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您好寬容呢

◎您真的對男人好寬容呢。◎

迦南也逐漸意識到了這件事。

他想, 梅爾達女士說不定和他的祖母真是同一個人。

這不是沒可能的事,祖母已失去音信太久,他們得知的最後消息就是她結婚了, 和一個外族的人。

至於, 那個外族是誰,是男是女, 多大年紀,這些全部都是謎題。

但, 應該是個男人吧。他們這一族很少會有同性的取向。

若非這樣的話,他好像就有和祖母成為情敵的風險了……

柏莎目睹著黑發青年的身子晃了晃,很悲傷的樣子。

“迦南?”她呼喚他, 扶住他的身體。

“我是贏不了祖母的。”

“你在說什麽啊?”

“梅爾達女士一定很喜歡您, 對吧, 老師?”

“她……好像是挺喜歡我的。”柏莎回憶著說。

“這就對了,”迦南說,“她一定就是我的祖母。”

柏莎眨眼, “這兩件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迦南目光誠摯道:“聯係就是, 我們都很喜歡您。”

柏莎還是不懂, 她放棄追問了, 關於梅爾達的事她能夠想起來的還太少。

她隻依稀感到那是個讓人頭痛的孩子……

不,那個人可不是什麽孩子, 是祖母啊!

而且,很有可能,梅爾達的魔法就和青年的一樣強大。

這種人,到底為什麽要來做她的學徒啊。

我……對你們一族難道就有這麽大的吸引力嗎?

還是你們家族的人都有著戲弄人類法師的愛好啊?

柏莎還未將這兩個問題問出, 瓦倫的聲音已先出現在了門外。

“爸爸, 媽媽, 你們在哪?”

梅爾達女士,介紹一下,這位是你的曾孫子。

柏莎心道,目光緩緩移向門口,看向尋找“父母”、摸索到這的瓦倫。

瓦倫本來也在看她,眼睛不知何故突然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他圓睜著眼睛,望著房間的深處,向裏走去。

他一步步走著,越過“爸爸”、“媽媽”、地上的金發青年的身體。

他仿佛眼裏已看不到其他東西了,他就隻能看見房間最裏麵的——那道牆。

柏莎、迦南好奇跟了上去,他們也來到了牆前,發現麵前的牆壁上掛滿了肖像。

毫無疑問,是瓦倫家族的肖像。

上麵的畫像,時間最早可追溯到190年前出生的祖輩,最晚可到70多年前的一對男女,按照年齡推斷應該是瓦倫的祖父祖母。

所以,這裏沒有瓦倫父母的肖像……

柏莎心中一凜,有件事她一直覺得奇怪,瓦倫為何會將他們當成自己的爸媽呢?

一個七歲的孩子,不該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長什麽樣。

除非,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親就已經不在了……

“老師,看起來瓦倫先生的祖先和基恩法師認識。”

柏莎聽到迦南的這句耳語,抬頭,順著他的指向看去。

隻見在牆上的肖像下方,有塊地方掛了幾頁精心裝幀、置於相框裏的紙張。

她仔細一看,發現那竟然是《魔法學》的手稿。

“基恩的手稿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柏莎自語。

有人回答了她:“我的祖先是基恩的密友,基恩將重要魔法、重要之物交給了我們保管。”

柏莎點點頭,過了會才發覺那是誰在說話,她驚愕地轉頭,看向瓦倫。

那個不久前還在“爸爸、媽媽”喊著他們的男人,現在的聲音裏、眼睛裏,已再也看不出孩童的稚嫩。

“你想起來了?”柏莎說。

“是的,”瓦倫的手背在身後,“想到這段時間在你們這受到的屈辱,我恨不得把你們都殺了。”

聽到這話,他的“前父母”無所畏懼,柏莎聳肩,迦南抱住自己“妻子”的肩膀,神情很是哀傷。

沉浸在扮演裏的青年,感覺自己真的失去了個孩子。

柏莎會說,這種孩子不要也罷。

她更關心的是,瓦倫的話。重要之物指的大概是迷宮卷軸吧,但重要魔法又是什麽呢?

