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陪誰睡覺

當天晚上, 沈思故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傅岑半步。

傅岑碗裏的米粥要給他吹吹,傅岑看電視也要把毯子搭在爸爸身上,就連傅岑要喝水, 他立刻捯飭著小短腿去倒, 自己嚐一小口水溫合適, 才端給爸爸喝。

起初傅岑感動極了, 淚眼汪汪道:“我家崽長大了。”

直到沈思故爬到傅岑背靠的沙發後,要給傅岑紮辮子。

傅岑開始懷疑, 將小崽崽逮到懷裏禁錮住:“你在把我當生病的崽崽,玩過家家的遊戲嗎?”

沈思故的視線左飄右移:“才莫有。”

“好了, 坐好!”傅岑將沈思故按到旁邊, 不讓他在亂動了。

但沒一會兒, 沈思故又開始動彈, 碰碰傅岑額頭, 學著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將手指搭在傅岑手腕內側上, 小臉嚴肅地沉吟。

“嗯......粑粑還需要吃幾天藥, 才能好全。”

看得傅岑忍俊不禁,稱呼小崽崽為“沈小神醫”。

沈思故嘟著嘴:“為什麽叫小神醫。”

“因為。”傅岑瞥了眼隔著一架置物櫃在旁邊工作的沈梧風, “你父親是大神醫, 所以你是小神醫。”

沈思故睜大眼:“父親也會治病嗎?”

傅岑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了,壓低聲音跟沈思故咬耳朵:“是啊,這是一個秘密,你別說出去哦, 你父親可是神農在世, 沒有病是他治不好的。”

沈思故:“哇——”

傅岑繼續:“別人眼裏的絕症在你父親眼裏, 頂多算個疑難雜症。”

“所以粑粑昨天, 素在父親房間裏, 治病嗎?”

“呃......”

小崽崽的話讓傅岑不可避免又想起了昨晚,耳朵紅了起來:“是的。”

沈思故伸出小手去摸傅岑的臉:“可素粑粑,你臉好紅,你又發燒了!”

“沒有!”傅岑慌忙去捂沈思故的嘴,這話可不興說得這麽大聲。

然而他們的對話早就被沈梧風一字不漏聽了去,沈梧風嘴角溢著笑,一份到處是漏洞的文件都沒引起他的火氣,而是輕飄飄地打回去讓重改。

最近這段時間,耀星上上下下都感受到了什麽叫“如沐春風”。

不僅不用再加班,還有各種福利,上級也不再像吃了□□炮一樣動不動就大發雷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傅岑,可謂是當世菩薩,降住了沈梧風這尊煞神。

沈梧風處理完工作,起身準備去安排沈思故去睡覺,一出去就聽見沈思故拉著傅岑的手道:“粑粑,父親他不行,治不好泥,今晚陪窩睡叭。”

說誰不行?

沈梧風眯了眯眼,開口道:“你應該回自己的房間睡。”

沈思故發現背後說人壞話被發現,縮到傅岑身後狐假虎威:“粑粑也想跟窩睡,才不素窩非要纏著粑粑捏。”

“嗯嗯嗯。”傅岑抱起掛在他身上當樹袋熊的小崽崽,不敢直視沈梧風的視線,快速說了句,“我帶他去睡覺。”

為了跟他一起睡,生物鍾九點的小崽崽,磨蹭到了十點半。

沈梧風點頭同意,看似並沒多大反應。

傅岑鬆了口氣,帶崽去洗澡漱口,沈思故終於如願以償,奪回了跟爸爸一起睡覺的資格,帶著一身奶香鑽進爸爸懷裏。

小崽崽發出桀桀笑聲,爸爸終究還是屬於他的。

傅岑捂住沈思故發出怪笑的嘴:“快睡覺。”

另一個房間裏,沈梧風躺在殘留傅岑氣息的大**,旁邊空落落的,但他並沒有就此泄氣。

精明的商人知道怎樣把控力度,才能細水長流。

-

之後幾天沈思故也是如此,每到晚上就會纏著傅岑,直到傅岑抱著他去睡覺。

憑實力成為他沈梧風追妻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被壓著休息五天後,傅岑提前銷假,回學校上課。

進階賽的投稿日期已經快接近尾聲,傅岑這幾天也基本將作品填充完整,就還差細節上的收束,去學校聽聽老師講課,說不定會對怎麽收束有新的想法。

坐在教室裏,傅岑剛從包裏把書本拿出來,黃同學就湊到他旁邊,用看稀世珍寶一樣的眼神瞧他。

傅岑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怎麽了?”

