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秉安搭下眼簾, 指腹在盞邊碾磨。
寂靜的罩房裏響起蔚姝薄顫的嬌軟聲:“溫九,你答應了嗎?”
謝秉安:“嗯。”
蔚姝走後,東冶從拐角走進來, 看了眼步入前院的纖細身子, 心裏忍不住嘖嘖兩聲。
蔚小姐真勇啊。
也就是主子慣著蔚小姐,若換做旁人,不等那人開口就死在主子跟前了。
東冶換一盆幹淨的水,覷了眼把玩著茶盞的主子, 低聲道:“主子, 水換好了。”
謝秉安起身走過去,雙手浸在溫水中, 水波**漾在深邃無波的鳳眸裏, 遮不住氤氳在眼底的戾氣。
小姑娘想逃了。
該由著她。
還是該將她關起來, 囚著她。
東冶站在邊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心底還是不由的佩服蔚小姐。
見主子洗淨手, 東冶遞上幹淨的帕子,謝秉安擦拭著每一根手指,問道:“董婆婆在荊州安置的如何?還有楊家的事查的怎樣了?”
東冶道:“潘史派去的人途徑荊州,去董婆婆的住處看過, 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就是想念蔚小姐,成日裏嘴裏念叨著蔚小姐的名字, 楊家的事……”他頓了下:“我們的人回信說, 在淮南一帶查到秦雷的蹤跡,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三年前是在炸死, 故意躲避朝廷追查。”
謝秉安眉峰微皺,將帕子遞給東冶:“秘密行事,切莫打草驚蛇。”
東冶道:“是。”
他想了想,續道:“主子,您說秦雷若是活著,那他背後之人會是誰?”
謝秉安看向窗牖外飄搖的燈籠,眸底浸著森寒的冷意:“淮南是沈禾的地界,沈禾是燕王的親舅舅,你說他背後之人是誰?”
東冶一震:“是燕王!”
翌日一早,承乾宮的轎攆停在樂明宮的寢殿外。
蔚姝今日穿了一件金絲海棠花的梔子色衣裙,臂彎處挽著淡色的披帛,梳著簡單的百合髻,明澈的杏眸沁著秋日晨曦的清涼,她看了眼站在轎攆邊的溫九,穿著藏藍色的太監服,臉上罩著黑色麵具,她輕提裙擺走下台階,笑顏如花:“溫九。”
溫九垂眸,避開蔚姝盛滿笑意的眼睛:“娘娘,時辰不早了,該上轎了。”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卻有種格外的疏離感。
蔚姝坐上轎攆,看向溫九,有些不解:“溫九,你嗓子怎麽了?”
聽著有些怪怪的。
溫九道:“昨晚著涼,嗓子有些不舒服。”
蔚姝了然,難怪聽著和平常不太一樣。
轎攆停在宮外,蔚姝在雲芝的攙扶下剛走下轎攆,東冶便來到跟前:“娘娘,主子吩咐,讓您坐他的馬車。”
蔚姝:……
她瞥了眼不遠處的馬車,最前麵是皇帝的馬車,後麵是謝狗的,與當初去寒清寺的順序是一樣的,想到在巡監司謝狗對她做的事,蔚姝就恨得牙癢癢。
她忍著憤怒,問道:“東公公,我能否獨自乘坐一輛馬車?”
東冶麵上笑著,眼神卻是瞟了一眼邊上站著的溫九:“主子說了,娘娘若是不去,就——”
“我去!”
蔚姝趕緊止住東冶的話,生怕他當著溫九的麵說出謝狗用他要挾她的事,她看了眼站在轎攆邊上的溫九,唇畔輕抿,最終什麽也沒說,跟著東冶走去掌印的馬車。
車簾掀開,入目便是謝秉安那張極其討人厭的麵具!
