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繼承人×家主(28)

◎談驚蟄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因為一句“無媒苟.合”, 檀鳴庭又躲了談驚蟄兩天,他用了兩天時間才深刻體會到談驚蟄說的“強迫”是什麽意思。他本來以為拒絕了談驚蟄,談驚蟄會很傷心, 他也要和談驚蟄保持距離, 既然不能在一起, 他就不該再給談驚蟄什麽希望, 他不能吊著談驚蟄,讓談驚蟄覺得有希望之後又失望。

雖然他自己心裏也並不好受,但他早就是成年人了,應該自己處理好情緒, 不能讓負麵情緒影響到別人,特別是談驚蟄。

但現實卻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的拒絕好像並沒有對談驚蟄造成什麽影響, 他想和談驚蟄保持距離,但談驚蟄不同意, 於是他每次躲開談驚蟄,沒過多久就會被談驚蟄找到, 他們的關係甚至比他拒絕談驚蟄之前還要更親近。

太多的曖昧讓他都沒有時間因為拒絕了談驚蟄之後要保持距離的事難過了, 因為他也沒能保持距離,他的拒絕也沒有用。談驚蟄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戀人關係對談驚蟄似乎更像是一個單純的名頭, 有沒有都不影響, 就算他沒答應在一起, 談驚蟄也能做到他想做的。

談驚蟄會這樣大概是因為他沒有真的狠下心拒絕, 談驚蟄的強迫隻能算是半強迫, 談驚蟄對他做的那些事, 他心裏都是願意的。

他總是舍不得太嚴厲的拒絕, 每次到最後都成了半推半就,因為他的縱容,談驚蟄才會有底氣越來越過分。

在談驚蟄用自己的行動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麽叫做“隻要我沒有道德,我就能為所欲為”的幾天後,他收到了檀鳴庭突然要去外地出差的消息。

在他收到消息的時候,檀鳴庭已經在另一個城市下飛機了,明顯不是真的因為工作出差,而是在躲他。

談驚蟄看著手機裏檀鳴庭發來的消息,反思了幾秒,覺得自己大概確實是有些過了,他把人欺負得太狠,現在檀鳴庭都知道躲他要躲得再遠一點了。

【宿主,你把人嚇跑了。】係統悄悄冒出來,語氣非常人性化地帶了憂愁,【怎麽辦?宿主你要去追他嗎?】

“不用,他過幾天就會回來,”談驚蟄按著手機,邊打字邊回道,“不能把他逼得太緊,讓他緩緩吧。”

【哦,我知道,這是欲擒故縱吧?】

談驚蟄打完字後按了發送,心聲不冷不淡:“不是。”

他是真的想讓檀鳴庭緩口氣,反正早晚都會在一起,現在也沒必要太著急,他這幾天是有些過分了。但他這麽做,大概還是會達成欲擒故縱的效果。

手機那頭的檀鳴庭正一個人待在酒店的床邊,聽到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他伸手把手機拿到手裏,點進和談驚蟄的聊天界麵,握著手機的指尖都有些顫。

他以為談驚蟄會追過來見他,但談驚蟄發來的消息裏並沒有提到要來。

[好的,我知道了,在外麵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就交代助理讓助理去做,最近降溫,早晚記得多穿衣服,有事也可以找我,我隨時都在。還有,記得每天晚上要給我發消息報平安,不然我會擔心你,出差回來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檀鳴庭盯著消息看了幾遍,有些不敢相信談驚蟄就這麽放過他了,他遲疑著,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不過來嗎?]

