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兩麵夾擊

傅岑將衣服用清水泡著, 師父這裏常年都備有專門洗丙烯的清洗劑,傅岑坐在矮凳上搓洗,沈梧風靜靜看著此時的傅岑, 心底被幸福感溢滿, 連頭都沒那麽痛了。

洗好衣服, 傅岑晾曬到院子裏, 眼看時間不早,跟師父道別。

向文博看著他倆, 揮了揮手:“回吧,你倆有什麽事得說開, 可別憋在心裏, 隻會憋出隔閡來。”

傅岑耳根薄紅, 想要解釋他們並沒鬧矛盾, 沈梧風就道:“會的。”

出了宅子後, 兩人走在古色古香的巷子裏, 兩邊店鋪張羅著各種小玩意兒和地道美食, 沈梧風看傅岑視線在炒栗子的大鍋上停頓了兩秒,便調轉皮鞋, 買了一袋糖炒栗子。

傅岑剝了顆栗子, 遞給沈梧風:“你吃嗎?”

沈梧風低下頭,就著傅岑投喂的姿勢,吃下熱乎乎的栗子肉,嘴唇不可避免碰到傅岑的手指, 傅岑縮回手時, 臉都是熱的。

兩人都當作無事發生, 隻是氣氛更加微妙, 傅岑受不住得主動開口:“等、衣服晾幹後, 我給你帶回來。”

“好。”

沈梧風看傅岑剝栗子剝得艱難,主動接過來,一顆顆剝好後遞給他,等到了幼兒園門口,傅岑不知不覺吃完了一大袋。

最後給沈思故留了小半。

沈梧風下車跟傅岑一起等在校門前,他們來得十分準時,鈴聲敲響,小崽崽們排著隊被陸續送出來。

孟灝朝傅岑打招呼:“恭喜啊,你的天空之境我也看到了,非常優秀。”

聽到熟悉的人當麵誇讚,傅岑抿嘴笑道:“謝謝。”

畫協已經進行排序,相應畫師們的參賽作品也發了出來,能去畫協下的展覽館親眼欣賞。

但凡看過天空之境的,都被深深吸引,傅岑的名字不再僅限於網絡以及學校論壇,這幅天空之境火到出圈,奠定下堅實的路人盤,名號首次在美術界打響。

整個美術界都在為這位新出世的天才少年而震撼。

傅岑這幾天都收到好幾份梭月娛樂給他策劃的後續發展的方案,不過都被傅岑否決了,他認為順其自然就好。

不過倒是同意,決賽之前辦一場畫展,他現在手上就還有幾幅畫沒公開過,趁決賽的賽製公布前的這段時間,可以再多畫一些。

孟灝歎了口氣:“早知道趁你當時還沒名氣的時候,就該近水樓台先買下你的畫,現在我恐怕都要買不起了。”

“你喜歡的話,我送你。”

孟灝很是痛快道:“行啊,到時候我給你親自設計衣服,咱們互換。”

聽到這話,被晾在旁邊的沈梧風看孟灝有些礙眼,但這會兒已經輪到喊孟明礬的名字,孟灝率先去領自家的崽。

緊接著是沈思故。

傅岑也領到了自己的崽,十成新,很滿意!

沈思故背著小書包,開心地牽著傅岑的手蹦蹦跳跳:“粑粑,今天窩霍完一整壺水了!”

“崽崽真棒。”

沈思故繼續嘚瑟:“窩中午還把所有菜都吃完了,礬礬就挑食,不肯吃土豆,還是小胖子幫礬礬吃掉的。”

五歲的小崽崽學會了拉踩。

還沒被孟灝牽著走遠的孟明礬聽到,朝這邊大聲道:“是小胖子想吃,窩,我才分給他的。”

沈思故扭過頭,“哼”了一聲。

傅岑察覺,反派崽好像跟受崽鬧矛盾了。

兩隻小崽崽被各自的大人抱走,傅岑給沈思故係好安全帶,將還溫熱的糖炒栗子遞給崽,詢問:“你跟礬礬怎麽啦?”