想到這張麵具貼著她的肌膚帶起的涼意,和麵具下的唇帶給她的顫栗,蔚姝就恨不得在他臉上踹上幾腳,對上謝秉安看過來的鳳目,蔚姝朝他冷哼一聲,輕提裙擺坐在左側坐榻上,小臉上明目張膽的顯著三個字:別理我!
“幾日不見,娘娘脾氣見長。”
謝秉安翻過一頁書卷,唇角扯著興味的笑。
蔚姝緊抿著唇畔,轉頭瞪他一眼,本想頂撞回去,可想到跟在外麵的溫九,硬生生忍下怒氣,耷拉著腦袋,對謝狗的挑釁置之不理。
謝秉安:……
小姑娘挺記仇。
小桌上擺放著點心與果子酒,淡淡的果子清香彌漫在車廂裏,與謝狗身上清寒的氣息逐漸相容,竟莫名的好聞。
而且,與董婆婆釀的果子酒味道極其相似。
她/舔了舔/唇畔,小小的舌尖在唇畔上掃過,明晃晃的刺入謝秉安的眸,男人眸色陡地暗下,喉結幾不可察的滾動了幾下,按在文書上的指腹重重摩挲。
蔚姝悄悄抬眼,覷了眼謝秉安,見對方垂眸看文書,微微鬆了一口氣,她收回視線,盯著果子酒看了一小會兒,便上手自己倒了一盞。
索性都在謝狗的馬車裏,難得遇見喜歡的果子酒,不喝白不喝。
蔚姝捧著酒盞,細細品了一口果子酒,晶亮的酒漬沾在唇畔上,嫣紅水潤,她伸/舌尖/舔/去唇上的酒漬,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果真和董婆婆釀的果子酒味道一模一樣。
她忍不住又喝了兩盞,一邊嚐著果子酒的味道,一邊回想董婆婆,溫九說他的朋友將董婆婆送去了荊州,等這次成功逃離長安城,她定要去荊州將董婆婆一起帶上去南碩國。
謝秉安觀察著蔚姝的一舉一動,漆黑的眸落在女人水潤的唇畔上,眸底逐漸攀上根根猩紅的惡念,那股惡念叫囂著,掙紮著從骨縫裏鑽出來,想要占據他僅存的理智,將眼前的人兒據為己有。
任誰也見不得,肖想不得。
馬車裏的氣息逐漸稀薄,盤旋著看不見摸不著的旖旎,謝秉安的眸愈發的黑沉,黑到幾乎看不見一絲亮光,摩挲在文書的手抬起,正要觸摸蔚姝細膩光滑的臉頰,眼前的人兒忽的轉過身背對他,細弱的手臂掀起車簾看向外麵。
車窗之外,跟著的正是‘溫九’。
謝秉安臉色陡地沉下,伸出的手再度覆在文書上,指腹帶著戾氣重重撚在上麵。
——好得很!
蔚姝看向跟在馬車後麵的溫九,揚了揚手中的酒盞,笑道:“這果子酒與董婆婆釀的很像。”
東冶從車轅旁回頭,瞧了眼跟在馬車後麵的‘溫九’,看見他隱忍在眸底下的懼意,險些笑出聲,沒想到潘史也有這一天,假扮主子,還得頂著主子的眼刀跟娘娘周旋,換做是他,還不如一把刀把他了結來的痛快。
“溫九。”
蔚姝歪著頭,奇怪的看著他:“你怎麽不說話?”
她臉頰酡紅,似是染了些醉意,冷風吹在臉上,幾分醉意上頭,看著溫九的身影都顯出幾分重影。
這酒,好像比董婆婆釀的更烈些。
潘史此刻就差給蔚姝跪地磕頭了,祈求這位姑奶奶快把腦袋縮回去吧,他可不敢因此事惹怒主子,換來主子一頓懲罰。
“嗝~”
蔚姝打了個酒嗝,搖了搖暈眩的腦袋,馬車裏忽的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娘娘若不想溫九死,最好乖乖坐好。”
一聽便是討人厭的謝狗。
她縮回腦袋,微醺的杏眸憤憤的瞪向謝秉安:“你除了用溫九威脅我,還會用什麽?!”
