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滅口

就在她們一行人往都水監出發的時候, 另外兩方人馬也在朝著鄭宅的居所而來。

三人每走一步心就緊張一分,連路上隨意經過的花草樹木,在風的吹打下發出的“簌簌”聲, 都能讓三人左顧右盼一會兒。

更為響亮地是自己雜亂的腳步聲、呼吸聲,以及最猛烈的心跳聲。

明明此時已經天亮了,按理說是安全的時間段, 可是三人就是有一種沒來由的緊迫感。

尤其是鄭琬, 昨日上工的時辰比現在還要早,也沒有這麽緊張過,她下意識地攥緊趙青苗和曲柔的手。

在給予自己力量的同時, 也在給予其他兩人力量。

“沙沙沙——”

身後突然傳出來一股怪聲, 三人的心像是被人突然捏爆一樣, 猛地回頭看過去。

卻發現隻是一堆落葉被風吹起, 剮蹭在街道石板上發出的聲音。

三人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地長吐一口氣, 鬆開手, 擦擦額角的細密的汗珠。

為了緩解過於緊張的氣氛,鄭琬刻意朝著兩人笑了笑,打趣道:

“我們三個現在可真是草木皆兵,還沒把東西呈上去,就已經開始自亂陣腳了。別忘了,昨日可是說好的,那……”

說話間,鄭琬用手指了指周圍的位置。

昨日崔知韞說會給她指派護衛,她可是記在心裏, 說不準現在就在某個地方看著三人自亂陣腳的模樣。

同時,這也是她敢趁著天亮, 想要盡快趕到都水監的底氣。

趙青苗是一同聽到的,曲柔昨夜也知道了這個信息,兩人的理智總算是回籠不少,緊張的神色稍有緩解。

而後三人向前邁出的步伐也輕快不少,就這樣一直走到了都水監後門兩條街的位置。

因為這麽遠的距離都沒有出現什麽問題,三人心情更加輕鬆,馬上就要踏入拐角處。

趙青苗更是激動地想要加快自己的步伐,第一個往前走,就在她馬上就要步入拐角處的一瞬間,一直盯著地麵的鄭琬,忽然發現在前麵拐角處的地麵,出現一抹不正常的銀光,仿佛是什麽反射出來的一樣。

短短一刹那,她立即意識到不對勁,一把拉住趙青苗的腰帶往後退。

同時,一聲大喝:“小心!”

趙青苗隨著鄭琬拉扯的動作往後退,聽到這聲快把耳膜刺破的尖叫時,大腦有一瞬間的恍惚。

另一邊的曲柔更是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停住步子,站在原地。

下一秒,兩道銀光突然出現在三人麵前。

隻一眼,三人就看出來這是一把銳利的長刀,直直地朝著鄭琬和趙青苗的麵門襲來。

曲柔看到這一幕,想要喊什麽,卻發現自己突然失聲了,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凶殘的畫麵。

身強體壯的趙青苗反應靈敏,直接拉著鄭琬一起往後退,同時隨意撿起牆角的笤帚,朝著直劈過來的長刀擋去。

“哢!”

刀切在笤帚上,直接將其部分砍斷,發出劇烈的聲響。

來人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能夠擋住自己的刀,迅速提起,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起朝著趙青苗猛烈進攻。

感受著再次加大的力度,趙青苗不得不鬆開攥著鄭琬的手,雙手握住笤帚,用最簡單的方法抵擋兩人的攻擊。

鄭琬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趙青苗獨自打鬥,眼睛往街道四處掃描,想要找到一把趁手的武器。

就在她即將撿起一根木棍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

“咻——”

她下意識地往一側躲避,身子一偏,立馬看到一個蒙麵人朝著自己襲來,光亮的長刀上印出她驚恐的眼神,腦子在一瞬間停擺。

下一秒緊閉雙眼,以為自己就要命喪於此。

隻聽“啪”的一聲,一塊碎石在身旁碎裂,飛濺的小碎石劃破她的右手,疼痛感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一睜眼,發現靠近腦袋的長刀已經被收回去,她立即直起身,看向包著石頭的曲柔。

賊人也沒有想到,兩三個照麵居然沒把三個柔弱的女娘解決幹淨,心中怒火更盛,高舉長刀,就要把鄭琬這個頭號人物斬殺。

“鏗!”