黃同學刷刷幾下點了點手機,隨後將屏幕對向傅岑:“你的桃林宣傳廣告被投放到海濱灣的大屏上了!”

金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就是海濱灣,那裏有一座英倫風的雙子塔,是金城最著名的景點。

海濱灣的LED大屏從來隻投放高奢品牌、頂級偶像、新聞廣播等,傳播力十分大,登上大屏基本屬於全國盛名了。

黃同學給傅岑看的就是海濱灣大屏的實時直播,魔幻3D技術下,桃花紛紛仿佛置身其間,而眼前一個身穿風衣,腳步輕盈的少年領著鏡頭步入桃林深處。

恍惚有雲霧吹來,少年回頭朝鏡頭一笑,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甜甜的笑容,鏡頭驀地顛簸一下後,少年碎成無數桃花卷向天際。

鏡頭也隨之拉遠,將整座山的桃林映入眼底,緋紅在落日的餘暉中,也奪豔幾分。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桃林中的月牙潭,逐漸轉變成傅岑畫的那幅畫,緋花如霞雲,一灣泛著粼粼波光的碧潭靜謐無聲,倒映天空與桃枝。

黃同學豎起大拇指誇讚道:“你的畫登上海濱灣,身價能翻幾倍不止,天哪,想不到我的同學也是一幅畫能賣六位數的大佬了!”

傅岑畫畫的過程以及跟主持人問答、現場花絮這些都被發在桃園官博,一夜間官博從幾千粉絲,暴增到了三十多萬。

由此可知這段視頻的宣傳廣度。

其他同學不乏用羨慕的目光看向傅岑,不得不說這幅宣傳畫,畫得非常優秀。

很難想象從開始作畫到收尾,不過八個小時,中途還有人打擾提問,以及那麽多攝像頭對著,能畫到這個程度,讓人不得不佩服。

傅岑被黃同學誇得無措,小聲道:“我隻是乘了合作方的東風。”

坐在前方的慕堇儀耳朵一直聽著傅岑這邊的對話,聞言轉過頭怒氣衝衝道:“明明是他們乘了你的東風,你別總這麽自謙。”

黃同學也道:“是啊,換其他任何人給他們宣傳,都不可能有這個強度的,你不知道今天我媽也去了桃林玩,跟我說上山那段路,人流擁擠得,挪都挪不動。”

“對了,我這裏還有她拍給我的視頻!”黃同學切到通訊,將視頻遞給傅岑看。

並不寬敞的山路上擠滿了攢動的人頭,一眼望去人流延伸到盡頭,堪比國慶景區。

傅岑也沒想到短短一天的功夫,就有了這麽多遊客,跟他過往印象中寥落的山路,形成鮮明對比。

說話間,老師夾著書拿著保溫杯進了教室,黃同學立刻收起手機坐回自己位置。

這節課老師講了作品選題,哪些主題適用哪種畫風去表達,傅岑認真做著筆記,這門課他上一世好像沒聽過。

課堂最後,老師破例跟他們講了諷刺性畫風:“如今的社會形式,諷刺性作品已不再是主流,諷刺性作品適用的抽象派、表現主義等,在二十世紀盛行後也走向了下坡,如今大多偏愛寫實印象派。”

老師悄無聲息給梵夢杯的參賽學子透答題方向,點到為止後,下課鈴聲響起,老師擰緊保溫杯離開了教室。

其他學生沒有太大的反應,這個班上隻有慕堇儀和傅岑進了進階賽,再說現在投稿即將截止,也不可能重新選題畫一副。

慕堇儀瞅了眼沉思中的傅岑:“喂,你那畫雖然是童話色彩,但獸人多少沾了點類似□□的諷刺意味,一百名評委那邊怕是不好得票。”