下一秒,談驚蟄的回複傳了過來。

[我以為你不想讓我過去。]

檀鳴庭手指按了幾個字,又刪掉,敲敲打打最後發過去的隻剩下兩個字:[沒有。]

他本來是不想讓談驚蟄跟過來的,但談驚蟄真的不打算跟過來,他心裏又有些說不出的異樣,倒也不是難受,也沒有改變想法想讓談驚蟄過來,他知道他不能鬆口,談驚蟄是那種給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的人,他真的讓談驚蟄過來,最後肯定又要半推半就地幫談驚蟄。

為了他自己的手,他也不能讓談驚蟄跟著過來,隻是心裏還有些……像是茫然的感覺,大概是突然被放過,讓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你真的不過來嗎?]他向談驚蟄確認。

談驚蟄秒回:[真的不過去,放心吧,不騙你,]

下一秒,談驚蟄又發來一條消息:[好好工作。]

檀鳴庭沉默著,他其實沒什麽工作,談驚蟄是知道的,談驚蟄這麽說肯定不是在嘲諷他,談驚蟄不是那樣的人。他心裏隱隱有猜測,手上慢慢打著字回複:[你應該知道我這裏沒有多少工作。]

[我知道,但你不是說在出差嗎,你說你有很重要很多的工作,我以為你不想我拆穿你。那除了好好工作,我好像也不能說別的。]

檀鳴庭沒有問他本來想說什麽,隻是在猶豫了半晌後問:[那你想讓我什麽時候回去?]

這次他收到的是一條語音。

點開語音,他聽到談驚蟄低低啞啞帶著笑意的嗓音,通過手機傳過來,自然而然地蠱惑人心。

“隨你,你想什麽時候回來,那就什麽時候回來,不用考慮我,隻要你記得我還在家裏等你就好。”

檀鳴庭過了一會兒才回複,他之前說的是要出差一個星期,在猶豫了一會兒後他改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話:[那我六天後回去。]

談驚蟄猜出了檀鳴庭在嘴硬,他輕笑了聲,隻回複了句:[好,等回來我去接你。]

檀鳴庭不打算再繼續心軟,說好了六天就是六天,結束和談驚蟄的聊天後,他平複著情緒,給助理打了電話,雖然這次出差工作不多,但他還是想先把工作做完。

但助理的電話沒有打通,提示著正在通話中,檀鳴庭沒有多想,掛斷了電話。直到下午結束了工作回酒店的路上,他突然問在前麵開車的助理:“上午我給你打電話沒有打通,你那個時候在和誰打電話?”

助理下意識身體僵硬了一下,他之前沒聽到檀鳴庭問他,以為檀鳴庭沒在意這件事,現在都放下心了,卻沒想到檀鳴庭突然想起來了。

他沉默著在心裏措辭,沒等他想好該怎麽說,就聽到後座的檀鳴庭又開口問他:“你之前在和談驚蟄打電話?”

檀鳴庭的聲音依舊溫和從容,但語氣裏隱含的壓迫感卻讓助理忍不住心裏打了個突,莫名有種自己背著老板投靠了老板對家的感覺。

“老板,我真的什麽都沒幹。”

助理第一時間開始喊冤,他最近是越來越看不懂頂頭上司和未來上司之間的關係了,本來一開始他還覺得自己理得清清楚楚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談驚蟄差不多成了板上釘釘的未來掌權人,談驚蟄本人又在公司裏表現得過於突出,所以他的老板作為現在的頂頭上司不太滿意這個未來的繼承人了。

他覺得這可能就像是皇帝和太子,太子過於優秀給皇帝造成壓力了,談家的掌權人隻能有一個,談家那麽大的一個豪門,確實不是沒有爭權奪勢奪紅了眼的可能,畢竟那可是那麽多的錢啊。

所以他老板最近才會晾著談驚蟄,但因為到底是血緣……不對,沒有血緣,但到底是親人,感情還是有的,所以老板才會背地裏讓他關注著談驚蟄,注意著談驚蟄的情緒,隻要一有什麽不對就馬上告訴他。

