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香辣小魚幹
鄭琬看著守衛忙進忙出, 忍不住再次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多謝郎君幫忙。”
“鄭娘子客氣了。”
王城也是為了感激早上鄭琬做出來的汆魚丸，以及往後能吃到更加美味早膳才幫忙的, 他也是有私心的。
和鄭琬簡單說了幾句話就趕緊離開，要是算起來的話，他現在的行為可以算是無故離開崗位, 若是被陸明璋抓到那就不是什麽容易應付的事。
鄭琬則是看著一地的食材開始整理起來, 把那些暫時用不到的都放進自己的房間裏，其他的則是塞進簷下的櫃子裏。
做好一切之後，她趕緊把自己剛買來的壇子和辣椒拿出來清洗。
辣椒用清水洗幹淨, 曬幹表麵的水分即可。
壇子就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為了往後做出來的泡菜能夠保存更好, 需要全方位的殺菌消毒。
她燒了一鍋開水, 對準壇子的內部不斷衝刷清洗, 熱氣不斷從壇口擠出來。
等到她覺得自己全部都衝洗幹淨之後, 將壇子倒扣晾幹, 等待明日曬幹之後再使用。
接著，就可以開始她的賺錢大計了。
說來，加上今天王屈送來的小魚，她就積攢了兩大桶的小魚幹，相較於之前的那一次小打小鬧，這一次小魚幹的數量直接翻了好幾倍，工程量也翻了好幾倍。
鄭琬看著這麽多的小魚，她甚至都有點懷疑，王屈幾人是不是被那天的烤魚所迷惑, 特意為她弄來多多的小魚，不然怎麽解釋突然增多的數量。
不過好處也有, 那就是她肯定能夠掙到更多的錢。
前一次曬幹的小魚幹，這一次可以直接使用，但是今天送來的，就隻能像第一次一樣，使用一個麻煩的辦法——焙幹。
於是，這一天中午，隻要是路過鄭琬院子的人，都能夠聞到一股濃鬱的鮮味，甚至蔓延至其他空間。
趙青悠就是聽到有人說，鄭琬又在自己的房間旁邊弄吃的，趕緊結束自己手裏的活計，匆匆趕往鄭琬的居所。
剛走近，她就看到鄭琬坐著凳子，守在爐子前，那股熟悉的味道就從鄭琬身前被遮擋的鑊中散發出來。
她一聞就知道，鄭琬肯定是在做她心心念念的小魚幹和大買賣。
立馬走近，語氣帶著一絲嗔怒說：“娘子，你之前不是說了嗎？兒也算是你買賣的幫手，怎麽能夠自己一個人偷偷幹活？把你手底下的人給忘了，兒可是還惦記著娘子這裏的高額工錢。”
鄭琬聞聲立即轉頭，看著趙青悠的笑臉，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說：
“忙著忙著就忘了，阿姊現在來也不遲，兒正好是在做上次做過的小魚幹，阿姊有經驗，正好可以幫忙。”
“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許撇下兒一個人。”
“自然，阿姊如此細心的人，沒記起是兒的損失。”
趙青悠說來幫忙就不是空話，直接將原本鄭琬手裏的筷子，奪到自己手裏，而後直接坐在鄭琬原先的位置上，根據之前的經驗，對鑊中的小魚開始翻麵。
看起來就像自己是此地的主人一樣，鄭琬見狀也是無奈地笑笑，自己這樣的行為好像是真的惹惱了趙青悠。
她看著這裏好像沒有自己的位置，趕緊解釋道：
“阿姊你就先在這裏看著小魚幹，兒去準備一下製作小魚幹的其他材料。”
說完，也沒聽到趙青悠有什麽聲音，她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這樣居然可以讓趙青悠生這麽大的氣。
不過，她看著對方沒什麽反應，那也就是對自己行為的默許。
於是她轉身往房中走去，她這一次準備做香辣小魚幹、蜜汁小魚幹和五香小魚幹，至於其他口味的暫緩，這也是在了解時人口味之後做出來的選擇。
根據她的猜測，這個時候的人最愛的應該是蜜汁小魚幹，五香小魚幹也有自己的出路。
唯一需要她費點心思的就是香辣小魚幹，畢竟時人不吃番椒，新口味的開發總是這樣的艱難。
想到這，鄭琬挑選配料的動作越發快速，拿好需要的食材之後，她迅速出門，拿著凳子坐在生氣的趙青悠身邊。
之後，在兩人熟練工的努力下，所有的小魚幹都被處理好。
全部放在身邊，坐在這裏，就是像是闖入了一個鮮味世界一樣。
