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三跨年
◎被愛和被掛念會是什麽感覺◎
又不是沒抱過你。
雲桉還維持著半跪半伏的姿態, 腦子一片空白,臉紅透。
他他他,在瞎說什麽啊。
地上的人放下虛虛環過女生腰間的手, 作勢起身。雲桉也趕緊從赫凱身上下來, 拍拍膝蓋就要站起。
可赫凱恣意慣了,大剌剌在地上坐起來,還懶散支起一膝, 一手搭在膝蓋上,腕上的機械表盤綠得就像寶石,坐沒坐相也一身貴氣。
他不站起來,雲桉也不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隻好跟他一並坐著, 卻和他隔開了些距離。
這一瞬間的信息量太大,又是畢業冊, 又是抱過。
就像剛剛那毫無征兆地撲倒。
雲桉腦子亂成糨糊。
兩人默默不說話。
過了會,赫凱慣例先開口,強勢的人要把話題主導權捏在手裏。
“你不會想說你忘了吧。”他看過來。
雲桉抱著膝蓋,眼睫毛翻得飛快,乖乖女很是坦白,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問:“可我們什麽時候抱過?”
但這個回答似乎太坦白。
赫凱目光定住, 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是意外。
他兀地偏頭冷笑了聲。
笑、笑什麽啊。
一副她翻臉不認賬的樣子。
雲桉搜腸刮肚,也沒記起來。直到他看回來, 話語裏暗戳戳飛刀子。
“跨年。”
“那次你燒得臉紅得和現在差不多。”
旁邊兩個攝影師早已收好裝備, 坐到一旁, 一邊豎著耳朵, 一邊修圖。
雲桉眨著眼睛,在赫凱那帶著“你敢再給老子說你不記得試試”的脅迫眼神裏,她窘迫地回憶起來。
**
12月31號跨年夜,私立部已經放元旦假。
冬天日落得早,才六點天就已經暗沉沒有光亮。
寒風吹過,細細簌簌的落葉聲更顯校園冷寂。
“咳咳。”柔弱可憐的女主角背著書包,扶著門框從教室走出,“咳咳。”
雲桉腦袋暈乎乎,四肢又酸又沉,落腳像踩在棉花裏。
一陣寒風刮過,雲桉被風嗆到,又咳個不停,每咳一次,就像有刀子刮過喉嚨。
雲桉扶著門框喘了會。
要死了要死了。
今天元旦假,但是雲桉要趕學業,母親做家政沒空放假,所以她繼續留宿學校。可沒想到身體實在不舒服,她在教室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隻好背了幾本書,打算回宿舍洗個熱水澡再看。
隻是原本在教室不用動彈還好,現在出門,每走一步路,她都覺得渾身酸痛,喉嚨裏像灌滿細碎砂石,無論是呼吸還是吞咽都會讓砂石滾動,尖銳地刮著她的喉嚨。
她孤零零一個人走著,風像卑劣的頑童,可勁地往她身上撲。
她拉高圍巾,極力壓下咳嗽的衝動。
以至於前方有一道視線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
轉過廊角樓梯,風勢更烈。
雲桉小心扶著樓梯扶手,但是一道刺骨寒風穿過,穿進她的圍巾,她猝不及防猛地一咳,腿下一軟,就要踩空。
突然身後一道手臂拽過她。她本就站不穩,那手臂力氣也大。
就這樣,隔著厚厚的冬衣,她跌入不知道誰的臂彎。
地上坐著的人停下對話。
“這裏嗎?”女孩虛心請教。
“你說呢。”
“那就是這裏抱了。”
男生偏頭看過來,“我說,你抱的我。”
“......”
雲桉見糊弄不過赫凱,隻好繼續回憶。
主要是那天晚上她有點糗,實在不好意思往下說。
繼續打開記憶的大門,寒風陣陣吹。
雲桉重重地呼吸著。
男生的手臂橫在她的身前,護著她不讓她往前摔。
風勢小了點。
雲桉腦袋暈乎乎,握過那手臂,想要推開。
男生的手卻覆上她的額頭。
赫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發燒了?”
