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夏柚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陣, 直到黑豹踱步到他的腿邊，衝著賴在夏柚肩膀上的小老虎低吼出聲。
小老虎脖子一縮，麻溜從夏柚的身上竄下來, 端端正正在少年腳邊乖巧蹲坐。
陸應淮的步伐穩健而自然, 就像是那雙腿從沒有被疾病折磨過一樣。
少有的，夏柚沒理會身邊打招呼的大貓和若有似無蹭他的小貓，而是定定看了陸應淮好一會兒, 轉身拽了孟文軒快步走去了一邊的角落。
陸應淮微微挑眉，麵上閃過一絲訝異。
衛承笑了下, 走到陸應淮的身後, 開口道：“閣下, 今早我還和文軒打賭，說小先生一定會生氣您的做法，結果文軒和我想的一樣，沒賭成。”
陸應淮顯然知道自己的副官總喜歡和孟文軒打賭，自然也知道衛承是人菜癮大, 輸多贏少。
衛承是平民出身, 如果不是因為他本身能力卓越，陸應淮本身又不注重貴族門第，他很難在這個年紀就被提拔到少將。
隻可惜因為他這個散財的毛病，這些年下來，明明第一軍團開出的薪資不菲, 衛承也仍舊沒攢夠在旅遊星球靠海買房的心願。
“賭了多少？”陸應淮側頭問他。
衛承抬手撓了下耳朵，聲如蚊蠅：“沒多少，就……一次曼菲爾星球七日遊。”
曼菲爾星球是著名的海洋旅遊星球, 整個星球被海洋包裹, 所有的參觀、用餐、住宿、休閑娛樂等都在地下建築, 被稱作星際中複蘇的亞特蘭蒂斯。
曼菲爾星球七日遊的價格不菲，孟文軒和衛承都很喜歡海，兩人賭這個也不意外。
陸應淮低哼一聲：“三倍，自己去交罰款，之後半個月，你們兩個都訓練翻倍。”
衛承的表情鬱悶：“是。”
另一邊，夏柚正表情嚴肅地詢問孟文軒這位主治醫療師。
“孟醫官，殿下的腿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又是用了之前的那個輔助器？”
夏柚其實昨天興奮睡不著的時候也想過，殿下會不會和他一起進入森林，但這種事情想歸想，可不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陸應淮都不可能拋下軍務，忍受那樣的痛苦陪著他進去森林裏。
更別提森林裏的環境肯定艱難，萬一出了什麽事，救援也不一定及時。
孟文軒轉頭遙遙看了眼元帥閣下，卻被夏柚越發嚴肅的聲音拉回注意力。
“孟醫官！你別看殿下。”夏柚抿著唇，板著臉，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我知道，你是最在乎殿下的身體狀況的，你也最了解這個，你坦白和我說，殿下是不是用了什麽不太好的東西？”
“你放心，我、我一定能和殿下好好說，如果說不通的話……說不通的話……”夏柚卡殼了一下，腦中靈光一閃，“我就去找周叔！”
孟文軒從知道元帥的精神力升階之後，就一直有些陰鬱的心情因為夏柚的表現舒緩了不少。
他笑了一下，而後故作沉吟了一會兒，問夏柚道：“唔，我能說多少，要看小先生現在是以什麽身份詢問了。”
夏柚頓時福至心靈，腰板一挺，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元帥配偶的身份了！”
不遠處，因為精神力緣故，將夏柚的話聽得分明的衛承輕咳了一聲，忍住笑。
陸應淮的眼中掠過笑意，無奈搖了搖頭。
本來就被元帥說過不用隱瞞夏柚，剛才就是故意惡趣味的孟文軒努力讓自己表情正經嚴肅，將陸應淮的身體狀況從實說出。
“小先生放心，元帥的身體狀況沒有問題，精神力目前也處於平穩狀態。”
夏柚不相信：“可是就一個晚上的時間，怎麽可能……”
孟文軒動了動唇，壓低聲音道：“小先生知道精神力抽離手術嗎？”
“是……字麵上的意思？”夏柚遲疑了一下。
總感覺這並不是什麽正向的用來治病的手術，反而像是黑作坊研究所裏的東西。
“其實在第一軍團，這種做法很常見。”孟文軒看出了夏柚的疑惑，卻並沒有深入解釋的意思，而是側麵道，“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抽一部分精神力存儲在容器內，以備將來的不時之需。”