趙青悠看著時間不早，也來不及和鄭琬生氣，趕緊提醒道：
“娘子自己一個人別幹那麽多活，等晚膳後 ，兒再來幫忙一起行動。”
實在是這接近一地的小魚幹，她想不出鄭琬一個人要怎麽完成。
鄭琬笑眯眯地答應道：“那是自然，兒會注意自己的身體，絕對不會累到的。阿姊快去後廚，要是被劉大廚抓到，那就落於下風討不了好。”
或許是趙青悠也想到最近尤為暴躁的劉興延，立即站起身來，再三提醒鄭琬別太辛苦，才匆匆朝著公廚的位置小跑。
繼續留在原地的鄭琬，看著一地的小魚幹，就像是看著一枚枚大錢一樣，露出癡迷的小眼神。
她現在可是一個負債累累的人，這種人不適合什麽休息，隻有努力工作才有幸福生活。
鄭琬給自己打氣之後，迅速行動起來。
拿出自己買來的蔓菁子油，倒入幹淨的鑊中，用大火不斷升高其溫度，將藏在其中的異味消去。
看著油麵上開始冒出黑煙，她立即用手扇風，將煙扇到自己麵部，吸一口，感覺其中的異味消失之後，立即將鑊端下來。
舀出三分之二的油，留給製作其他小魚幹，然後又將鑊重新放在爐子上。
加入圓蔥、香菜、小蔥、八角和香葉，小火慢熬，直至將各種香料的表麵炸至金黃，讓它內部的香味物質全部融合在油脂中。
撈出後，鄭琬用手心感受了一下此時的溫度，察覺到有點高，先暫時停下所有的動作。
等到溫度合適，立即往裏麵加入她自己研磨的辣椒粉，粗的辣椒粉多一點，細的少一點。
然後迅速攪拌，促進油溫均勻，防止辣椒粉被炸糊。
聞著鼻尖傳來的熟悉香味，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她感覺就算是隻是現在這個樣子，這份辣椒油都好吃的不行，就更別說和小魚幹混在一起，那樣的滋味肯定是絕佳。
看著原本是黃色的蔓菁子油被辣椒染成誘人的紅色，她迅速往裏麵加入鹽、醬油、蝦皮粉和白芝麻，攪拌均勻。
這下子就可以把她和趙青悠費了一番功夫做出來的小魚幹倒入鑊中。
看著原本是黃褐色的小魚幹，逐漸變辣椒油染成紅色，食欲驟增，再配上點綴其間的白芝麻，看著就好吃，就更別說此時彌漫在空氣中的香辣滋味，以及那存在感稍弱的鮮味。
之後的兩款小魚幹做法也有點類似，蜜汁小魚幹省去炸香料這個環節，而是換成炒糖色。
鄭琬發現，如果她就是單純的將糖加在小魚幹上的話，會失去那種流淌在小魚幹表麵的金紅色，為了賣相更好，增添一個環節很有必要。
因此，做出來的蜜汁小魚幹，在其表麵覆蓋著一層迷人的金紅色，再配以裝點的白芝麻，色香味俱全。
五香小魚幹也是一樣的美味，顏色更偏向雄黃色，時時刻刻都在散發著屬於自己的混合迷人香味。
做好這些小魚幹，時間也快要等到做晚飯的時候。
鄭琬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決定先把自己的大骨頭給燉上，不然放的時間久了，她真的擔心那些骨頭會臭。
當她在明亮的光線下，再次觀察骨頭的，不由得驚歎，這四根骨頭就算是蚊子站上去都會打滑，她真的想象不出來肉攤老板是怎麽把這些骨頭剔得如此幹淨的。
除了接近關節的部分，還留有一點碎肉，其他部分真的比狗啃還幹淨，對老板的敬佩之意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想到自己是為了吃骨髓，加上價格不貴，鄭琬才拋去自己心中的詫異。
為了吃的時候更方便，在焯水之前，她先將骨頭中間的部分用刀背敲裂，不至於斷掉，但是也留出縫隙，讓裏麵的血水可以順利流出來。
接著就是熟悉的焯水三件套，焯水之後，將骨頭混合清水一起放在鑊中烹煮。
待放到水中之後，鄭琬立即撤去柴火，隻留有裏麵剩下的炭火繼續加溫。
主要是擔心沒人看的話，會有發生火災的風險，她看著剛剛做好的小魚幹，決定趁著還沒到宵禁的時間，趕緊把自己的小魚幹拿出去交易一番，看看市場反響如何。
取出自己從西市得來的籃子，用油紙將其隔出三個位置，再用葉子蓋好。
拎著自己的得意之作，鄭琬心情愉悅地出門了。
