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及時趕到
崔知韞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但還是根據它的字麵意思嚐試性地解釋道:“應該是帶有輪子的椅子吧?”
林遠誌將這個意思在腦海裏細細琢磨幾遍,很快意識到如果這個帶有輪子的椅子,在擁有輪子後還可以自由活動的話, 對於諸多病患都是一件大好事。
想到這,他臉激動地開始變紅,雙眼發光地緊緊盯著鄭琬和趙行——一個提出者和一個製作者。
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你說, 若是在下請求趙兄傳授輪椅製作技巧他會同意嗎?”
崔知韞有些不解, 問道:“此事你難道不該詢問鄭娘子嗎?”
“是是是。”
聽到崔知韞的話,林遠誌才意識到自己太著急,把後半段的心裏話說出來了, 趕緊補充道:
“自然也要獲得鄭娘子的同意。那你說她們會答應嗎?”
“鄭娘子也不是什麽會為難人的人, 隻要你誠心請求, 對方會答應的。”
林遠誌此時也來不及想為什麽崔知韞說這句話的時候, 表現出一種仿佛對鄭琬非常了解意味, 似乎兩個人之前有談論過相關事宜一樣。
他趕緊把飯菜吃完, 看著趙家人也結束午膳之後, 趕緊端著自己空****的碗筷,朝著廚房的位置走過去。
趙青悠看著林大夫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趕緊把手裏的碗筷放到趙青苗手裏,立即快步朝著林大夫走過去。
著急地想要接過對方手裏的碗,心想:怎麽說也是能得崔監丞青眼的大夫,怎麽能做端碗這種小事?
因為她的速度太快,加上林遠誌此時心內藏有事情,一時不察被趙青悠飛速奪走。
林遠誌看著自己空****的手,第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趙青悠卻先開口了, “林大夫吃完等著我們來收拾便是,怎麽還自己端著碗?這可是我們趙家待客不周了。”
“在…在下絕無此意, 隻是想做點事罷了。”
“林大夫將崔監丞診治痊愈,就是最大的事,其他的自有我們安排,哪裏還用得著勞煩您呢?”
“那…勞煩趙娘子了。”
林遠誌看著趙行馬上就要進屋,也顧不得繼續和趙青悠說話,轉身就朝著趙行的位置走去,並喊道:
“趙郎君請留步。”
趙行轉身看著林遠誌,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叫自己,疑惑地撓撓後腦勺,問道:
“林大夫可是有什麽需要小的幫忙的地方?”
“不是,是在下有事相求。”
說著,林遠誌還朝著對方行了一個叉手禮。
要知道,這樣的禮數很難在大夫這種德高望重的群體中,看到對一介普通百姓施行。
因此,這個模樣直接讓趙行受寵若驚,趕緊把對著自己躬身的林遠誌拉起來,驚慌失措地說:
“林大夫有什麽事直接說便是,這樣可真是讓小的不知如何是好?”
林遠誌看著對方著急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說:
“方才用膳時,不小心聽到了趙郎君與家人的話。知曉趙郎君正在製作一個名為輪椅的器具,猜測輪椅或許可以改變不良於行的病患的外出自由活動。
因此在下不得不厚著臉皮上前,想要問問趙郎君,這個輪椅的作用,以及想要親眼看一看,確認心中的猜測。”
趙行聽到對方一片仁心,自然是沒有什麽不好同意的,隻是想到對方是來給救上來的官員診治的,擔心對方跟著自己看輪椅耽誤事情。
他這麽想,也就這樣直接問出來。
“林大夫跟著在下觀察倒也沒什麽,隻是崔監丞那裏……”
“不礙事的,崔監丞已經上藥、喝藥,估計馬上就要休息了。也沒什麽可以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跟著趙郎君觀看輪椅,沒什麽問題。”
聽到林遠誌信誓旦旦的話,趙行也放心了,帶著對方就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裏麵堆了層層疊疊的零部件,林遠誌根本看不出來具體的模樣,隻得耐心地在一旁觀看趙行的動作。
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跟著趙行一邊看,一邊幫忙,時不時還問一兩句為什麽。
當成品出現在自己麵前,看到輪椅不但可以自由活動,還可以即使刹車的時候。
他不免對於鄭琬的點子,以及趙行的動手能力感到震驚。
同時也明白了,趙行如此努力就是為了讓自家的四妹可以自由活動於堂前。
聽到趙青禾的病情,林遠誌作為一個大夫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帶上剛剛做出來的輪椅,跟著趙行就往趙青禾的房中走去。
一進去,他僅憑肉眼就看出了趙青禾是不足之症,生長在趙家這樣貧苦的人家,還能成長到如今這個年歲,不得不說趙家眾人的真心。
想到這,他給趙青禾把脈的時候,非常謹慎。
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趙青禾若是能夠吃些補藥,以及心中鬱節消散,或許還是能夠將養下去,這些也不是什麽能夠很快解決的事。
因此,他給趙青禾開了兩個藥方,一個普通的藥方補身子,另一個就是名貴的補藥方子,效果更好更快。
但是對於現在的趙家來說是一個難題,他隻是給對方一個念想罷了。
趙行興奮地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知道妹妹還有和正常人一樣的機會,對著林遠誌連連鞠躬。
“多謝林大夫的診治,我們趙家對您感激不盡。”
“趙郎君不必如此,某也看了你的輪椅製作過程,就算是兩相抵消了吧。”
提到輪椅,趙行立即將身後的輪椅推到趙青禾麵前,激動地說:
“四妹,這是鄭娘子提點之後,為兄做出來的輪椅,可以讓你往後在家中自由活動,隻需要輕輕推動旁邊的把手即可。”
“真的嗎!”
