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校長的責罰

◎“柏莎,你為了那個漂亮的學徒做了不少事。”阿德勒說。◎

站在阿德勒的辦公室前,柏莎心底的不安攀到了頂峰。

她不知道這位老人為何突然叫她過來,她又知道,十有八九是因為她做錯了事。

那麽,究竟是哪件事呢?她回望過去的三個月裏,她所做過的不合規則的事,一時竟想起了四十件之多,她無法定位其中哪件是最嚴重的事。

直到她推門進去,感受到阿德勒鷹一般的眼光鎖住了她,接著,她聽見他問出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不是一個問題。

“柏莎,你為了那個漂亮的學徒做了不少事。”阿德勒說。

柏莎瞬時明白了,他今天要談論的,是她為迦南作弊的事。

關於這件事,她無可辯駁,隻是她好奇,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還未開口,阿德勒已經猜出她想要說什麽,他太了解她,也因為了解,所以才格外地為這件事感到憤怒。

他彼時正站起,在房中踱步,他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不時地跟隨話語指向她。

他的言語比動作還要激動,說話時唾沫橫飛,胡子飛舞。

“你在想我是怎麽知道的,對嗎?我承認,你的確很聰明,你能夠想到用黑市收購來的他人的手鐲施法,以此來躲避魔法塔的監視。但你以為,這麽‘聰明’的事就隻有你會做嗎?”

柏莎的眼睛眨了下,她沒有反駁,沒有回答。

“讓我告訴你我是怎麽發現的,被你買下那個手鐲的主人一周前剛剛死了,而塔發現,他的手鐲還有生命的跡象。這可真是奇怪啊,柏莎,你說為什麽呢?為什麽一個人死了,手鐲卻還‘活’著?”

因為他的手鐲在我這,柏莎在心裏說道。她沒有說出口,她還沒有蠢到聽不出阿德勒話裏的諷刺。

即使她不認為,這件事需要他這樣激動,她從沒有自大到認為隻有她一個人想到這種辦法,她每回去黑市,都能看到很多法師來這兜售自己的手鐲,而這些手鐲又會被她這樣的人買走。

不如說,這已是一種法師間的潛規則,她相信魔法塔也早已清楚這樣的事,他們隻是懶得管。

她認可阿德勒批評她協助作弊的事,至於其他的,她認為是他小題大做了。

而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老人的神情正慢慢由氣憤轉為悲傷。

他看向她,“柏莎,你知道那個手鐲的主人是個什麽樣的法師嗎?”

柏莎回答:“我知道他叫米爾,今年60歲,中級魔法師Ⅲ。”

“其他的事呢?”

“我,我不清楚。”黑市的老板沒有告訴她。

“那我來告訴你吧。”阿德勒說,“米爾先生在19歲的時候成為法師,23歲時達到中級魔法師Ⅰ,他認為這是個了不起的成績,事實上也的確不錯。他因此深信自己是個有天賦的法師,再然後,他將自己的所有錢財、所有時間都耗費在了魔法上。37歲這年,他達到了中級魔法師Ⅲ,天知道中間的這十四年他是怎麽度過的,可他還沒有放棄,他繼續練習、學習,家中堆滿了魔法的書籍……”

“然後,他50歲了,生了一場大病,需要很多錢。而我們都知道,魔晶石這東西有多貴,他必須要做個抉擇,選擇魔法,還是選擇治病。他選擇了前者,又那樣堅強地練習了十年,60歲這年,他終於肯放棄,可能是意識到自己才能的缺失,也可能是病情已嚴重到影響了他釋放魔法。總之,他去黑市賣掉了自己的手鐲,以此換來一些救命錢。可惜為時已晚,他的屍體被發現時,身體已被蛆蟲啃咬了大半,唯有他枕頭下的那本基恩的《魔法學》還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裏……”

聽著阿德勒的講述,柏莎回望他的目光也逐漸變得同他一樣哀傷,她的哀傷中還有著一份歉疚。

我錯了。她張合著嘴唇,想要這樣說,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也許是因為該聽她說這句話的人,那位米爾,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吧。

阿德勒,深深了解她的阿德勒,看出了她的懊悔,但他並不打算就這樣結束對她的責備。

“柏莎,”他嚴厲地呼喚她道,“你有錢、年輕、強大,所以米爾視若珍寶、同病痛鬥爭十年才肯賣掉的手鐲,就那樣輕而易舉地到了你的手中。然後你拿它去做了什麽?它稀薄的晶石力量最後被你用在了什麽事上?如果那位法師在人生的最末對他的手鐲還尚有意識,他又會怎麽想?”

