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堯嘴角的笑意漸漸沒了, 眸色漸沉,他這番深情告白, 蘇芩就跟沒聽見似的。

別說是感動落淚, 蘇芩麵無表情,像一潭幽深的井水, 靜靜地, 不管風來不來,它都不起任何波瀾。

時間在沉默中變得緩慢而煎熬,沈堯的小心髒也一點一點地往下墜, 如心頭上壓著塊巨石,有種喘不過氣的沉重感。

他想, 蘇芩的表情已經給了他答案。

“沈堯, 你確定你知道什麽是愛嗎?”蘇芩的聲音很輕, “你要知道,它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沈堯明白了, 她始終惦記著他那些過往的所謂的風流債, 不肯相信他真的隻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蘇芩, 說到底,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的心裏有你,對嗎?”沈堯直白把話挑明。

蘇芩抬眸,目光與他對視,“沈堯,我相信你這一刻心裏是有我的,可我不敢確定, 你愛情的保鮮期是多久。三個月?半年?”

“實不相瞞,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從來都是飄浮在雲裏,沒有踏實落地的時候。”蘇芩語氣放緩,又低又沉,“沈堯,我這個人做事規矩本分,從來都不敢冒險,把自己交給不確定的未來。”

事實上,是唯有感情,她不敢輕易冒險。

關美霞與蘇振東那段失敗婚姻,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把自己的下半生交給一個不確定的未來,那該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這跟親手把自己推入萬丈深淵又有什麽區別?

沈堯眼裏的溫度全都褪去,手裏的拐杖往地上一扔,把麵前的女人往自己的懷裏一扣,貼在她的耳邊,聲線低啞又危險,“你始終覺得,像我這樣的男人,不會三千弱水隻取一瓢,不會對一個女人從一而終,對嗎?”

生氣了,蘇芩感覺到了沈堯的怒火。

蘇芩想要掙紮開來,沈堯卻把她盈盈可握的腰肢摟得更緊,把她桎梏在他滾燙的胸膛前。

“放開我!”蘇芩咬牙道。

“蘇芩,你的心裏就是這樣想的是嗎?”沈堯咬牙切齒道:“蘇芩,別說我沈堯從未指染過她們半分,就算我對她們有過什麽不該有的念頭,那也隻能算是犯罪傾向,並未構成任何犯罪事實。你們不是經常說捉賊捉贓嗎?蘇警官不分青紅皂白判了我的死刑,難道不覺得過份草率嗎?”

“精神出軌和肉體出軌,在我的眼裏,它們的本質是等同的。你口中的犯罪傾向,它就是精神出軌的代名詞。”蘇芩看著沈堯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頓,“沈堯,不管是精神出軌還是肉體出軌,在我這裏都是不可原諒的。”

沈堯看著她平靜的眼眸漸漸染上慍色,他驀地低下頭,狠狠的她柔軟的紅唇。

他的唇齒間,充斥著強烈的怒和憤,霸道且強勢,蠻橫嘶咬著蘇芩柔軟的唇一瓣,不帶任何憐惜。

蘇芩有種錯覺,她仿佛是要被他生生的吞入進了腹中一般。

這是一場激烈的唇齒交戰。

沈堯手指輕撩了一下被蘇芩嘶咬破了皮的唇,指尖上染上了一點腥紅,唇間又麻又痛。

他微微抬目,嘴角是痞氣十足的笑,“蘇芩,我這才發現原來你愛慘我了。”

“……”蘇芩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俯身在他的肩口,張口就咬。

“啊啊啊……”蘇芩怕是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沈堯痛得嗷嗷大叫,五官嚴重扭曲變形,“蘇芩,你屬狗的啊你,動不動就咬人。”

“蘇芩,住手!不,蘇芩你快住嘴。”

就在沈堯痛得靈魂都快要出竅時,蘇芩才鬆口。

她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笑意已經被斂去,像是裹了層薄霜,“沈堯,從現在開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與其最後相看兩厭,倒不如相忘於江湖。

“蘇芩,我說你這個人怎麽就那麽口是心非呢?”工作的時候明明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為什麽就不能正視對他的感情?

難道說口是心非天生就是女人的專利,就連蘇芩也不能例外?

“我沒有口是心非。”蘇芩甩開沈堯的手,語氣也冷了幾分,“你不是說想要答案嗎?”

“我們不合適!”蘇芩的語氣和眼神皆冷漠:“沈堯,這就是我的答案!”