雖然，能用到的情況隻有一種。
那就是當這位將士最終陷入無法蘇醒的沉眠，這部分精神力將會成為刺激腦域喚醒神智的最後手段。
“閣下之前將大部分精神力都鎖在雙腿中，在精神力抽出了三分之二後，自然也可以短暫恢複行走。”
夏柚理解了一下，顯然並沒有那麽容易被忽悠：“精神力級別越高，精神力本身恢複的速度就會越快。殿下都已經是SS+了，就算抽出了部分的精神力，想要恢複恐怕隻需要幾天的時間吧？”
之前的夏柚就是如此，陸應淮的級別遠超於他，精神力恢複的速度隻會更快。
這也是為什麽精神力等級越高，精神力紊亂症越發無藥可救的根本原因。
不論用什麽方法安撫暴動的精神力，都遠遠跟不上精神力本身恢複並且持續洶湧失控的速度。
孟文軒見狀，才在陸應淮已經走過來阻止的前提下，語氣飛快道：“閣下注射了精神力封閉藥劑。”
精神力、封閉藥劑？
夏柚：“！！！”
這藥劑有名到連他都知道！
就在幾年前，軍方曾經搗毀過一個人體試驗的黑實驗室，公布出來的違禁藥劑和違規實驗裏麵，就有精神力封閉藥劑。
據說這藥劑可以在一定時間內讓注射者的精神力停止恢複，身體機能驟降，之前夏柚還聽到過貴族間的小道消息，說是有軍部的將領就死於這樣的藥劑暗殺。
“那不是違禁藥劑嗎！”夏柚的聲音刻意更加壓低了幾分，畢竟這種事情萬一被別人聽到，會給陸應淮帶來不小的麻煩。
“不用擔心，藥劑改良過，我和陛下也已經報備過了，這次的試驗有陛下蓋章通過。”
陸應淮輕拍了拍夏柚的肩膀，安撫滿臉寫著不讚成不認同的少年，視線輕飄飄滑過孟文軒。
然而孟文軒卻站在原地沒動，不僅沒動，還在病人就在旁邊的情況下，對著病人家屬嚴辭囑咐：“閣下的決定我們向來勸不了，這次的試驗軍部也很看重，所以隻能拜托小先生多加照看元帥閣下。”
孟文軒從空間紐裏取出護腕一樣的東西遞給夏柚。
“如果元帥閣下有什麽不適，您隻要按下緊急通訊器的紅色按鈕，我們立刻會派醫療飛行器去接您。”
“小先生。”孟文軒張口想說什麽，但最終說出口的隻是：“元帥一貫逞強又不遵醫囑，拜托您了。”
夏柚表情認真嚴肅地接過緊急通訊器，將它戴在了沒有光腦的那一邊手腕。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照顧好殿下的。”頓了頓，夏柚看了看身邊的陸應淮，小聲問，“殿下會聽醫囑的，對吧？”
被小朋友盯著的元帥閣下：“……嗯。”
孟文軒退到一邊，暗地裏和衛承對視了一眼。
衛承比了個大拇指。
孟文軒抬手推了下眼鏡。
既然殿下確定了會一起去，夏柚也就不再糾結，需要準備的東西周叔早就已經放在飛行器裏了，夏柚的空間紐裏也擠擠挨挨堆滿了不少東西。
一大一小兩隻貓貓先進了越野車的後排，等到陸應淮習慣性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時，就見夏柚站在車門旁邊，用不讚同的眼神看著他。
陸應淮的動作一頓。
夏柚表情認真道：“殿下，您的身體需要休息，開車很費精力的，還是讓我來吧。”
陸應淮聽到了不遠處孟文軒和衛承沒忍住的噗嗤聲。
但……
陸應淮的手拉開車門，讓夏柚看駕駛座：“這裏麵是之前研究部弄出的仿古設計，會開嗎？”
因為飛行器磁場受限，進入森林之後，飛行器的許多功能都被限製使用，所以研究部那邊才會做出了這樣的改動。
夏柚前兩天早就已經試開過了，當然知道。
如果是軍方的飛行器，他還不一定有這個自信，但要是說古藍星的汽車，殿下都說不定沒有他熟練呢！
“當然！”
陸應淮從善如流的鬆手，繞了一圈，從另一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長腿一跨坐了進去。
少年隨即坐進駕駛座，雖然發動的方式不同，但方向盤和刹車是真的做到了十分強悍的還原。
這樣安心的熟悉感反而讓身穿迷彩服的少年不由勾唇一笑，抬手握住方向盤，色彩明亮的越野車隨即啟動，朝著元帥府的出口駛去。
