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雪場

◎有事喊我名字,奇跡夏夏隨時為您保駕護航。◎

夏子澈說話的時候很認真, 陳濯看著他的眼睛,一時有些出神,不自覺稍稍蜷起了手指。

直到手心的冰涼刺得他回了神, 他低頭看了一眼,卻見手裏的雪兔子已經被他的體溫融化成了小小一團。

夏子澈從他手裏拿過那隻融化的雪兔子, 把它隨手扔進了旁邊的積雪裏:

“化了就別要了, 趕緊進去吧,怪冷的呢。”

說著, 他拉拉陳濯的衣袖, 要帶他進去,但陳濯卻沒動。

他隻是看著夏子澈, 問:

“夏子澈, 你對誰都這麽好嗎?”

陳濯有時候都覺得這人好得有些不真實,他能及時察覺身邊人的情緒並出言安慰、能在聚餐時考慮到每個人的口味、情商很高能以十分自然的方式說出當下不太好提的話題, 甚至還能注意到這種玩笑與真心的界限。

這樣的人, 實在是……

“啊哈哈……”

夏子澈不知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還是怎樣, 他抬手摸摸後腦, 幹笑兩聲:

“那是自然,本帥哥善解人意膽大心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這人一緊張一尷尬就喜歡做小動作順便說屁話,陳濯已經習慣了。

“好, 我不騙你,以後也不跟你開這種玩笑了。”

他輕輕彎起唇衝夏子澈笑了一下, 然後抬手, 揉了揉他的頭發:

“大帥哥。”

-

在家裏憋了大半個寒假, 大家都是一個在家躺得快要長蘑菇的狀態。眼見著春節過去馬上就要開學, 夏子澈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 畢竟他被陳濯按著認認真真學了一寒假的習,都沒有好好瘋玩過,這實在是不像他。

這個念頭一旦生成,在心裏就越想越不是滋味,於是在大年初三的淩晨三點,夏子澈從**爬起來,直接給陳濯打了個電話:

“冷靜!咱滑雪去吧?!”

“……”從睡夢中被吵醒的陳濯靜默很久。

他深吸口氣:

“夏子澈,你有病是嗎?”

夏子澈的電話被殘忍拉黑,但不妨礙他第二天一早能親自衝去陳濯房間把自己從小黑屋放出來。不過當他一大早推開陳濯房間門時,看見的卻並不是在**安眠的摯友。

陳濯正站在書桌邊,整理一個很大的雙肩包,身上穿著一件很酷的黑白衝鋒衣。

夏子澈見他這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隻茫然地站在門口看著他。

陳濯聽見聲音,回頭望向他,目光淡淡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看什麽,不是要滑雪嗎?在家滑?”

“!!!”

夏子澈沒想到陳濯雖然嫌他煩,但執行力如此之高,他原本準備了一整篇小作文和滑雪運動的十大優點用來說服他同去,但現在顯然用不上了。

他飛速衝回家收拾好東西,然後叫上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自己全副武裝跟陳濯肩並肩站到了家門口。

然後,他望著眼前白茫茫的青石板路,問:

“咱們去哪?”

“?”陳濯麵無表情轉向他:

“說去滑雪、淩晨三點鍾把我叫起來的不是你?你不知道去哪?毫無準備隻憑腦瓜一響就把我架起來??”

陳濯的死亡三連壓迫感實在太強,夏子澈滿頭冒冷汗,趕緊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我我我現在找。”

“現在找?”

“不不不,現在訂票,訂票……”

在陳老師強大的壓迫感下,夏大帥哥縮得像隻鵪鶉,找滑雪場研究路線訂票一氣嗬成效率奇高,付款時,他還以驚人的運氣抽中了滑雪場附近溫泉酒店霸王餐優惠券,以一己之力將這場旅行拉長到了一天一夜。

夏大帥哥再次被捧上神壇,薛知源給他新冠了個“歐皇”稱號,吹了他一整路。

夏子澈訂的滑雪場在城郊,他們六個人租了一輛小麵包車,剛剛好夠坐。

路上,坐在前排的薛知源轉過來跟夏子澈打鬧,陳濯夾在兩個人中間,他好像早已習慣了這種令人惱火的聒噪,甚至還能從中找見那麽一絲絲的平靜。

麵包車搖搖晃晃,旁邊兩個男生嘰裏呱啦吱哇亂叫,陳濯放空自己想逃離這個聒噪的人間,片刻後,卻突然聽見一陣手機鈴聲。

聲音是從賽謠那裏傳來的,賽謠原本在閉目養神,聽見鈴聲,趕緊摸出手機滑了接通鍵。但車上兩個男孩沒注意到她在接電話,還在怪叫,賽謠捂著耳朵努力想聽清聽筒裏的聲音,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地捂住話筒,往那兩個臭小子頭上一人扇了狠狠一巴掌:

“吵什麽吵!閉嘴!!能不能安靜點!!!”