等傅岑也係好安全帶,沈梧風才啟動車子開上路。

沈思故鼓了鼓腮幫子:“礬礬非要嗦水果戰士抹油海洋寶寶吼看,海洋寶寶那麽幼稚,天天去抓水母,有筍麽好看的。”

傅岑問:“那班上的其他小朋友們呢,也覺得海洋寶寶更好看嗎?”

“他們有些覺得水果戰士好看,有些覺得海洋寶寶好看。”

“每個人都有喜歡一樣東西的權利呀。”

沈思故聽到這話,氣散了大半:“粑粑泥嗦得對,雖然礬礬很幼稚,但素他還是窩朋友,窩不應該跟他吵架。”

傅岑揉了揉小崽崽絨絨的頭發,沈思故將剝好的第一顆栗子獻寶似的喂給傅岑,傅岑看著舉到麵前的小手,沒忍住打了個嗝。

沈思故頓時警覺:“粑粑,泥素不素背著我,又去吃好吃的了!”

傅岑露出傷心的表情:“你怎麽能這樣懷疑爸爸呢?”

沈思故開始動搖:“可素......”

傅岑一不小心又打了個嗝,沈梧風單手拿起旁邊的水瓶遞給傅岑。

沈思故動搖的神色破裂,開始蹬腿:“泥還說沒有!”

傅岑借著灌水掩飾心虛的表情,喝完水已經想好了說辭:“是在你師祖家吃多了,周末帶你去好了,不許亂動。”

廚藝已經被向文博降級的沈梧風,往後瞥了眼後視鏡,暗暗琢磨起周末跟著一起去,去廚房偷師的可能性。

回到別墅,沈思故開心地跟傅岑展示,他最近看致富書的心得:“首先,要有雞得先有蛋,粑粑,窩悶得先花一塊錢去買一顆雞蛋。”

“不需要買,廚房就有。”王姨聞言,笑眯眯地拿出一大筐雞蛋出來。

沈思故一哽,繼續道:“然後就孵化雞崽崽,將雞崽崽養大,他們又能繼續生蛋,窩悶繼續孵化。”

傅岑表示肯定地點頭。

“然後,就有了很多很多雞,不僅可以把雞賣錢,還可以把雞蛋賣錢,窩悶就有很多很多錢啦!”

傅岑提出疑問:“可是誰來養小雞呢?”

作為在資本家庭教育下成長的沈思故立刻想到:“請人來養小雞。”

傅岑:“一隻雞賣一百塊,我們一個月養二十隻雞,也才兩千塊,可是請人來養小雞,一個月最少就得四千塊,崽,我們虧本了啊。”

沈思故發現養雞行不通,還被爸爸嘲笑了,將小腦袋藏進傅岑懷裏頂了下:“可素致富書上寫,第一桶金就素介麽來的。”

“那你得跟你父親商量下,讓他在莊園裏劃一塊地給你養雞。”

小崽崽不敢,小崽崽決定尋找賺取第一桶金的PlanB。

傅岑不由感慨,不愧是沈梧風的兒子,這麽小就開始琢磨賺錢的事了。

想到這,傅岑忍不住思考起沈思故的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之前從沒去思考過這事,心底深處就很抗拒,本能覺得對方並不好,不然怎麽會將小崽崽扔在別墅不聞不問這麽多年。

但萬一是出事了,或者有不得不斷掉聯係的原因呢?

看著坐在凳子上晃著小短腿翻書的崽崽,傅岑很是心疼。

監督小崽崽先去寫作業,傅岑下樓打算偷偷拿瓶碳水飲料喝喝,就看到蔡秘書正在鬼鬼祟祟地將一個白色的小藥瓶,塞到沈梧風手裏,沈梧風目光一瞥,睹見傅岑,很自然地將白色藥瓶揣進了褲兜。

傅岑走近時,蔡秘書正說著:“一定要記得按量吃,李醫生說不能再像之前......”

聽到腳步聲,蔡秘書警惕回頭,看到傅岑時嚇了一跳:“夫、夫、夫、夫人?!”

傅岑也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摸了摸鼻子,他這麽嚇人的嗎?