後車座上的黑豹對這種逼仄的空間有些不滿，強行將腦袋擠進前排車座，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夏柚的脖頸間，長長的胡須掃過夏柚的耳垂。
“元元！”夏柚笑罵了一句，“再搗亂你就下去自己跑。”
黑豹低吼了一聲，不以為然。
副駕駛上的男人轉頭瞥了一眼自己的精神體，淡淡道：“進森林後直接放他們下去跑吧，他們比我們更能感知危險。”
“啊？小老虎也要嗎？”
夏柚抬眼看了看後車鏡，全然不知道自己將會麵對什麽的小老虎正趴在車窗上，好奇地朝著外麵張望。
“老虎好像也沒有白天活動的習性吧……”夏柚小聲為小老虎抱不平，試圖拒絕魔鬼大家長的提議。
“到底是猛獸，放出去跑一陣熱熱身。”陸應淮也抬眸從後車鏡裏看了眼小老虎。
王宮裏那位喜歡操心的陛下，恐怕這段時間想兒子想得心神不寧。
“也是。”夏柚想了想，一錘定音，“那我等下直接開直播吧！說不定元元它們能引來什麽動物也說不定呢。”
……
帝都星·王宮
正在翻看什麽的皇帝陛下聽到光腦的提示音響起，動作微滯，停頓了好半晌，才伸手點開了光腦。
光屏懸浮在書桌上方，皇帝陛下身體朝後靠在椅背裏，抬眸看向還空空****沒有觀看列表的直播間畫麵。
亮紅色的越野車行駛在路上，而在兩邊掠過的景色裏，一道矯健的黑色迅速奔跑著，而那道黑色身影的旁邊，還跟著一隻橘黑相間的毛團子。
越野車的行駛速度並不快，但小老虎顯然已經有些累了，跑了兩步之後就趴在地上啊啊啊的叫著，不肯動了。
黑色的豹子回頭看了一眼，低吼了一聲。
小老虎的爪爪踩了兩下空氣，在地上翻滾了一下，肚皮朝上，開始耍賴。
黑豹抬頭看了眼停下的越野車，仰首吼了一聲，而後叼起小老虎，步伐穩健輕鬆至極地追上了前麵的越野車。
被叼著的小老虎非但不怕，反而朝著前方叫聲稚嫩地表達著什麽，看上去興奮極了，四隻懸空的橘色毛爪爪**來**去。
皇帝陛下看著這一幕，想起記憶中已經十多年沒再見過的那隻驕傲又威風的大老虎，搭在膝上的手指隱隱顫抖著。
許久，他稍稍抬手。
“陛下？”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降低存在感的內務長上前。
“將夏柚直播間的觀看權限開放給第一軍團中已經確診精神力紊亂症的、或者有直係親屬沉眠在藍星的將領及戰士，貴族那邊暫時先緩緩。如果參議院有異議，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是。”
***
“叮咚——”
與此同時，分散在各個星球各個角落的人不約而同收到一條來自主腦的消息提醒。
點進去一看。
這是森林？
沒什麽特殊啊……不，等等！
【是藍星？快看天空太陽的方位，那是藍星！！】
【我記得藍星的森林保護區從來都沒有開放過影像資料，而且，那裏不是——】
【對，是保護區！】
保護區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這裏的直播，很有可能將會看到曾經他們進入藍星之後再也沒有消息傳出的親人。
意味著這裏的直播，將會看到他們之後精神力紊亂症徹底發作，神智退化依附精神體後的場景。
看看那些……曾經被譽為傳奇的，如今被外界視為隕落的英雄。
“元元，你別叼著小老虎，重不重？放回車裏來。”
直播間畫麵裏，毛色油亮花紋低調優雅的黑豹從林間竄出，抬頭將一團橘黑色塞進了越野車的車窗裏。
追著黑豹的鏡頭恰巧掃過駕駛席，開車的少年身著迷彩，五官精致，看上去唇紅齒白的，帶著一絲張揚的意氣，與其說是戰士，倒不如說更像是個貴族小少爺。
直播間觀眾：“！！！”
【那是隻黑豹？！保護區裏的黑豹，會是哪位閣下的精神體嗎？】
【是主播的？主播看著很眼生，不像是研究部那邊的人。】
【看著不像】
【等等，他們這是要去哪？我看著這方向怎麽像是雪山叢林保護區？】
此時此刻手上沒有事，進入直播間的觀眾裏顯然有來過藍星的將領。
【直播間的名稱改了】
【探訪雪山森林之王的旅程……呃，這個雪山森林之王，是我想的那位嗎？】
【白……老虎？】
【嘶……】
眾所周知，精神體是白虎又沉眠在藍星的將領，有且隻有一個。
