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火藥（六）
嶽飛和韓世忠身為南宋名將，自然對北宋時遭遇到的這一段恥辱了然於心。
或者說，雖然朝廷粉飾太平，但任何一個南宋熱血男兒都不會忘記這段曆史！
嶽飛的祖籍是河北西路相州境內，現在被金國占領。靖康之恥時，他隻是前線一小兵，根本無力左右戰局，跟著大軍後撤到了現在的臨安城。撤軍的過程中，他就見到了百姓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的慘況。也就在那時候他立下誓願，有朝一日，一定要收複舊河山。
上層投降議和的具體情況，他當時並不是特別的清楚。卻也知道天子被擄走，宗室女子和汴梁的女性被賣給金人充作奴隸。
隻是，聽聞始終不如現在親眼見到自家皇帝被折辱的場景來得震撼大！
天子，代表的不僅僅是他一人，而是代表了整個皇室，代表了整個大宋的山河社稷和百姓人家。
如今卻和後宮妃嬪一起袒胸露乳，給金人牽羊！
大宋的顏麵**然無存！
一旁，梁紅玉原本堅毅的眼眸也帶上了眼淚，喃喃道：“聽聞，烈女張氏、陸氏、曹氏不肯屈服金國二太子翰離不，被金軍用鐵杆串起來豎在營前，三天才死絕......”
還有那些當時尚隻有十二三歲的帝姬、百姓女兒......
她是女性，更能對當時女性的慘況感同身受。
那是煉獄。
韓世忠拔出自己的佩刀，將佩刀插入地磚之中，憤恨之餘佩刀竟入地三寸有餘：“秦檜賊子！不誅不足以平民憤！官家啊官家，你到底在想什麽！”
此時在臨安的皇城之內，趙構正坐在自己禦書房的椅子上瑟瑟發抖，牙齒都打起冷戰來。
沒想到！
沒想到仙畫居然把徽宗和欽宗的受辱場景都放了出來！還把靖康之恥定義為了中國史上八大恥之一。等於是把徽欽二宗定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上，遺臭萬年！
那後世會怎麽想他？
趙構一想到這裏，就心裏一陣恐慌，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
也不怪他恐懼，實在是時人尤其是帝王，對於自己的身後事是非常看重的。
而且，他恐懼的還有一層。
看完仙畫，估計轄內大宋子民更會群情激奮，嚷嚷著要打回汴京，收複河山了。
若是民情沸騰到一定程度，連他都不能等閑視之。
哎，這一個個的，都不讓自己省心。
好好的在這江南豐饒之地過日子不好麽？隻要向金兵付出一些錢財，就能收獲安穩日子，這交易難道不是很劃算？
趙構在內心隱隱的埋怨起了嶽飛。
老是叫嚷著北伐幹什麽？而且，你北伐就北伐，還老是嚷嚷著要迎回二聖。
也不想想，這二聖要是被迎回了，他這個官家又要放在哪兒？
不過......趙構心中一動，這二聖的狼狽屈辱之情被天下臣民都看到了，就算是被迎回來了，也應該翻不出什麽風浪了......
趙構腦子裏各種念頭翻來覆去，互相攻擊，讓他頭痛不已。
......
這時候，天幕上又出現了熟悉的傳播路線畫麵。
路小柒犯懶，直接copy了之前印刷術的那一段。
【大家肯定還要問，為什麽宋朝的火器這麽厲害，但到了明清的時候，卻全方位的落後於西方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於宏大，我們不妨先放一放，等到講完指南針，再來看看這個問題的本質，再一起來講。現在，我們不妨先來看看火藥是如何從中國傳播到西方，繼而發揚光大，完全顛覆歐洲政治格局，甚至一舉將人類社會的戰爭形態從冷兵器時代提升到熱武器時代的。】
一麵是冷刀冷槍的衝鋒陷陣，一麵是不見兵士隻見爆炸火焰的場景。
不是路小柒故弄玄虛，而是她在做四大發明的視頻時，發現在其中產生的疑問最終都能歸為一個學術問題。她打算把這個問題放到視頻的最後再來講。
......