沈梧風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傅岑,隱晦地看了蔡秘書一眼,蔡秘書立即接收,轉口道:“不能再像之前吃那麽多了,不然消食片也不管用。”

傅岑咬了口蘋果,原來隻是消食片啊。

不過......最近沈梧風吃得多嗎?

他胃口小得還沒自己的一半多吧。

傅岑不由慚愧。

蔡秘書交代完,提起自己的公文包對傅岑頷首道:“那我就先走了,夫人有事便給我打電話。”

傅岑送他到門邊,忍不住問:“那個藥瓶裏裝的真的隻是消食片?”

蔡秘書笑著道:“是的,夫人別擔心,隻是最近沈總應酬太多,喝多了些,沒有旁的事。”

傅岑:“喝?不是吃多了嗎?”

蔡秘書:“......”

他最近怎麽了,老是嘴瓢。

送走蔡秘書後,傅岑也削了個蘋果作為回饋,拿去書房給沈梧風的路上,被出來溜達的小崽崽看到,沈思故害羞地將蘋果接了過去:“謝謝粑粑。”

傅岑:忘記還有個崽了。

於是又回去削了一個,等他再次拿著削好的蘋果上樓,又遇到在外麵溜達的崽。

沈思故捧著大半個還沒啃完的蘋果,看到傅岑手裏又削好的,皺著眉幸福的煩惱:“可素粑粑,窩這個還沒次完。”

爸爸太愛他了,哎.......

傅岑將他推進臥室的小書房裏:“快做作業,做完再出來玩。”

這個蘋果總算送去了沈梧風的房間,折騰一圈,蘋果表麵已經有些氧化了,沈梧風卻絲毫沒有在意,接過後朝傅岑露出一個俊朗的笑容。

“謝謝。”

“不客氣。”

傅岑被繆斯雕塑明晃晃的笑容閃到,耳根紅了紅,為了轉移注意力,眼神瞟向了沈梧風的電腦,電腦開著數據表格的小窗口,邊緣露出一部分桌麵的圖片。

這圖片邊緣有些眼熟。

傅岑知道不能多看,立刻就將視線挪開了:“我出去了。”

“好。”沈梧風目光纏綿不舍,看著傅岑離開房間,才收回視線,繼續處理工作。

出來後,傅岑總忍不住去想那張桌麵背景,他在客廳轉了一圈,從抽屜裏拿出相冊翻開,經過幾番對比,確認他們三人第一次拍的合照,就是沈梧風的桌麵背景。

耳根更紅了。

屋子裏好像有些熱,傅岑去陽台透透氣,看到王姨正在裁剪花草,便過去搭手,幫忙扶住花枝。

王姨笑道:“夫人喜歡插花嗎?”

傅岑猛搖頭,他一個男生怎麽會喜歡這些。

王姨歎了口氣:“這些多出的花枝可惜了。”

傅岑問她:“姨,你在這邊工作多久了?”

“有個七、八年了吧。”

“那你知道故故的媽媽是什麽樣的人嗎?”

傅岑終究沒忍住好奇心,試探地觀察王姨的表情,王姨隻是愣了愣,並沒對此避而不談:“我不太清楚,從沒見過那位小姐,先生將小少爺抱回來的時候,小少爺對她也沒任何印象。”

傅岑聲音有些低落:“哦。”

王姨笑看著他:“夫人不必在意,小少爺很喜歡你,先生也很喜歡你,那位小姐已經去世很久了,我想她知道小少爺有個這麽疼愛他的爸爸,也會很高興的。”

傅岑驚訝地瞪大眼:“去、去世了?”

王姨點頭,對於主人家的事她不敢再說更多,將花枝修剪好,便起身說去將晾著的被褥收進來。

等沈思故做完作業來找傅岑玩,就發現傅岑用格外憐愛的表情看著他,雖然爸爸之前看他的眼神也很柔軟,但今天格外奇怪。

沈思故抱著傅岑的胳膊,問他:“粑粑,泥素想吃小蛋糕了嗎?”

傅岑搖頭。

沈思故:“那素想看電視了?”

繼續搖頭。

沈思故努力想了想,恍然大悟:“好吧,今天泥闊以邊吃薯片邊看電視,窩一定假裝沒看見的。”

傅岑抱住崽親了一口:“一言為定!”