謝秉安眼皮輕抬,眼底盛著凜冽的陰鷙:“誰讓娘娘在意的是溫九。”
“我在意誰,關你何事!”
蔚姝重重放下酒盞,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所為酒壯慫人膽,說的就是此刻的她。
看著蔚姝微揚的下巴,沁滿醉意的杏眸,唇/珠圓潤微紅,泛著香甜誘/人的光澤,謝秉安將文書丟在桌上,伸手將嬌小纖弱的蔚姝撈/進懷裏,指腹捏著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的眸與他對視。
“娘娘莫不是忘了,咱家是你的什麽人?”
男人狹長的眼尾上挑著極盡的冷寒,寒氣入骨,帶起令人膽顫的怯意,他的手指是溫熱的,可聲線卻是極冷。
蔚姝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酒意瞬間散去了幾分。
她想笑,卻笑不出,以至於臉頰上的笑意有些僵住,顯出些許的可憐嬌弱,男人的指腹劃過她的/唇珠,在上麵重重//碾磨了幾下,唇角扯出冷佞的笑:“娘娘小嘴不是挺能說嗎?怎麽不說話了?”
蔚姝:……
唇上的觸感像是冰刃刺激著她的血液,她忍不住嬌/軀顫顫,軟糯的聲音充滿祈求:“我、我錯了。”
她不該頂撞謝狗的,萬一他又像那日在巡監司時對她,她該如何?
溫九就在馬車外,他武功高強,定能聽得見裏麵的動靜。
謝秉安看出女人眼底的祈求與掙紮,手掌覆在那纖細脆弱的玉/頸上,細細/摩挲,他無情的拆穿蔚姝隱藏在心底的擔憂,迎著那雙洇濕潮霧的水眸,在她小巧的耳/珠上輕輕/吮//咬:“娘娘是怕溫九聽見我們在做什麽?”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蔚姝嚇得渾身僵住,聲音從牙縫裏溢出:“求、求你放開我……”
她伸手擋在謝秉安身前,試圖推開他,手心在觸碰到對方/堅/硬/的胸膛時,卻是被嚇的手心一燙,下意識蜷緊指尖,酥/麻的/顫/栗順著耳珠襲遍全身,蔚姝的耳珠、臉頰到玉/頸都漫上了嫣紅的緋色。
果子酒與海棠花的清香絞在一起,像是迷惑人的毒藥,侵襲著謝秉安的意識,男人的手搭上那朵顫栗不止的海棠花,折去嬌花的花/瓣,在她玉頸處/流連。
貪/婪的,眷戀的,吮//著獨屬於他的/嬌花。
黑色鎏金的麵具貼著肌膚,帶起細細密密的寒意,蔚姝推搡著身前的人,她的力氣在對方眼裏根本不足為提,濕//潤/的觸感,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膚上,蔚姝控製不住的囈//語,她抬起洇濕薄紅的明眸,又恨又怒的瞪著對她為所欲為的謝狗,哭泣的嬌聲湊出斷斷續續的、罵人的話:“你卑鄙、無恥、唔唔……可惡的大奸宦!”
