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得到過熾烈坦**如驕陽般的愛意,誰還會在意忽明忽滅閃爍的煙火。
最近幾年的春節,我和媽媽都是在舅舅家過的,今年也不例外。最後一天班一上完,我沒回無錫,直接就奔去了南京。
薑銳同學不知怎麽了,今年格外的熱情,居然搶了老張的差事,自己開車到火車站來接我。
一出站就看見了他,他站在人群裏熱情地朝我招著手,笑得像一朵花一樣,然後就徑直朝我衝了過來,一把奪走了我的小行李箱。
“等等!”我抓住行李箱,懷疑地上下打量他,“薑銳,你這麽熱情幹什麽,不會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吧?”
他“切”了一聲,“我看見你激動都不行啊?”
……他肯定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一路上薑銳都神經兮兮的,神情好像偷到了隔壁的貓,到停車場取了車,開了好長一段路,他還是這個樣子。
我沒好氣地說:“薑銳你能有點正常的表情嗎?”
薑銳擠眉弄眼地說:“我發現一個大秘密,關係某人的終身,要不要聽?”
我瞥了他一眼,他賊兮兮地朝我眨眼,我無可無不可地說:“好啊。”
我隨口應付,沒想到他還得意了。
“那求我啊。”
我順手就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腦袋,“求得你開心不?”
“切,不想聽拉倒。”薑銳捂著頭說,“你別後悔啊聶曦光,晚知道一天就少高興一天啊。”
“嗬嗬。”我回了他兩個字,表示對他的秘密一點興趣都沒有。
大概因為是年節,路上特別堵,到新街口的時候車子徹底走不動了。我撐著下巴看著車窗外熱鬧擁擠的街市,忽然靈光一閃。
“薑銳,我們找個地方停車,我要去買點東西。”
薑銳嚇了一跳:“大姐,現在?”
“是啊,你不是說我媽和舅媽去買花了嗎,反正回去也沒人,跟我去買東西啦,就那邊!”
我一指前方南京最大的商場。
薑銳一臉不樂意地被我拖進商場。
“你不是從來不逛這些奢侈品嗎?辦年貨也不用來這種地方吧。”他打量了一下商場,“難道你自己賺錢了想送禮物給我?”
我無情地告訴他:“你想太多了。”
“哦我知道了,是想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見某位帥哥?”他的表情一下子又賤兮兮的,“記得某位帥哥的家離這也不遠啊,大過年的出來逛逛也很有可能嘛。”
一瞬間,我就知道他說的是莊序,心裏好像還是被扯了一下,然後我咬牙切齒地說:“我是叫你來幫我參謀禮物的。”
“送、男朋友的禮物。”我加重語氣說。
薑銳搖頭晃腦的動作猛然頓住,呆呆地重複:“男朋友?”
“你、你有男朋友了?”
我得意地點點頭,看他一臉震驚的表情又有點不爽,“你姐姐我好歹也是貌美如花才華……也有那麽一點點,有男朋友很奇怪嗎?”
“是誰?”他追問,緊接著露出恍然的表情,“難道就是莊……”
我及時打斷他,“他叫林嶼森。”
他又愣住,臉上高興的表情都來不及收起來。我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麽他會猜莊序,還這麽高興,壓著心裏一點點異樣,耐心地跟他解釋。
“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我的頂頭上司啊。”
他還是那副愣愣的表情。
“什麽時候?”
“其實還沒幾天啦。”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麽快刀斬亂麻地談了個戀愛好奇怪哦。
“沒幾天?”
“一個月都不到呢。”我想起什麽,“對了,不準告訴我媽。”
“為什麽?”薑銳脫口而出,“你不是認真的?”
“不是你個頭,我是因為……”我停住口,沒說下去。和林嶼森的那些事情,仔細說起來,難免要扯到那對討厭的母女,還要扯到爸爸,大過年的幹嘛惹媽媽又想起這些煩心事。
還是暫時不要說比較好。
我懶得跟薑銳解釋,“反正你先別說就是了。”
我還是第一次給一個除親戚以外的男人買東西,逛了幾家店都沒什麽看中的,無意中一抬頭,看見了林嶼森常戴的表的那個牌子。
我把薑銳拖了進去。掃了櫃台幾眼,眼前一亮,“薑銳,這個表好不好看?”
他看看表,又看看我,一時沒有說話。
“給個意見啊。”
薑銳勉強地說:“送手表太普通了吧,感覺很沒新意。”
我苦惱地說:“我也知道送表太普通了,可是,他抬起手腕看表的姿勢太帥了啊。”
腦海中不由就浮現出林先生各種看表的姿勢,一瞬間有點走神。等察覺薑銳那奇怪的眼神,才發現自己居然雙手撐住下巴盯著櫃台裏的手表發了好長一段時間呆。
……好羞恥。
我趕緊回神,假裝沒事似的把手收回來,讓櫃台小姐拿出了那塊表。
回家的路上薑銳異常的沉默,目光發直地呆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薑銳,薑銳?”