以鐵血手段和雷厲風行著稱的，前任帝國元帥，陸九竹。
直播間的彈幕有幾十秒呈現出一種空****的安靜。
然而，下一秒鏡頭一轉，副駕駛上坐著的身影，卻讓直播間的觀眾陷入震驚和瘋狂。
是已經連續很多年沒有露過麵的元帥閣下！！！
“啊——元帥閣下！！！”
帝都星的樊家，正在休軍團探親假的青年猛地從沙發上坐起身，大喊出聲。
“樊覓，你的規矩呢？”不遠處，恰好從樓上下來的樊家家主不悅嗬斥，“第一軍團都教了你什麽？”
“不是啊，姑父，您看這個！！”
青年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跑上樓梯，將光屏顯示的直播間分享給樊家家主。
“這是元帥閣下在藍星！藍星以前從來沒有過視頻和圖片資料，大哥、大哥……不是也在藍星嗎？”
樊家家主的瞳孔震顫了一瞬，握著手杖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傾注半生心血培養的大兒子，樊家最引以為傲的繼承人，三年前因為精神力紊亂症無法壓製，最終在藍星陷入了永久的休眠。
並且就連他帶著神智消失的精神體如今在什麽地方，過得怎麽樣，都難以捕捉到任何的畫麵和消息。
“這是軍部的直播間？發給我！”樊家家主厲聲道。
青年連忙點了直播間分享，光腦卻探出了“權限受限，無法分享”的提示。
敏銳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直播間代表了什麽，樊家家主深呼吸了一口氣，喉結來回滾動了片刻，啞聲道：“我們去書房……一起看。”
“等等，”樊家家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叫來一個傭人，吩咐道，“去喚夫人來。”
直播間裏的這個少年，應該就是和陸元帥精神力匹配度高達百分之百的那個治愈係。
如果軍部、亦或者是陸家真的掌握了關於精神體蘇醒的研究成果，帝都的天……恐怕真的就要變了。
他叫什麽來著？
……對，夏柚。
原本樊家有機會獨占這樣一個寶藏，現如今卻換了一個隻會惹事的戲子，說不定還和人結下了仇怨。
雖說因為那件事，公爵府在合作項目的利益上的確做出了不少的讓步，但……
樊家家主的唇角下抿，眼神沉凝。
再等等，等等看。
***
【車子停下了】
【是發現什麽了？】
直播間的彈幕還在不停滾動，不過夏柚是看不到的。
夏柚停車是因為光腦忽然接到了訊息。
是衛承發來的，和通訊同時發到夏柚光腦上的還有一個正在閃爍著紅光的追蹤點。
夏柚低頭辨認了一下方向，這個標記點正正好在他們將要去的保護區邊緣地帶。
“殿下。”夏柚將光屏推到陸應淮的麵前，“衛少將發來一個坐標，說有動物受傷，正好順路，問我們能不能過去看看。”
通訊並沒有掛斷，陸應淮直接問道：“是誰？”
“是一隻年輕的成年猞猁，但是生命體征不穩，應該是前段時間受了傷。”衛承的聲音傳出。
精神體是猞猁……陸應淮的眉梢微動。
樊家的？
當初那個貴族出身的大少爺投身第一軍團時，幾乎是遭到了來自家族和軍部的重重反對，但最終還是以優異的表現和堅決果斷的選擇進入了第一軍團。
那個青年有著和貴族出身截然不同的理想和抱負，明明已經邁出了最艱難的第一步，卻在精神力紊亂症的折磨下折戟沉沙。
現在的樊家直係隻剩下一個不成器的公子哥，正正好是前段時間那場鬧劇的另一個當事人。
“猞猁？”夏柚湊過來，“是遇上了狼群嗎？”
“不太清楚，但這隻猞猁受傷是三天前的事了。”
猞猁的皮毛厚實保暖，是很喜歡嚴寒環境的貓科動物，比起虎豹獅這類大貓，猞猁外形會更相近貓，不過看上去要遠比家貓壯碩不少。
猞猁和狼群的恩怨通常起源獵物與生存環境的競爭，猞猁是更喜歡獨居的夜間獵手，而狼群則以群落為單位集體行動。
狼群會經常搶劫猞猁的獵物，而成年猞猁則會有意識地大肆獵殺狼崽。
在地形複雜的森林裏，行動靈活擅長爬樹的猞猁占盡優勢，但在森林之外開闊的地形，群體作戰的狼群則完勝猞猁。
兩者可以說是積怨已久的宿敵。