“冷兵器與熱武器麽......”李靖在自己的府邸內看著天幕，“配上畫麵，倒也好懂。”
他不禁心馳神往，想象那熱武器時代的作戰場景是什麽樣子。
不見兵士，難道可以隔空爆炸？
如果是的話，說一句神仙手段亦不為過。
那像自己這樣的領軍統帥，又充當什麽樣的角色？是陷入“廉頗老矣”這樣的局麵，還是依然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同樣的驚歎與自我懷疑，也出現在衛青和霍去病等等觀看仙畫的名將心中。
而帝王們，關注的角度又有所不同。
李世民微微皺起眉，覺得這後世女子路小柒提到西方的次數似乎頗多，而且隱隱透露出一種西方優於東方的感覺。
他現在當然已經知道，西方就是指往西而去的大食、大秦甚至更西邊的地方。
難道在後世，這西方的國力與兵馬竟然勝過了他華夏河山？
甚至有可能還曾經遭受到來自於西方的入侵？不然不會一直在強調西方的強盛。
他貴為大唐帝國的“天可汗”，隻體會過萬邦來朝的感受，一時之間不太能接受這樣的倒換。
西方......他看向自己案桌上的輿圖，將視線投向了廣袤的疆域之外。
......
【就像是印刷術的傳播是依賴於戰爭一樣，火藥的傳播同樣是因為戰爭。宋朝末年的時候，建立了元朝的蒙古人猛得很，他們滅了金國之後轉而向西發起了進攻，蒙古鐵騎橫掃了大半個歐洲。蒙古大軍在東歐華爾斯塔德大平原上和波蘭人以及日耳曼人也就是現在的德國人的聯軍打了一場大戰。據波蘭曆史學家德魯果斯《波蘭史》一書的記述，蒙古大軍在這場會戰中使用了威力強大的火器。波蘭火藥史學家蓋斯勒躲在戰場附近的—座修道院內，偷偷描繪了蒙古士兵使用的火箭樣式。根據蓋斯勒的描繪，蒙古人從一種木筒中成束地發射火箭，因為在木簡上繪有龍頭，因此被波蘭人稱作“中國噴火龍”。】①
【蒙古人是怎麽得到火器的呢，一般認為是從金朝獲得的。金與大宋對峙了這麽多年，打了這麽多場戰，自然也能搞到火藥技術。後來，元朝大軍在現在的敘利亞作戰，然後潰敗了，阿拉伯繳獲了很多元軍中的火器，後來他們在和歐洲軍隊的戰役中，也用上了這些火器。從此，火藥技術傳到了歐洲。】
蒙古鐵騎在天幕上出現，成千上萬的騎兵出現的時候，揚起的煙塵足以遮天蔽日。
他們的彎刀泛著銀色的光芒，和噴火的火器交織在一起，形成獨特的戰場景象。另一端，是倉皇而逃的歐洲士兵。
......
衛青和霍去病看得心馳神往：“火器與騎兵配合，可以發揮出如此大的威力。”
霍去病少年英武的臉龐上出現向往的神色：“沒想到狼居胥山和瀚海往西，竟然還有如此大的疆域。真想有一天，親自騎著馬去看一看。”
“會有這麽一天的。”衛青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勉勵他：“走，我們要盡快覲見陛下。這火器，咱們大漢若是能研造出來，那將會是咱們對付匈奴的一大利器！”
兩人加快了步伐。
而嶽飛和韓世忠卻看得憂心忡忡。
“沒想到在大金之後，又崛起了一個蒙古！”韓世忠震驚極了：“這蒙古居然還將大金給滅了！”
“良臣可知道蒙古？”嶽飛問。
他與蒙古沒有交際，隻是聽說過有這個部落。他現在也想不到，在很多很多年之後，他的嶽家軍後裔還與入侵的蒙古鐵騎血戰十餘年。
“不過是草原上的一個小部落而已。”韓世忠皺眉道，“他們同樣受到金朝的欺壓。”
韓世忠鎮守西北，主要對西夏用兵，對蒙古也有所耳聞。
“蒙古現在名不見經傳，沒想到後世卻如此強大。”梁紅玉道，又轉念一想，“但這天幕若是能被金國之人看到，蒙古部落估計要遭受滅頂之災。”
金國知道滅金的最後居然是蒙古，估計仇恨就轉移了。
嶽飛和韓世忠對看一眼：“那倒是正好讓他們狗咬狗。”
而大宋，也可以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
嶽飛看向天幕，心下揣測，這次仙畫估計會在民眾之間引發軒然大波。自己北伐一事說不定還能有所轉機。
這真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為數不多感到一絲鼓舞的瞬間。
......
