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以樹殺人的嬰孩

她也不再偽裝,怒喝道:“放手!”

盧縣令亦是大怒:“你這毒婦竟想獨吞,你說,你計劃多久了!”

她冷笑道:“我告訴你有多久——我就是為了花妖內丹嫁到盧家的!”

盧少爺呆住了:“什麽?夫人你說什麽?”

她看都不屑看他一眼:“覬覦花妖內丹,又有能力幫我成事的,非你盧家莫屬,所以我才嫁你入你家,若不是為此,難道我是因為看上你兒子這個窩囊廢嗎?”

她猛地用力,將盧縣令推倒在地。盧縣令嘶聲命令盧少爺上前搶奪嬰兒。盧少爺硬著頭皮衝上去,她手中簪子一揮,將他脖子劃出一道血口,動作果斷,毫不顧及夫妻情意。嚇得他捂著傷口慘叫連連,以為自己被割喉,哪有膽子再上前?

盧縣令氣急敗壞:“你到底是什麽人?”他盧家高門大戶,結親之前當然也是千挑萬選,她明明是富商人家的女兒啊!但是細想一下,她的所作所為,確不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我是誰?嗬嗬,說了你也不懂。”她眼瞳突然縮起,黑眼球變成兩枚細小彎月形狀,被這異瞳盯住的兩人隻覺得陰風撲麵,恐怖異常,霎時驚嚇得失聲。他們終於明白這個朝夕相處、甚至懷了盧家骨血的女人不是普通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盧少奶奶不再解釋更多,再次舉起利簪朝嬰兒嫩弱的胸脯戳去。簪尖將要紮到嬰兒身上時,他的眼睛忽然睜開了,瞳仁居然是祖母綠一般的碧色。她吃了一驚,動作不由一頓。

這一愣怔的功夫,嬰兒小腿一蹬身子一翻,從她的臂上滑落在地,滾了一滾變成俯趴的姿勢,兩隻手小竟顫巍巍撐著地麵,昂起了腦袋。不愧是花妖之子,剛剛出世就能翻能撐了!

花妖之子生一對碧眼更不足為奇。她咬牙再次舉簪,刺向嬰兒背心!

腳腕處突有異動。她下意識地想邁腿躲閃,卻已無法動彈,腿被什麽蠕蠕而動的東西纏住了,低頭看去,驚異地發現一些青灰扭曲的根須樣東西從腳底的土裏鑽出來,沿著她的腿盤旋而上,片刻間已纏到腰際!她驚駭地把手中簪子朝這些東西紮去,然而手也被繞住。

她拚命扭動著身體想要從糾纏中掙脫,張嘴想要喊叫,一條根須的末端瞬間插進她的口中,沿咽喉深入胸腔,入血纏骨!聲帶斷裂,她已發不出聲音,麵部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顫抖不已,整個身體都僵硬直立著被牢牢鎖在原處,劇烈痛苦中仍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旁邊的盧少爺指著她發出驚呼聲:“變成樹了!原來她是樹妖!”

已被根須包裹得不成人形的盧少奶**上有什麽東西冒了出來,眼前簌簌垂下叢叢綠葉。

透過纏住臉的根須間隙,她可以看到地上那個嬰兒,他仰著臉兒,小嘴嘟起,一臉生氣的樣子。看著他仿佛有魔力的碧眼,她忽然明白了,是這個嬰兒,有超出她理解的力量。

他把她變成了……一棵樹,一棵廣玉蘭,與這園中許多棵廣玉蘭看上去差不太多。

為什麽?沒道理啊。他的父親雖是花妖,卻隻會用用迷香,別無本事。他的妖物血統又被凡人母親衝淡一半,怎麽可能有這般強大的能力?

嬰兒不會說話,也不想告訴她。

盧縣令眼睛冒光,對盧少爺說:“快,快,趁著樹妖現形,你快去把它殺了取珠!”

盧少爺興奮地應著,爬起來就想走過去,一抬腿,腳卻沒能離地,差點絆倒。低頭端詳了自己的腳半天沒有移步。盧縣令著急催道:“快啊!”

盧少爺驚慌道:“我……我走不了了!”

盧縣令這才察覺有異,仔細看去,隻見盧少爺的雙腳也被彎彎曲曲的根須纏住了。那些東西如活的一般,從他腳底的土裏蜿蜒冒出來,片刻間已纏裹到小腿,還在往上蔓延!