可就在他想要動手的時候,一顆碎石打偏他的長刀,力度不小,一聽就不是普通人。

他立即朝著石子飛來的位置看過去,發現對方目光淩厲,緩緩從高處落下,看著對方的氣勢比他高。

隻一眼,他就能看出自己的武功不如對方,但是到了現在這個境地,不想死就隻能選擇進攻,一抬手就往崔知韞的侍衛的方向衝過去。

此時鄭琬也發現了來人,不由得長吐一口氣,護衛總算是來了。

轉瞬間三人直接朝著護衛——雲三攻過去,鄭琬三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慢慢遠離戰場中心,這種戰鬥不是她們可以參與的。

過去幫忙還不如說是給三人拖後腿,三個人緊緊地湊在一起觀察戰局。

鄭琬驚奇地發現,她曾經見過對於的護衛,那是她第一次外出售賣小魚幹的時候,對方將她剩下的小魚幹全部包圓了。

一想到冷峻、武器高強的侍衛,嘴裏還在不停地咀嚼香香脆脆的小魚幹。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想象有些幻滅,趕緊搖搖頭,繼續觀察戰局。

很快,她就發現,三人對上一人,護衛還是有些難以招架。

賊人一看兩人就可以牽製住雲三,為首的立即給手下一個眼神。

手下也反應快速,明明這一刀看著像是朝雲三劈去,但是真正的目標卻是站在幾人身後的鄭琬三人,特別是鄭琬這個曾經擁有麻布袋,並將它交給崔知韞的人。

並且出手越發狠厲,一刀直接劈斷趙青苗企圖救人的笤帚,衝擊的力度連帶著她整個人直接朝後倒去。

刹那間長刀就朝著鄭琬的麵門劈過來,她直接選擇倒向身後,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彎曲度支撐著上半身。

賊人一時不察,劈到一旁的牆壁,劃出一道閃爍的火光。

這下子更加惹怒對方,看著搖搖欲墜的鄭琬,賊人嘴角一勾,直接朝著鄭琬攔腰砍去。

這一次無論一旁的曲柔如何掙紮,賊人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鄭琬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像是突然飛起來了一樣。

她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難道這就是死後上天堂的待遇嗎?

下一秒,她立即被腰部被捆緊而難以呼吸的緊迫感,唰地一下睜開雙眼。

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在飛。

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是被匆匆趕來的崔知韞抱在懷裏在飛,一隻手牢牢地將自己禁錮在崔知韞的懷裏,呼吸困難,甚至她還能夠感受到拍打在耳側溫熱的呼吸。

但是現在,她完全顧不上這些,雙眼瞪著前方還想要繼續出手的賊人,緊張地再次閉上雙眼。

等她再次踩在實地上,身旁已經閃過無數次刀劍相擊的清脆聲響,聽得她心裏直發麻。

第一反應就是將地上的趙青苗扶起來,連帶著曲柔一起,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崔知韞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帶上了自己的護衛,以及都水監的人手。

在他得到陸明璋飛鴿傳信的消息之後,他就明白,昨天的自己還是太樂觀了。

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鄭琬的安全都存在威脅,他必須盡快趕到鄭宅,將人保護在自己視線範圍內才可以。

當他趕到半道上就聽到兵器擊打發出的聲音時,腦海中瞬間閃過兩個字“糟了。”

直接運用輕功從坊市之中的屋簷飛過,循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找過去。

正好發現鄭琬差點被人攔腰砍的畫麵,崔知韞目眥欲裂,不敢相信這樣的畫麵出現在眼前,立即動用自己最大的功力,一把將被道碰到腰部的鄭琬帶著一起飛上半空。

他簡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來的再晚一點,會看到怎樣的畫麵。

下意識地將手裏的鄭琬攥得緊緊的,絲毫沒有注意到鄭琬呼吸困難的事。

發覺兩人回到安全的範圍時,立即將人放下地,直直地朝著對麵的殺手揮劍,用盡自己學會的殺招,招招帶著斃命的威脅。

感受到身後雜亂地腳步聲時,大聲喊道:“留下活口!”