“不過那天還好你在,不然我可能就摔下去了”,雲桉心大笑道:“謝謝班長。”
赫凱看了眼雲桉,有些沒好氣,長臂一展,將籃球撈過來。
來到校醫室。
校醫身姿魁梧,一個人有兩個人那麽壯,練軍姿似地板正腰身挺坐,一麵幫雲桉聽診,一麵神情嚴肅,X光一樣的目光一道一道刮著赫凱。
赫凱這種桃花債不斷的學生在老師之間很是出名。
校醫粗眉一橫:
心理谘詢室三天兩頭就有女孩哭著來做早戀疏導,就是這小子害的是吧!
校醫又看了眼病怏怏一直咳嗽的雲桉,沉了沉呼吸,神色更厲。
而赫凱原本站在雲桉身後,即便受慣注目禮,也被那正氣凜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尷尬地看看手表時間。
”咳咳……”雲桉咳了起來。
“姑娘”,校醫取下聽診器,拿起筆在紙上龍飛鳳舞,“我先給你開點藥,你去病床躺一會,看看三個小時以後有沒有退燒,沒退燒還是要去醫院。”
校醫阿姨雖然神色古板,跟滅絕師太似地,聲音卻意外的和藹親切。
“好咳咳,謝謝醫生。”
雲桉一開口不免又咳起來,聲音完全啞掉。
漂亮姑娘西子捧心,看得校醫心疼地多囑咐了她幾句。
隻是校醫囑咐完雲桉,“唰”地一聲撕完處方箋以後,那警告的目光又緊鎖赫凱,仿佛雲桉這樣病怏怏的樣子是他害的,又或是下一秒,隔壁心理谘詢室又要多一個排號的女孩。
這平白無故的眼神訓導讓赫凱覺得有點無語。
算了。
他也懶得廢話。
赫凱走開兩步在一旁凳子坐下,但是這麽幹坐著顯得有些突兀,他目不斜視,從旁邊宣傳欄隨便抽了個小冊子,才剛一打開。
“同學,放假如果沒事就趕緊回家。”校醫厲聲訓導。
雲桉也看過來,目光定在他手裏的冊子一瞬,立馬撇開。
“咳咳,我先去拿藥。”她將圍巾圍過臉,扶著牆壁,急急忙忙晃開。
赫凱看了眼手上的小冊子:《青少年性健康與生殖健康科普》
赫凱:......
**
遙遠的夏天,陽光明媚,藍天白雲。
樸實小平房,木屑滿天飛。
“哎呀六六六六,別踢別踢,爸爸才剛掃幹淨。”
小女孩提著花裙子,和父親追逐,玩得不亦樂乎。
“PANG!”
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雲!桉!”
女人暴躁的聲音叫起。
“嗚哇。”小女孩立馬躲男人腿後蹲下,帶上哭腔不知真乖還是假乖道:“媽媽......”
“媽媽和你說多少次不能玩木屑了!吸進肺裏怎麽辦,被刺到怎麽辦......”
男人趕緊拆彈,嬉皮笑臉,“沒有沒有,是我在玩呢老婆。”還無厘頭道:“注意素質注意素質,偉大的人民教師......”
“啪!”
結果男人肩上挨了掌,疼得他倒吸氣。
“就你話最多!女兒都多大了你玩木屑!幼不幼稚!”
“有女兒怎麽了,有女兒就不能玩啦?六六,站起來,告訴媽媽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雲桉突然勇敢,哪吒一樣頂著兩個小丸子,蹭地站起。
父女同心喊道:“永遠年輕!永遠尿炕!”
“啪!”
“啪!”
兩個爆栗!
屋簷上的麻雀撲著翅膀飛上了天。
睡夢中的人笑了,就這麽睜開了眼。
溫馨無憂的畫麵頃刻煙消雲散,雲桉臉上的笑容也立馬消失。
那突然暗沉的光線,四方的天花板,空無一人的房間。
雲桉一個人坐起,恍惚看著四周。
爸爸媽媽呢。
“噠。”
房間一角亮起。
雲桉呆呆看向門口。
赫凱低頭看著手機,拎著食盒,向她緩緩走來。
“醒了?”