他其實並不想接觸到什麽豪門鬥爭,但偏偏他作為檀鳴庭的助理,完全躲不開。

他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並不影響他嘴上說話。

“老板,雖然我確實是和談驚蟄打了電話,但談驚蟄沒讓我做什麽,當然我也沒有想做什麽,談驚蟄就隻是囑咐了我幾句,讓我好好照顧你,也沒說別的。他也沒問您現在住在哪裏,也沒問行程,更沒讓我盯著您,把您做了什麽事都告訴他,他就隻是單純交代了我幾句,真的沒說別的。”

“嗯,”檀鳴庭頷首,這和他想的差不多,他抬眼看到助理有些緊繃,笑著安慰,“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不用緊張。”

助理:“好的。”

他心還懸著,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緊張,最後還是偷偷長舒了一口氣,決定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然後靜觀其變。

回到酒店房間,檀鳴庭在睡前洗漱後到了床邊拿起手機,打開確認了一下,卻沒有看到談驚蟄發消息過來。他主動試探著發了一條消息,等了幾分鍾,卻沒收到談驚蟄的回複。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不確定談驚蟄是不是在忙,又試探著發了一條消息。

依舊沒有收到回複。

他正打算再等等,然後給談驚蟄打電話,就看到談驚蟄突然給他打了視頻電話。接通後的視頻對麵是談驚蟄的臥室,他看到談驚蟄坐在床邊,冷白修長的手指已經解下領帶,正在解黑色西裝的扣子。

檀鳴庭看著他脫下西裝外套,又去解襯衫的扣子,耳根通紅地問他:“你在幹什麽?”

談驚蟄抬眼看他,聲音平淡,手上動作也沒停,很快將襯衫解開:“在換衣服。”

檀鳴庭目光不由自主停在他胸腹流暢漂亮的肌肉上,又臉上泛紅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你怎麽這個時候換衣服?”

談驚蟄脫下襯衫,回他:“我剛結束應酬回來。”

檀鳴庭見他站起來,以為他還要當著自己的麵換褲子,連忙製止他:“你等等,別動!”

談驚蟄俯身看向屏幕:“怎麽了?”

檀鳴庭視線被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和上半身毫無遮擋的肌肉占滿,他轉過臉去,說:“你真的打算在我麵前換褲子嗎?”

“嗯?”談驚蟄麵露疑惑地看他,隨即明白過來,“你以為我站起來是要換褲子?”

檀鳴庭因為移開了目光,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不是嗎?”

“不是,我隻是想站起來拿衣服,我覺得你應該暫時還不想看我在你麵前換褲子,不過你想看的話,也不是不……”談驚蟄伸手撈過**寬鬆的薄毛衣,用平靜的語氣說。

“我不想看。”檀鳴庭打斷他的話,“你為什麽要在和我視頻的時候換衣服?”

“不是在和你視頻的時候換衣服,”談驚蟄隻是拿過毛衣,也沒有穿,又坐回床邊,“是我在換衣服的時候給你打了視頻。”

“你為什麽要在換衣服的時候……”檀鳴庭說著突然想到什麽,他目光悄悄移到屏幕上,看了談驚蟄一眼,又移開,“是因為我給你發了消息?”

“嗯,我擔心你等著急了。”

檀鳴庭否認:“我沒有等著急。”

“是嗎?”談驚蟄輕笑,揭穿他,“全身上下隻有嘴最硬。”

檀鳴庭垂下眸子,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問他:“你能不能先把衣服換好再聊天?你這樣影響不太好。”

“哪裏影響不好,我這樣影響到你了?”

檀鳴庭:“……”

確實影響到了。

“你這樣聊天看起來不像……正經聊天,像……”檀鳴庭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來形容,沒等他想到合適的詞,視頻對麵的談驚蟄已經拖著散漫低沉的調子開口。

“不像正經聊天,那像什麽?”談驚蟄聲音放輕了些,像在說什麽秘密,“是不是像男大學生激.情……”

他剩下的兩字沒能說出口就被檀鳴庭打斷,檀鳴庭感覺臉上滾燙:“你別亂說,而且你也不是男大學生。”

“但我還在男大學生的年紀,還是說你更喜歡男大學生?”