雖然他最開始並沒這個想法,但現在有一下也不錯,甚至可以分三片薯片給崽崽。

沈梧風下樓時,聽到他們的對話,決定將別墅的格局再改一改,可以再弄一個獨立影院,影院裏設計一整排零食儲物櫃,放滿傅岑愛吃的零食。

轉頭沈梧風就打了電話,讓人去聯係裝修隊過來。

一整個晚上,傅岑都格外遷就沈思故,沈思故開心地冒泡泡,晚上睡覺粘著傅岑要聽兩本繪本,傅岑都同意了。

可嘴上是同意了,但精神上並不允許,傅岑才講到一半,就又睡著了。

崽崽聽睡前故事睡不睡得著傅岑一直以來都不知道。

但他覺得挺催眠的。

隻是睡到一半,傅岑夢到以前的小崽崽可可憐憐沒人愛,媽媽去世還被周圍人欺負,就嚇得驚醒了,眼裏都擠出了幾滴淚。

他開了小台燈,看到沈思故睡得四仰八叉,睡衣往上卷著,露出白花花的小肚子,大概是睡得熱了,隻拉了一角被角搭在身上,小臉也紅撲撲的。

傅岑將被子給他蓋好,沈思故在夢裏露出甜甜的笑容,軟乎乎地喊“粑粑”。

“乖崽,睡吧睡吧。”

拍了拍小崽崽心口,沈思故再次睡熟了。

傅岑卻一時睡不著了,爬起來出門覓食,撞上正好從對門出來的沈梧風,他嚇了一跳,因為此時的沈梧風狀態看起來十分不好,眼睛裏充滿了血絲,手捂著頭,烏黑的眸子在看到傅岑那刻才重新聚焦。

看到傅岑臉上的淚漬,沈梧風瞳孔一顫,拉過傅岑的手問:“怎麽哭了?”

傅岑忙抬手擦臉,欲蓋彌彰地解釋:“剛洗、洗了個臉?”

他的注意力反倒在沈梧風身上,抬手碰了碰沈梧風額頭:“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呀,好燙。”

沈梧風就勢抱住傅岑,傅岑沒撐住這麽大塊頭,不由後退兩步,後背抵在了牆上。

沈梧風意識不甚清晰,依然記得抬起手護住傅岑,避免他撞疼。

這擁抱的姿勢太過親密無間,傅岑一時慌了神:“你、你要不要吃點藥,我去給你、拿?”

沈梧風聲音低啞道:“吃過了。”

“呃......”

傅岑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沈梧風喜歡抱的話,就讓他抱吧,傅岑遇事不決習慣性選擇躺平。

但沈梧風卻沒給他躺平的機會:“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傅岑呆滯了:“啊......?”

沈梧風堅持,又問了一遍:“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可、可是沈思故......”

沒等傅岑說完,沈梧風沉沉呼出一口氣:“傅岑,我頭疼。”

抱著傅岑的手臂收緊了些,傅岑都快有些喘不上氣了。

誰能頂住沈梧風頂著完美比例的雕塑臉對他撒嬌,反正傅岑頂不住,沒睡醒的大腦遲疑下就同意了,不過他怕明天小崽崽醒來要鬧,便讓沈梧風跟他們一起睡。

躺在**,右邊沈思故,左邊沈梧風,身為社恐的傅岑被兩麵夾擊,熱到想偷偷把被子拉開一些,他剛一動,沈梧風的手就搭在了他腰上,從背後靠了過來,呼吸噴薄在傅岑敏銳的後脖頸。

如同小貓被捏住脖子,傅岑不敢再動。

就是說,別墅這麽大,十幾個房間呢,這父子倆怎麽就偏愛跟別人擠一張床。

傅岑死魚眼地看著天花板,感慨這一千萬賺得可真不容易啊。

作者有話說:

沈梧風:不止一千萬,我已經把全部財產都上交了,獲得一個床位不過分。

在金錢上被碾壓的反派崽:......急需學會如何致富。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啊,啊嗯哈,,,哈、永菥、黎明、柳秋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