慕太子隻是平日裏看著狂傲,在對待自己的專業上,卻並不輕浮,他的想法跟傅岑不謀而合。

傅岑那副獸人餐廳確實走的是童話色彩,獸人們表情和善溫柔,但“獸人”這個形象,就很難不叫人多想。

真如老師說的,這類型已經不再符合大眾,那他就算畫出花來,也很難出圈。

心裏揣著事,傅岑放學時沒怎麽看路,一輛掉鏈的自行車控不住刹車,迎麵朝他撞來,傅岑急急停腳,看到自行車撞上樓梯,後座綁的書掉了一地。

“啊喲。”騎三輪的老人好險沒摔,但卻下得太急,把腳扭了。

傅岑心想估計是哪個學院的老教授,上前搭手幫他把書撿起,老人正蹲在地上撥弄鬆掉的車鏈子,抬眼問他:“小同學,你會修不?”

傅岑點點頭。

從小他都是騎自行車去上學的。

蹲身兩三下就幫人將車鏈子重新接回齒輪上,弄了滿手黑油漬,老人將自己的帕子給他擦手,傅岑連連搖頭:“我找個地方洗洗就好了。”

老人又說:“我這腿扭了,你能幫我把書運到三號樓二樓的文教授辦公室嗎?”

傅岑絲毫沒覺出這個陌生人太不客氣,從後座上接了二十多斤重的書,對他道:“那我先去送書,你等我會兒,回來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

老人白胡鶴發,穿著近代時期的褂子,瞧著很是硬朗,擺手說他就在這裏等著。

傅岑氣喘籲籲地將書送到所說的辦公室,文教授問他誰讓送來的,才想起自己忘記問老人名諱。

文教授翻開其中一本,看到上麵的筆記,神情肅然起敬,道:“原來是向老的書,謝謝,你是哪個院的?”

傅岑不知道向老是誰,聽他問乖乖道:“美術學院。”

文教授笑了起來:“我也是美院的,隻不過帶的是大四的班,你以後有什麽需要可以來找我。”

莫名結識一個善緣,傅岑此前心底的憂慮一掃,靦腆地應了聲“好”。

等他再回去,卻發現老人連同自行車都不見了,傅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坐在椅子上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就這麽走掉。

他拿出手機,自己都沒察覺,已經習慣性地點進跟“沈沈牌許願樹”的聊天框,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

耀星大樓的頂層會議室裏,因為馬場開發的失誤,沈梧風氣勢冷冽,眾人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沉悶的氣氛突兀得被一道特殊鈴聲打破,在場高層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都知道,這個鈴聲是總裁專門給夫人設的。

果不其然,沈梧風周身寒氣頓停,看完傅岑發來的消息,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沈沈牌許願樹:[回去吧,他應該走了。]

櫞木還是糾結:[可他答應我,等我回來的。]

在傅岑看來,應該不會有人莫名其妙食言才對,但是他確實沒找到老人,對方崴了腳,還能去哪啊。

沈沈牌許願樹:[他說腳崴了應該是騙你的。]

櫞木:[啊?]

隔著屏幕,沈梧風都能想象到傅岑臉上呆萌的表情,嘴角翹起笑意:[或許他並不想見那位文教授,所以尋了個借口,差使你幫忙跑腿送書。]

傅岑恍然,這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沈沈牌許願樹:[早些回家,今晚想吃什麽?]

傅岑眼前一亮,對許願樹道:[想吃韓式拌飯!]