她問了,瓦倫置若罔聞,他看都不看他們地向門口走去。

柏莎茫然,“迦南,你覺不覺得瓦倫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是因為我們的教育感動了他嗎?”

“……你童話故事看得太多了。”

柏莎不認為瓦倫這樣的人會被感動,她猜測,他是想起了些其他的事。

比如說,瓦倫在被迦南消除記憶前,就已被他人消除過一次記憶。

也許,正是關於他父母的記憶……

柏莎、迦南來到外麵時,瓦倫已在自己麵前開啟了一道傳送門。

看顏色,是去魔法塔的。

“等等,瓦倫!”昆西的聲音從他們所有人的身後傳來。

渾身是血的金發青年,踉蹌狼狽地奔到瓦倫麵前,死死扣住瓦倫的衣角。

“我要和你一起走,我要帶你去見戴維大人,這是戴維大人的命令!”

昆西終於反應過來,戴維這次交予任務的真正目的。

並不是找到“花園”,而是要將恢複記憶的瓦倫帶給他,這才是戴維要的答案。

不過,情況遠比昆西想的要輕鬆……

瓦倫分毫沒做抵抗,“走吧,我也正好要去找戴維。”

昆西鬆了口氣,這下他的任務就圓滿完成了,他回頭對另兩個人道:“你們可以回去了。”

柏莎還不想回去,她還沒得到答案,“瓦倫,那個‘重要魔法’到底是什麽?”

瓦倫的身軀一滯,他在猶豫,回答或者是不回答。

有多少人體會過被魔法消除記憶?又有多少人體會過在那之後把一切想起?

瓦倫體會過。那感覺就像是海水漲潮,把自己淹沒。

在還來不及產生情緒的瞬間裏,一生就這樣在腦海裏匆匆過去。

回憶他這一生,他發自內心地痛恨這個女人。

但這種痛恨,與另一種,對另個人的痛恨是無法比較的。

瓦倫閉了下眼睛,他抬手,猛地一推金發青年的後背,把昆西推進了門裏。

而他自己也向前邁出了半步。

“柏莎——”

“你要小心被基恩的迷宮阻隔之人。”

門消失前,瓦倫留下了這句話。

-

多琳眼含著淚,難以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呀?她做錯什麽了嗎?

今天早晨,拉托納大人允諾她去他的房間時,她還高興地以為他們的關係要更近一步了呢。

結果,等來的卻是“再也不見”的宣告。

太殘忍了,您怎麽可以對我這樣殘忍呢……!

多琳哭泣不止,哭得眼睛都紅了,哭得肚子都餓了。

她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不理會,她現在隻想從他這得到一個答案。

“是弗麗達大人不讓您見我了嗎?”她問道。

拉托納靜了片刻,回答:“和弗麗達無關。”

“那,又是和誰有關呢?”

“和伍德有關。”

“啊?”

“伍德說,這樣不好。”

“……”

多琳不懂,這種事怎麽會和伍德大人有關呢?

她想起那個成天跟在拉托納後麵的跟屁蟲,眉毛蹙了下。

算啦,別管伍德了,現在重要的是挽回大人的心。

多琳向拉托納靠去,她的身體柔若無骨地纏到了對方身上,他沒有推開。

“大人,您還是喜歡多琳的,對不對?”

拉托納思考了一會,點頭。

“大人,您說,以後不再見麵,那就不再見麵吧,多琳都聽您的。如果您還想念我的話,我們可以像上次一樣,在魔法塔偷偷幽會……”

說到這,多琳感到拉托納的身體僵了僵。

誒?您是興奮了嗎?是想到上一次了嗎?

多琳乘勝追擊道:“您上次好熱情,我的身上現在還留有您上次留下的痕跡呢,您想看嗎?”

多琳自以為這已是足夠露骨的情話,可拉托納聽罷,卻更平靜了。

他又一次把她從身邊推開。

多琳緊盯著他的眼睛,老實說,從他的眼睛裏,她什麽也看不出,但她還有著女人基本的直覺。

“您是想到了誰嗎?”她敏銳地說道。

拉托納點頭。

“誰?”