猞猁與群居的狼不同，大多都是獨行俠，在野外，受傷意味著戰鬥力行動力下降，捕獵成功率降低，最終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看了看地圖，夏柚道：“反正咱們也不急，都是順路，先去看看這隻猞猁是什麽情況？”
夏柚在地圖上看著看著，視線不由自主偷瞄向副駕駛上的男人。
在此之前，夏柚不論什麽時候見到陸應淮，元帥閣下永遠都是一絲不苟的著裝和筆直的坐姿。
可現在，殿下卻姿態隨意地坐在副駕駛上，車窗被搖下來，他的右手手肘抵在車窗邊緣，手指在光屏上滑動著瀏覽地圖。
沒有處理不完的軍務，沒有書房永遠壓抑昏暗的光線，森林的陽光溫暖而自由，從車窗探入掠過男人的臉頰，帶著前所未有的自由與灑脫。
自從離開元帥府，陸應淮整個人就像是從歸鞘的利器陡然柔軟下來，但這樣的柔軟卻並非變得無害，有點像是……
從冰冷剛硬的機甲外殼裏掙脫出來的大貓。
夏柚因為自己發散的思維而忍不住笑了一下。
陸應淮抬眸看了眼車前方的直播球，抬手關閉和衛承的通訊，將光屏收起，語氣自然道：“好，服從隊長安排。”
那種一直仰視的人，垂眸淺笑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一切服從安排的感覺……
夏柚抬手捋了一把耳朵，隻覺得耳朵忽然有些燒得慌。
“啊……嗯，那我們就改道好了。”夏柚覺得有些不自在，訥訥說著，然後轉頭將腦袋伸出窗外，大喊道，“元元，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身上沾染了些許水跡的黑豹從林間竄出，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抬腳鑽進了越野車。
夏柚轉身，伸出手去摸了摸黑豹，疑惑道：“元元這是去幹嘛了？喝水嗎？”
這怎麽感覺不像是喝水，倒像是去遊了一圈似的。
陸應淮回頭和自己的精神體對視了幾秒，金色的獸瞳裏流溢出絲絲縷縷的暗紫色。
幾秒後，男人和豹子同時錯開視線。
陸應淮輕描淡寫道：“去找鱷魚了。”
後車座上的小老虎縮在抱枕和座椅靠背形成的庇護空間裏，謹慎地看著開始慢條斯理舔毛的黑豹。
顯然，沒找到合心意的鱷魚這件事，讓黑豹的心情並不算很愉快。
夏柚愣了下，在回到野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鱷魚……
怪不得第一次元元狩獵喂食他的時候，首選的就是鱷魚，原來是分享自己覺得最好吃的東西。
夏柚感動壞了，精神力小觸手探出腦袋，直接擼上了正在舔毛的豹子。
黑豹一口下去舔到了夏柚的精神力觸手，當即愣住。
陸應淮膝上的手一緊。
半晌，男人緩緩長出一口氣，啞聲道：“開車吧。”
夏柚見黑豹躲精神力觸手躲得厲害，也不再逗弄，轉而抬手在操作麵板上點了兩下，握住了方向盤。
“既然有動物受傷需要救援，我直接開飛行器模式穿過這片海洋，從北麵進入雪山保護區。”
“順利的話，應該能在天黑前降落，希望別剛一落地就遇上狼群了……”
夏柚的話還沒說完，後車座的黑豹就低低吼了一聲。
夏柚輕咳一聲：“是是是，元元根本就不帶怕的，但是元元你看，咱們車上可是有三個柔弱又不能打的，你出去打架了，誰來保護我們呢？”
原本直起身子的黑豹似乎是想了一下，而後趴了下來。
閉上眼睛前，還看了一眼小老虎。
正在咬撕咬抱枕的小老虎一個激靈，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警惕。
作者有話說：
元帥的精神體黑豹是美洲豹，美洲豹又名美洲虎，和咱們平時說的豹子不是同一種豹，是一種又像豹、又像虎的貓科動物，速度很快，咬合力極強，體型和戰鬥力更趨近虎，是喜歡遊泳並且非常喜歡吃鱷魚的獨行俠，在熱帶雨林中，成年的美洲豹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是沒有天敵的頂級掠食者。
非人工幹預的話，美洲豹和西伯利亞虎基本不會相遇，所以他們是各自領域的掠食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