檀鳴庭抬手擋住臉:“我不喜歡,你別亂說了,你換好衣服。”

談驚蟄將粗針織的白色毛衣穿好,伸手在手機屏幕上敲了敲:“好了。”

檀鳴庭看向他,談驚蟄身上的毛衣很寬鬆,領口有些大,能看到露出的鎖骨,談驚蟄的頭發因為穿毛衣被弄得有點亂,氣質冷淡懶散,確實很像一個還在校的男大學生。

“你這個時間換衣服,是還不打算睡覺嗎?”檀鳴庭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用閑聊的語氣問他。

談驚蟄點了點頭:“嗯,這才幾點。”

他看著檀鳴庭,“你已經換好睡衣了,是打算這個時候睡覺?”

檀鳴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嗯,我是打算給你發個消息就睡的。”

談驚蟄:“那我是不是不應該繼續打擾你了?”

“沒關係,我還不困,可以一會兒再睡。”檀鳴庭說著,“你也要早點睡,別熬太晚。”

“那我現在去洗澡準備一會兒睡覺?”

檀鳴庭點頭:“也行。”

他說完見談驚蟄拿起手機,問:“要先掛斷嗎?”

談驚蟄很低地笑了一聲,說:“我倒是不介意洗澡的時候……”

他話沒說完,視頻就被檀鳴庭單方麵掛斷了,隨後他收到了檀鳴庭發來的消息。

[等你洗完澡之後再打視頻給我。]

談驚蟄洗澡用的時間不長,他從浴室出來,又在臥室裏換好睡衣,才給檀鳴庭打去視頻電話。

檀鳴庭看到他還有些濕漉漉的頭發,下意識蹙了蹙眉,說:“你又沒有吹頭發,也沒有擦幹。”

談驚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還好,快幹了。”

“不能等它自己晾幹,去拿毛巾和吹風機,我在這裏看著你。”

談驚蟄見他堅持,點頭應道:“好,我去拿。”

他拿著毛巾和吹風機重新回到床邊,在檀鳴庭耐心細致的指導下一點一點擦幹頭發,又用吹風機吹幹。

“這樣可以了嗎?”這是他擦頭發全程第十次詢問,檀鳴庭仔細看了看他被吹風機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可以了,但頭發有些亂了,你再打理一下,下次不要用吹風機亂吹。”

談驚蟄用手隨意捋了捋,在檀鳴庭不讚同的目光裏躬身靠近放在桌上的手機,聲音低啞:“檀鳴庭,我有點想你了。”

檀鳴庭心跳有些快,他不太能經受住談驚蟄突如其來沒有預料的情話,他偏頭躲開談驚蟄認真的目光,說:“想我什麽,想我回去給你吹頭發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談驚蟄很輕地笑了聲,帶一聲輕歎,“隻是想你了,還想抱抱你。”

檀鳴庭感覺自己臉上滾燙,“你能不能,別總是說這樣的話。”

談驚蟄垂眸看他:“我應該沒有‘總是說’。”

見檀鳴庭還想說什麽,他轉移話題:“你什麽時候回來?”

檀鳴庭抿了抿唇:“我不是說了六天後回去嗎?”

談驚蟄點頭:“好,那我等你。”

檀鳴庭覺得自己應該能堅持住六天後回去,但每晚和談驚蟄的視頻電話,讓他越來越堅持不住。在第五天,早就已經把工作都處理完的檀鳴庭坐上了回去的飛機。

雖然覺得自己提前一天回去也算是堅持得很久了,但他還是沒有提前告訴談驚蟄自己回去的事,他決定回去先去住一晚酒店,等明天再告訴談驚蟄自己要回來的事,然後再去機場等談驚蟄來接自己。