【還有一個說法，是火藥先從中國傳到了印度，再由印度傳給了阿拉伯人，然後再經過西班牙等南歐國家傳入到了歐洲腹地。大家也知道，歐洲那會兒還是貴族封地製，打仗靠的是騎士，妥妥的冷兵器時代，落後咱們好幾百年。但因為有了火藥，貴族的石牆再也擋不住火炮的進攻，騎士們的刀劍和盔甲也擋不住□□。小國被大國迅速吞滅，持續了將近一千年的中世紀宣告結束。】②
【火藥結束了中世紀，之後傳入歐洲的紙張和印刷術又促進了歐洲的思想解放和文化繁榮，之後傳入歐洲的指南針又為歐洲開辟新的航路提供了可能性，歐洲從此進入到了航海時代。】
無數的艦船離開港灣，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
又有無數的船隻回到港口，上麵滿載了貨物，有黃金、象牙和珍貴的從東方神秘古國運回來的珍貴瓷器和絲綢
一切似乎都那麽的祥和。
但此時，仙畫中傳來的聲音卻變得低沉起來，話鋒也為之一轉——
【而此時的華夏卻呈現截然相反的發展局麵。明朝末期，黨爭不斷，政治腐敗，軍隊到了後期連軍餉都發不出，更別提研發資金了。原本引以為傲，在北京孤注一擲、擊敗瓦剌十萬大軍保住大明河山的神機營，到了後期火器技術也逐漸落後於西方，武器也得不到保養，隻剩下一個空殼，最終消失在曆史的茫茫長河之中。可悲可歎。】
【滅了明朝的清軍，別說，他們在一開始也是很重視火器的，清軍中的火器營也很有名，以至於他們的重裝騎兵都養成了火炮依賴，衝鋒陷陣之前先把紅夷大炮拉出來先打一輪。但清軍入關後，建立清朝，以異族身份統治比自己多數百倍的漢民百姓，風向就變了。他們是生怕漢人造反呐，拿出了非常嚴苛的對內政策。不僅封禁了海運，斷了與外界的往來，還嚴格的管製了火器，不僅嚴禁軍隊做改動，更嚴禁民間持有。因此，在清末的時候，火器水平還和明末差不多。】
【但，這世界的天已經變了啊！當清朝的皇帝們還做著天朝上國的美夢時，西方人依仗著他們先進的火器和戰艦，耀武揚威的跑到了東方！】
【也揭開了華夏飽受侵略與苦難的屈辱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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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感，沒想到自己的預感成了真。
他看著仙畫中展現出來的場景，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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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用自文章《火藥發展史的冷知識，什麽時候傳入西方的？》
②來自於恩格斯對於火藥的評價：“現在已經毫無疑義地證實了，火藥是從中國經過印度傳給阿拉伯人，又由阿拉伯人和火藥武器一道經過西班牙傳入歐洲。”
ps
明末清初的時候，火器其實都還算很先進的。但經過清這麽一折騰，直接落後人家幾百年。
所以說，文明的昌盛與延續，最終還是要武力說了算。文明和社會意識再先進，武力值等於零的話也會被消滅。
pps
趙構其實在恢複民生方麵做得還不錯，但就是自私，然後軟腳蝦。他覺得自己占著長江以南就可以了，根本不想打仗，更不想把那倆皇帝迎回來。秦檜的出現其實隻是迎合了他的這種想法。
ppps
火藥應該再有個一章或兩章就結束了。接下來會放現代的導彈和軍隊給他們看看，哈哈。我自己寫的時候都很熱血。
然後，真的是比我想象中寫得要長很多，汗。我原本預計一卷寫個十五章左右就結束了。感謝在2023-04-06 20:59:30~2023-04-07 15:49: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