並發了個小貓咪立起身,合爪拜拜的表情包。

沈梧風收起手機,會議室一掃先前壓抑的氣氛,空氣都泛起了戀愛甜蜜的味道。

高層齊齊心底一鬆。

感謝菩薩危機時刻救場,雖然從未見過麵,但您就是我們的親菩薩。

商量出解決方案,會議結束,沈梧風指尖敲擊桌麵,蔡秘書立刻上前,聽沈梧風道:“查清楚,合約伴侶的事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沈梧風眸底泛過刀光寒芒,這件事的泄露,證明耀星內部,甚至是高層,還有沈家其他人的眼目。

馬場開發失誤並不會引起沈梧風多大情緒波動,他今日的低氣壓是源自看了網絡上傳播開的言論。

蔡秘書領命下去調查,一時卻並沒走,他看出沈梧風還有別的吩咐。

並且揣測肯定跟夫人有關。

果不其然,聽沈梧風道:“在韓式拌飯弄得最好的餐廳定個包廂,想個理由,證明隻是巧合。”

蔡秘書摸了把近段時間愈發禿的發際線:“好。”

沈梧風忍不住秀:“他如今什麽都願意跟我聊,我看戀愛研習冊上說,交心是陷入愛戀的第一步。”

蔡秘書按耐住翻眼球的衝動。

好想讓總裁清醒點。

人家那是跟你小號交心,對你本尊可是避之不及。

但還得奉承:“說明夫人愛的是你這個人,而非身份或容貌這些外物。”

沈梧風讚同點頭。

蔡秘書帶著揪內鬼的任務走了,他要申請工傷補助,天天吃狗糧,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傷害!

傅岑在幼兒園門口等著接沈思故放學,等小崽崽們排到校門口,發現沈思故正跟其他小朋友們拌嘴,連老師哄都哄不住。

傅岑眉頭一皺,今天他家崽是怎麽了。

一看攻崽和受崽牽著的手,傅岑挑眉,難不成反派崽在吃醋?

此時小崽崽間的矛盾進行得如火如荼,沈思故聲音發顫:“不可能,你別危言樹聽,我爸爸最愛的是我,你說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

小胖子被不講理的沈思故氣得跺腳:“礬礬你說,你媽媽是不是晚上哄你睡覺後,會偷偷去你爸爸房間裏睡,第二天是醒來**隻有你自己一個人。”

孟明礬呆呆地看著小胖子。

小胖子嘴一顫,他忘了礬礬不跟爸爸媽媽住一起。

餘樹枝牽著孟明礬的手,代替孟明礬道:“我們不像你五歲了還要爸爸媽媽陪著睡覺。”

小胖子在餘樹枝這裏也碰了一鼻子灰,氣得眼眶都紅了:“才不止我,故故也還要爸爸□□覺!”

沈思故理直氣壯:“是我爸爸非要陪我睡覺,我也很煩惱的!”

小胖子鬥嘴鬥不過沈思故,又將戰火重新拉回先前的話題:“但你爸爸以後就不會陪你睡覺了,他會陪你父親睡覺。”

剛好排到沈思故,沈思故沒來得及回嘴,就被傅岑牽住了手,頓時像隻捆了繩子的小狗,張牙舞爪撲向小胖子,卻撲不過去。

小胖子嚇得沒等老師喊他,快速跑去自己媽媽那了。

沈思故抬起頭,眼淚汪汪地喊:“粑粑~”

傅岑心疼地抱起小崽崽:“怎麽啦,今天去上學的時候不還開開心心的嘛?”

沈思故摟著傅岑脖子,小奶音軟軟的:“粑粑,泥以後會跟父親睡覺,不跟窩睡嗎?”

傅岑:“......”

沈思故急得搖傅岑,淚眼婆娑地催促道:“粑粑,泥快說不會,泥才不廢拋棄窩去跟父親睡。”

傅岑臉上染起紅暈,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可是小崽崽長大後,遲早得自己一個人睡覺的。”

“那窩不要長大!”沈思故蹬著腿,不依不饒,“粑粑隻能陪我睡覺。”

傅岑看小崽崽是真急了,滿口答應:“好好好,隻陪你睡覺。”

哎,沒想到,反派崽的醋是吃到了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說:

沈思故:你看,爸爸說隻陪我睡!

這......真不好說。

這章岑岑的師父登場啦,事業即將迎來高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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