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年沒什麽好說的,反正就是吃吃喝喝看春晚。除了爸爸的電話讓人略掃興外,一切都很美滿。

還記得第一年沒和爸爸一起過春節的時候,半夜躺在**,聽著外麵的鞭炮聲,我躲在被子裏哭的稀裏嘩啦,然而如今聽到他說因為日本大雪暫時無法回國的消息,卻淡的好像連難過和失望都沒有了。

大概是習慣了吧。

薑銳同學在奇怪了一陣後好像恢複了正常,結果除夕夜我們吃完年夜飯去院子裏放煙花的時候,他忽然冒出來一句。

“前天你跟張阿姨聊得怎麽樣啊?”

我傻了一陣,“張阿姨……怎麽了?”

薑銳抬頭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沉默不語,我懶得管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林嶼森,我挺好奇他那邊到底是什麽時候過除夕,是同步呢還是到晚上?然而電話才接通,薑銳忽然扭頭,認真地對著我說,“姐,萬一,我是說萬一,你要是分手了,立刻告訴我啊。”

煙花爆竹聲有點響,所以薑銳說話的時候刻意湊近了我。我看了一眼電話,默默掛了,拿起手裏的長煙花就打了薑銳一頓。

他抱著頭在院子裏亂竄。“我是說萬一啊。”

還敢繼續胡說。“萬一也不行。”

薑銳停住腳步,“你好像還挺認真的。”

“……這種事怎麽可以不認真啊。”

搞不好就是這位先生陪伴我度過終生啊。哦不對,這應該說“搞的好”才對?

薑銳又沉默了。

手機響起來,我也懶得管他了,接通電話,那邊林先生幽幽地說:“你弟弟的確對我意見很大。”

我笑吟吟地說:“誰叫你以前欺負我啊,我跟他告過狀的。”

薑銳這時又慢慢地踱了過來,像隻大狗似的蹲在我身邊,全神貫注地看著我和林嶼森打電話。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本來還想指責下林先生沒先打電話給我呢,這下完全說不下去了。

“春節快樂,等一會再打給你。”我匆匆掛了電話,也蹲下和薑銳對視,“你到底怎麽了啊?”

我有點苦惱。

是不是我之前把林嶼森形容得太惡形惡狀了才導致弟弟這麽擔心?我反思了一下,解釋說:“其實他人很好的,之前是有點誤會,你看見他就知道了。”

薑銳蔫蔫地說:“不是都不到一個月嗎?都需要我出麵了?”

……

我們這要到結婚才用“出麵”這種說法,而且一般是指長輩見麵,薑銳同學也太給自己麵子了吧。

我一陣無語,感覺可以再揍幾下,低頭開始找剛剛扔掉的那根煙花,耳邊卻聽見薑銳低聲地說。

“我隻是不想你……錯過。”

最後兩個字輕之又輕,我好不容易才聽清,但是並不太明白他什麽意思,也懶得細究。大過年的不想揍弟弟了,我拉他起來,“走了,去看春晚,你喜歡的誰誰誰不是要唱歌嘛。”

薑銳的奇形怪狀貫穿了整個春節,包括但不限於盤問我各種戀愛細節,忽然熱衷於逛街等等。初一初二我回了一趟無錫,給爺爺奶奶拜年,初三回南京後,他幾乎天天拉著我逛街,從早到晚,而且是在重複的新街口!

我覺得我腿都快斷了,人都要被寒風吹老了,然而他還是像一隻脫韁的哈士奇似的拖著我到處亂竄。

我拉住他的手賴住不走了。“弟弟啊,你上了一個大學,怎麽人生觀都改變了啊,不是說好男子漢大丈夫,說不逛街就不逛街的嗎?”

他瞅了我幾眼:“我有一個決定很難下,決定交給上天。”

“啊?那麽跟每天逛街的關係是?”

“看看能不能碰見他。”

……搞了半天原來是戀愛了!還是單相思?

我頓時滿血複活,感覺為了看一眼弟弟的“她”能再戰三條街,“她也是南京人?你大學同學?住在新街口這一帶?”

正絮絮叨叨盤問,薑銳忽然一拉我,緊張地看了一眼人群中,對我說:“姐,幫個忙。”

“什麽?”

