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為了唐霜進入孟家不受非議,鄒沢夫妻二人,特地將出行安排延後一日,兩人親自送她入府。

一早,馬車晃晃****的駛到孟家門口,唐霜從車窗罅隙便瞧見門口站著滿滿當當的人,就連老夫人也在其中,她不免有些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便是那時唐氏興盛時去陳家拜訪時,也未有過如此重視,何況如今她是罪臣之女,心境又格外不同了,見慣了趨炎附勢,拜高踩低,如今孟家確實叫她有些意外,不過現下她已不是之前了,思量的會更多些.....

唐煙撩開車窗簾一角,細細看了一眼,而後拍了拍唐霜的手,語重心長道:“人心並非表麵,你我已經曆那樣多的事,切記得仔細瞧瞧,可明白?”

唐霜看了一眼唐煙,重重點了點頭,呶聲道:“我知道,長姐放心。”

姐妹一下馬車,便被孟家請人入府,孟廊之與孟鶴之今日都在,鄒沢也是第一次有機會打量這兩人,不得不講,孟家兩兄弟生得都很不錯。

一個是慘綠少年,英姿勃發,一個是玉麵郎君,書生意氣,瞧著倒是很好。

他似鷹一般的眸光審視兩人,目光在兩人麵上劃過,孟廊之微微頷首微笑便垂下眸光,他挑了挑眉頭,又看向孟鶴之,孟鶴之卻毫不避離,直直對上,兩人注視須臾,鄒沢頗意外的勾唇笑了笑。

幾人走到長廊上,孟文指了指前頭道:“唐霜的屋子就安排在西院,離我母親屋子很近,就是怕她不適應,如此也好照應。”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能瞧見那青瓦的屋簷。

隻是.....

鄒沢蹙了蹙眉頭,隱約瞧見那方向有青煙飄起,他抿唇道:“那邊是....”

孟文軒聞聲不解看去,眾人亦是驚愕,小丫頭孟嫣濃驚呼一聲:“阿爹,那邊,那邊好似著火了。”

此話一出,在場人神色皆是一肅,隻是無人注意,人群之中孟鶴之嘴角微微勾起,須臾之間,那青煙便化作縷縷烏黑濃煙,孟廊之反應過來,忙著身邊小廝去看。

孟鶴之看了一眼道:“諸位請先挪步前廳用茶,一樁小事而已。”

鄒沢聞聲眼底不禁閃過幾分驚喜,不得不講他確實很欣賞少年這幅臨危不懼的模樣,隻是不知道他是老大,還是老二.....

孟文軒回過神來,看了眼孟鶴之,而後轉而言笑晏晏對著鄒沢等人道:“是,去前廳喝杯茶壓壓驚先,應當是哪個下人不小心引燃了火堆罷了,無需為此擔憂,走走走,鄒將軍,我今日特地備了好茶等你。”

鄒沢聞聲點了點頭,而後看了眼兩姐妹,幾人便又朝著前廳而去。

孟鶴之路過孟廊之時,隻是輕笑一聲,看了他一眼,便揚長而去。

孟廊之聞聲一怔,又就看了眼那飄起的濃煙,神色募的一沉。

幾人到前廳喝茶,老夫人好似很喜歡唐霜的乖巧,拉著她便止不住地笑,孟文軒親眼見老夫人如此喜愛,不禁輕鬆了口氣,端著茶盞又去看高氏神色,見她神色淡淡,與平時無異,便也放下心來。

唐霜自始至終都乖巧應答,端的是大家閨秀的體統,不得不講,唐溫伯把兩個女兒都教養得很好。

他放下茶盞道:“廊之,你過來,與將軍請安。”

孟鶴之端著茶盞的手微微發緊,麵上卻未顯半分,鄒沢與兩個姑娘對視一眼,約莫也就知道外頭所言果然不假。

孟廊之聞聲起身走到孟文軒身側,朝著鄒沢落落大方躬身一禮喊了聲:“鄒將軍。”

鄒沢細細打量了一眼孟廊之誇讚道:“聽聞孟大公子驚才豔豔,雅人深致,如此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孟廊之聞聲謝道:“鄒將軍過獎了。”

孟文軒聞聲嘴角笑意都掩不住開口道:“旁的不講,大郎心性卻是很好,鄒將軍往後便能知道了。”

鄒沢點了點頭,又寒暄了幾句,轉而看見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無人關注的孟鶴之,嘴角不禁下壓,眼底劃過幾分失望來,原,他就是孟家老二。

倒是有些可惜。

老夫人察言觀色,最能領略人心,見鄒沢目光時不時落在孟鶴之身上,她開口介紹道:“這是我家二郎,名喚鶴之,將軍應當也是第一次見他。”

老夫人介紹時,孟文軒神色一怔,而後麵上有幾分不悅。

心中卻是暗暗埋怨孟老夫人,這豎子個性,她又不是不知,何故現在提他掃興,若是不賞臉,說出什麽話來豈不是都很尷尬。

他囫圇道:“來人,鄒將軍茶水都見底了,怎也不知續上?”