至於今晚的視頻電話……他這幾天在視頻裏也沒給談驚蟄看自己的房間什麽樣子,談驚蟄能看到的也隻有床邊的那一小塊地方,應該很容易蒙混過去。

他打算得很好,可是下午剛下飛機,他就看到了談驚蟄在站著等他。

沒等他反應過來,談驚蟄已經看到了他,很快就走到了他旁邊,然後占了助理的位置,之前幫忙推輪椅的助理隻能站到旁邊。

“你怎麽會過來?”檀鳴庭確定自己並沒有和談驚蟄透露出今天要回來的意思,他是在今天忍不住想回來的時候直接讓助理訂了機票。

難道談驚蟄是訂機票以後知道的?他偏頭看向助理,無聲詢問,助理搖了搖頭,神情非常嚴肅地否認。

談驚蟄推著輪椅向前走,他看到了檀鳴庭和助理在偷偷交流,隻當沒看到:“你今天回來,我當然要來接你,不過沒有人告訴我你今天回來,我是自己猜到的。”

“你怎麽猜的?”檀鳴庭轉頭看了他一眼。

“和你打視頻電話的時候,根據你說的話和你的表情猜的,不過我也沒覺得自己一定能猜中,隻是過來碰碰運氣。”

“那你如果真的沒猜中呢?”

談驚蟄垂眸看著他:“沒猜中就沒猜中,接不到人我就回去了。”

檀鳴庭沉默了片刻:“你今天等了多久?”

“沒多久,你的飛機又沒有晚點,我能等多久。”談驚蟄輕笑了聲,“事實上我剛才隻是在謙虛,我覺得我應該能猜得很準,所以確實沒有等很久。”

檀鳴庭:“真的?”

談驚蟄點頭:“真的。”

-

談驚蟄讓助理打車回去,自己給檀鳴庭當了司機。車開出去沒幾分鍾,他突然聽到後座的檀鳴庭開口:“其實你剛才說你等了很久的話,我會想安慰你,然後抱抱你。”

談驚蟄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是在告訴我我剛才都失去了什麽嗎?”

檀鳴庭:“不是,我隻是……陳述事實。”

談驚蟄回道:“我剛才也隻是在陳述事實,而且你現在……現在好像不可以,等回了家你也可以再給我一個抱抱,抱抱也不是隻有安慰的時候才能有。”

檀鳴庭看著他:“但我現在已經不想抱了,回了家也不想。”

“沒關係,”談驚蟄很低地笑了聲,“我想抱就可以了。”

檀鳴庭:“你能不能稍微講點道理。”

談驚蟄語氣帶了點驚訝:“我現在在你心裏,還是能講道理的人嗎?”

檀鳴庭沉默著,沒再跟他說話。

直到談驚蟄突然問:“家裏沒有菜了,你是想讓我先把你送回去,還是和我一起買了菜再回去?”

檀鳴庭愣了下,沒有選任何一個選項:“我可以坐在車裏等你。”

談驚蟄抬眼看向後視鏡裏的檀鳴庭,檀鳴庭安靜坐在後座,整個人幹淨溫和,氣質矜貴,他突然想到什麽,輕聲問:“你是不是不常出去買菜?”

檀鳴庭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是,買菜有保姆,我自己不太方便。”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其實不隻是買菜,除了必須要做的工作之外,很多需要外出的事我都不經常去做。”

談驚蟄像在想什麽,隻輕“嗯”了聲。

“所以,你可能會覺得麻煩……”檀鳴庭話沒有說完,就聽到前麵的談驚蟄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覺得麻煩。”

他還要再說什麽,就看到談驚蟄已經停了車,他看到談驚蟄下車,然後打開了後座的車門,俯身認真看著他:“真的要在車裏等嗎?不和我一起去買菜嗎?”

檀鳴庭輕聲拒絕:“不用了,我在車裏等你就好。”

“但是我有點不放心,”談驚蟄說,“看不到你我就會擔心你。”

檀鳴庭怔了怔,隨後唇角勾起一個微笑:“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又不會出事。”

談驚蟄:“而且我也不會買菜,需要你陪我一下。”

檀鳴庭看出了談驚蟄在找理由,他猶豫了一下:“你很想讓我和你一起去買菜嗎?”