盧少爺尖叫道:“是樹根!樹根活了!”

樹根?是樹妖兒媳搞的鬼嗎?

盧少爺拔腿不得的間隙,猛地看清趴在地上的嬰兒抿著嘴,一臉惱怒的模樣,碧眼狠狠盯著他。他突然明白了:“是這個小花妖!是它搞的鬼!”

盧少爺開始慘叫起來。那些蜿蜒樹根開始鑽入他的皮肉,此入彼了,糾結纏繞,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纏繞到頭部的時候慘叫聲終於停止,他變成一個人形樹幹,頭頂一層層延展開枝葉。

是一棵桂樹。

看到這可怕的一幕,盧縣令想跑,腿軟得站不起來,隻能爬行,爬了沒幾下就動不了,土中鑽出的樹根裹住了他。由於他是爬在地上的,最後變成的樹型低矮而扭曲,是一棵木芙蓉。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三個活人都變成了樹,而且是三棵不同的樹。而地上趴著的小嬰兒不依不饒,像個小獸一樣昂首仰臉趴在地上釋放著他莫名的能力,讓三棵樹在不斷生長,瘋狂擴大著枝葉覆蓋的範圍。

九蘅留在花林廢墟照看婦人們,招財馱著樊池回到花林仙人鎮。樊池在火中耗傷元氣,剛剛好轉的傷勢又加重了,馭不起雲,懂事的招財不顧爪子燒傷,馱著他奔回來,一路留下斑斑血腳印。病殘的一人一獸抵達時,縣衙外已圍滿了百姓,對著牆內還在湧湧生長的樹冠指指點點,裏麵的衙役仆從們都嚇得跑了出來,不敢進去查看。

他看著那異樣的樹冠也覺得奇怪,疾步進到縣衙後花園內,迎麵撞見一個邊哭邊匍匐著向外爬行的老媽子。他揪起她問:“發生了什麽事!”

老媽子臉上是嚇瘋的狂亂:“樹妖吃人了!”

話未說完,就發出一聲慘叫。回過頭去拚命用手去拉扯自己的腿。樊池看到地上鑽出樹根一樣的東西纏住了這老媽子的腿,尖尖的根須如活蛇一般刺破她腿部皮膚鑽進肉裏,不過是片刻之隙,她的半截腿已與樹根糾葛為一體!

老媽子尖叫著呼救。樊池果斷出手,用無意劍斬斷樹根,當然,也斬斷了這老媽的兩條小腿。除此之外別無它法啊。老媽子痛昏倒地,但是她齊齊斷掉的膝部並沒有流血,露出的斷茬是木質的。

樹根被斬,哆嗦了一下,縮回土中不見。

與此同時,園林中傳出一陣嬰孩的大哭聲,遠望過去,方才還在瘋狂生長的那幾個樹冠已停止擴展。

樊池提劍走進去,看到了三棵巨木。這三棵大樹樹幹粗大扭曲,隱約似一女二男的人形,姿態如兩站一臥,雖然是廣玉蘭、桂樹、木芙蓉三個不同樹種,但有著共同的特點:葉片均是濃綠發黑,葉脈鮮紅,透著陰鬱之氣。厚重樹影中,坐了一個光溜溜的嬰兒,舉著一隻小手哇哇大哭。

樊池小心翼翼地走近。嬰兒淚濕的碧綠眼瞳轉了轉,看到人來,朝他舉了舉右手,哭得更凶了。樊池仔細瞅了瞅,看到那小手的食指出血了。

他“哦”了一聲,蹲在小家夥麵前說:“你是優曇花妖的孩子吧?”看了看旁邊的樹,“你是要我哄哄你嗎?你這麽厲害,能把人變成樹,萬一把我也變成樹怎麽辦?”

嬰兒還不會說話,見這人好像在訓自己,哭得萬分委屈。

樊池端詳著他流血的手指,問:“手怎麽受傷的?”話一出口想起來了——剛才樹根纏住老媽子腿的時候,是他以劍斬斷的。那樹根必是與這小花妖的手指有什麽聯係,所以,娃娃的手正是他弄傷的。

想到這裏,他鎮定地看著小花妖,虛偽地表示憤怒:“誰那麽壞弄傷你的手指!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