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王妃解圍

青陽塵璧始終姓青陽,如今他的父母親皆不在了,被老夫人接回去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青陽塵璧麵無表情道:“多謝祖母的好意,我不便回去。”

老夫人刮了葉可卿一眼,不善道:“我著人幾次與你說,你皆推脫,原來是守著家裏這個小丫頭。”

說著,就杵著拐杖不客氣地往裏麵走。

一群人便擠在了小小的堂屋。

老夫人坐在上座,打量了一圈,嫌棄道:“我兒就跟蘭汀住這種地方?”

又想到她兒子已經死了,目光落在葉可卿身上,怨怪道:“都是你這個喪門星,掃把星,來人,給我把她抓起來,我今天要替我兒報仇!”

葉可卿的手包裹著紗布,哪裏是旁人的對手,立馬躲在青陽塵璧身後。

青陽塵璧亦攔住奴仆,對眾人道:“不許動她。”

奴仆們麵麵相覷。

老夫人不悅地皺起眉,“璧兒聽話,你若是喜歡這樣式兒的,祖母給你找幾個通房丫頭,切莫為她自毀前程。”

“自毀前程?敢問祖母,葉可卿是犯了何事能毀我前程?”

老夫人自以為苦口婆心,道:“祖母是為你好,這丫頭命硬,克死了你爹你娘,你怎麽還要護著她?”

“自然是要護的,我看有我在誰敢動她?”

青陽塵璧很是堅定。

葉可卿看著他消瘦的背影,心裏一暖。

想起曾幾何時,陸懷濃也是這樣把那個畫舫女子護在身後。

原來被保護就是這樣的感覺。

“青陽……”

如今的青陽塵璧乃是解元,老夫人也不想為了旁的人與他生份。

“這樣,這丫頭我帶回去**一番再還給你,你安心準備春闈,莫要被她耽誤了考試。”

老夫人想得很好,少年郎嘛不過是一時圖新鮮,一開始沒見著可能還會想一想,久而久之自是忘了。

若再考完科舉,身份水漲船高,恐怕還看不上這個野丫頭了。

她也不用白白做了令人生厭的惡人。

青陽塵璧冷笑一聲,“不許。”

“不許?”老夫人沒想到這個丫頭還有幾分本事,勾得璧兒與她作對,看她越發不順眼。

歎了口氣,老夫人妥協道:“既然你這麽喜歡她,那便收了做通房,你帶著她跟我一同回老宅,家裏好歹有人伺候。”

青陽家祖上還有點家業,鋪子店麵收收租,倒也說得過去。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能光宗耀祖的子孫,老夫人也得哄著點。

她如此退步,想來青陽塵璧應該同意了。

好歹她是他的長輩。

“不去。”

青陽塵璧目光悠冷,不為所動。

這可把老夫人氣得不輕。

她拍了拍桌子,瞪大了眼,像要吃人。

“看來你爹娘把你慣壞了,連祖母的話也不聽了,這不孝的名頭傳出去,你以為你還能參加春闈?”

且不說老夫人這番行為全是為青陽塵璧好,青陽塵璧一再忤逆尊長,世人免不得也要站她這邊。

到那時候,口誅筆伐之下,取消春闈資格也是極有可能。

青陽塵璧諷笑一聲,他還真不信他這個勢力的祖母,能舍得不要他參加春闈。

老夫人確實舍不得,隻能不客氣道:“那便看看誰的人多,愣著幹什麽,把那個死丫頭給我抓回府,我看他跟不跟我回去!”

“住手!”

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門外,一位貴婦站在小院門口,即便是她身邊的丫鬟女使,也比青陽塵璧的祖母穿得尊貴氣派。

一行人往寒磣的院子一站,蓬蓽生輝。

葉可卿聽見青陽塵璧愕然低喃了一句“外祖母”。

老夫人上下打量一番,便知來人非富即貴,邁步迎出去。

“貴夫人是?”

王妃自是不會紆尊降貴和這個婦人講話,身邊的秋月昂了昂首,斥道:“大膽,見到濮陽王妃還不行禮!”

威儀盡顯。

老夫人嘴張得能塞下雞蛋,驚詫於這樣的大佛怎麽會出現在她麵前,身體比腦子還快,立馬跪在地上。

青陽塵璧領著葉可卿亦是行禮。

院子裏跪了一片。

王妃越過旁人,徑直走向青陽塵璧,將他扶起,“釗兒,切莫多禮。你娘她……”

王妃的鬢角生了華發,眼睛濕潤起來。

青陽塵璧目光沉重幾分,哽咽道:“娘是為了救我……”

王妃閉了閉眼,穩住心神,轉頭去看地上跪著的老夫人。

“好得很啊,我看是誰要比人多?”