趙青禾對自己的身體本就不抱有什麽希望,甚至覺得自己是趙家人的拖累。
因此對於林遠誌開出能夠使自己痊愈的藥方,也沒有什麽激動的情緒。
但是眼前的輪椅,對她的意思可就不一樣了。
這說明她往後也是可以出門的人,可以出門與家人相伴、交談,甚至給大家幫忙做點小事,她不再是一個無用之人。
趙行看著趙青禾激動的眼神,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他按捺住自己感傷的心緒,嗓音哽咽地說:
“四娘,你要試一試嗎?”
趙青禾重重點頭,瘦弱的脖子上頂著一個大腦袋,這樣劇烈的動作看著身旁的人一陣擔心。
林遠誌見狀立即退出門外,準備去看看崔知韞那個家夥,卻不曾想正好看到鄭琬與崔知韞交談的畫麵,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難得偷偷在一旁觀察崔知韞這種難得與年輕女娘平心靜氣相談的場麵。
此時,鄭琬也是覺得時候差不多,雖然聽起來有點像是挾恩圖報,但是為了自己的親人,她也不想顧忌那麽多。
當鄭琬靠近的時候,崔知韞就已經通過腳步聲察覺到來人的身份,感覺到鄭琬隻有三步距離之後,緩緩睜開眼。
眼神中依舊帶著意外和驚喜,看向來人,詢問道:
“鄭娘子可是有何要事相商?直接說出來即可,不必拘謹,請坐。”
鄭琬意識到自己有點居高臨下的站姿,立即坐下,試探性地開口道:
“之前兒從尚食局參加考核回來,從雲五那裏得知了一直在尋找的姨母的消息,聽聞是崔監丞囑咐雲五所為,還未感謝崔監丞的恩情。”
崔監丞點點頭,回道:“的確實在下囑咐雲五去辦的,至於恩情,皆是因為鄭娘子之前售賣的吃食方子,娘子不必如此掛懷。隻是不知娘子尚食局考核結果如何?以及是否尋到親人?”
“不負崔監丞期待,當選為尚食局考核魁首。”
“恭喜娘子。”
隻是說完恭喜之後,崔知韞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得到尚食局認可的鄭琬,完全可以脫離尚食局,去外麵獨當一麵,眼神有些落寞。
沉浸在自己目的的鄭琬,並沒有發現這個變化,繼續補充道:
“至於親人,也算是得知了最近的消息。十幾年前跟隨主家一起去了滎陽,雖然都在河南府,但是想要打聽起來,還是有點困難,準備徐徐圖之。”
崔知韞聽到這忽然鬆了一口氣,主動提議道:
“既然在下沒有幫娘子尋到親人的蹤跡,滎陽對於娘子來說又一無所知,不如娘子繼續在都水監做工,在下派人去滎陽繼續探聽消息,一定幫娘子尋到親人。”
“崔監丞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若是往後崔監丞有什麽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娘子言重了。”
可以說兩人在一定程度上達成了某種協議。
在身後偷看的林遠誌看來則是兩人相談甚歡,親密有加,不由得看向鄭琬的眼神中,也帶有一絲傾佩。
鄭琬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後,緩緩開口道:“那小的就不耽誤崔監丞養病了,您早些休息。”
她剛轉身往兩個小孩子的位置走去,就看到了半道攔住自己的林遠誌,好奇地問:
“林大夫可是有什麽事需要在下幫忙?”
