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人不過感慨兩句,忽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行止匆匆,門被推的直晃**。

兩人均被嚇了一跳,孟文軒蹙眉看去,見是孟鶴之不禁斥道:“可有些規矩體統?”

孟廊之未言語,隻是見孟鶴之神色,略帶幾分不解。

“方才在說什麽?”孟鶴之忽問道。

孟文軒撇了撇嘴,雖覺新奇,但也隻是須臾便消散幹淨,開口道:“你來的正好,有一事我要交代你,往後若見了唐家那姑娘,切記待她溫婉些,那丫頭眼下實在可憐……”

孟廊之聞聲便想阻止,依孟鶴之脾性許該痛斥他虛偽了,亦或是數不盡的譏諷:“父親……”

“怎麽個可憐法?”孟鶴之忽然開口,孟廊之不免一驚,他嘴角下壓,看向孟鶴之神色略有幾分探究。

孟文軒隻當他是壞心眼起了,也懶得跟他交代,隻是開口道:“你隻管聽話!莫在與唐家血上加霜……”

孟鶴之蹙了蹙眉頭,心中頓感不好,心裏略急切,轉身便要出去。

又是這幅不服管教模樣,孟文軒厭惡,猛然拍向桌麵。

“砰!”的一聲,孟鶴之頓下了腳步。

“聽說南廣那邊來人了……”孟文軒開口說道。

孟鶴之眉頭緊蹙,把玩著手中折扇,玩味似地看向他道:“所以呢?”

“果然如此,這事你怎不知與我知會一聲!”孟文軒壓著脾氣道。

“他們是來尋我,又不是來尋你,與你知會有何必要?你還當不起南廣的主!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他說話貫來不留情麵。

“你,你!”孟文軒被氣的臉色發白,站起身來身型還略晃**,孟廊之忙站起身來扶住他:“父親!”

轉身又訓斥孟鶴之:“你少說兩句成不成!”

孟鶴之挑了挑眉頭,隻是譏諷嘲笑。

孟文軒坐了回去,有些虛脫道:“我已書信與你外祖父,我允你回去,隨你如何吧,你要走便早些走,我知你恨極了我,但你拿自己作踐未免太過兒戲,你已年過二十,弱冠之年,毫無建樹,要麽現在回去接管生意,要麽現在開始學讀準備科考,似你兄長一樣走仕途準備,你要想再放肆所為!且好好想想你故去的母親!”

孟鶴之聞聲忽神色一狠戾道:“你莫與我提她,你也配!”

孟文軒神色有些難堪,他未想到孟鶴之如此不給他麵子。

孟鶴之斜眼看他道:“往後若是為了這等事情,大可不必尋我來說,莫要浪費你我口舌。”他眼裏皆是嘲諷:“我兩樣都不選!就是這麽幹耗著,你信不信,我活的比你們都自在!”

這個他們自然信,廣南產業,以涉獵全國,隻這一點,足讓他高枕無憂。

孟鶴之忽似是察覺到什麽,看向孟文軒挑眉道:“你千方百計想將我調開,莫不是為了高氏?她怎麽了?莫不是又病下了!”

孟文軒神色有些尷尬,他眼裏閃過一絲心虛支支吾吾道:“你莫要胡說!”

孟鶴之卻是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最好不不是,但見你這反應,不大像啊。”

“滾,滾!你這豎子我渾當沒你這個兒子!”說著便隨手拿起桌上東西便砸了過去。

覺得不大解恨,竟抄起硯台便要砸去,孟廊之忙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父親!”

孟文軒這才反應過來,心下也是一驚,忙想縮回手來。

隻是卻慢了一步,孟鶴之看向孟文軒手下那硯台,眼底泛冷,眯了眯眼眸什麽話也未講,徜徉離去。

孟廊之看了眼有些後悔的孟文軒,咬了咬唇道:“他已經起了疑心,難保不會去查,若是差了出來,會不會……”

孟文軒咬了咬牙道:“瞞著!都給我仔細瞞著!”

孟廊之聞聲卻隻能無奈抿唇,嘴角泛起苦笑,但凡他想查的,哪裏能瞞得住,這回當真是弄巧成拙了。

孟鶴之剛出書房,夏添見他神色不好,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講。

卻見他頓下腳步睨著他道:“去查查,唐家又出了什麽事!”

夏添愣了一瞬,反應過來,連“欸!”了好幾聲,但卻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孟鶴之蹙眉道:“有事?”

夏添咬了咬唇道:“南廣那邊出了些事,送了快信過來,公子要不要回去一趟?”

若是以往也就罷了,可現在,他手摩挲了兩下道:“你命姚七仔細盯著,若是有事即刻來報,眼下我還走不開。”

夏添想也知道是為了甚,點頭應了聲是,便轉身回了離去。

臨到黃昏十分,天又陰霾起來,雪花又下的沒完沒了。

“哐當”一聲,上好的天青色窯瓷應聲落地,夏添忙閃退到一旁。

“陳家也忒不講道義,眼下拿著那聘禮單子,脅迫唐二姑娘歸還,我聽鄒家的嚇人說,若是十日還不上……”

孟鶴之眼眸一狠看向夏添:“還不上如何!”

