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謝筱經曆了一場, 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在這個世界經曆的小學生爭奪戰，而這個爭奪戰的戰利品還是她自己。
爭奪她的兩邊分別是那個她馬上就要退婚了的未婚夫，以及處處針對, 恨不得她立馬在娛樂圈翻車的養妹, 他們為了她究竟坐在誰邊上，搞得火藥味十足。
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可惜無論他們怎麽爭，腿長在謝筱的身上, 她樂意坐哪是她自己決定的事。
在謝欣欣和顧景嚴之間, 謝筱最後還是選了顧景嚴，畢竟她知道謝欣欣不可能有什麽重要的話要和她說, 但是顧景嚴態度都這麽強硬了, 恐怕真的是有什麽事。
謝欣欣沒想到她竟然會敗在平日裏人品的積攢不足, 她隻能恨恨地瞪了假男主一眼，試圖一會兒在車裏妨礙他的下一步動作。
在謝欣欣的構想裏, 顧景嚴特意讓謝筱坐在自己邊上, 那麽肯定會有一些準備。
以這家夥油嘴滑舌的程度來說，搞出一些在車裏能完成的浪漫小把戲簡直易如反掌，比如說在副駕駛前的儲物箱裏放點禮物，隻要打開就會有滿箱的玫瑰和掛在玫瑰上花瓣的鑽石項鏈。
為了防止這種事, 謝欣欣獨自坐在後座的時候假裝翻著手機，不經意道：“話說姐姐，你覺得怎麽樣的告白最土啊？”
她裝成從手機上看到了什麽才有感而發的樣子。
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 坐在駕駛座上負責開車的顧景嚴也集中注意想要知道答案, 隻不過他目視前方, 並沒有讓旁人察覺出自己在努力偷聽。
謝筱原本在看自己的指甲，聽到謝欣欣這麽說, 她表示：“告白哪有什麽土不土的，全部取決於用不用心吧。”
聽起來像是在敷衍似的，不過這也確實是謝筱本人的看法。
她見過不少人的戀情，有富裕的有貧窮的，有錢的那一邊可以一擲千金買下一座島嶼放上滿天的無人機來告白，而貧窮的可能一個飲料罐子的環扣就能當戒指。
這其中的重量，完全取決於兩位當事人的內心。
在謝筱看來，現在很多人無法分辨另一半的真心，所以形式和物質才成了衡量標準，這不光沒有錯，倒不如說是一個相當好用且有效的方法。
但假如雙方都是真心相愛。
那無論什麽樣的告白，都不會是土的。
謝筱發現自己似乎對於戀愛話題還帶著一些美好遐想，不禁失笑。
顧景嚴喃喃自語：“用心……”
謝筱向他那邊看了一眼，顧景嚴立刻裝作無事發生，神情嚴肅地專心開車。
謝欣欣也意外女主竟然會給出這麽一個回答，感覺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她都快忘記謝筱是個虐文女主了，實在是謝筱一直以來的表現太過獨立，根本不像是個會對愛情有所期待的人。
現在看來，女主的戀愛觀還是相當單純的。
謝欣欣簡直警鈴大作，越是這樣豈不就越說明女主容易被顧景嚴這家夥給騙嗎？！壞男人可會裝了！用不用心普通人哪能一眼就看得出來，特別是顧家還這麽有錢！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謝欣欣先是假意附和，接著又道，“但是有些就算心意在了也還是很土，像是故意在周圍放上禮物，等著別人不經意間打開……”
“還好姐夫肯定不會做這種老土的事。”
謝欣欣一邊說一邊從後視鏡觀察顧景嚴的表情，他似乎沒有因為她的話產生什麽反應。
難道他真的沒有在車子裏準備什麽驚喜？
實際上不光沒有，聽了謝欣欣的那番話後，顧景嚴甚至有一種“原來還可以這樣”的想法。
以往所有的禮物他都是托人直接送到謝家的，遇上一些會提前碰麵的場合，那麽他才會親手交到謝筱的手上，之所以其他時候直接送到謝家，是因為顧景嚴覺得讓謝筱全程拿著禮物會不方便。
像他這種就連禮物都是直接送到家的人，根本策劃不出謝欣欣想的“在副駕駛塞滿玫瑰放上鑽石項鏈”這樣的操作。
不過這種方式難道很土嗎？
顧景嚴陷入了困惑，他覺得似乎還挺有新意的。