一打開門，王城和李襄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味，刺鼻卻又吸引人，甚至還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轉頭一看，發現是鄭琬拎著一籃子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出門，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好奇和渴望。
鄭琬看著兩人神同步的動作，隻覺得有點好笑。
趕緊把自己準備給兩人的小魚幹拿出來，開口道：
“這是兒特意給兩位郎君準備的小魚幹，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就是兒自己親手做的零嘴。是為了感謝兩位郎君方才對小女的幫助，兩位千萬不要拒絕。”
本來兩人是不接受什麽感謝禮物的，那點小忙根本就不足掛齒。
可是當鄭琬說出是自己做的零嘴之後，拒絕的話再也沒辦法說出口，兩人實在是對這個散發著迷人香味的小魚幹感到好奇。
王城不好意思地接過鄭琬遞來的三個小紙包，正色道：
“往後娘子有什麽需要我們兄弟倆幫忙的，盡管說出來，對都水監和附近的情況，我們倆還是清楚的。”
鄭琬也不保證自己往後會沒有需要人幫忙的一天，因此笑著說：
“那就多謝兩位郎君了。這裏麵的小魚每一包是一種口味，有香辣、蜜汁和五香，香辣小魚幹裏麵加入了番椒，味道特別刺激，兩位郎君吃的時候注意一下。”
說罷，就拎著自己的籃子，繼續往熟悉的市集走去。
留在門口的兩人對視一眼，迅速關上後門，心照不宣地把手裏的三個油紙包打開。
看著眼前誘人的小魚幹，兩人迅速出手。
王城一挑就挑選到了鄭琬特意提醒的香辣小魚幹，雖然他吃之前不知道是什麽口味，可在入口的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的靈魂都升華了。
辣味順著流淌在小魚幹上的油脂，瞬間侵入口腔，帶來從未體驗過的刺激味道。
為了防止口腔受傷，大腦自動發出分泌唾液的信號，企圖緩和辣椒帶來的辛辣刺激。
但此時的王城卻顧不了其他，他知道這股味道帶來身體的別樣享受，趕緊就著嘴裏的小魚幹咀嚼。
小魚幹經過焙幹或陽光的晾曬，內裏的肉逐漸緊實，每一次咀嚼，肉絲的存在感都特別強，在加上完美融入油脂的香料香味以及點綴的白芝麻。
一口下去，不隻是辣椒的辛辣，還有濃鬱的複合香味，絲絲入味，越嚼越香。
他情不自禁地感歎一句：“要是這個時候能夠來上一碗好酒，那滋味！”
李襄瞥了一眼還在白日做夢的好友，繼續咀嚼著嘴裏的小魚幹，他吃得蜜汁小魚幹，香甜酥脆，一口一條都不能滿足，直接來上一大口，一包小魚幹就消耗了大半。
等到王城意識到李襄在背著自己偷偷大快朵頤的時候，趕緊伸手去搶李襄手裏的蜜汁小魚幹，生氣地說：
“你吃那麽多！某還沒嚐過你手裏的味道，不行，快點拿過來，某也要吃幾口！”
“那拿你的來交換。”
於是，在都水監的後門，兩人就著小魚幹的分配問題，開始爭搶起來。
後麵甚至為了得到小魚幹的分配權，來了一場文鬥。
另一邊，鄭琬離開都水監之後，快步走到市集。
因為是臨近黃昏之時，市集中的人特別少，就連攤位費都無須花費，想在什麽地方擺攤，就在什麽地方擺攤。
她剛把自己需要的箬竹葉買來，把籃子放在一個高處，就看到一個人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因為是背對著太陽，她第一時間根本無法看清來人的麵容。
對方卻是將她看得一清二楚，高興地喊道：“小娘子！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知某為了你這一口小魚幹，在此地來來回回路過了多少次？”
熟悉的聲音傳來，鄭琬立即辨別出，此人應該就是她第一次售賣小魚幹時，第一個捧場的那位郎君。
要是當時沒有他的勇敢嚐試，根本就不可能那麽快賣完東西。
聽到對方說這些日子一直在找自己，她趕緊笑著解釋道：
“可是讓郎君好等，這些時日兒家中有事，沒來得及擺攤。今日也是趁著還沒到宵禁的時候，來市集看看情況。”
柳尋江感受著鼻尖不斷湧入的香味，也來不及問清楚鄭琬之前不擺攤的理由，好奇地追問道：
“這次的小魚幹，娘子可是加了什麽香料？聞起來感覺和之前的不一樣。”
“郎君的鼻子可真靈，這一次新做了香辣、蜜汁和五香三種口味，味道比之前的更好。”