“正好吃點東西吧。”
雲桉遲緩地眨了眨眼,目光一寸一寸挪,看著桌上小木桌被人搭起,食盒放在擺在她麵前,蓋子被人打開,白粥升起騰騰熱氣。
那熱氣太多,漸漸模糊她的視線。
赫凱看著手機裏一道一道電話信息如敕令,敦促他回港城參加赫家的跨年晚宴。
赫家老爺子身體不好,醫生說可能熬不過今年了,所以赫家今年的晚宴辦得格外隆重,讓老人多看幾眼子孫齊福的場景,也是為了衝喜。
以至於“皇恩浩**”,讓連族譜都不給進的幺孫也速速回港。
赫凱冷冷關掉手機。
突然身旁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他抬眸,看到病**的女孩一直抖動著肩膀,呼吸之間似乎還有哽咽。
“你......”他才剛開口。
雲桉忽地抬頭,嗚嗚咬著嘴唇,清麗的五官擰巴地擠到一塊,鼻涕眼淚掛滿臉上。
小房間本就光線昏暗,雲桉這沒有形象地憋淚模樣讓赫凱以為見鬼了。
靠。
得虧他膽子大。
“你怎......”他又多說了一個字。
“嗚哇!”
雲桉實在憋不住了,一下趴桌子上,嗷嗷哭起來。
赫凱:what!?
他還什麽都沒說吧!?
赫凱十八歲的人生裏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他手機塞了兩次才塞進兜裏,“你怎麽......”這次他再多說一個字。
然而正氣凜然的校醫已經閃現到跟前,逮正他“辣手摧花”:
“這個同學你在幹什麽!”
“你哪個班的!”
赫凱:???
**
夜色已經完全沉下來。
月下沉寂,古樹盤枝虯結。
男生穿著銀灰色衝鋒衣,一雙眼睛帶著寒意,腳下斑駁樹影,莫名和這肅殺冬景般配。
“其實我好多了,就不去醫院了吧。”女生跟他身後,聲音虛弱。
可跟前男生就一直往前走。
“我待會直接回宿舍就好了。”
他站定,回望她。
他本就走得不快,這突然的停下來,雲桉差點撞上他。
衝鋒衣在月光下反過冷峻白光,他偏偏頭,板著的俊臉突然笑了一下。
雲桉覺得糟大糕。他笑了,赫凱笑了,什麽時候見他笑啊!
“你自己去和校醫說。”他看著她,目光裏的情緒晦暗難辨。
雲桉立馬識相收聲。
剛剛赫凱撞她淚腺爆發的點上。
雲桉當然不是因為他哭,隻是剛剛被困在沉重的悲傷裏,一時半會說不出話。
有些分別對十七歲的靈魂來說太沉重了,每次一開淚閘,不先哭個十來二十分鍾都收不了。
於是赫凱就在一旁被校醫訓了二十分鍾。
校醫似乎誤會赫凱對她始亂終棄了,雲桉想要幫赫凱解釋一下。
“不,不是的老師......”雲桉在眼淚的間隙中間開口。
隻是一開口吧,淚水流得更凶,像有很多話要從她心裏逃出,但是話題太沉重太凶猛,每一個字都鋒利,雲桉生生把它們按回去。
於是她這模樣讓赫凱在校醫那更是罪加一等。
這女孩都被禍禍成什麽樣子了。
“傻姑娘,你別哭,老師在這呢。你們這些男孩閑的沒事幹是不是?天天禍禍這個禍禍那個......”