孟老夫人準備是叫夢鶴之似孟廊之那般上前與鄒沢請安的,隻是被孟文軒打了岔,便想也就作罷。

怎想卻見孟鶴之忽擱下茶盞,神色略顯肅穆。

孟家人神色都是一怔,一副如臨大敵模樣,孟文軒見他起身,心砰砰跳,忙開口警告道:“二郎,你做甚?”

鄒沢自始至終都是在一旁瞧著,見孟家這個反應,麵上不禁劃過幾分興味。

孟鶴之嘴角微微下壓,隻是眼角瞥了眼一旁的溫婉身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又上揚一副不明所以模樣看向孟文軒答道:“自是像他一樣與將軍請安。”

這聲兄長,自始至終他都叫不出口。

孟文軒神色有些尷尬,眼底也劃過不可置信,在場人亦是如此,一直垂著頭的高氏聞聲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一眼孟鶴之。

孟鶴之走到鄒沢依利打招呼。

鄒沢目光在他身上頓了頓,正要開口誇讚,就見許管事著急忙慌的走了進來道:“老爺,是西院給姑娘準備歇下的屋子燒起來了。”

“怎麽會!”孟文軒不可置信道。

許管事臉色亦是有些難看,開口道:“好似是丫鬟收拾屋子時不小心,撞到了香爐,又為及時收拾才燃起了火。”

這屋子燒了倒是沒什麽,隻是,這一時半會哪裏有屋子容唐霜住下。

孟老太太開口道:“倒也沒事,再尋個屋子就是了,孟家大得很,屋子也多得很。”

孟文軒點了點頭道:“你再去準備別的屋子就是了。”

孟鶴之卻是忽然開口道:“屋子的話,南巷那間有間收拾好的,屋子通透明亮,冬日裏也能見到米米陽光,屋子四處皆是火牆,亦是我以往冬日裏避寒的屋所,二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搬去那住。”

孟鶴之此話一出,孟文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南巷離孟鶴之的屋子僅一個長廊之距!

他恨得幾乎要咬碎了牙,卻又發作不得!這豎子實在膽大妄為,便是看出來他有心幫著廊之,才故意燒了那屋子,這,天知道他為了那屋子費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心思,裏頭可都是綾羅綢緞,皆是上等用品啊,竟,竟叫他一把火就燒了!

孟鶴之又看向鄒沢問道:“將軍可要去看看?”

鄒沢不禁覺得好笑,搖了搖頭,看向孟文軒道:“那便如此吧,也不必再費心折騰了,既有現成的,那便住進去就是了。”

唐霜聞聲抬眸,偏偏就是這樣巧,對上了孟鶴之的眼眸,他眼眸晶亮好似很是愉悅,隻是在對上她的目光時,似是嚇了一跳,而後竟是避開了,也不知是不是唐霜的錯覺,她竟察覺出那眼神裏的幾分心虛來。

心虛?何故心虛?

鄒沢既然開口,孟文軒也沒道理再折騰,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隻能強顏歡笑點頭應是。

這鬧劇便是這般悄然收場,唐霜自始至終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便無知無覺地住進了南巷。

鄒沢在屋子裏巡視一圈,而後坐下道:“這屋子卻是花了心思,應當是為你,特地布置過。”

無論是床榻還是帷幔皆是嶄新,屋中擺件竟都是唐霜的喜好,書架上擺著的是唐霜喜好的書籍,窗台上擺著的唐霜愛瞧的冬梅,就連這屋子的熏香,都是她在唐家常燃的味道。

恰好此刻夏添端著東西送來,鄒沢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夏添道:“這是安神香。”說著又看向那床榻道:“那拔步床是新換的,怕姑娘擇床睡不著,小的便送來這香,這安神香無害,香味清雅,姑娘夜裏頭若是睡不著可以燃上一支,便可安然入睡。”

夏添擱下東西便出去了,自始至終都並未自報家門。

鄒沢隻是看著了眼他的背影,而後看向唐霜道:“你且莫先下決斷,也莫要覺得是對你好,便可全心交付給誰,這孟家我方才算是看出來,好似有些門道在裏頭,等姐夫查清楚了,你再定吧。”

唐霜聞聲點了點頭,並無甚異議。

唐霜頭一回入府,孟家自然設宴款待,府裏直熱鬧到戌時才散,唐霜將人送走,而後便回了屋,恰也趁此機會逛逛院子。

人剛進入南巷長廊,恰遇見逆向而來的孟鶴之,她微微躬身請安,正要謝他費心安排,卻聽他道:“今日火燃與你無關,不過天災而已,你莫在心中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