說話時候，鄭琬還將原本蓋在籃子上的葉子揭開。
這下子一股混合的濃烈香味瞬間朝著柳尋江的麵部衝去，根本容不得他抵抗，香味就已經吸進身體裏，大腦立即發出渴望的信號。
他雙眼放光地在籃子裏三種口味的小魚幹打量，好奇地問：“怪不得香味如此濃鬱，多少錢一份？”
“因為這一次往小魚幹裏加入了番椒、糖和各種香料，所以這次一份四錢。”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會被這突然翻了一番的價格嚇退，但柳尋江本就不缺錢，加上是個好吃的老饕。
他一聞就知道這一次的小魚幹不普通，想到馬上就要和三五好友一起去打獵，正好帶著這些小魚幹當做下酒的小菜。
立馬豪橫地對鄭琬說：“把這些都包起來，某全要了。”
突然聽到這個好消息，鄭琬第一時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等意識到麵前之人的話後，立即激動地說：
“郎君既然全要了，那就直接將竹籃拎走吧。這個籃子也不值多少錢，今日取來的小魚幹共三斤，郎君給一百二十錢即可。”
柳尋江遇到好吃的，就沒有那麽理智，直接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竹籃旁邊。
而後一手拎過簡陋的竹籃，滿意地說：“其餘的，就當是賞你的。”
“多謝郎君。”
鄭琬看著柳尋江離去的背影久久不願移開視線，心想：要是她能多來幾個這樣豪氣的客人該有多好，發家致富不是夢啊。
甚至還有點為自己的膽小感到遺憾，早知道今天出門就多帶一點小魚幹，那麽連存貨都不用擔心了。
她掂量著手裏的碎銀子，依據現在的兌換比例，換出兩百大錢不是什麽問題。
腦子立刻冒出四個字“發了發了！”
於是，王城和李襄都還沒有處理好自己為了爭搶小魚幹，而鬧出來慘烈場麵，就看到鄭琬高高興地從另一端跑來。
兩人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臉笑意地等著鄭琬靠近。
等到鄭琬出現在後門的時候，就看到兩人臉上明顯的假笑，她下意識地往四周看去，是不是有什麽上級在檢查？不然兩個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麽突然變成假笑男孩了。
王城和李襄不明白鄭琬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猜測，熱情地笑著說：
“剛剛娘子送的小魚幹實在是太好吃的，多謝娘子相贈。”
“你們喜歡就好，那玩意就是當個零嘴解饞用的。”
說完，鄭琬又在兩人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離去。
等到門重新合上，王城看著對麵的李襄，疑惑地說：“剛剛鄭娘子不是帶了一籃子的小魚幹出去，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難不成鄭娘子是去給什麽人送吃的，那一籃子的份量可不少。”
李襄回憶了一下剛才的畫麵，也對小魚幹的去處深感困惑。
“或許吧？不過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等著明日的早膳熱幹麵就成。”
“不就是說一兩句閑話嗎？你幹嘛突然那麽嚴肅。不過你說，要是往後給鄭娘子幫忙拿東西，都能夠吃到這樣的美味，那……”
於是，在之後都水監的排班中，陸明璋驚奇的發現，他手底下的人對於守衛後門安全的任務特別積極，甚至已經到了一種爭鬥的架勢。
他叫來鬧得最凶的幾個人，看著一群人整整齊齊掛彩地站在自己麵前，喊道：“抬起頭來！”
“諾。”
王城等人也不知道自己私底下的行為居然正巧被陸隊正給抓住了，那是一個個低著頭準備接受懲罰。
但是，陸明璋此時更關心大家為什麽這樣做的原因。
看著帶頭鬧事的王城說：“王城你來說說，為什麽你一定要守後門，要知道我們守衛隊的職責是維護都水監的安全，一直待在後門，那麽你和其他往上走的機會都沒關係了。”
聞言，王城也為自己小心思感到羞愧，但是為了遮掩自己的目的，還是想了一個理由解釋。