薑銳扭頭對我說:“我忽然發現,也許,一個人一個無意的行為,也許會改變其他人的一輩子。”
“……哦,真是個大發現啊。”
他有點愣怔地看著我,然後又不說話了,還歎氣了一聲。
弟弟忽然變成了憂鬱的青年,前方又是漫長的紅燈,我百無聊賴,隻好跟林嶼森吐槽。不過打開手機就忘記了要吐槽這件事,轉而變成了邀功。
“我今天給你買禮物了哦!”
很快他就回複:“一下車就去給我買禮物了?”
“是的!”
他沒再回複,電話卻在一下秒響了,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我頗有點無語。電話一接通,他直接就問:“什麽禮物?”
“你不是要趕飛機嗎?之前說好送我到南京的都取消了,怎麽有空打電話啊?”
“聶小姐批評男朋友不講邏輯?趕飛機和打電話有什麽衝突?而且是誰說坐長途飛機很累,讓我不要來回折騰的?”
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原來林嶼森的父親早已過世,他媽媽旅居瑞士,他每年春節都是飛瑞士和他媽媽一起過的。
他明天一大早的飛機,今天他還想先開車送我到南京再回上海,我當然拒絕了,路上那麽堵不說,就算不堵來回也要六七個小時呢。
不過雖然我的內心和行動都如此善解人意和體貼,嘴上卻忍不住要強詞奪理一下:“哦~~~我隨便說一下,心裏還是盼望你送我的呀。”
他在那邊笑了,“那真是非常抱歉,沒想到聶小姐竟然是在口是心非。我經驗不足,下次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唉,我老是說不過他。
他在那邊肯定得意得很,居然又追問我,“你給我買了什麽禮物?”
我心想你這也太急了吧,按照你一貫的沉穩作風,難道不是應該等我送上禮物,隨手一接說聲謝謝,這樣才有腔調嗎?
心裏如此腹誹,嘴裏還是老實地交代了。
“是一塊手表。”我覺得這禮物實在沒什麽新意,於是說話聲音有點弱弱的。
他卻饒有興致地開始詢問詳情:“什麽顏色和材質?”
“黑色的,金屬啊,表帶是皮的,和你手上戴的牌子一樣。不過比你的好看哦,應該是新款吧。”
他驀然笑了,“聶小姐出手這麽大方,我頗有壓力啊。”
我和林嶼森的對話被後麵一長串喇叭聲打斷,我這才發現前麵的紅燈已經變成綠燈,薑銳卻一直沒有開車。
他不等我提醒,一踩油門開了出去。再看手機,電話被我無意中掛斷了,我隻好改成跟林嶼森發信息——“今天我和薑銳,就是我弟弟,說了和你的事情後,他一直奇奇怪怪的,難道我弟有戀姐情結?”
林嶼森回複了我一個問號。
哼,我隻是開玩笑而已,他這什麽回複啊。然而沒過幾分鍾,他的回複又來了——“過幾天把你弟弟帶來我看看。”
我忍不住笑了。
“你很大牌嘛,還要我把弟弟帶去給你看,要看自己來啊。”
過了新街口路就沒那麽堵了,很快就到了舅舅家。
我媽他們還沒回來,站在客廳裏,薑銳忽然說,“姐,你要不要去廚房跟張阿姨聊一聊?”
我愣了一下,“啊?”
“她挺想你的。”
“哦。”我奇怪地看著他,他這提出的也太突兀了吧。我忽然想起來他之前說有個大秘密。
“你之前說的大秘密是什麽啊?”
“沒什麽。”薑銳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先去樓上靜一靜。”
然後他就走了。
靜……你靜什麽靜啊……
我莫名其妙地去了廚房。
張阿姨正在廚房裏打魚丸,我一看見就口水直流。張阿姨看見我兩眼放光的樣子,笑眯眯地說:“今年做了三條魚的魚丸,都是十來斤的大青魚,回頭你們回無錫帶上幾袋,我都準備好了。”
“好啊,我最喜歡吃自己家做的魚丸了,阿姨我幫你打。”
打魚丸是個體力活,幸好我被林嶼森折騰了一陣後力氣都變大了,打個魚丸妥妥的完全不在話下。
賣力地打著魚丸,阿姨問起我工作上的事情,我忍不住跟她說:“我的上司可討厭了,一直故意找茬,讓我加班啊什麽的。”
阿姨很氣憤:“那怎麽行,每天加班多吃苦啊,咱們不用受這個氣,投訴他,再說那公司不是聶先生有股份嗎?”
我唉聲歎氣寬宏大量地說:“算啦,看在他帥的份上,原諒他了。”
張阿姨嚴重不同意我這種看臉原諒人的作風,再三強調不能姑息這種惡劣的上司,我自作孽不可活,不得不答應年後我就去投訴我的上司兼男朋友。
張阿姨這才滿意了,放過這個話題,又聊了一會別的,她突然想起似的問我:“你和薑銳去留學好不好玩啊?”
留學?我怔了怔,“是遊學啦。”我糾正她。
“哦哦,遊學遊學,我年紀大了弄不清這些。”
“蠻好玩的。”我回答著她,攪拌了幾下魚肉,忽然停住了動作,心頭莫名地閃過一絲異樣。然而還來不及去追尋這異樣從何而來,就聽到外麵傳來了喧嘩的人聲。
我媽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