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場大火◎

兩小時後,大雜院中院。

“樊大巍,別折騰你那兩根破木頭了,趕快進來!”

院子裏鋸木頭的響動就此停下,變成無奈的歎息,饒是心中有百般不滿,樊大巍也不敢辯駁,垂下頭悶聲跟在老婆身後回去。

弟弟快結婚了,住在後麵正院的父母給他下了命令,月底之前必須做出來一個衣櫃。

為此妻子孟建蘭一肚子不樂意,明裏暗裏和他吵了無數次,可爹媽那邊同樣不能得罪。老兩口就在後麵那個院住著,每天都要來視察很多次工作。

著急歸著急,他也不能耽擱廠裏的工作,隻敢趁午休的這一小會兒回來加快進程。

“建蘭,你不是去看望咱舅媽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進了屋,樊大巍馬上一臉訕笑地倒了杯溫水,就怕躲不過一場狂風暴雨。

“我和你說,後院搬進來的那個小姑娘,可不是個普通人!”

孟建蘭接過杯子,一口氣灌下去一整杯,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拽過丈夫小聲地說道。

“她不就是個獨生女嗎,咱們院兒前兩天不都把這事傳開了嗎?”

丈夫的話才說完,就被孟建蘭的一記白眼剜過,她就知道這個榆木腦袋想不出來什麽東西。

“剛才在醫院,我表姐也在,她一眼就認出來她們那個新上任的廠長了,你知道廠長在幹嘛嗎?”

樊大巍盯著神秘兮兮的妻子看了半天,懦懦地搖搖頭。

“他哭著給後院那女孩鞠了一躬!頭都快垂到肚臍眼了!”

“啥?!”

大雜院分成四個院子,前中正後,樊大巍和妻兒住在中院。

他生性木訥,不愛去打探後院的那些事,但這段時間他常被正院的父母叫去,也和柳沄沄見過幾麵。

“是不是表姐看花眼了?她看著還不過二十歲啊,怎麽能讓廠長那麽感恩戴德?”

“怎麽可能看錯?那廠長是個禿瓢兒,我看了一眼都記住了,再說我故意湊近了,都聽見她叫他賈廠長了!”

樊大巍還想再說些什麽,卻隱約真的聽到了一句賈廠長,他還以為是自己想得太入迷出現幻覺了,一抬眼,正看到柳沄沄和沈穗萊帶著一個男人從窗前經過。

“你看看!我就說沒看錯吧!”

孟建蘭一把把丈夫按到窗前,耳朵貼在玻璃上,想聽清飄過去的話聲。

但中院寬度不過區區幾十步,幾步路的時間裏除了三人的歡聲笑語,其他的什麽都不再有。

她隻能懊惱地隨他們的腳步把好奇心捎去後院。

“沈老師,小柳,這些你們一定要收下,全是我母親和我的一片心意,等我媽出院後,咱們一起吃頓飯!”

賈國昌把帶著的一堆禮品全放到石桌上,誠心誠意地說道。

“今天都是我一時心急誤會了小柳,我媽說了,這是她這二十幾年來第一次覺得關節沒那麽疼了,比哪家醫院都有用!小柳,你這方子可真是太神了!”

“賈廠長,奶奶的情況還需要長時間用藥,但每一次剛擦藥的時候都會特別疼,熬過那一會兒就會好些,她如果能堅持,我以後每天都可以抽空去幫她敷一會兒。”

柳沄沄自如地接道,道盡了弦外之音。

在醫院那會兒,賈國昌的話裏話外就是在求藥酒的配方,她找機會悄悄溜走後,對方又專程去校門口等沈穗萊一起回來。

現在,又跟來了後院,想必是想買下藥酒的方子。

從賈國昌一閃而過的驚訝中,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她不是不想掙錢,而是想掙大錢。比起來這種一次性買賣,她更願再等幾天,做成長久的收入。

來之前,賈國昌想了一大堆說詞,一門心思想把這個方子買到手給母親治病。

雖然柳沄沄看上去是個熱心腸,但什麽東西都還是握在自己手裏更放心。

礙於身份和規定,他不好明說,就把錢藏到了兩包橘子粉裏,想等柳沄沄同意了,再從口袋裏拿出來給她作為謝禮。

沒想到,才剛說了幾句,對方就有禮有節地把自己的請求婉拒了。

“這多不好意思,你現在不還在複習高考嗎?我們哪能耽誤你那麽多時間...”

“沒關係,我現在多數時候都是晚上和沈老師一起複習,白天時間很多,隻要您和奶奶願意,我沒問題。”

話已經說成了這樣,賈國昌再裝傻就沒意思了,他隻好暫且放棄,打算等日後再找機會買來。

今天江霞萍帶兒子去婆家,送走賈國昌後,院裏僅剩的兩人開始著手準備晚飯。

沈穗萊的廚藝一般,積蓄也不算多,現在又有了報考大學的目標,這兩天吃得很簡單。

院子裏隻有一個廚房,她回房裏拿了兩個隔夜的饅頭,正想著湊柳沄沄開了火的蒸鍋,一掀鍋蓋,竟看到一條肥美的大魚。

她一愣,險些被蒸氣灼了手。

幾天下來,她逐漸清楚柳沄沄有很多秘密,昨晚她就聞到了似有似無的酒和中藥味,現在又來了這麽大個頭的一條魚。

她不喜歡去打聽別人的私事,柳沄沄不說,她就權當不知道,便又把鍋蓋放好,準備找個理由回娘家吃一頓。

但計劃沒成功,她又被柳沄沄在屋裏的喊聲拉了回來。

“穗萊姐,我爸上午送了一條處理好的魚過來,我一個人可吃不完,等一會兒蒸熟了我給萍姐他們留一份,剩下的咱倆吃!”

“好,那我給咱倆熬點粥。”

聽到應答,柳沄沄繼續放心地處理藥材。她沒想把秘密一直瞞下去,但現在還不到合適的機會,隻能用不會被戳破的謊言維護。

日子如此過了幾天,平靜是被一場大火擊破的。

這天夜裏,前院傳來兩聲玻璃碎裂的聲響,很快,火勢蔓延,齊家老少全被熏醒。

火苗不長眼,往日再怎麽吵鬧,聽到呼救聲,後麵幾個院子全都跑來救火,生怕會被殃及。

夜色下,僅有一道黑影逆向而行。

幾十分鍾後,火勢被徹底撲滅,除了罵罵咧咧的齊家人,大多數人都回家繼續酣睡。

樊大巍大汗淋漓地打開房門,正想倒頭就睡,卻被妻子擠到牆邊。

“大巍!咱倆要發大財了!”

她手裏的紙張由於太過激動來回搖擺,樊大巍把窗簾掀起一個角,月光舍進兩分,他依稀辨認出上麵的三個字:柳沄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