“某武在守衛隊裏隻是中等，估計這輩子往上走的機會渺茫。加上之前一直都是後門待著，對那兒的環境比較熟悉，如果有什麽變化的話，某肯定能及時發現，也能對都水監進行保護。”
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話，和他站在一起的人聽著都臉紅。
陸明璋更是對這樣的話，一點都不相信，問話的聲音也變得更加嚴厲，警告道：
“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回答。”
眾人頓時被陸明璋說話的聲音嚇到，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企圖在陸明璋麵前減輕存在感。
但被叫出來的王城就不是那麽好解決了，他看著越來越往後的隊友，隻想感歎一句：這一群忘恩負義的家夥，就留他一個人麵對陸隊正的怒火，可真是自己的好友。
於是，他顧不得掩藏自己的心思，開口道：
“想必陸隊正也知曉公廚來了一個做早膳特別好吃的鄭娘子？”
陸明璋也是聽過一兩句，但他對口腹之欲向來不重，也就沒有去過公廚，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王城要提到這個鄭娘子。
“和鄭娘子有什麽關係？”
“實不相瞞，鄭娘子除了負責公廚的早膳之外，自己還會私底下做些吃食，賣柴火、食材、廚具等都會經由後門進入後院。我等經常會給鄭娘子幫忙搬東西，而後鄭娘子就會在出門時相贈一點吃食，那滋味簡直是某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零嘴……”
聽著對麵逐漸跑偏的話題，陸明璋也把幾人爭搶守衛後門的原因查清楚。
他們居然就是為了給一個廚娘幫忙，然後得到一點感激的零嘴，這種理由在他沒有聽到之前，他是任憑怎麽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
他更無法理解的是，吃食和自己的前途怎麽能相比？一個個真的是沒追求。
於是在這一天之後，都水監守衛隊的訓練愈發嚴苛，對於後門的守衛也開始采取定期輪換值班的製度，絕對不讓某兩個人長期在後門待著，以防他們被鄭琬的糖衣炮彈所**。
但是令陸明璋沒想到的是，這樣一個看似合理的安排，卻讓整支守衛隊都被鄭琬的吃食影響，每一個看到有人給鄭琬送東西上門，那是積極的不行。
陸明璋撞到無數次之後，終於學會了對這件事采取漠視的方式。
————
鄭琬回到自己的住處，驚奇地發現趙青悠居然守在爐子麵前，正在給她燒火煮大骨頭。
她驚喜地問道：“阿姊怎麽這麽早就結束了公廚的活計？”
趙青悠聽到鄭琬的聲音，回頭過來，笑著說：
“還不是和上次一樣，兒覺得或許是劉大廚心中自有決斷，我們可以早點休息更好。兒剛剛準備來給娘子幫忙，就看到爐子的火快熄滅了，現在已經重新沸騰。娘子是去了何處？留著骨頭在這裏烹煮。”
聞言，鄭琬立即將自己攥在手心的碎銀子拿出來，興奮地說：
“阿姊快看！方才兒趁著時間還早，特意去市集走了一趟，帶了三斤的小魚幹，一下子全都被一個人買走了，他直接付了這塊碎銀子，說是多餘的是給兒的賞錢。”
趙青悠聽到也為此事感到高興，笑著說：“那可真是一個出手闊綽的好人。不過，娘子怎麽獨自一人將小魚幹全部做好了，之前不是答應了等兒回來在一起做的嗎？”
“呃……”
鄭琬也沒想出來什麽合適的理由，趕緊按住想要起身的趙青悠，胡亂解釋道：
“阿姊你看兒像是累到的樣子嗎？這這些各種口味的小魚幹，就是把小魚幹和調味料翻拌一下，很簡單的，根本不費力。所以兒才能在阿姊去後廚幫忙的時候，很快就獨自做完了。不然，肯定是要等阿姊回來的。”
趙青悠把鄭琬渾身上下打量一番，看著不像是欺騙的樣子，隻得鬆口道：
“那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再這樣，就別怪兒生氣了。”
“好好好！絕對沒有下次。正好阿姊來了，那就等這大骨湯熬好再走，以形補形，我們的身子骨也會更好。春夜裏，喝一碗香濃的骨頭湯，渾身就會變得暖烘烘的。”