下一秒,與他對打的殺手就被他一劍從肩膀劃到腰間,分成兩半。

轉身將倒地的賊人擋住,看著鄭琬喊道:“閉眼。”

聞聲,鄭琬三人瞬間瑟瑟發抖地閉上眼睛,雖然看不到血腥的場麵,但是腦海中根據剛剛崔知韞做出的動作想象出賊人的各種結果,更令人害怕。

不一會兒,賊人被殺死一個,另外兩個被卸了下巴活捉。

如此血腥的打鬥場麵也被匆匆趕來的另一夥人看到,當發現手裏拿著染血之劍的人是崔知韞時,他們一個個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不敢相信美名滿洛陽的博陵崔氏郎君,還有這樣血腥冷漠的時候。

同時也看到藏在角落裏的鄭琬,隻一眼他們就確定了自己的目標是她,有些猶豫地想要上前,看了崔知韞一眼又想要退縮。

就在他們還在猶豫的時候,崔知韞冷冽的視線瞬間掃向幾人和他們之間的牛車。

想到自己同時得到的另一個消息,以及掛在牛車上的滎陽鄭氏木牌,他緩緩朝著對方走過去,開口道:

“本官想要借用一下你們的牛車。”

車夫被崔知韞的眼神掃過,身子下意識地一抖,忙不迭地應聲道:

“崔郎君要借用,直接趕走便是。”

同時,飛速地跳下牛車,絕對不給崔知韞手中染血的劍一點機會。

其他人也是瑟瑟發抖,特別是被派人接人,此時坐在牛車裏的嬤嬤更是膽戰心驚,根本顧不得什麽臉麵,直接從牛車裏跳下。

崔知韞看到他們如此有眼色,迅速轉移視線,看向正在處理殘局的雲五,開口道:

“雲五驅車。”

“喏。”

雲五一抬頭就看到崔知韞催促的眼神,以及那壓抑在眼底的憤怒,趕緊停下手裏的動作,趕到牛車旁邊,火速上車。

然後呆呆地看著崔知韞,等著他上車。

可是當崔知韞再次用那種眼神望向他時,他的腦子迅速反應過來,直接給牛背來上一鞭。

將牛車趕到鄭琬三人身側,同時出現的還有崔知韞,他看著瑟瑟發抖的鄭琬,低聲道:

“可以睜開眼睛了,先上車回都水監休息一會兒,現在那邊也更加的安全。”

鄭琬雖然對崔知韞的信任度很高,可是對於直麵血腥場麵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她強忍內心的恐懼,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條小縫。

用這一條縫隙的視線將周圍的空間掃視一遍,當看到崔知韞的衣擺遮擋著剛剛打鬥的區域時,頓時長舒一口氣。

再看到牛車的時候,更是一下子把眼睛睜到最大。。

連忙對著自己身後的兩人說:“快快快!先上牛車,其他的事情回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趙青苗自從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之後,就一直心緒不穩,一聽到鄭琬的話,立即緊緊貼上去。

曲柔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隻是她還能夠自我維持行走的動作,一板一眼地跟著上了牛車。

當三人上車之後,車輪立即向著都水監的位置快速移動。

另一邊丟失牛車的滎陽鄭氏家仆,也不想繼續看著一地的血水和碎石,看到崔知韞不再觀察自己的方向之後,立即拔腿就跑。

一路緊趕慢趕朝著滎陽鄭氏在洛陽的主家位置跑去,由於過於驚慌連租車這件事都忘了。

等到幾人出現在滎陽鄭氏門口時,一夥人狼狽不堪,還沒來及的稟告事情,幾人的慘狀就已經被侍女傳到三房大娘子盧氏的耳朵裏。

盧氏一臉輕蔑地說:“她竟敢欺辱府裏派出去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