雲桉在心裏一邊嗷嗷哭,一邊說老師不關他的事。
但是實在顧不了那麽多。
哎呀不管了,還是先哭自己吧。
對不起了班長害你挨罵。
以後古詩詞默寫我給你抄我的。
就這樣,雲桉是哭爽了,但是在赫凱那就是平白無故挨了一頓訓。
他其實今天也吃了火藥,赫家沒完沒了的催促讓他心情本來就不好,但是無奈某人眼淚太凶了。
把他哭啞火了。
赫凱見雲桉不說話,又抬腳往前走,雲桉隻好連忙跟上去。所幸校醫室本就挨著女生宿舍,沒兩步路就走到了。
“班長真的不用了。”
“今天跨年,您還是趕緊回家裏吧。”
她心急到用敬語。
“你自己去收,還是我上去幫你收。”赫凱兩手插兜,站在門口前。
這人根本不聽她說話。
好吧,硬的不行來軟的。
那就誆他自己會去,把他打發回家好了。
雲桉咳了兩聲,低頭乖乖道:“那我自己去吧。班長現在已經很晚了,你趕緊回家吧,一直打擾你,我......”
“哎呀這不我們小凱嗎!”
“宋老師,好久不見。”
他居然無視她,徑直走進女生宿舍!
雲桉立馬回頭。
宿管老太太興高采烈從宿管辦公室出來,“怎麽今天跨年還不回家?”老太太熱絡道。
赫凱目光朝雲桉一點,“同學生病了,我一會帶她去醫院。”
雲桉:??
“上去收拾吧,我在宋老師這等你。”
雲桉 :???
“咳咳!”雲桉急得又是一陣幹咳嗽。
因為雲桉經常周末留宿,宋老師也認得雲桉。她這一咳嗽,宋老師一把取下鼻上的老花鏡,“這聲聽起來咳得很深啊,那快點收拾東西去醫院吧。能上去不,要不要老師陪你?”宋老師上前。
雲桉被架在這,想不去都不行,她強顏歡笑,“不用,我收拾一下就好。”她咳嗽著上樓梯。
雲桉生得乖巧,又懂事有禮貌,天然地討長輩喜歡。
樓下階梯,傳來老人家疼愛的話語:“知道去醫院要帶什麽不,醫保/卡記得帶上,再多件衣服,吃的有沒有,保溫杯打點溫水。”
雲桉鼻子一酸。
少女的情緒總是格外充沛,生病時體會到的無限關懷讓她又想哭了。
她紅著眼睛,轉身看向身後老人家,“知道了,謝謝老師。”
一旁男生交叉雙臂,倚著門框,懶懶看著她:
“課本就別帶了。”
雲桉:。
**
私立部雖然在城郊,但是慶幸毗鄰南大附屬醫院,所以就醫也不算麻煩。
跨年夜,人人都忙著去歡度新春,連醫院也冷清。
折騰到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雲桉坐在化驗室前,呆呆看著電子屏幕跳動。
已經很久都沒來過醫院了。
正好這時赫凱回來,雲桉出神看著他。
他個子腿長,舒肩挺背的姿態走起路來也讓人賞心悅目。
私立部對校服管得不嚴,隻要穿了校褲,上半身穿成花校紀委也不會找。所以在私立部就能看到五花八門的私服,雲桉留意過,大多人穿的都是要麽單調枯燥的純黑色,要麽就是花裏胡哨,要麽就是logo的堆疊。
一對比起來,雲桉覺得赫凱這件銀灰色的衝鋒衣很是好看,偶爾的一道凜冽反光,左臂上的低調十字標,都有種壓不住的張揚與冷酷。
最後他在她身旁坐下,手機還多連了個充電寶。
雲桉過意不去,又和他說:“班長,你要不回去吧。”
已經快十點了,哪戶人家都會喊兒子回去跨年吧。
他隨便嗯了聲。
雲桉懷疑他有沒有聽她說話,“班長,你家裏不找你嗎?”