“過一會萬一有人叫我,你裝下我女朋友。”

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貫穿我全身,薑銳拉住我的手就掉頭,我忍不住回頭張望,正見一個姑娘踮起腳驚喜地喊著:“薑銳。”

然後她踢踢踏踏地跑過來,看見我,神色瞬間暗淡了。“你真的有女朋友啊……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薑銳一臉坦然地說:“她叫小光。”

姑娘羨慕又黯然地看著我,“你真幸運,薑銳真的很喜歡你啊,他手機屏保都是你呢。”

“……”

我立刻扭頭看薑銳,薑銳一臉“臥槽”的表情。姑娘依依不舍地走了,我立刻朝薑銳伸出手。

“手機給我。”

薑銳摸出手機給我,我點了一下,屏保是隻貓。

“拜托,我早就換了好不好,就她在的時候用一下。你知道對一個青春少男來說,一拿起手機就看見自己姐姐的臉多麽慘痛嗎?”

“嗬嗬。”

我懶得說他什麽了。拿我當擋箭牌還委屈啦?“什麽情況?”

“不喜歡唄,對方又太執著。”

我真討厭他這樣,忍不住打擊他,“你就得意吧,別改天人家不喜歡你了你又後悔。”

薑銳忽然看著我,表情很認真:“就像你現在已經不喜歡莊哥那樣?”

我驀然有些煩躁,不明白薑銳到底怎麽回事,這幾天總是這麽頻繁的提起莊序。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是。”

薑銳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好長一會,他雙手一插兜,轉身就走。“回去了。”

“等等等。”我追在他身後,“你不是還要偶遇誰嗎?那個又是誰啊,有照片嗎給我看看啊……”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我氣喘籲籲地追著,“……少年你不要這麽快放棄啊,說好偶遇的呢?”

他驀地又停住腳步,我差點撞上他的背,他回過身來點點頭說,“你說的對。”

我:“???”

什麽?

他:“繼續逛。”

一小時後。

“弟弟我對你的暗戀對象沒興趣了,我們回去吧?”

兩小時後。

“弟弟我覺得你們不太有緣分……要不前麵碰見的妹子你考慮一下?”

假期總是過的飛快,眨眼就是初六。初八就要上班了,可憐的我卻將大好春假浪費在了重複的新街口。

林先生跟我報備,他初七下午四點落地浦東,不過去蘇州卻要初九了,因為家裏有個宴會什麽的。

所以說大家族就是事情多,遠不如我家這種“暴發戶”輕鬆呀。

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我一邊吃一邊嚴肅地警告薑銳,“今天吃完絕對不和你去新街口夜遊了,看電影也不去。”

薑銳有氣無力地:“我也放棄了好不好。”

老媽天天快樂地應酬和打麻將,現在才發現我們最近行為異常:“你們兩每天出去就是去新街口?有什麽好去的,也沒見買什麽東西。”

我賣了一會關子,最後在薑銳警告的眼神中無情地出賣了他,“弟弟長大了唄。”

舅舅看了薑銳幾眼,表情挺欣慰的,“大學談一個也不錯。”

薑銳一臉含冤莫白的表情。我正朝他做鬼臉,我媽媽忽然將炮口對準我:“你也該找一個男朋友了。”

我嚴肅地說:“找找找,我一定要找一個又帥又帥又特別帥的。”

我明明是在開玩笑,我媽媽卻皺起了眉:“人品最重要,臉有什麽用。”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爸,我爸爸不就是年輕時候特別特別帥麽……於是心裏也有點堵堵的,也不跟我媽媽胡說八道了,老實地說:“知道啦。”

舅舅問我:“你明天什麽時候走?”

“隨便什麽時候啊,吃了午飯吧。”

“那你跟我的車走吧,明天晚上我去上海參加盛家老頭子的壽宴,正好順路先送你到蘇州。”

盛家?壽宴?

難道就是林嶼森說的那個宴會?!

我來不及深思,連忙舉起手,“我也要去!”

大家一齊被我嚇了一跳,四臉驚訝地看著我,我想起以前我對各種宴請能避則避的態度,也有點點心虛。

“……就是去看看。”我弱弱地解釋了一句。

他們一臉不信的樣子,我咳了一下:“媽你不是讓我去找男朋友嘛,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呢。”

其實是現成的啦~~~

我心情飛揚起來,興高采烈地對薑銳說:“快點吃,晚上新街口走起!我要去買小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