這話一出,小麵包車裏鴉雀無聲。薛知源在前排端坐,夏子澈揉揉被錘疼的腦殼,委屈地往陳濯身邊蹭蹭。

陳濯看著他這傻樣,沒忍住輕輕彎起唇角。

麵包車裏一時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除了汽車零件顛簸和過路的風聲,就隻剩賽謠打電話的聲音。

“喂?張大媽?怎麽了?”

她手機音量調得不小,陳濯坐得又近,他能聽出電話那端是位中年女人焦急的聲音:

“喂?小謠啊,小貓它不肯吃東西,可怎麽辦呢?”

“您別急,它嬌氣,有人陪著才肯吃東西。”

“我跟老頭子一直陪著呢,又哄又唱歌的,就是不肯吃。”

“是不是貓糧不習慣?”

“沒有呀,我們都按你給的清單買的糧和罐頭,它就是不肯吃。”

“……”

賽謠沉默片刻,抿抿唇:

“那您試試給它喂貓條呢?”

“貓條?貓條是哪個?”

“就是一個塑料包裝的小長條,您看看。”

張大媽一個人也搞不懂這些,她索性給賽謠撥了個視頻電話,跟她確認哪個是她說的貓條。後來找見了,她一邊撕包裝一邊念叨:

“哎呦,也不知道它肯不肯吃呢。小家夥不吃東西怎麽能長胖長漂亮呢……”

她這碎碎念聽得賽謠沒忍住笑了:

“放心吧,它最喜歡吃這個,在貓條麵前一點抵抗力也沒有的。”

視頻裏,小貓咪病懨懨地趴在沙發上,在貓條湊過去時,它動動鼻子,明顯被吸引了,但也隻是瞥了一眼,沒有太大的反應。直到張大媽連哄帶騙把貓條湊到它嘴邊,小布偶貓才似有所感一般抬起眼。

它先看了看屏幕裏的賽謠,湊過來舔舔屏幕,又嚶嚶地哼唧兩聲,才十分不情願地接受了貓條的**。

張大媽見它終於吃東西,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跟賽謠道著謝掛了電話。

當視頻通話定格在一個模糊的畫麵並在一聲“嘟”後掛斷,賽謠鎖了屏抬起眼,才發現車上幾個家夥的目光不知何時都聚在了她的手機屏幕上。

“看什麽看?”

賽謠語氣有點凶,聽得薛知源一激靈。

他扁扁嘴:

“我們好歹也跟小公主一起生活了那麽久,現在看看它有個好歸宿還不行了?不是我說,賽賽你真有一手,篩了那麽多家,還真讓你找著個這麽寶貝它的新媽媽。”

賽謠聽見這話,輕輕笑了一下。

她垂下眼,看著熄滅的手機屏幕,像是自言自語:

“不好好吃東西的嬌氣包,不就得找人疼才行嗎。”

夏子澈訂的滑雪場評分很高,相對的,人氣也很火爆。尤其目前正在年假,遊客們都是拖家帶口地來滑雪,純白色的滑雪場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夏子澈有一整套滑雪裝備在這裏寄存著,他自己過去取了換上,出來的時候,去租雪具的朋友們也回來了,但他瞅了一圈,沒看見陳濯的影子。

“我們冷靜呢?”

他伸長脖子使勁往租賃用具的出口處瞅,還沒瞅見人,先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肩膀。

夏子澈愣了一下,回頭看去,而後微微睜大了眼睛。

陳濯人清瘦,穿衣服也好看,尤其身上的衝鋒衣,勾勒出的線條很利落。

他戴著帽子和護目鏡,手裏扶著一塊單板,可能是滑雪場的風有些大,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連帶著右眼正下方那顆小痣也跟著微微一動。

夏子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看,陳濯望著他那呆滯目光,還以為是自己戴錯了什麽東西。

“怎麽了?”

“……沒,挺好。”

夏子澈眨眨眼,艱難地挪開目光,後退半步,卻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特,特好看。”

“這啥反應,給夏狗整自卑了?”

薛知源站在邊上,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夏子澈又好好看了眼陳濯,衝他吹了聲口哨:

“不過說實話,你這身真頂啊,看起來特專業,真討厭一些會穿衣服的衣架子。不過,陳濯,你以前滑過雪嗎?”