“嗯,”談驚蟄低聲說,“我會護好你,不會讓別人碰到你的,我也不覺得麻煩,買了菜也不會讓你提著,所以,要嚐試去體會一下新的東西嗎?”

檀鳴庭有些心動。他並不是不想嚐試新的事物,隻是他的身體讓他沒辦法自己去,他也不太想自己去。在工作上他有很多下屬可以幫忙,但平時的生活裏,他好像連一個能和他一起出去的朋友都沒有。除了必須要做的事,他想嚐試接觸的一些事物,都會在權衡下放棄,他一直覺得不是必要的,那不去做也沒關係。

但好像並不是真的沒關係。

檀鳴庭最後還是答應了:“買了菜我還是能幫你提著的。”

談驚蟄看著他,幾秒後唇角翹了翹:“十分感謝。”

談驚蟄在檀鳴庭身旁,挑了一堆水果後才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來買菜的,他看了眼旁邊還在認真挑水果的檀鳴庭,問:“晚飯想吃什麽?”

檀鳴庭在按著談驚蟄教的辦法挑水果,聞言仰頭看了眼談驚蟄:“我還沒有想好,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沒有,那你慢慢想。”

檀鳴庭直到買完菜回家都沒有想好自己想吃什麽,談驚蟄把裝菜和水果的袋子一起提進廚房,回頭見檀鳴庭跟過來,他問:“那你今天有什麽不想吃的嗎?”

檀鳴庭搖頭:“沒有,你做什麽都可以,我可以給你幫忙。”

談驚蟄沒有拒絕他的幫忙,他在洗手池洗幹淨手,又挽起袖子拿過掛在牆上的圍裙。廚房氛圍很安靜,隻有檀鳴庭洗菜時的一點水聲。檀鳴庭在四周沉靜舒適的氛圍裏,轉頭偷偷看了看談驚蟄,卻和正在垂眸看他的談驚蟄對上了視線。

談驚蟄並沒有一點偷看被發現的自覺,反而輕笑著繼續打量檀鳴庭,檀鳴庭默默移開了視線,耳根莫名有些泛紅。

當他把菜洗好放到談驚蟄麵前時,談驚蟄叫了他一聲,他轉頭看過去,見談驚蟄遞給他一個橘子。

談驚蟄見他臉上有些疑惑,解釋:“做得很好,所以要有獎勵。”

檀鳴庭接過橘子,愣了一下,像是在想自己該說什麽:“你是在把我當孩子哄嗎?”

“嗯?”談驚蟄打量著他,又看了眼他手裏的橘子,說,“禮物不分高低貴賤,你不能因為我隻給了你一個橘子,就說我把你當孩子哄。”

“我不是因為橘子這麽說的,是因為獎勵。”檀鳴庭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明白。

“做得很好,所以要有獎勵,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不是隻有孩子才能在做好一件事後得到獎勵,如果我真的把你當孩子哄,你就算什麽都不做,我也會給你獎勵。”

檀鳴庭從沒聽過這樣的話,也沒有經曆過什麽都不做,就能憑空得到獎勵的童年:“是這樣嗎?”

“嗯,嚐嚐你的獎勵好不好吃。”

檀鳴庭低頭扒開橘子,把橘子瓣放進嘴裏,輕咬過咽下後回道:“好吃。”

“那能給我嚐嚐嗎?”