他會痛苦,會絕望,會寧願死也不將那隻手鐲賣給我。柏莎回答著,但同剛才一樣,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身體在發抖,肩膀塌了下去,她無措得像個孩子,隻是孩子會逃跑,而她不會。作為教授、作為年長於其他人的長輩,她知道她必須直麵自己的錯誤。

阿德勒在她的綠眼睛裏,看見了她的懺悔和覺悟,他並不意外,他知道她不是個無藥可救的家夥。

她隻是還太年輕……

老人默默搖頭,聲音比剛才緩和了不少,“柏莎,我清楚你那麽做的目的為何,你為塔的事生氣,他們毫無理由地認為你選擇埃莉卡是出於私心,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埃莉卡是個好孩子,你的選擇沒有錯。相信我,對於塔的決定,我也生氣,但不能用那種方式。你以為那是報複,然而它根本不是,塔根本不在意你選誰,現在的塔早已失去了歐恩的意誌,眼下所有的公平都需要我們去珍惜和維係,而不是被進一步地破壞。”

柏莎又一次試著開口,這次她成功地發出了一點聲音:“我,會好好培養迪夫。”

阿德勒顯然知道迪夫是誰,他向她點頭,“嗯,至於剩下的那個,被你額外關照的漂亮孩子……”

柏莎:“難道,我們要……開除他嗎?”

她思索著阿德勒的想法,將這個問題拋出,她聽出自己的聲音在抖,她意識到她對那孩子已有了不該有的私心。

所以在她接下來聽見阿德勒說“也拜托你了”的時候,她明顯地鬆下了一口氣。

阿德勒看見了她的反應,奇異的是,老人對此沒有做出半句揶揄。

他轉過身,向房內的窗戶走去,這間豪華的校長室位於整棟樓的頂層,向外看去,能夠剛好眺望到紐泰城布局工整的全貌,而向更遠處看去,能夠模糊地看見魔法塔隱於雲層間的塔尖。

柏莎不清楚他在看什麽,她隻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阿德勒再度開口,起了一個和剛才無關的話題。

“有時,我會覺得命運像已經注定。神明,我是指真正的神明,在暗處布置好了一切,你我隻是按照它的計劃來走,包括你所犯的錯誤,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稱那為錯誤。”

柏莎不知道阿德勒在說什麽,而好消息是,他也沒有在等她回答。

“說點其他的事吧,”阿德勒又一次調轉話題,他轉身,看向她問道,“弗麗達最近如何?還來招惹你嗎?”

柏莎蹙眉,想起那天在市集遇到的事,“常常。”

“我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矛盾,但你需要知道,它從來都不重要,像你們這樣傑出的年輕法師不多,女性則更少。”

“我知道,所以我從不會和她正麵交鋒。我隻是,討厭她。”

“她也不喜歡你,你們扯平了。”

扯不平,我可沒有搶過她的戀人。柏莎在心裏吐槽道,但沒有說出口。

她沒那個心情,米爾的事塞滿了她的大腦。

她想起黑市裏那些成堆擺放售賣的手鐲,她過去就知道它們一定隻屬於籍籍無名的法師。

隻有無名的法師才會賣掉自己的手鐲,可她從未想過,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不容玷汙的故事。

“阿德勒,自然魔法學想請幾天假。”離開辦公室前,她對阿德勒說。

“請假做什麽?”

“去野營吧,我想。也可能,隻是出去走走……”

她好奇,她想知道更多的關於米爾的事,而她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做到。

阿德勒盯著她,那雙蒼老有神的眼睛令她懷疑,他在動用魔法讀取她的心思。

而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那麽做,他隻需看一眼她,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就連這次也不例外,他看穿了她的想法,知道了她的腦瓜裏在動著什麽心思,而對此,他選擇——放過。

“三天夠嗎?”老人寬容地說道,“再多一天,我就要考慮扣你的薪水了,柏莎教授。”

作者有話說:

大家兒童節快樂!

柏莎也要帶著小朋友們出去玩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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