“……”陳濯低頭看看自己,十分誠實:

“沒有。”

於是,看起來又帥又專業的陳濯老師被迫又套了一層小烏龜護膝和屁墊,跟黎芽一起被帶去了新手區,和一群同樣套著小烏龜的小朋友們一起玩雪。

夏子澈去高難區爽了一圈,滑下來在陳濯身邊刹住,帶起一片細碎的雪粒砸在他褲腿上。

賽謠帶著黎芽在邊上練習,陳濯則像個小烏龜一樣一點一點往下挪,時不時還重心不穩地晃悠兩下。他被旁邊突然躥出來的夏子澈嚇了一跳,險些摔倒,還好夏子澈扶了他一把。

他在夏子澈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穩,而他倆身邊,一個小女孩滑著單板默默路過,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瞅著陳濯看。

夏子澈也注意到了這小姑娘,他笑了一聲,問:

“看什麽呢?”

小女孩也不扭捏,她揚揚下巴:

“我已經滑了三趟了,大哥哥你怎麽還在原地?哥哥,你需要幫助嗎?大膽點,你戴著護具呢,摔不疼的。看,我都不怕。”

“……”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著最嘲諷的話,要強了兩輩子的陳濯老師站在她身前,隻覺顏麵盡失。

小姑娘說完話就一溜煙滑下去了,陳濯無法忍受自己的失敗,他不能等她兜一圈再回來還發現自己在原地。

於是他勇敢地鬆開了夏子澈的手:

“我自己來。”

夏大帥哥向他投以無比敬佩的目光。

他慢慢鬆開陳濯:

“冷靜,小心點啊,把身體重心放在前腿,腰背挺直,膝蓋稍微彎點,穩住重心,不難的。”

難……怎麽不難……

陳濯很努力地馴服著四肢,但越是到這時候,他身體就越僵硬不聽話,像一塊鐵板。

但他不能說怕也不能說難,這太丟臉了。

他硬著頭皮慢慢下滑,夏子澈一開始還扶著他,後來慢慢鬆了手。

鬆手前,他把頭頂的護目鏡戴回眼前,邊道:

“有事喊我名字,奇跡夏夏隨時為您保駕護航。”

這句話陳濯聽見了,但他沒空做出反應。

他像一尊石雕,一動不敢動,隻能默默感受著下滑的速度和耳邊略過的風。

他有些緊張地盯著自己航線的動態,生怕有小朋友或者大朋友突然衝出來被他傷著。

身後的夏子澈還在笑:

“冷靜,你冷靜點,放鬆些!”

他哪敢放鬆!!

陳濯覺得自己能穩住不摔就已經特別棒了,他隻希望這次滑行能一直這麽棒下去,讓他安全到達底部。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下滑的速度好像越來越快了。

更糟糕的是,他路線前方有個小朋友突然摔倒,半天也沒爬起來。

陳濯想試著改變方向,但他不會,他一點不敢輕舉妄動。眼看著自己快要撞到那個小朋友,陳濯有些崩潰,下意識喊:

“二狗!!夏子澈!!!”

耳邊是風聲和遊客的嬉鬧聲,陳濯好像沒聽見有人回應自己。

他閉閉眼睛,在撞到小朋友和自己摔大馬趴之間選擇了後者。

這樣想著,陳濯準備自己往前撲,來個臉刹,但就在他做出這個偉大犧牲之前,他聽見路過的風中混進一句:

“來咯!!”

夏子澈穿著身薑黃色的滑雪服,突然出現在了他視野中。

在陳濯撞到小朋友之前,他先在他身前刹了一下,然後伸手抱住了因為慣性往前傾倒的人。

兩人避開了場中央摔倒正撒潑的小朋友,但自己摔得也沒多好看,陳濯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有冰涼的雪粒撲在他臉上和衣領中。

等世界終於清靜下來,陳濯稍微緩了一會兒,才撐著雪地跪坐起來。

他戴著小烏龜護具,還有夏子澈給他當肉墊子,所以並沒有摔疼。但夏子澈卻呈“大”字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陳濯連忙摘了自己的護目鏡和手套,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哎,夏子澈?”

夏子澈還是沒反應,他臉上護目鏡的反光也讓陳濯看不清他的眼睛。

陳濯心裏一跳,伸手摘了他的眼鏡,但巨大的護目鏡取下,藏在七彩色陰影裏的那雙眼睛卻正看著他。

夏子澈頭發上全是雪,耳朵也被凍得通紅。

他彎起眼睛,衝陳濯笑了一下,揚唇時,還露出側邊虎牙的一點尖尖:

“嘿,接住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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