檀鳴庭聽到他這麽問,正要把手裏的橘子給他,就見談驚蟄俯身貼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談驚蟄緩慢細致地品嚐後,才離開檀鳴庭的唇,用讚同的語氣:“確實好吃。”

檀鳴庭隻能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

之後的一段時間談驚蟄並沒有把檀鳴庭逼迫得太緊,也沒再發生檀鳴庭跑到另一個城市躲他的事。檀鳴庭有時會因為談驚蟄營造出的過於溫暖平靜細水長流的氛圍,而產生他們好像已經是同居中的戀人的錯覺,有時又會敏銳的察覺到談驚蟄就是在溫水煮青蛙。

他應該趁著自己還沒被煮熟離談驚蟄遠一點,但他心裏又舍不得離得太遠,他在感情上是有些過分優柔寡斷了。

他隻能盡量不去想感情上的事,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他在幾天後發現談驚蟄變得越來越忙,但他不知道談驚蟄在忙什麽,他本來想問,但考慮到他和談驚蟄現在亂成一團已經捋不順的關係,猶豫著沒有主動問,談驚蟄也沒有主動告訴他。他又因為發現一直關係不怎麽好的謝家最近好像內部出了什麽麻煩,麻煩似乎還不小,圈裏已經有人開始觀望或是試探,他也分了些心思,所以放在談驚蟄身上的關注就少了一些。

直到談驚蟄忙得一兩天都見不到人影。

雖然談驚蟄每天都不忘和他匯報行程,也一直都和那幾個一起開公司的朋友待在一起,並不是沒有人看著,但他還是擔心談驚蟄這麽連軸轉身體會出問題。

他在談驚蟄又一次打電話給他匯報行程的時候,問了談驚蟄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談驚蟄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聲音低啞地回他:“我一會兒還有一個應酬,等應酬結束之後就回去。”

檀鳴庭應道:“好,那我在家裏等你。”

談驚蟄笑了聲,語調和緩:“我會盡快回去的。”

檀鳴庭掛斷電話,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他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於是和往常一樣準備坐車回去,隻是在車開到半路因為紅燈停下時,他隨意向車窗外看了一眼,卻透過路邊咖啡店的玻璃,看到了談驚蟄。

談驚蟄坐在靠窗戶的那桌,店裏的燈光讓檀鳴庭清晰地看到了談驚蟄的臉,還有坐在談驚蟄對麵的人。

那是個看起來和談驚蟄同齡的男生,模樣清雋漂亮,正在和談驚蟄邊比劃邊說著什麽,那個男生笑得也很好看,似乎滿心滿眼都是談驚蟄。

談驚蟄雖然沒有笑,但坐得很端正,垂眼看著那個男生,很認真地在聽人說話。那是看起來就很適合的兩個人。

檀鳴庭心髒有些酸澀,泛著密密麻麻的疼,他伸手掐住另一隻手的手腕,竭力支撐著麵上的平靜,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在疼。

談驚蟄明明不久之前還在電話裏說是去應酬,結果卻是和一個同齡的男孩子兩個人在咖啡店應酬。

他理智上知道他和談驚蟄沒有確定關係,他沒有答應和談驚蟄在一起,所以談驚蟄想和別人在一起他也不能說什麽。

但他從來也不是那麽理智的人。

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後,檀鳴庭終於想起他是認識那個男生的,那是談嘉燃的男朋友,也是談驚蟄認識了很久,關係很好的朋友,好像是叫夏喻茗。

談驚蟄明明和那個男生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之前卻沒有介紹給他認識。但談驚蟄不想讓他認識也是談驚蟄的自由,他不能逼迫談驚蟄把所有朋友都介紹給他認識。

檀鳴庭竭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在心裏勸自己冷靜下來,但腦子裏一直在回放剛才看到的咖啡店裏的那一幕,他最終也沒能平複下自己的情緒。

他麵上還撐著平靜溫和的表象,伸手拿手帕慢條斯理擦拭著手腕上被自己指甲用力掐破冒出血珠的傷口。

他眼尾泛紅,低垂的眼眸裏是一片濃重的陰沉,終於暴露出了一點骨子裏深藏的偏執。

他真的很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也不喜歡別人碰他的人。或許他剛才看到的隻是一場誤會,但談驚蟄是他的。

隻能是他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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