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覺得會是偶然嗎?”傅寧辭和容煬走到門外,隨手找了根樹枝在地上勾畫,“把聶嵐製成人皮畫的那個男人自稱是鍾家人,臨走的時候,也帶走了她的心髒。”

“好像邏輯錯了。”傅寧辭說著又塗掉重新畫,“按聶嵐的原話,那個男人不是聶遠錄找來的,是自己主動去的,取心才是目的,製畫隻是為了了解聶嵐的夙願。”

他拿樹枝在地上來回戳著,“鍾家,心髒,.......可那個男人是挖心的......”

“如果那個男人說的是真的?會不會聶嵐其實也是鍾家人?”容煬想了想忽然道,傅寧辭詫異地扭過頭看他,容煬問,“你記不記得聶嵐說,那個人看起來很熟悉?那個人也說與她有前緣......這種前緣,會不會指的是血緣?聶嵐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其實是因為他的麵容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

傅寧辭眼皮跳了一跳,容煬的說法乍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仔細想想,卻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手在剛剛那根樹枝上不知沾了些什麽泥漿,容煬見他皺眉在想,便從兜裏拿了張紙巾。正替他擦著,傅寧辭卻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對啊!”傅寧辭眉頭死皺著,“聶嵐要是鍾家人,取她心髒的也是鍾家人,那鍾斯毅豈不是.....”

夜風從回廊穿過,傅寧辭站起身環顧一圈,“容煬,這裏是不是少了個人?”

楚晴剛剛才在林雅的抽噎中把話問結束,林雅承認是她讓劉三去接的。

鍾斯毅天天不知抽的些什麽東西,身體弄壞了,眼睛也不好,自小學的又是繁體字,所以旁支送來的信,都是直接交給林雅。

她也曾經壯著膽子在信中隱晦地求救,卻不知為何很快就被鍾斯毅知道,又是一頓毒打,打她也打孩子,半個多月,耳朵都聽不清聲音。

林雅於是明白,這唯一的和外界接觸的機會,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一條死路,並不是求生的通道。

直到昨天下午,那封看似與往日無異的信裏,帶來了不同的消息。

林雅並沒有聽說過民研局,倒是曾聽鍾斯毅提起過星君,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但她想這或許是個機會。

其實如果不是一周前,女兒突然死亡,她或許是不敢的。可她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間,忽然覺得或許冥冥之中是孩子的靈魂在保佑她,林雅想再試一次。如果被發現了,了不起是一頓打,再大不了是要她的命罷了,真的能死,也是一種解脫。

林雅告訴鍾斯毅信裏是問法器的事,又有幾筆單子,問他們要不要接。她老實得久了,哪怕說話的時候手一直在發抖,鍾斯毅倒也沒有疑心她,厭煩地說了句不接,就讓她滾。

林雅於是出來,等鍾斯毅抽著煙迷糊了,又和劉三說鍾斯毅讓他去把人都領過來。

劉三一開始懷疑,但林雅破罐子破摔,說他要是不信,自己進去問鍾斯毅也可以。劉三或許覺得她沒有這樣大的膽子,最後還是去了。

然而她的好運氣到此為止,鍾斯毅那陣煙癮過了,要找劉三,她的謊言也就被戳破。

鍾斯毅怒不可遏,重重地給了她兩耳光,抓著她的頭往牆上撞,然而劉三已經走遠了,再憤怒也無濟於事,拖著她的頭發,把她關進了屋子裏。

下午衛順成他們盤問鍾斯毅的時候,林雅就在旁邊隔了兩間的屋子裏,隻是嘴被堵上了,發不出聲音來。

他們走後,鍾斯毅又來警告了她一次,罵罵咧咧地又走了。等入了夜,林雅聽見周圍沒有聲音了,小心翼翼地用藏在袖子裏的鐵片磨斷了繩子,才從屋裏跑出來。

她知道來的人住在前院,便想去找,誰知從回廊跑出來卻見前麵鍾霄平時呆的那間屋子,門大大地開著,她慌張地又想往回跑,卻感覺空氣中似乎有血腥氣。

她想起來女兒死的那天,也是先聞到了這樣令人作嘔的氣味。

林雅壯著膽子過去一看,血液在鍾斯毅的身體下慢慢淌開......

楚晴聽她講完,耐心如她也還是覺得累,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疲倦感。林雅還不到三十歲,也曾有過明媚鮮豔的少女時光,卻陰差陽錯在這裏被磨成了一個粗鄙的婦人。

旁邊衛順成檢查完鍾斯毅的屍體,拿了個牛皮本正在做記錄。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抬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楚晴並不同情他,甚至隱約也有罪有應得的感覺,但到底不久前還能說會動,如今卻連屍身都殘缺也不免唏噓。她想如果不是自己提議先稍作休整,晚一點再分頭去找,是不是他就不用死了?

“這並不是你的錯。”傅寧辭和容煬從門外進來,大概是看出了她低落的情緒,傅寧辭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我沒什麽。”楚晴打起精神笑笑,看傅寧辭神色卻很凝重的樣子,“怎麽了?”

傅寧辭抬抬下巴,容煬蹲在林雅身前,正問她什麽。俄頃走過來,“他弟弟叫鍾斯淳,小時候的確是燙傷過,一直單獨住在塔樓上,每天會讓人把飯菜給他送過去。”

楚晴聽得一頭霧水,正要問,衛順成拿著寫好的屍檢報告也過來了。四人圍成一個圈,衛順成把報告攤開,“脖子上麵有勒痕,先勒死以後再挖心的。.切麵整齊,殺他的人力氣肯定不小.....而且應該是熟手。”

他皺了皺眉,回頭看看林雅,“我不認為是她可以辦到的事。剛才聽,你們在說他弟弟?”

“這個地方邪門的東西可能多,活人統共就這麽幾個,我剛剛和容煬已經去了一趟塔樓,整個鍾府也找了一圈。沒有看見鍾斯淳。”傅寧辭垂下眼睛,覺得一團亂麻,他們本來是來查鬼魂無故消亡的事,結果人卻死了一個......

“八成就是那小子了,要沒事他跑什麽。”衛順成道,“就算是詛咒,也總得有人動手才行,總不能鍾斯毅自己挖的心。我先去把人抓回來再說,估計也跑不遠。”

“不隻是這個,恐怕牽涉得更廣。”傅寧辭叫住他,理了理思路道,“上個月,我們南局處理了個案子......”

......

時間緊,傅寧辭也沒細說,隻把聶嵐的事講了講,“這裏沒信號,我也又給姚姚送了封信,想讓她再去問問聶嵐,順便也試試能不能找到她的身世。不過估計是難,邪術的事情都還沒有回複的。”

“說實話,我沒太聽懂。”衛順成煩躁地那本子扇了扇風,“你們是想說,鍾家所謂的詛咒就是以挖心的方式自相殘殺?鍾斯淳是因為這個詛咒失心瘋了?......是不是牽強了?那什麽聶嵐到底是不是鍾家人都隻是你們的猜測,那個男的到底是不是騙子都還兩說呢。況且都是應朝時候的事了,沒準就是個巧合。”

傅寧辭其實也煩,但線頭再多,總得一個個理出來,這並不是可以含糊過去的問題,也不認為真的就是詛咒這麽簡單,“是不是巧合,也可以找辦法佐證。比如,看看鍾家其他人是怎麽死的。”

“什麽?”衛順成還沒弄懂他的意思。傅寧轉頭看向呆坐在地上的林雅,“林姑娘,你剛才說,棺材太多了,分不清。所以,你知道鍾家的祖墳在哪兒,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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