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會放過她◎

猜測他身份的人不隻柳沄沄,還有心虛的保衛,得罪了這麽大的人物,自己以後的日子恐怕是不好過了。

老太太看樣子摔得不輕,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把她送去醫院。

柳沄沄沒有急著回去,特意跟來了醫院,在走廊裏等了一會兒。

會診結束後,謝老太住進了普通病房。有了柳沄沄的保護,剛才那一跤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問題。

但她的幾個關節依舊疼得厲害,在兒子和醫生的勸阻下,勉強同意先住院輸幾天液。

“小姑娘,你和沈老師是朋友吧?今天太感謝你們了,麻煩你回去替我帶聲謝謝,等改日有空,我請你們到家中來吃飯。”

辦完母親的住院手續後,男人特意過來感謝了一番。

“沒關係的叔叔,沈老師剛才讓我和奶奶說,那瓶紅糖水有些涼了,讓她別擔心,她會熱一下再給賈鵑。”

來得匆忙,柳沄沄其實沒空說這些,但她猜測沈穗萊一定能看得懂她的眼神。

男人又再次誠懇地謝過,她關心了幾句賈母的病情後,才慢騰騰地下了樓。

這一折騰,又過去了幾個小時,她回到後院時,沈穗萊也到了。

“不是。”

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適才在校門口分別時,柳沄沄刻意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沈穗萊立即心領神會。

下班後,她去了一趟檔案室,找到了賈鵑的那一頁,家庭背景那一欄中,並沒有能坐得上那輛車的成員。

不過有一點倒和別的學生不同,她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

“賈鵑是個挺文靜的小姑娘,好像對唱歌有點興趣,之前還在課間單獨去找過我,今天我給她紅糖水的時候,她也沒提起父母,會不會是剛從異地調回來的?”

“不像,我在醫院下樓梯的時候,從樓道的窗戶裏觀察過外麵的情況,院子裏和附近幾條馬路上都沒有那輛車,而且我趕去醫院時,總覺得他對那個司機有些過分客氣了。”

柳沄沄回憶了一下之前的場景,做出了判斷。

“算了沄沄,就算是個大領導,咱也未必能攀得上關係。”

盡管她沒有點明原因,沈穗萊也知道,任何一個普通人總想認識幾個大人物。

尤其柳沄沄現在沒有賺錢的渠道,萬一沒考上大學,總得托人找份工作。

柳沄沄聞言點點頭,雖然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但也沒再繼續糾結這事。

餓了一天的肚子又開始抗議,她正準備從屋裏拿些帶來的糧食開始做飯,就聽到自行車輪的轉聲。

“嘿!還好趕上了!我們廠今天吃得可好了,我特意帶了兩道肉菜回來,快拿碗筷,咱仨一起吃。”

江霞萍擦擦汗,把網兜放在石桌上,小聲招呼著兩人來吃。

“萍姐,你們廠今天怎麽這麽大方?”

泛光的肉片在黃昏的暖光裏顯得更加誘人,江霞萍給兒子敷衍地喂了兩口米粥,就把他放回小**,趕來滿足味蕾。

“誰知道領導有啥喜事兒,不過我今天算是知道什麽叫幾家歡樂幾家愁了。”

她咬了口饅頭,壓了壓聲音迎上兩人好奇的目光:“先前給我酒的那個同事,她愛人不是在白酒廠麽,聽說廠長都被換下去了,以後說不準又要降工資。”

聽覺為柳沄沄捕捉到了關鍵詞,她想起來是哪個細節被忽視了。

她立即放下筷子,跑回屋裏看了一眼那兩個空酒瓶。

是的,她今天沒看錯。

在醫院的時候,男人曾給母親打了杯熱水,她從門外看不清搪瓷杯上的字,但卻覺得圖案有些眼熟。

現在一看,果真和早晨她用來泡酒的這兩個瓶子一致。

如果再結合沈穗萊所說的,賈鵑的父親以前曾在糧食部門工作,那他很有可能是酒廠新調來的廠長。

看來市裏對酒廠還是極為重視的,否則大領導也不會派自己的車送他回家。

捋清楚大概情況後,柳沄沄放心地回到石桌前,再次融進笑聲中。

江霞萍的那句話說得沒錯,人們的悲歡很難共通。

酒廠的廠辦燈火通明,幾個車間主任在凳子上如坐針氈,賈國昌在辦公室裏僅剩的一塊兒空地上來回踱步。

許久,還是眉頭緊鎖。

今天書記的話說得還算委婉,但他也知道,再想不出來辦法,恐怕這個廠就要和市北的那家合並了。

他是臨危受命,本想大幹一場的,但在來時路上想到的那些辦法,被現實擊得全盤崩潰。

一屋人在緊張的氛圍裏都有些喘不過來氣,這樣幹熬也不是辦法,他索性讓下屬都回家了,自己又不知不覺苦想到了半夜。

等第二天開完職工大會,才急匆匆地趕去醫院。

還沒進病房,就聽到母親疼痛難忍的叫聲,緊接著,身後的數位醫護都接連跑進病房。

他才衝到病房門口,就看到昨天那個小姑娘被幾個護士往外拖。

“這位病人家屬,你一定得注意觀察病人的情況,不能讓這些陌生人隨便靠近,你看這小姑娘趁著沒人跑進病房,不知道幹了什麽,把老太太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護士的一連串抱怨讓賈國昌沒睡醒的頭腦發懵,這小姑娘昨天還讓他感動得熱淚盈眶,自己也沒得罪她,怎麽過了一夜突然來打擊報複?

母親還在裏麵不停呼痛,他也顧不上質問,趕忙先擠進去詢問醫生情況。

還沒靠近,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鑽進鼻腔。

這不是酒廠車間的味道嗎?

“媽,你怎麽樣!這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你還生著病,她怎麽能給你酒喝啊!”

“你太小瞧她了,她是拿酒給老太太洗了個澡!”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掀起謝老太腳下棉被,露出她濕漉漉的小腿。

慌亂之中,賈國昌的怒氣隨著這一幕騰然而起,轉身就要衝出病房把柳沄沄攔住。

恍然間又看到母親指著門口不知在說什麽,他立即湊近了挽住母親的雙手,堅定地承諾道:

“媽,您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過她,這小姑娘也太頑劣了!我現在就把她找回來給您道歉...”

“啪!”

一陣涼風帶走了賈國昌頭頂的帽子,清脆的脆響頓時落在他光潔的後腦勺上。

他摸了摸自己一根頭發不剩的額頭,陡然驚覺母親的火,好像是衝自己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