他頭靠著牆,轉過來,突然問:“我叫什麽名字。”
雲桉一愣,“赫凱。”
他頭轉回去,閉目養神:“重新問過。”
這都什麽跟什麽。
雲桉突然覺得這人好無聊。
她收回目光,才不再問。
“請25號到一號窗口抽血。”頂上電子屏幕滾動。
雲桉看了一旁男生一眼,他還閉著眼睛,想他今晚也被她折騰得夠嗆,雲桉躡手躡腳起身,往前走去。
而赫凱閉眼等了會,都不見雲桉說話,又睜眼。眼睛還沒來得及往旁邊看,就看到麵前的窗口,女人反身抱著男人。
“豬豬,人家好怕怕。”
男人拍著女人頭,“別怕乖乖,我在我在。”
“不要不要,人家怕疼嗚嗚嗚。”
“不哭,乖乖寶貝最棒了,豬豬幫你捂著眼睛。”
“嗚嗚豬豬你好好哦。”
抽血有那麽疼?
赫凱難以理解地扯扯嘴角。
難道捂著就不疼了?
“抽完了抽完了,哇我們乖乖好棒。”
“不是,是還好有豬豬你陪我,豬豬你好疼我哦。”
“當然了寶貝。”
赫凱交叉雙臂像是想了想,兀自點點頭,看向一旁,然後一愣,空的?
接著女孩穿著單邊衣服走來,臂彎夾著棉簽,笑笑道:“我抽完了哦。”
赫凱:......
**
而這一天,實在是折騰了很久。
雲桉在十一點半,終於打上了點滴,男生女生都不約而同舒了口氣,都累了。
跨年夜,醫院冷清得連護士都想打瞌睡。
雲桉借到了病床可以躺一會。雲桉抬著掛針的左手,赫凱幫雲桉掖好被子。
雲桉看著赫凱在她旁邊坐下,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雲桉懷疑赫凱是不是和家裏人吵架了。
少女枕在枕頭,柔弱無骨的細手搭在一旁,銀白長針穿皮刺入,西子捧心愈增其妍。
“赫凱......”
少女一張嘴,聲音粗得跟十年老煙民似的。
雲桉自己都愣住,立馬捂住喉嚨
她的嗓子,她的嗓子!
“噗。”
夜色寂寥,窗外月光也柔和。
總是板著臉的男生也認輸,被她這突然的公鴨嗓逗樂。
雲桉突然有種顏麵無存的感覺,捂著臉裝死起來。
但他沒話找話,“怎麽了。”
雲桉從指縫間望過去,他神色如常,偏頭看著她。
雲桉半張臉埋在枕頭裏,嘟嘟囔囔了句。
他為了聽清她說什麽,弓著背,兩肘搭在兩膝上,靠近她的麵前,“什麽?”
“你不回家嗎?”
他反問:“你不回家嗎?”
雲桉突然明白為什麽自己一直問赫凱為什麽不回家,他都沒有正麵回答,他估計不想回答吧。
她也不想說為什麽元旦她不回家。
兩人陷入無言。
“赫凱。”隻是過了會,她又說話。
“嗯。”
“幾點了呀。”
“十一點半。”
雲桉從枕頭裏抬眼,“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嗎,我給媽媽發個短信。”
赫凱從善如流,拿出手機解鎖給她。
雲桉順手接過,卻對著屏幕幹眨眼,目光又移到綁在固定板上掛水的左手,然後又移向赫凱。
這兩人幹對視。
她手不算大,怎麽單手打字。
赫凱養尊處優裏長大,哪有照顧過人,所以偶有不細心的地方。
他目光難得疑惑,輕聲問:“怎麽了?”
雲桉心裏歎一口氣,“我一隻手打不了,你能幫我發一下嗎,我回去借作業給你抄。”
少爺點點頭,很是配合。
雲桉報了個號碼,她念他打。
“媽媽,我是六六。”
“六六?小名?”他問。
雲桉莫名不好意思,應了聲,繼續說:“我手機沒電,借的舍友電話。”
赫凱看她,像是在說我見不得人?