“伍德。”

“……”

多琳累了,她放棄了。好吧,結束就結束,她戀慕這個男人的地位、美貌,還有金錢。

他什麽都有,也什麽都給她,她早就知道,這種美好得像夢一般的關係早晚會有結束的那天。

多琳又把自己蜷成了一團,“至少,您再給我一次吧。”

這次,拉托納不是拒絕,而是整個人從床邊步離。

多琳看著他離開,緊張道:“您要去哪?”

“去準備晚餐。”

“您……聽到了是嗎?”

“嗯。”

多琳看著他離開,她這才發現自己有多舍不得這個男人。

他太好了。他為什麽就不能多愛自己一點呢?

她走下床,想要在這最後一天裏,盡可能多看看和他有關的東西。

她走著走著,腳步突然踏空了半步,她回頭,發現一級級向下的階梯。

她向前探看,一扇樸素的木門停在她視線的終點。

地下室。她聽說過,拉托納常常在地下室裏研習魔法,可沒人知道,地下室裏到底有什麽。

聽說,就連他的前戀人柏莎也從未進過他的地下室。

所以,裏麵到底有什麽呢?如果她能夠進去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超過柏莎、弗麗達,成為最了解他的人呢。

甜蜜的幻想浮上心頭,多琳提起裙子,向下邁出了腳步。

-

離開瓦倫府邸,回學院的路上,柏莎心神不寧。

瓦倫臨走時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們家族所守護的“重要魔法”又是什麽……

轉眼,幽靈馬車停在了學院門口,她同迦南走下馬車,回頭望著無頭馬在空中消散。

她的最後一個馬車卷軸就此宣告用完。她好恨,恨昆西不準她帶走瓦倫家裏的卷軸。

柏莎轉頭想對身旁的青年抱怨幾句,卻一個側身,身體就軟在了對方懷裏。

“老師,您怎麽了?”

“我……”

柏莎說不出口,這太奇怪了,昨天她才剛做過不是嗎?

再怎麽欲|求不滿,也不該一天都堅持不到吧……

但,情況就是這樣,她逼迫青年攔腰抱起她,而她自己在青年身上一通**。

迦南艱難地忍受著,不發一言,他一路安靜而迅速地把她送回了房間。

一進房,柏莎就被他整個丟到了床|上,她以為接下來降臨的會是一個吻,結果卻是一床被子。

厚重的被子如同人的手臂將她禁|錮在了床的中央,她無法動彈,隻能用她的綠眼睛哀怨地瞪著青年。

“你在拒絕我?”她的語氣不容拒絕,聽上去像在談論什麽正經事,實際上在說的是做○。

迦南多想告訴她,他永遠不會拒絕她,更不用說這種他本性就喜歡的事。

但今天不行。因為全都是他的錯,他的疏忽。

在瓦倫府邸,老師親吻了他的傷口。而傷口是什麽呢?是血。

血,他的血液,又是這世上最猛烈的情藥。

想想,對人類來說,最了不起的黃昏草,都不過是用他們的一滴唾液種植而成的。

唾液,怎可與血液相比呢?

總而言之,都是我的錯,老師……

迦南在柏莎的床邊跪下,他的粉眼睛濕漉漉地朝向她,懺悔道:“老師,對不起。”

柏莎想了會,又想了會,她懂了,“你的身體不行了,是嗎?”

“我,”迦南欲言又止的,“我告訴您,我是什麽魔物,好嗎?”

柏莎捂住耳朵,“我不聽。你為什麽要岔開話題?不行就不行,我又不會逼你。”

迦南快哭了,“是的,我不行。”他回答。

柏莎放下手,歎息道:“好吧。那今天就這樣算了吧。”

她的聲音溫柔極了,一點也沒有怪罪的意思。

您真的對男人好寬容呢,老師,對您的心上人是這樣,對我也是這樣。

青年某種意義上猜中了柏莎的心聲。

柏莎在想的是,她以為這個男人一次都不行的時候也還喜歡他,他現在好歹能幾天行一次,就這樣湊合吧。

固然,此刻,她的身體還是很難受。

但女人也不是需要他人才可以解決的。

“出去吧,迦南。”她揮手,無情地說道。

迦南卻不準備離開,他拿出了一瓶藥劑,喂到她的嘴邊。

“情藥的解藥?”