趙青悠對於鄭琬說的話覺得怪怪的，但是具體什麽地方，她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隻得暫時坐在原位，和鄭琬一起慢慢地等待豬骨湯的出爐。
兩人麵對著爐子，聞著逐漸濃鬱的骨湯香味，感受身後時不時吹來的涼風，畫麵格外的溫馨。
坐了一會兒，趙青悠還是忍不住對鄭琬剛剛做的這樁買賣好奇。
“一下子買完小魚幹的客人，是之前買過，第二次嚐試嗎？那他有沒有反應這一次的小魚幹味道如何？”
鄭琬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對方好像隻看了一眼就定下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
“好像那位郎君隻問了一句就定下了。”
“那他不覺得香辣小魚幹的滋味有點太刺激了嗎？”
“或許吧？”
鄭琬也有些不確定，當時她就是提了一嘴，說是裏麵有用到番椒，就是不知道對方知不知道番椒是什麽味道的配料。
被兩人擔心的柳尋江，高高興興地帶著自己的得意之作回府。
哪想到剛進門，就被門房提醒道：“郎君，阿郎回府了。”
聞言，柳尋江的身體一頓，腦袋有點機械性轉頭往說話的門房看去，什麽話也不說。
但是門房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肯定地點點頭。
那一瞬間柳尋江的大腦迅速冒出來兩個字“糟糕，”連忙收回自己跨進去的步子，轉身就要往自己待習慣的教坊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對門房提醒道：“要是阿娘來問話，你就說某從未回來過，一天都在教坊待著。”
還沒走幾步，身後立即傳來熟悉的嚴厲聲音，“你要去哪？”
這下子柳尋江的身體是真的無法動彈了，趕緊將自己的臉帶上熟悉的笑容，慢悠悠地轉身，語氣裝作驚喜地說：
“阿耶，您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派人快點去找兒子，差點就與您錯過見麵的機會了。”
“哼！油嘴滑舌，還不快進來。你阿娘還在等你一起用膳，都多大年紀了，一點好的也不學，天天去什麽教坊，聲色犬馬，玩物喪誌！”
柳辛對自己的這個三兒子是真的沒辦法，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一點好都不學，成天吃喝玩樂，不成體統。
而柳尋江聽到這些雅致的貶低之語，就像是一陣風一樣，左耳近右耳出，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想到阿娘還在等著自己一起用晚膳，他隻得無可奈何地聽著父親的訓誡，一步步往正院走去。
秦大娘子就沒有柳辛那麽差的脾氣，一看到自己的乖兒子回來了，立馬笑著迎上來。
“蠻奴可算是回來了，快快快，快坐下，阿娘今天可是特意給你準備了愛吃的駝峰炙。”
這道菜的確是柳尋江之前很愛吃的一道菜，可是想到自己今天聞到的香味，他突然覺得這道菜一點也不吸引人，眼睛下意識地瞥過自己手裏的小魚幹。
他那突然變換的視線，立即被關注兒子一舉一動的秦大娘子發現。
她這時才注意到兒子手裏居然拎著一個簡陋的竹籃，看著那晃晃悠悠的架勢，估計用不了多大力就會散架。
看起來與兒子平日裏樂意接觸的東西差異太大，而且注意到之後，她還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饞的她口水直流，不禁好奇地問：
“蠻奴，你手裏的是什麽東西？聞起來還挺香的。”
一聽到有人誇獎自己尋來的美食，柳尋江的嘴角就控製不住地上揚，他平生最喜的除了樂曲，就是一口吃的，誇他買的吃食，就像是在誇他自己一樣。
此刻，他也忘了自己的父親還在場，積極地介紹道：
“上次蠻奴在都水監附近聞到一個特別香的味道，就上前詢問，發現是一位小娘子在賣自己親手做的小魚幹。阿娘沒聽錯，就是常人都不怎麽吃的小魚，竟然被她做成，焦香酥脆，但又不失鮮美的零嘴。
這一次更是不得了，小娘子往裏麵加入了其他的調味料，說是有香辣、蜜汁和五香三種口味，僅僅是聞著就讓人流口水。”