謝欣欣這話裏有話的樣子實在是太明顯了，就連謝筱都忍不住看了顧景嚴一眼，她是不覺得顧景嚴會做那種偶像劇特有的浪漫行為，隻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說話，實在是讓她有點憋的慌。
“說起來，你之前說想和我說的話是什麽？”
謝筱還是主動問了。
“嗯。”
顧景嚴沒有回頭：“你覺得土嗎？”
“哈？”
他補充道：“那種送禮方式。”
“還行吧。”謝筱表情奇怪，她頓了一下又道，“……隻要不是在玫瑰裏放古玩或玉飾就行。”
這話意有所指，已經對自己送禮品味產生懷疑了的顧景嚴輕咳了一聲，本想著閉上嘴不再說話，但想了想他還是鄭重地“嗯”了一聲。
謝欣欣全程仿佛是在聽謎語人講話，男女主仿佛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了什麽特殊的聯係，以至於她察覺到了一種無法輕易融入的氣氛。
明明在生日宴那一晚還不是這樣。
如今她簡直就是前有狼後有虎，不光是謝家那邊埋著隨時會爆炸的雷，就連一直試圖攻略女主的男主也進展比她要來得快。
謝欣欣現在已經完全不懷疑女主了，係統檢測出來的結果還是很可信的，況且假如女主真的有什麽問題，那麽女主還能忍她到現在？
光是代入一下女主的視角，謝欣欣覺得假如她是女主，估計早就恨不得扒了自己這個妹妹的皮了，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說起話來和和氣氣，還總是帶著笑。
從謝筱的身上，謝欣欣說實話根本感受不到敵意，這也是她一直沒有懷疑她的原因。
雖然顧景嚴對她也沒敵意，可那是因為他們兩個平時沒有聯係，謝欣欣覺得顧景嚴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和他一樣都是穿書的係統持有者。
謝欣欣覺得，對付顧景嚴她不能太保守。
直到車開到了謝家門口，謝筱也沒有從顧景嚴那裏聽到什麽有用的話題，他全程都沒有主動開口說什麽，之前那所謂“路上我有話和你說”完全就是個借口。
不光是謝欣欣，就連謝筱都覺得顧景嚴是不是路子開始野起來了。
等到下車的時候，顧景嚴提早下了車替她拉開了車門，他伸手擋在了車框旁，虛掩著防止她起來時撞到車框。
謝筱非常不習慣，換成任何一個人這麽做她都能適應良好，但當這個人是顧景嚴時，她頓時不自在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笑著伸手拉著顧景嚴的衣領，借著替他整理領帶的功夫，把他拉到了自己跟前，這個男人格外順從，沒讓她多花力氣就順著她的意彎下了腰。
顧景嚴到底不是什麽毛頭小子，他撐著車框，垂著頭，幾乎是將她圈在懷裏，可哪怕是這樣近的距離，他神色依舊平靜。
謝筱原本說讓他正常一點，別整些有的沒的。
可見他這會兒鎮定自若又清心寡欲的模樣，她不知怎麽就回想起那天晚上，這人燒得脖頸泛紅，窩在被子裏害羞又青澀的樣子。
雖說發燒是可能性情大變，但是連這種地方都會這麽不一樣嗎？
一個平日裏對人類完全無感，性取向仿佛是工作的男人，會因為發個燒就變成純情係嗎？
謝筱莫名其妙地在這方麵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隻是她壓根就沒什麽這方麵的意思，就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心就冒然去做一些事的話，豈不就是像個渣女一樣？
她是渣女，那顧景嚴就是被她輕薄的純情少男？
謝筱剛被自己的聯想給逗樂，就發現似乎是她太久沒有動作，而他們又維持這個姿勢太久，原本神色鎮定的男人開始有些動搖了。
他錯開了她的視線，發梢間露出的耳根泛著淡淡的紅色，在她目光投過來時，喉結微動。都這樣了，他還是一動不動，任由她拽著自己的領帶，沒有抽身離開的念頭。
她之前的疑問得到了解答，這人並不是發個燒就性情大變，隻不過意識清醒的時候，這個男人更會隱藏自己，實際上他該害羞的時候還是會害羞。