“嗯。”

“你還挺有辦法……”

柏莎心情複雜地接過藥,把藥喝下一大半。

她邊喝邊想,她的小魔物真是好特別,行的時候就說行,不行的時候就喂她喝藥。

你還真是知道怎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呢,迦南!

但這也挺好,她很快就感到身體平靜,靜地想要投入工作。

她起身,叫上青年一起。

“走,我們去找迪夫和埃莉卡。”

-

自然魔法學的四人聚在一起,交流了彼此的信息。

埃莉卡說,凱希變回了一次人,指點了她變形魔法,但關於羅茲以及實驗的事,那隻“貓”一句也不肯透露。

迪夫說,他查閱了圖書館裏所有關於龍的資料,可惜寫的全都太過神話,和現實找不到聯係。

柏莎對此評價道:“迪夫,你去錯了地方,你該去的是圖書館裏的那間紅房間。”

“但那不是禁止進入的嗎?”

“通常禁止進入的地方,才有進入的價值。”

柏莎沒告訴迪夫的是,紅房間裏的資料她幾乎全都看過了,除了韋爾的論文,沒什麽值得一看。

但對年輕人來說,偷摸混進不允許去的地方,是重要的一課。

接著,柏莎講起了瓦倫的事、複述了和坎普的聊天。

自然,說到這,她也提到了坎普是龍,而迦南是魔物的事。

聽到迦南是魔物,迪夫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哦”了一聲。

“迦南,我知道你是什麽。”

埃莉卡很快也說道:“我也猜到迦南先生是什麽了。”

迦南看著他們兩人投過來的目光,明白他們是真的猜出來了,他捂住臉,害羞地點了點頭。

“是的,你們猜對了。”

房間裏唯一不明白的人是柏莎。

她抱著手臂,皺眉道:“你們怎麽都知道了?”

埃莉卡說:“柏莎大人,這都要怪您平常不好好學習變形魔法。”

迪夫說:“不,這種事不需要學變形魔法也能猜到。”

很久以前,在柏莎的課堂上,他看到迦南聽到魅惑魔法那麽激動時,就對他有所懷疑了。

後來,見到迦南的姐姐們,見到那場魅魔遊戲,這種懷疑又一次得到加深。

更別說,還有羅伯特,那顆洋蔥成天在花園裏說:“那個叫迦南的青年肯定是個魔物。”

羅伯特是對的。它第一次見到那位青年時,就告訴柏莎他是魅魔。

不想,直至今天,銀發女性還是當局者迷地什麽也沒看出。

她放棄了,她向麵前的眾人宣布了下一個工作任務。

柏莎:“我們要集體去一趟‘黑市’,或者說星穀。”

埃莉卡:“去做什麽?”

曾經聽到黑市就會蹙眉的埃莉卡,現在在冷靜地詢問下一步的動向。

柏莎微笑,“去找爾納巴。”

迪夫問:“爾納巴是誰?”

柏莎不答,“去了你們就知道了。”

爾納巴。迦南默聲念出這個名字,手握成了拳。

終於,要和您見麵了,老師的心上人。

-

地下室的門開了。

這裏麵……

“裏麵什麽也沒有,多琳。”

多琳繃緊了身體,手從門上垂下,緩緩回頭。

昔日矜貴優雅的神明,此刻自台階向上望去,為什麽覺得那麽陌生呢?

多琳怔怔地看著這個人,試圖從他的身上找出她曾認識的那個人的影子。

看著看著,她明白了,原來這才是他真實的一麵。

冷漠,空洞,也沒什麽高貴可言。

她已經看清了他的真麵目。

人們傳言,拉托納的地下室裏有屍體、有魔法陣、有奇詭的魔法器具。

其實,什麽也沒有。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是神明的臥室。

這就是全部的答案。枯燥又乏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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