夏添縮了縮腦袋小心道:“說是若還不上,便當聘禮,抵來做妾……”

孟鶴之眯了眯眼眸,薄唇抿做了一條線,這是當真生氣了。

他手緊握成拳頭,輕嗤一聲:“憑他陳家也配!”

夏添歎了口氣道:“唐二姑娘哪裏見過陣仗,聽講今早出門一日都未歸來,許是在為這禮單著急上火。”

孟鶴之那雙冰涼眼眸閃過一抹心疼,開口道:“你去打聽打聽那聘禮單子明細。”

夏添愣了一瞬領悟他的意思,開口道:“公子,你是想……那怎麽成!若是這聘禮單子是領憑空捏造……”他撇了撇嘴嘴角道:“他陳家一貫清貧,哪裏能湊的出什麽好東西來,定是訛騙二姑娘的!”

孟鶴之蹙眉打斷,抿唇道:“讓你去打聽便去打聽,怎那樣多的話!”

夏添訕訕閉了嘴,低聲歎了口氣,低聲道:“小的隻是心疼公子錢銀……”

孟鶴之挑了挑眉頭,眼裏皆是陰狠:“怕甚,我有的是法子叫他陳家吐出來,也要看他有沒有命吞的下。”

夏添眼裏來的精神:“公子的意思是!”

“多話,去辦!”孟鶴之催促道。

他不免又想起今日孟文軒的話,看向微微燭火,低語喃喃:“可別讓我說準了啊,那該有好戲瞧了……”

直到天黑,唐霜幾人才歸來,無馬車代步,他們在外被風雪飄零了一日,回來時,唐霜身上寒涼到底,衣裳都是濕透的。

“姑娘,咱先回去換身衣裳吧……”春織心疼提醒道。

唐霜倔強的搖了搖頭,她一心記掛唐煙,哪裏顧得了這些,推門而入,一眼便瞧見蕊素。

“怎麽樣?醒了嗎?”唐霜帶著一身涼氣進了屋。

蕊素搖了搖頭,又一副欲言又止模樣:“姑娘.....”

唐霜進屋見唐煙安然躺在榻上,慶幸之餘又有些失望,聞聲回頭:“怎麽了?”

蕊素咬了咬牙,思量再三還是未講今日午下唐煙醒過一會,隻是知曉陳家的事後又氣暈厥過去,索性府醫來瞧過了,並未添不好,索性便沒講,搖了搖頭端上一杯熱茶與她道:“姑娘今日出府如何?可玩出什麽來了?”

唐霜接過茶,神色落寞,隻是苦笑。

又冬搓了搓手道:“萬管事不知去了哪裏?我們尋遍京城也未瞧見,又去登姑娘家表親的門,隻是都被拒之門外。”說罷抱怨的點了點腳尖:“累死了.....”

說著便想起什麽來,忙走到唐霜身邊蹲下,唐霜察覺,將用裙據遮掩。

“姑娘,你的腳......”她是丫鬟,吃慣了苦,便是走上一天一夜都使得,她險些忘了,自家姑娘千嬌肉貴,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唐霜聲音裏有些哽咽道:“沒事......”

蕊素察覺到,忙命人端熱水來,話音一落,春織已掀開氈簾進來,手上正端著一盆熱水。

“姑娘,讓奴婢又冬吧,都怪奴婢粗心大意,這冬日裏腳叫冷水浸過,若是不及時驅寒會長凍瘡的,發作起來又癢又疼,難受的很......”

吧嗒吧嗒,又冬的眼淚直掉進了水盆裏。

蕊素見狀忙也上前勸說,唐霜無法,咬了咬唇便允了,長靴褪去,一雙本該晶瑩玉透的小腳,此刻腫脹的似蘿卜,腳後跟磨出了血,腳型亦磨出了水泡,指頭處叫冬日的冷水沁的發白.....

“姑娘......”又冬沒忍住,趴在唐霜膝頭便哭了起來,她家姑娘身來身嬌肉貴,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唐霜有些局促,怕幾個丫鬟瞧著擔心,忙道:“不大疼得,一日下來也不大累了......”

這話說來都不大有說服力,春織上前捧著她的就腳細細的擦,隻輕輕觸碰她眉眼便蹙起,當時疼得緊。

春織忍著淚道:“姑娘,這水是薑熬出來的,能驅寒,你泡泡.....”她眼尾泛紅,抬眸道:“若是疼,不必忍著,若是在奴婢們麵前你都不能放鬆,該多難啊......”

唐霜聞聲便憋不住了,連日來的委屈瞬間便衝上了眼眶,她回頭看了眼昏迷的唐煙,不敢大聲哭訴,隻是輕聲道:“疼啊,春織,我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