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彎月高懸的時候,傅寧辭一行人到達了充華市。

雖然一致認為問題是在嫡係一脈,但鑒於一貫沒有什麽接觸,隻知道是在深山裏,具體哪個山頭都不太清楚。回北局簡單開了會之後,還是決定從旁支入手。

楚晴和衛順成在傅寧辭來之前,已經把剩下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三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出發了。

傅寧辭前一晚加班看文件,在飛機上四個小時也沒怎麽休息好,起先還和楚晴說說話,慢慢地,搖搖晃晃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天已經全黑了,傅寧辭摸過手機一看,剛過五點。

“北邊黑得早,四點太陽就下山了,還有半個小時就到。”楚晴察覺到他醒了,從前排探過身,細聲細氣道,“寧辭,把你手給我一下。”

“啊?”

傅寧辭剛睡醒,還有點神在在的,揉著眼睛另一隻手遞過去,“怎麽了?”

楚晴沒說話,指腹搭在他的脈上,光線太暗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傅寧辭又問了一遍,“怎麽了?”

楚晴看他一眼,有點迷惑的樣子,又去看衛順成。他在前麵的紅燈前停下車,也伸手來探傅寧辭的脈,傅寧辭一陣惡寒地想要縮回手,又被楚晴拽住了,好一會兒衛順成把手收回去,看信號燈變綠,重新發動了車,對楚晴道,“沒什麽問題,但是......”

他從後視鏡裏看著傅寧辭有點不耐煩地問,“你最近幹什麽了?”

“我幹什麽了?”傅寧辭醒了有點口渴,在儲物格裏也沒看見水,笑道,“我這剛醒,你倆輪著摸我手,還問我幹什麽了?”

“誰要摸你的手!美得你!”衛順成皺著眉,“狗咬呂洞賓。”

楚晴有點無奈柔聲道,“你倆不要吵。”

她從前排遞一瓶水給傅寧辭,“寧辭,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到底怎麽了?”

“剛剛你睡著了,有一陣身上靈力很弱,我和順成都感應不太到。”

“嗯?”傅寧辭接過水抿了抿,蓋上蓋子,隨口念了句咒,車內忽然炸開一朵小小的白光,也印亮了楚晴臉上略顯擔憂的神情。

“沒事啊。”傅寧辭道,“我沒覺得靈力弱了。”

“現在是沒事,我剛探你的脈也沒問題。”

“也不是。”衛順成忽然道,又探了下自己的手,“說不出來,總覺得哪裏有點不一樣,不過具體哪裏……還真是……傅寧辭,你……”

傅寧辭捏著脖子偏偏頭,“我真的沒事,姚姚也看過,你倆別疑神疑鬼了。”

他說到這裏,不知怎麽想起容煬剛回來的那一天,用鄭重到近乎嚴厲的語氣對他說,“你身體狀況不好,不能受傷。”

他又看了一眼手機,容煬還是沒回信息。

可能沒看見,反正到鍾家就能見到人了。傅寧辭這樣想著,壓下心裏那點煩躁,一抬頭見楚晴還在看他,便笑,“你也不嫌扭著脖子疼,沒事,放心吧。”

過了收費站,就看見了等著的鍾家人。

來的是鍾雯的弟弟,鍾霄。他解釋說鍾雯不知道星君要來,去外地了,過兩天才能趕回來。

“也不用特意回來。”楚晴道,他們並沒有打算直接把案子放到明麵上來,“就是年終了,例行公事要四處轉轉,今年剛好輪到鍾家。已經很叨擾了,你們隨意些便好。”

鍾霄是個皮膚微白的中年男人,略有些胖,賠笑道,“星君能來是我們的榮幸,歡迎還來不及,怎麽會是叨擾呢?”

後麵跟著的人也連連點頭。

傅寧辭掃了一圈,沒見著人,“容煬呢?”

鍾霄沒見過他,一愣,聽楚晴說是貪狼星君,剛好過來北局開會就一起來了,忙又同他握手,“說是今天能回來,可能晚點吧。”

“今天?”傅寧辭奇怪,“他不是前兩天就回來了?”

鍾霄怔了一秒,懸即笑道,“是回來了,有事又出去了。”

傅寧辭掏出手機再次撥了容煬的電話,那頭一個機械的女聲重複著,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去哪兒了?”傅寧辭掛了電話皺眉道。

“這我也不知道。”鍾霄抹了抹額頭,“都是姐姐安排的。貪狼星君,您說這真是不好意思,本來容煬都在南局上班了,隻是家裏有些事,人手實在調不過來,又得叫他回來,給星君添麻煩了。”

他態度圓滑,一麵說一麵又開了車門,“幾位星君先上車,充華路修得彎彎繞繞的,您的車我另讓人來開。今兒天真是冷,這裏風也大,估計一會兒得下雨了,咱們先進了城再說。”

鍾霄看著他們上了車,自己卻又在後麵的車上坐了,弄得他們再想問都沒辦法,開車的司機看著有些拘謹的樣子,也不多話。

“你剛語氣怎麽那麽凶?”車開出一段,楚晴壓低聲音問傅寧辭。

傅寧辭自己倒沒注意,“很凶嗎?”

