛承的眼皮一跳，眼角的餘光往那邊的方向直瞟。
夏柚將精神力的頂端團成球狀，在黑豹的麵前晃來晃去，但過了好一陣都沒見黑豹挪動一下位置，甚至連腦袋都沒轉過來。
夏柚回頭看了眼衛承。
……衛少將這是怎麽得罪豹子了？
不僅被撓了一爪子，還明顯一副極其不待見的態度。
不過元帥閣下是怎麽養的豹子？這種情況下黑豹居然都沒有攻擊少將，隻是暗搓搓磨爪子恐嚇，還挺乖的。
衛承連忙收回視線，繼續站軍姿。
夏柚沒逗過豹子，但是從前倒是逗弄過公爵府裏養的貓，大貓小貓都是貓，應該……
那股好聞又親近的味道一直在鼻子旁邊繞來繞去，黑豹的鼻子嗅了嗅，終於將毛絨絨的大腦袋轉過來，半圓的耳朵抖了抖，睜開獸瞳定定看向下方的夏柚。
“噗——”
夏柚用力咬住唇瓣，這才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笑聲。
上次見麵時還威風凜凜野性十足的黑豹，不知道衛少將用了什麽手段，居然給豹子戴上了皮革金屬製的止咬器，使得黑豹雖然眼神警惕而冰冷，嘴巴卻沒法露出鋒利的獠牙，莫名減弱了一半的威懾力。
怪不得會失去狩獵的興致，懨懨窩在架子上麵一動不動。
黑豹矯健的軀體一僵，神情嚴肅地將腦袋轉回麵朝牆壁的樣子，團成了黑色的一團，不動了。
夏柚抬手將自己臉上的笑容搓掉，溫聲細語地朝著架子上的大豹子哄了好一陣，精神力順著豹子的身體捋了一遍又一遍，這才將明顯鬧脾氣的豹子從飛行器最高處哄了下來。
黑豹從高處跳下來的動作悄然而輕快，利爪收著，用爪墊踩在地毯上緩緩靠近站在旁邊的夏柚。
夏柚蹲下身，試探性地，緩緩伸出手。
黑豹用腦袋靠近夏柚，像是想要靠近嗅聞什麽。
冰冷的止咬器劃過夏柚的臉頰、脖頸，帶著豹子呼吸吐露出的炙熱氣息，在鎖骨處停留了幾秒。
藍色的眼眸與金色的獸瞳對視，夏柚意識到黑豹的包容，轉而捧著黑豹的臉頰，放輕動作揉了揉黑豹的耳朵，輕聲安慰不滿又委屈的黑豹：“沒辦法，你太厲害啦，王宮裏很多人都會害怕你的。”
黑豹的眼睛是一種極具獸類意味的冷淡與漠然，金色由內而外漸變散開，冷酷而高貴，搭配這深色的皮毛，顯露出屬於暗夜狩獵者的高貴與神秘。
夏柚見黑豹沒有拒絕自己的撫摸，便試探性地引黑豹跟著自己走去沙發旁邊。
走了幾步，黑豹卻怎麽都不肯跳上沙發，夏柚隻好在沙發最靠外的邊緣坐下，順手點開星網開始搜索野生黑豹的資料。
在看到星際野生黑豹的體型時，夏柚似有所覺地抬頭，對著麵前的黑豹比比劃劃了一陣，倒抽一口涼氣。
成年的豹子本就體型龐大，但元帥閣下的這隻黑豹，比起官方的數據要整整大了兩圈！
衛承一直觀察著這邊的情況，見夏柚和閣下相處融洽，稍稍鬆了口氣。
正想著抬步湊近，衛承就見元帥閣下轉過身，龐大的身軀將少年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黑亮的尾巴優雅地向後一擋，尖利的爪子朝著他的方向噌得一下彈了出來。
衛承：“……”
他就說了，給元帥戴止咬器這件事，不該讓他來做吧！
雖說精神體狀態下的元帥攻擊力簡直不講道理，但車輪戰一個一個上總能成功。
結果孟文軒那廝非說能用騙的就不要采用暴力手段。
現在好了，偌大一個元帥府，就連最後一個在元帥精神體麵前有信譽度的都沒了！
夏柚趁機摸了一把手邊晃來晃去的黑亮尾巴，眼睛亮晶晶地撲到黑豹身上，張開雙臂抱住了巨大的豹子。
黑豹的身體一僵，居然沒有躲開，而是放任並不重的少年趴在它身上，一雙獸瞳冷冷打量著不遠處的衛承。
衛承真的是有苦說不出。
接收到衛少將求助意味極其濃厚的眼神，夏柚摸著懷裏的大豹子，一邊揩油一邊安撫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少將不是壞人，不會攻擊我們的。”
黑豹看了夏柚一眼，從喉嚨裏發出一陣表達不讚同的嗚嗚咽咽，仍舊堅定不移地擋在夏柚的身前。
隻不過好歹爪子倒是收回去了。
衛承：“……”
徹底歇了想要在飛行器上和夏柚聊一聊的想法，衛承識趣地舉起雙手，貼著飛行器內壁朝旁邊移動。
十幾秒後，整個人動作麻利地鑽進了駕駛室。
夏柚抱著黑豹的脖子，阻止了黑豹想要朝著衛承的方向撲過去的架勢，鬆了口氣。
黑豹被夏柚抱著，不滿地呼嚕了兩聲，而後將大腦袋搭在了夏柚的肩膀上。
夏柚享受溫香軟豹在懷的幸福，極其快樂地摸摸，甚至還將臉整個埋進黑豹的毛毛裏，猛吸了一大口。
或許是因為家養的緣故，黑豹的身上並沒有資料裏說的大型野生猛獸身上會有的刺鼻氣味，而是一種類似雨後岩石的冷冽氣味。
談不上香，是一種很獨特的，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僻，又散發出致命吸引力的味道。
等到飛行器終於抵達王宮，一行人從飛行器上下來。
夏柚已經和黑豹建立了初步的友誼，一人一豹並肩而立，反而是身為元帥副官的衛承被迫和豹子拉開了十幾步的距離。
在停機坪等候的侍衛長：“……？”
他看向一臉苦澀的衛承，用眼神詢問——
什麽情況？
衛承抬手比劃了一個戴止咬器的形狀，攤了攤手。
顯然明白給元帥閣下戴止咬器是什麽難度等級的侍衛長了然，輕咳了一聲，直接無視被元帥閣下遷怒的副官，麵上帶笑，恭敬地朝著夏柚走過去。
……
王宮裏，看到侍衛長消息的皇帝陛下噗嗤笑出聲來。
皇帝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笑著對身邊的內務長道：“走，咱們去瞧瞧元元親自領過來的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