她是該幹脆些的,這樣拖泥帶水,真不是她的性格。

沈堯伸手想要抓住轉身要走的蘇芩,誰料抓了個空,沒有拐杖在手的他,身體突然失重,半膝跪倒在地。

“蘇芩,你不喜歡的,我都可以改,把我自己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沈堯看著蘇芩一步一步走遠的背影,大聲喊道:“說到底,你就不相信我愛你!就算我把心親自掏到你的麵前,你也不屑一顧。”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從來都不肯相信我這顆心是真的,你也從來都不肯相信我有陪你到白頭的勇氣和決心。”

蘇芩慢慢轉過身來,與他隔著數步之遙,見他半膝跪地,心像是被尖銳物狠狠刺了一下。她刻意冷了聲線,“沈堯,好聚好散也不枉相識一場,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言下之意,他的糾纏成了她的痛苦負擔?

她的話字字誅心,痛苦在他的眸裏無所遁形。沈堯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憤怒還是難受,還是兩者都有之,“我沈堯也算是個識趣的人,蘇芩,隻要你當著我的麵說一句,說一句你不愛我。”

“我沈堯保證,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沈堯眼眶泛紅,“我說到做到!”

蘇芩背對著他,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她感覺五髒六腑翻滾般難受。

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沉得她無法挪動半分。

沈堯咆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啊!蘇芩,你今日就給我一個痛快!”

眼淚更滾燙了,蘇芩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抓,“我不愛你”四個字死死地卡在喉嚨。

沈堯單手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語氣不再是咆哮的憤怒,而是咬牙切齒的無奈,“蘇芩,你這樣騙人騙己有意思嗎?”

“曾經的我真的很狂妄自大,我沈堯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所以你把我甩了之後,我一直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再回頭去找你,而且我會向你向任何人證明,我沈堯沒了你蘇芩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

“我不允許自己回頭去找你,哪怕我會在喝醉酒後喊著你的名字。相熟的朋友都知道你蘇芩兩個字在我這裏是禁忌,他們都以為被你甩,是我最不能提不能碰的恥辱,可他們並不知道我開車在街上,看見身穿製服的都會想起你來。”

“我驕傲又幼稚,所以那晚在盛世皇廷,魏準一眼就看穿我的不對勁,可我還死鴨子撐嘴硬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會吃回頭草。”

“可今日我站在這裏,狠狠的打了我自己一巴掌。”

沈堯指著自己的胸膛,“沒辦法的,誰讓我管不住它。”

“人人都說小沈總可以活得肆意風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一開始,他也是這樣認為的,可他怎會料到會遇到一個叫蘇芩的女人。”

說好的不回頭呢?

不,他認輸!

那個叫蘇芩的女人讓他心甘情願認輸,讓他甘心俯首稱臣。

“很多次午夜夢回醒來,我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就這樣遠遠躲著你,最後眼睜睜地看著你挽著別人的手進了教堂,我會後悔嗎?”

“蘇芩,我的心告訴我,我其實害怕抱憾終生的。”

沈堯的聲音裏有著他自己都不可察覺的顫抖,“蘇芩,今日我把我這顆心捧在你的麵前,你可以選擇接住,也可以選擇把它摔了。”

眼淚越發凶猛,幾乎模糊了蘇芩的視線。

沈堯的心一點點慢慢往下墜,“蘇芩,難道你就不害怕錯過我,抱憾終生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蘇芩還是保持一尊泥佛的姿勢,像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答案,似乎已經揭曉了。

她不相信他愛得完全,而她自己不敢愛得完全。

在這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感中,她隻想做個縮頭烏龜,躲在自認為安全踏實的避風港裏。

沈堯眸裏的亮光漸漸變得黯淡。

沉默是拒絕的代名詞。

突然,蘇芩轉過身來,飛奔向他。

蘇芩幾乎是瞬間來到沈堯的麵前,以猝不及防之勢雙手捧住他的臉,狠狠的吻上他的薄唇。

這反轉實在過於出乎意料,沈堯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

跟蘇芩認識差不多兩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沈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內心是抑製不住的狂喜,他的熱烈如同火上澆了油,兩人不顧這是車來車往的街道,吻得纏綿悱惻。

坐在黑色路虎裏的周易麵目無情地看著這兒童不宜的一幕。

看似麵無任何波瀾,其實周易內心早已掀起了六級地震,腹誹道:深夜虐狗,還讓不讓人活了?

那邊沈堯和蘇芩還在吻得難舍難分。

蘇芩:“沈堯,你敢不敢跟我來場白首之約?”

沈堯:“與你沉淪,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