雲桉一窘,“要是說我在醫院什麽的,媽媽肯定會擔心。”
赫凱挑眉收回目光。
“我在學校很好,老師和同學都非常熱情,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現在在努力補落下的課業,媽媽不用擔心。希望媽媽在工作裏也開心,馬上就新年了,祝媽媽身體健康,心想事成,永遠年輕,永遠......快樂。”
赫凱默默點著屏幕,聽著女孩一字一句,聲音雖粗,語氣卻溫軟,像寒冬也吹過春風:
“最後的最後——”
“我愛你。”
“我想你。”
**
“哐當。”
長廊,販賣機吐出一瓶礦泉水。
赫凱猛灌了一口,長長舒了口氣,有種驚險的感覺。
他看了看手表。
11:55.
他對任何節日都沒有特別的感觸,本來今晚他也沒打算回赫家,是想著通宵打一晚遊戲,結果心血**想回班拿個滑板,最後和雲桉一起過。
他走回病房。
第一次有種感覺,跨年夜似乎確實和平常的夜晚不一樣。
折騰了一天,最後一起跨年,似乎也不虧。
然後他回病房,就看到他去買個水的功夫,某人給自己媽媽發完消息,就已經呼呼大睡。
這什麽?
折騰了一天,結果還有五分鍾跨年前,她睡了?
赫凱機械地扯扯嘴角,走到病床前。
雖然隔著被子,也能看到這人四仰八叉的睡姿。赫凱無語地嗬了聲,目光下睨,突然腹黑地想要不要把她喊醒。
“唔......”她卻睡死,還忘了自己紮著針,就要胡亂動起來。
赫凱趕緊按住她的左手,她卻跟考拉似地,突然半個身子壓過他的手臂,赫凱被她帶得被迫整個身子前傾,她卻把他的手臂抱在懷裏,立馬又不再動彈。
赫凱突然定住。
一向穩健的心跳一下子就漏拍了。
他滾著喉結,莫名也熱了起來,好像一下子被雲桉傳染,也發燒了。
赫凱垂眸,看著熟睡的女孩枕著他的手臂,睡顏......真的一言難盡。
她抱得太用力了,半邊臉頰的肉都被擠在一起,和她今天一抬頭哭得五官都扭一塊有得一比,看上去有點傻。
但是。
看上去很好摸的樣子。
赫家總是格外強調對美的追求,赫凱從小被灌輸的教育也是這樣。越是高級的審美,越能體現上流的品味,優越的階級。
當然了,赫家也教要資源平等,要風險評估,要在無數的選擇中做出最優解,要永遠不亮底牌,所以赫凱在第一次見到雲桉以後,也隻是任由自己心動了幾天,就沒有再動作。
更不可能像她那樣,將我愛你與我想你脫口而出,那會讓表達的人陷入被動態,與赫家的家教相悖。
但是,被愛和被掛念又是什麽感覺呢。
赫凱最終鬆下繃緊的手臂,看著雲桉的小臉,緩緩伸出另一隻手。
“滴答滴答。”
機械表指針走動的聲音似乎被放大,窗外歡慶的人在熱烈倒數。
“五、四、三......”
皎潔的月光照過,燈光閃爍。
男生的長指最後卻落在被枕手臂的腕表上。
“啪嗒。”
腕表被人解下。
“二、一!”
遙遠的夜幕,突然騰起一個光點。
“咻——BANG!”
迸裂出一片繁華熱鬧的煙花,照亮軟紅十丈,照亮這安靜的病房。
無比精準的機械表指針一動一動,被人冷落在旁。
“雲桉,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拖更了,所以在晚上10:00之前評論我給大家發紅包~
然後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我今晚要飛美國出差,5.6-5.7估計都在路上奔波,所以下一次的更新就會在【5.8】
好消息是大家放心,我在飛機上也會碼文,所以下一章應該會比較肥,會有大家想看的凱凱:“原來她不愛我”場景
在國外的更新頻率還沒想好,但是大家放心肯定不會斷更,私下都會在寫,隻是可能會變成機動更新,每一次的具體下一章更新日期也會在文案掛著,很抱歉大家的連載體驗可能會打折扣了
害
(不過可以出國還是很開心,因為老娘已經從四月下旬一直上班到昨天,是的連五一和和周末也是,,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T_T,所以這個出差對我來說就是旅遊了,所以——
佛羅裏達,I am co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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