“不是,是在下有事相求。”
“林大夫請說。”
“方才林某去趙郎君的屋子,一起參與了輪椅的組裝,一看就知道此物對天下病患有大用。聽聞輪椅妙極乃是鄭娘子所想,所以想問娘子,需要在下做什麽能讓娘子同意將此物傳揚天下。”
“林大夫可真是折煞兒了,輪椅雖是兒的點子,真正出力的卻是趙大哥,沒有他的巧手和敏思,也就沒有林大夫如今看到的輪椅。林大夫懸壺濟世之心兒可以理解,若是真的有需要,直接尋求趙大哥的同意即可。”
鄭琬是真的覺得輪椅和自己沒多大關係,雖然是她提議的,但她也隻是根據自己見過的輪椅,說說皮毛而已。
真正將輪椅化為實物的還是趙行,而且古代也沒有什麽專利權的事,這種事還是問趙行算了。
可是,她麵前的林遠誌就不是這麽認為了,聽到鄭琬的話,激動地喊道:
“鄭娘子大善!”
並同時對著鄭琬施行了一個此時難得一見的重禮,看得工具間的崔知韞也是驚愕不已。
就在這時,給趙青禾整理好一切的趙行,咧著嘴笑開花,眼睛都快要看不見了,激動地直接連人抱著趙青禾一起出門,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成果。
當趙青禾看見難得一見的日光時,下意識地用手擋住刺眼的光線,嘴角卻上揚著驚人的弧度。
鄭琬和林遠誌轉身時,看見的就是如此驚人的畫麵,倍受震動。
“咯吱咯吱——”
尤其是當趙行推動輪椅,發出聲音,不停地向著兩人的方向靠近時,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此時的趙青禾也逐漸適應了外麵的日光,用自己微弱卻堅定的聲音說:
“大哥,就讓四娘自己推一次吧。”
趙行低頭看著四妹枯黃的頭發,心裏一股酸澀之意不斷往上翻湧,壓製著內心的激動,再次叮囑使用輪椅的注意事項,慢慢鬆開手。
緊接著,趙青禾在眾人期待和鼓勵的眼神中,緩緩推動輪椅,像是擁有了自己的腿一般,在院子裏自由活動。
她就這樣不知疲倦地一直推動,直至察覺到自己雙手推到酸軟,沒有力氣繼續下去。
扳動輪子旁邊的把手,椅子瞬間停在原地。
她臉上洋溢著豐富而又激動的笑容,回頭看向趙行,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喊道:
“大哥,四娘可以‘走’了。”
趙青禾沒有注意到的是,當她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自己的行動軌跡時,其他趙家人也陸陸續續圍過來,看著她欣喜的樣子,不敢打擾。
直至她這一聲喊出來,所有人一擁而上,特別是感覺到自己對趙青禾愧疚的趙青苗,一把用力地包住輪椅,防止自己碰傷四妹。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任憑在餐桌上怎麽說,都沒有自己親眼看到帶來的震撼深刻。
趙行也激動地圍上去,並回道:“四娘,大哥看見了,看見了……”
一家人激動的圍在一起,看得在場的其他三個外人,都不由得為趙家人的感情所感動。
為了慶祝這一件大好事,趙母還特意派趙行去村口買一塊豆腐加餐。
這一次,除了崔知韞,眾人齊聚一堂,一起坐在餐桌上,慶賀趙青禾坐上輪椅,往後可以自由活動的大好事。
大家其樂融融享受著這一刻的喜悅,就連一直不喜外露情感的崔知韞,也跟著大家一起沉浸在喜悅當中。
但是,深夜傳來的一封信,立刻將他的喜悅擊碎。
看著信件上所寫明的消息,崔知韞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耽誤下去,他能夠活過來是一件幸事,可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立即彎腰從床下挖出來自己被趙行換下的衣服,看到上麵被油紙包裹得緊緊實實的賬簿,他深吸一口氣,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
翌日一早,在林遠誌不讚同的眼神中,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
“此事不能再繼續耽誤下去,隻恐有更多的人因此失去性命,遠誌,你應該能夠理解的。”
“可…可是如果你現在妄動,隻會讓浸入身體的毒素蔓延速度加快,診治時間更長,你的武功也會因此受到影響,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恐怕你的性命……”
林遠誌沒有說出來的是,現在崔知韞所做之事如此凶險,隻怕回洛陽也不是一件易事。
隻是現在的崔知韞耽誤不了那麽多時間,頂著趙家人不理解的眼神,托著病體往回趕。