老夫人站起來,表情一言難盡,糾結地賠笑。

秋月喝道:“放肆,誰準你起來的。”

老夫人起到一半,又不得不跪下,仰著頭討好道:“不知王妃尊駕到此所為何事?”

“我們王妃的事,豈容你過問?”

老夫人繼續舔著臉道:“實不相瞞,我是璧兒的祖母,今日前來接璧兒回家。不知王妃可是認識璧兒?”

王妃這才正眼看她,“不錯,本王妃乃釗兒的外祖母。”

老夫人不敢置信道:“你再說一遍。”

“放肆!”

自知失言,老夫人縮了縮脖子,幾乎是尖叫道:“那蘭汀是郡主?我滴乖乖!”

驚詫片刻後,便是狂喜。

她竟然與濮陽王府結了姻親!

“親家母……”

“誰是你親家母!”王妃麵露不虞,數落道,“你別亂攀親戚。”

“是是是,王妃娘娘,是我們家安康高攀了。”

十幾年前,青陽安康在濮陽王府幹過侍衛一事老夫人是知道的,她想的不過就是給人家王府看看門罷了,卻不想還拐了個郡主回來。

那個在她麵前安安靜靜的女子,竟然從未提過身世,當真是瞞她瞞得好苦。

王妃眸光一縮,冷冷道:“青陽安康我認了,誰叫我的乖女兒喜歡,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提她。”

若是老夫人好好待蘭汀也就罷了,偏偏查證一番以後,王妃才知道自己女兒不被青陽安康他娘喜歡,想來沒少折磨她,否則怎麽會分家過活。

也怪家裏那個老不死的,對自己女兒不聞不問就算了,還不許她去打聽,不許她給一分錢。

蘭汀也是有骨氣的,當娘的塞錢給她也不要,說什麽自己過得很好。

這哪叫過得好?

早知如此,就算忤逆王爺,她也要把蘭汀一家接回府。

老夫人笑眯眯道:“好,我不提她,既然王妃要接璧兒走,那我自是不敢有異議。”

剛才的強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妃見不得這副市儈的模樣,揮揮手趕她走,“若敢將此事大肆宣揚,我滅你全族。”

跪在地上的老夫人顫顫巍巍求饒,“不敢不敢。”

葉可卿見王妃與青陽塵璧有話要說,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她忍不住回憶關於首輔的記憶,但奈何平日裏她關心得不多,隻知道他位高權重卻孑然一身,而立也未曾娶妻。

她也不知,他會是濮陽王府的子嗣。

門外有些冷,她搓了搓手。

齊大非偶。

青陽塵璧的身份越顯赫,就對比出葉可卿出身的低微,如今全是仗著他喜歡她,若是哪日煩了厭了,豈不是就跟打發王府的貓貓狗狗一樣把她扔了。

門口的阿福突然抬起頭,往院子外麵追去,在雪地裏留下一串梅花腳印。

“阿福。”

葉可卿叫它也不聽,便跟上。

“阿福你在追什麽呀?”

葉可卿跑得氣喘籲籲,遠遠看見雪地裏有個黑衣男子,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在一片白雪天地裏不回頭地跑。

阿福追的是他。

那人的身影看著有些眼熟。

“青……青陽大叔!”

那黑影絲毫不停。

“大叔!是你嗎?”

“你難道不想見你兒子嗎?”

黑影總算停在原地。

一人一狗追了上去,男人的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疤,長了一嘴胡子,飽經滄桑。

正是青陽安康。

“大叔,你怎麽?你……”

青陽安康問:“璧兒他……還好吧?”

“不好,他不好,大叔,你回家看看他吧。”

聽到葉可卿的話,他冷硬的麵孔一軟,眸色暗沉。

“我也想回去,可是我不能!”

“為什麽?”

“你別問了,就當……就當沒見過我。”

說完,便要走。

葉可卿瞥見大叔的黑袍很是單薄,想來在外麵吃了不少苦,道:“大叔,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與你無關。”青陽安康麵色狠厲,眼裏淬著恨。

觸及他的目光,葉可卿身子一顫,問他:“難道……難道蘭姨不是出了意外?”

男人目光一凝,猶豫著沒有說話。

“大叔放心,我不告訴他。”

她不告訴青陽塵璧,讓他安心參加春闈。

王妃哭了一陣,傷心夠了,想起外孫還在安慰她,心裏一疼,把手爐遞給青陽塵璧。

“別著涼了,好孩子。”

“祖母。”

“孩子,我來,一是想接你跟我回去,王爺開口了,念在你爹娘都不在了,過去那些就讓它過去,你跟我回去就是王府嫡外孫,我們會把你當嫡孫看待,將來王府還得靠你來繼承。”

王妃喝了口茶,頓了頓。

“二來,我懷疑汀兒的死,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