“可不是。”衛順成哼了一聲,“貪狼星君威風多大,那胖子被你嚇得虛汗都出來了。我們北局的顧問都得客客氣氣的,怎麽?你們南局的顧問簽的是賣身契,幾天不見都得清問?你剛那語氣,知道的本來就是鍾家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把你什麽人給藏起來了……你說這顧問也是傻,還主動往南局去,就在北局不行……”

楚晴正想開口讓他少說兩句,傅寧辭卻忽然打斷他,“他主動去的南局?”

衛順成陰陽怪氣道,“你裝什麽天真,鍾家在我們的轄地,他家出的人肯定該直接到北局來。昨天蘇姚姚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在想呢,我們人手也不夠,怎麽鍾家的顧問去了你們那兒,去問總局的人,說是主動要求的,你不知道?”

楚晴也跟著點了下頭,傅寧辭心道自己還真不知道,他一直覺得容煬再出現是偶然,這樣一看,卻好像又有刻意的成份在……

他是為了我來的?傅寧辭這樣想著,不是不疑惑,又止不住有點開心,連遲遲聯係不上容煬的莫名焦灼都被緩解了。

“也沒什麽,就是快一天沒聯係上人了,有點擔心而已。”他對楚晴解釋道。

到鍾家又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車先是進了內城,又開出外環,最後在一戶院子前停下。這裏已經有些偏僻了,四周也沒有別的建築。大門對進去是一棟六層高的小樓,左右還各有兩棟矮一點的。

正如鍾霄所估計的那樣,天這時下起了小雨,路燈的光照著細細的雨絲,讓冬夜顯得更加地冷清。

“我家老爺子沒了以後,其它幾個弟兄因為家裏生意的緣故都去了外省,現在隻有我和姐姐住這裏。”鍾霄領著他們進了飯廳,又叫自己的太太和兩個孩子過來。楚晴給每個孩子各送了張平安符並幾顆丹藥。

鍾霄一麵招呼他們坐,一麵又讓人送了飯菜來,“都是粗茶淡飯,星君多體諒。”

傅寧辭喝了口茶,聽這些套話聽得暗自皺眉,又問,“容煬什麽時候說的他今天回來?”

“昨晚上。”鍾霄見傅寧辭仍盯著他,無可奈何,隻得拿出手機給傅寧辭看,“我姐打的電話,說他今天回來。”

傅寧辭接過來看了眼,電話的時間,是容煬回了那個‘好’字五分鍾之後。

“有說什麽時間嗎?”傅寧辭把手機遞回去。

“先說是上午,大概是耽誤了,天冷,到處地上都結冰。”鍾霄見傅寧辭總算不再追究容煬的下落,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們雖然是借著例行檢查的名義來,飯局過半,也漸漸開始把話題往鍾家嫡係上帶。

偏偏鍾霄打得一手好太極,一說到這個就開始左顧右而言它,逼到眼前了,先說嫡係隔得遠也不太親近,又道自己不了解情況,若是要問旁支,明天可以帶著幾位星君四下看看,今年販賣法器符咒的賬本一早也準備好了,若要問嫡係,隻怕還得等姐姐回來。說到後來,竟然開始裝醉——也有可能是真醉,他一上桌先借著敬酒的名義灌了自己三杯白的。

鍾霄醉得話都說不清,妻兒也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他們無奈,隻得說明日酒醒了再聊,吃了飯,便由鍾霄太太帶著上了樓。

一樓是大廳,二樓是鍾霄一家在住,三樓是鍾雯,再往上都是空著的。

鍾霄太太出了電梯口,楚晴和她說了兩句客套話便讓她不用送了。

“欲蓋彌彰四個字我可算知道怎麽寫了。”電梯門方一合上,衛順成便冷哼一聲,楚晴也忍不住皺眉。

四樓一共五個房間,他們被安排在了正中央的三間,房間也已經收拾妥當了。

“明天再說吧,實在不行就攤開了講,也不用給誰麵子。事情都出了,一萬多的鬼魂對不上也不是誰能糊弄過去的。”走到門口時,傅寧辭終於還是道,他本來想著鍾霄好歹和容煬是親戚,隻是對方這個態度也實在為難。

隻要別扯上容煬就行,傅寧辭想著。

衛順成和他唱反調慣了,不說話就是讚同了,楚晴倒是點點頭,“那就這樣吧。”

趕了一天的路,三人多少都有些累,隨口又說了幾句,便各自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