話說都成年人了，隻是湊得近一些他就不好意思了。
那她要是……
他得害羞成什麽樣子？
謝筱不得不說實話。
他這樣，還怪讓人想欺負一下的。
這要是四下無人，謝筱發現自己不能保證就什麽都不會做，可現在是在謝家門口，別說是一旁的謝欣欣了，花園裏還有修剪灌木的園丁。
謝筱沒有被看熱鬧的習慣，在替顧景嚴整理了一下領帶後，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衣領道：“你衣服皺了。”
“嗯。”顧景嚴也沒有露出什麽失望的表情，他在她鬆開手後就退了開來。
目睹這一切的謝欣欣簡直無能狂怒。
她站在妹妹的立場沒辦法阻止姐姐和未婚夫互動，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主裝純情勾引女主，還好女主定性足，才沒有讓他得逞。
兩人一分開，謝欣欣立刻把謝筱拉到了安全距離。
這給謝筱產生了一種，謝欣欣仿佛覺得她和自己是同陣營，顧景嚴才是對立麵的錯覺。
難不成謝欣欣的任務是對付顧景嚴？
謝筱覺得不像。
謝家人一早就等著她們回來了，隻不過他們沒有料到顧景嚴竟然也來了，教訓女兒的事當然不能擺在外人麵前，哪怕訂了婚，隻要沒有成婚，那顧家人就還是外人。
這也是謝欣欣在得知顧景嚴要來之後，不怎麽擔心被他發現自己軟肋的原因，因為她知道謝家不可能當著顧景嚴的麵教訓女兒。
謝誌帆意思是讓顧景嚴留下吃個晚飯，但卻被拒絕了。
從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這個女婿不懂得客氣，謝誌帆想氣都沒處撒氣，有一種逐漸習慣了的無力感，一想到自己女兒和這麽個木頭訂了婚，謝誌帆後知後覺操心起了女兒下半輩子究竟能不能幸福。
顧景嚴雖然路上沒有說話，但他來謝家卻是真的有事要和謝誌帆他們談。
這個話題不適合當著其他人麵說，於是謝誌帆按照他的意思把人帶到了一樓的茶室，謝欣欣本來也想跟著去，但是謝誌帆在確定了顧景嚴的意思之後，就讓她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謝欣欣有心抗議，但她不想在眼下惹謝誌帆不快，隻能老老實實離開。
於是在陳管家上好了茶離開之後，屋裏坐著的除了謝筱和顧景嚴之外，就是謝誌帆和吳晴，換而言之謝家隻有謝欣欣被排除在了這場談話之外。
謝誌帆本來這兩天火氣就重，考慮到對麵是未來女婿，他不想把對二女兒的火撒在對方身上，於是拿起茶杯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平和：“你想聊什麽？”
既然把謝筱也一起帶上，那麽謝誌帆想他怕是打算聊婚事。
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這才訂婚多久，不說顧景嚴這個年紀正是事業上升期，就是他們謝家的女兒，如今事業也正處在關鍵時候，現在想要結婚也太著急了。
謝誌帆想是這麽想，不過對於這種態度還是樂見其成的，誰不希望別人稀罕自己女兒呢？
謝筱正襟危坐，她知道顧景嚴接下來打算說什麽，於是見到自家老爹明顯誤會了的神情後，她給打上了預防針：“爸，一會兒你聽了記得冷靜一些。”
“冷靜？我有什麽不冷靜的？”謝誌帆覺得小孩子真是少見多怪。
隻有吳晴在邊上一聲不吭。
她神色憂鬱，關於網上所傳顧家的態度她沒有和丈夫說，一方麵怕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另一方麵也是擔心謝誌帆心直口快，真的當麵質問起來，會傷了女兒的自尊。
此時女兒和未來女婿一起找到他們，吳晴的猜想和謝誌帆截然相反。
“這次來是想談一下顧家和謝家的婚約。”
在顧景嚴開口的時候，吳晴以防萬一把謝誌帆手裏的茶杯給抽走了，謝誌帆雖然莫名，卻還是被顧景嚴沒有說完的話吸引了注意。
謝誌帆道：“怎麽？難不成你們有自己的想法了？”
顧景嚴點頭承認了，謝誌帆隻道果然，年輕人就是一談戀愛就想馬上結婚。
顧景嚴盯著麵前的茶杯：“是這樣，我們準備在兩周後對外宣布退婚的消息。”