至於被當做請大夫理由的鄭琬,則是被要求繼續在此地待上三天,屆時再回都水監。
為此,趙青悠也跟上兩人的步伐一起回去,說起來她也因為這事耽誤了都水監一天的活計。
按照鄭琬三天後就回去的做法,說明病情不重,若是她繼續在家裏待下去,恐怕就要引人懷疑了。
回程的路上,和林遠誌所想的一樣,回城果然不是什麽簡單的問題。
雖然城門口的士兵沒有抓人盤問,但是在城門口很明顯能夠看到不少人在四周觀察,隻待看到自己的目標,就一擁而上。
他看著身旁作為藥童的崔知韞,也是頭疼不已,生怕被人發現端倪。
或許是因為崔知韞這一身趙行的麻布破衫,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一行人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通過城門,加快腳步往西市濟世堂的位置走去。
一到濟世堂,崔知韞立即換上自己身份該有的著裝,乘著牛車,加快趕往都水監。
而被他擔心的事情,此時正要發生。
連日以來,崔知韞和蘇行章兩人不上早朝的行為,就已經吸引了其他朝臣大量的注意。
加上最近蘇行章頻頻出現在都水監的行為,也讓身陷私鹽一案的官員憂心不已,生怕對方查到什麽關鍵的東西。
而且現在距離聖人規定的期限也沒有多久了,一群人既喜悅又害怕。
隻是,眾人一直沒看到崔知韞的身影出現,內心有了不少的猜測。
畢竟除了蘇行章說自己與其商議之外,其他人都沒見到其身影,就連都水監自己的官員也是如此情況。
為了探聽虛實,眾人相聚一堂,商議之後,決定派出崔顯上門。
因為崔顯不管是以官員的身份,還是以親人的身份都特別適合辦這件事。
都水監的守衛看到是戶部的給事中崔顯,還是崔監丞的的弟弟,果斷放行,等到雲五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人都已經快要走到崔知韞辦公的地方。
雲五作為崔知韞貼身服侍的人,自然也知道現在崔知韞暫時還無法到達,他能夠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
因此,聽到消息之後,果斷在進入崔知韞院落的大門處等候。
一看到崔顯的時候,就站在門口將人攔住:
“五郎君,您不能進去。”
崔顯絲毫不將眼前的雲五看在眼裏,不就是跟在大哥身邊的一條狗罷了,還想攔自己,真的是癡心妄想。
所以,他說話的口吻也不是那麽客氣。
“不過區區一個賤籍奴仆而已,居然還想攔崔氏的郎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的人?”
“小的不敢忘,小的是郎君手下的人。即使您是郎君的弟弟,今天也恕小的不能放您過去。郎君早先就警告過,說私鹽一案牽連甚廣,屋內存放的都是相關證據,若是稍有遺失就會耽誤大事。因此除了大理寺卿的蘇寺卿,其他人都不能放進去,請恕小的無狀。”
雖然雲五的語氣很客氣,但是透露出來的氣勢可不簡單。
崔顯也難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敢在自己麵前信誓旦旦,還真是個不普通的人物,唯一可惜的就是跟在自己大哥身後,若是另擇明主,自有一番造化。
雖然他看到了雲五的優點,但是今天無論如何,這個房間他是進去定了。
一個區區的小廝就想將人攔住,他大哥還是太高看此人了。
崔顯當即大喝道:“讓開!本官不想在大哥麵前對他的人動粗,你若是直接讓開,還有轉圜的餘地。”
聞言,雲五再次恭敬地行禮道:
“請五郎君恕小的無狀。”
然後站定在門口,一隻腳往前壓,腳尖對準崔顯,另一隻腳往後退,腿內側朝前,做好打鬥的準備。
在雲五看來,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讓人踏入院內,勢必要維護崔知韞的謀劃。
可這一幕在崔顯看來就是挑釁,冷笑一聲:“嗬!你也還算有骨氣。”
高舉右手往前一揮,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廝立即朝著雲五的方向攻去。
“啪啪、砰——”
拳頭和巴掌拍打在□□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種拳拳到肉的打鬥立即讓雲五為之所困,一時不察,竟然將院門口的位置露出一個身位。
崔顯看到這,驕傲一笑,自信上前,大跨步往崔知韞平日裏辦公的屋子走去。
就在他雙手扶著門,就要往裏麵一推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五弟這是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