說話的時候，他還情不自禁露出沉醉的表情。
看得柳辛是真的覺得沒眼看，秦大娘子卻是覺得兒子手中籃子散發的味道是真的不錯。
趁著柳尋江還沒有反應過來，迅速從他手中取走籃子，好奇地把籃子放在桌子上。
一打開，一股濃鬱地香味瞬間掩蓋桌上原本菜品的香味，以一種霸道的氣勢衝擊著膳廳所有人的嗅覺。
就連一直覺得柳尋江不做正事的柳辛，都忍不住被這股香味所吸引，眼神不自覺地放在打開的籃子上。
看見裏麵露出誘人的紅色和雄黃色的小魚幹，油潤的油脂帶著豔麗的顏色流淌在小魚幹上麵，在昏黃的日光下反射著光輝，更添一成虛幻的美麗。
他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伸長脖子，想要繼續湊近去看，去感受那股濃烈的刺激香味是什麽散發出來的。
而秦大娘子什麽都不用顧忌，直接拿起桌上的筷子，對準籃子裏的小魚幹出手。
她一選就選中了蜜汁小魚幹，也是裏麵最容易讓時人接受的口味。
看著金紅色的誘人色澤在小魚幹上流動，隱隱有種滴落的趨勢，她趕緊將其送進嘴裏。
舌尖一觸碰到就感受到一股香甜的滋味，熟悉的味道讓她的心理預期放低。
但是當她咬碎時，“哢嚓”一聲，小魚幹瞬間在牙齒之間咬碎，發出悅耳的聲響。
同時混入小魚幹中的香料也開始宣誓自己的存在感，香味物質在整個口腔裏飄**。
這種特殊的酥脆香甜結合在一起，帶給秦大娘子滿滿的驚喜。
就在她準備繼續嚐試其他口味的時候，卻發現有一雙筷子在自己之前，沿著筷子的來路看過去，發現是一直責怪兒子吃喝玩樂的丈夫。
柳辛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出了筷子又收回去更不是他的作風。
直接一本正經地緩慢將筷子上的小魚幹吃進嘴裏，碰到小魚幹的一瞬間，他常年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詫異。
看得秦大娘子還以為丈夫選中的口味有什麽問題，剛準備詢問，就看到丈夫臉上隨即出現的驚喜和愉悅。
柳辛是真的沒想到，這條小魚幹不知道是放了什麽東西，吃起來比他喜愛的茱萸還要辛辣濃烈。
入口的一瞬間，那種自然引起的渾身發熱的感覺，立即讓他露出詫異的表情，感覺到一種熟悉和驚喜。
舌尖傳來的刺激感更是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膨脹，企圖驅趕它帶來的辛辣感。
而咬破小魚幹時，驚喜的酥脆，配上濃鬱的香味，每一口呼吸仿佛都帶著一股香氣，讓他不自覺沉溺在小魚幹帶來的享受中。
這條咀嚼結束，他感覺自己對小魚幹的渴望更濃烈了。
同時也想到了一個與這個小魚幹的最佳搭配，轉頭對著服侍的下人說：“去取壇好酒來！這麽好吃刺激的小魚幹，就該配著好酒一起吃。”
這一聲吼也把柳尋江從自己的幻想中帶來，他疑惑地看著父母對自己的買來的小魚幹進行分配。
要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些小魚幹是他買來準備用在狩獵時吃的。
很快，他就連這個想法也得暫時擱置，因為父母吃小魚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如果他不趕快去嚐一嚐，估計自己買來的小魚幹一條都吃不到。
因此，他著急地朝著父母伸手，喊道：“給蠻奴留點！”
在此之後，柳家三人用晚膳的畫麵就比較和諧了。
一人一碗好酒在身前，筷子朝著小魚幹飛速伸去，幾乎看不出來是什麽人在伸筷子，籃子上空全是飛速略過的虛影。
柳家人還在為自己的小魚幹爭奪著，鄭琬和趙青悠則是悠閑自得地捧著碗，享受此刻的寧靜。
鄭琬對著眼前純白香濃的骨湯緩緩喝下一大口，感受鮮味在唇齒之間的流動，與口腔碰撞產生的幸福滋味。
而且一口下去，暖意從舌尖蔓延至胃，覺得整個人的身體都舒服了。
趙青悠也是第一次吃這種骨頭湯，味道出奇地不錯，喝著喝著就忍不住沉醉其間，不一會兒，一碗濃鬱的骨頭湯就消失在身體裏。
她剛準備放下碗，鄭琬立即打斷道：“阿姊還可以嚐嚐骨頭。”
“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