“哼，你們年輕人還不知道結……”
謝誌帆後續的話沒能說完，他猛然意識到聽到的內容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在反應過來麵前這小子說了什麽之後，他氣得抬手就想把麵前的杯子摔了，卻發現杯子一早就被妻子給收走了，他隻能氣急敗壞地一拳捶在茶桌上：“臭小子你再說一遍？！”
謝筱歎了口氣：“您不是說會冷靜的嗎？”
“這讓我怎麽冷靜？！”謝誌帆哪知道他竟然是來談退婚的，“我謝家的女兒還配不上你不成？你有什麽不滿的？！”
假如換個人在這裏經受謝誌帆的憤怒，怕是早就腿軟了，可顧景嚴隻覺得謝誌帆對他似乎有著很深的誤會。
他坦誠道：“謝筱很好，是我配不上。”
顧景嚴說的是實話，他也確實是這麽想的，如果不是他還有所欠缺，那麽這個婚約就不會被取消，說到底就是他身上還有某些問題是令她所不滿的。
“……”
謝誌帆氣的不行。
這臭小子談生意的時候說話直接，這種時候倒是學會拐彎抹角了。
這話意思不就是他姓顧的覺得不合適，所以想退婚嗎？
沒人能在自己女兒被這樣嫌棄的情況下依舊冷靜。
謝誌帆怒極反笑：“對，你確實配不上！”
吳晴發現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料，隻擔心自家女兒會不會因此受傷，她將手搭在女兒放在桌上的手背上，卻見謝筱見狀朝自己看來，衝著她安撫一笑。
謝筱道：“這是我們共同的想法。”
“以前確實覺得商業聯姻沒什麽不好，我和景嚴也算是朋友，可是實際接觸之後發現我們可能還是不太適合。”謝筱說完看向一旁安靜聽她說話的顧景嚴，“對吧？”
顧景嚴聞言看向了她，他輕輕開口：“不是。”
謝筱：？
好不容易聽了女兒的話稍微冷靜下來的謝誌帆險些又要發怒，還好一旁的吳晴及時按住了他，吳晴也覺得奇怪：“景嚴你是有不同的想法嗎？”
談話並未按照顧景嚴預想的節奏進行，不過這種事情在談生意時是常有的事。
他不慌不忙：“這不是我們共同的想法。”
謝誌帆冷哼：“你的意思是隻有你想退婚，我女兒卻還對你餘情未了？”
吳晴也皺起了眉。
謝筱不懂都已經到了談退婚的環節了，他這時候又是想說些什麽？
總不見得他打算在她父母麵前一邊退婚一邊表心意吧？
哈哈，怎麽可能。
聽到謝誌帆的猜想，顧景嚴突然覺得有些遺憾，假如真如對方所言，那麽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應該就完全不同了。
“是我餘情未了。”他這麽說道。
謝誌帆的火一下子發不出來了，如鯁在喉。
他轉頭看向自己女兒：“是你想退婚？”
見女兒點了頭，謝誌帆又轉向了顧景嚴：“你不想退？”
顧景嚴表示：“以她的意願為準。”
這下來吳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前女婿，不禁歎息：“哎，這也沒有辦法，分開其實也好。”
不關心網絡的謝誌帆不知道妻子何出此言。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又是自己女兒的意思，謝誌帆也不打算反對。
退婚就退婚，和平退婚總比以後夫妻不和鬧得難看來的好。
想到顧景嚴剛才的表態，謝誌帆隨口安撫了一句：“退了婚也不會影響兩家的關係，你們還是朋友。”
原本謝誌帆以為話題到這裏就結束了。
卻沒想到顧景嚴沉默了片刻，道：“或許有些冒昧，但我和她做不了朋友。”
謝誌帆沒想到這臭小子竟然這麽愛恨分明，分手後就要和前任劃清界限，不過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越是年輕就越容易受到感情的傷。
“嗐，你也不要太……”
謝誌帆安慰的話還沒說完，顧景嚴就鄭重其事地表示：“雖然退婚了，不過我並不打算放棄。”
“之後可能會騷擾到你們的女兒，請見諒。”
謝誌帆：“……”
這個剛和自己女兒宣布完退婚的臭小子這是在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