唇畔一熱。
謝秉安以唇/封緘,果子酒混合著清冽的氣息,侵入對方的肺腑,唇上/陌生的觸/感促使蔚姝瞪大了眼睛,無意識的屏住呼吸。
“張嘴。”
耳畔傳來低沉暗啞的聲音,莫名的有些熟悉。
酒意上頭,怒氣充盈在肺腑,蔚姝一時分不清眼下的狀況,呆滯的翕開//唇畔,任由謝狗的氣息盡數灌入。
醉意越來越盛。
四肢逐漸無力,呼吸也開始薄弱。
蔚姝幾度想喘氣,卻都被對方貪//婪的卷走僅存的氣息,她嚶//嚀著,眼睫輕顫不已,淚珠順著眼尾落下,滑/入鬢邊。
謝秉安不舍的退離幾分,以往清冷涼薄的眸底覆上了猩紅的暗//欲,透過麵具,想要將眼前的人兒/即刻拆/腹/入骨,讓她的所有都獨屬於他一人。
“我、我喘、喘不過氣了。”
蔚姝吸了吸鼻子,小臉紅的能滴血,眼底透著迷離,頗向林中迷失方向,想找到方向的小鹿。
“主子。”
東冶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恰好,一股冷風吹卷起窗簾,明亮的光線穿透縫隙,灑在他們二人身上,光線零零散散的映著蔚姝被/蹂//躪/過的唇畔,紅潤/微腫。
她像是受驚似的,瞬間撲進謝秉安的懷裏,細弱的手指攥緊對方的衣襟,恨不能將臉蛋整個掩住。
她怕溫九會透過縫隙看到她被謝狗欺負的一幕。
她想把最幹淨,最好的一麵留給溫九,不想讓他看到這麽不堪的自己,她努力勸說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等到了獵場,與溫九和雲芝逃離長安城後,她就能脫離魔抓了。
謝秉安垂眸,手掌覆在蔚姝的後頸,指腹揉/按著她的肌膚,看著整個埋入他懷裏的女人,本該是愉悅的,可漆黑的眸底卻泛上一層接一層的陰冷寒戾。
小姑娘主動投懷送抱,無非是怕被外麵的‘溫九’看到罷了。
“主子?”
不聞主子聲,東冶又試探的喊了一聲。
不過一息,馬車裏傳來主子陰沉冷冽的聲線:“說。”
東冶:……
莫不是蔚小姐又惹主子生氣了?不然主子怎地又這般凶?
他恭聲道:“回主子,陛下讓廉阜來問,李道長去了哪裏,陛下龍體有恙,不想讓旁的太醫瞧,隻想讓李道長過來。”
謝秉安道:“在後方馬車,讓他自己滾過去。”
東冶:……
馬車裏。
謝秉安的手輕一下重一下的按著蔚姝的後頸,察覺到女人綿長的呼吸時,眉峰一皺,撫著她的臉看她,發現方才還膽怯哭泣的女人此刻竟然睡的無比香甜。
謝秉安:……
他沉下翻湧的怒意,低頭在蔚姝唇上重重咬了一下,女人疼的輕哼,偏開頭埋在他臂彎裏繼續睡。
車廂裏的酒香味濃鬱不散,就連蔚姝呼出的氣息都帶著濃鬱的酒香。
謝秉安:……
酒量真差。
他抱緊蔚姝,拿起酒壺痛飲一口,用果子酒的涼意壓□□內不斷上/湧/的燥/意。
長安城離獵場的路程有些遠,馬車行了一日,暮色將至才到達,山裏不比長安城,尤其到了夜裏,風冷的刺骨,儼然像是寒冬來臨般。
風聲蕭蕭,帶著嗚咽聲。
蔚姝窩在謝秉安懷裏睡的香甜,她在睡夢中好似被火爐包裹,身子熱乎乎的,腦袋在那堵懷裏拱了拱,換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謝秉安垂眸看她,清冷的鳳眸覆上難得的笑意。
她倒是睡的香甜,對他毫無設防。
馬車逐漸停下,周圍想起嘈雜的聲音,火把在山頭蜿蜒成龍,將漆黑的夜照的亮如白晝,風聲呼嘯在車窗外,卷起秋夜的一縷寒氣吹進來。
蔚姝嚶/嚀一聲,睜開惺忪的眸,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她抬手揉了揉泛酸的鬢角,想翻個身,卻發現自己動憚不得,腰身被用力束縛著,迫使她毫無間隙的貼近一睹溫熱的胸膛。
熟悉的,清冽的氣息順著鼻尖侵襲,頭頂傳來一道低沉戲謔的聲音。
“娘娘睡的可好?”
蔚姝錯愕抬頭,對上一張黑色鎏金麵具時,震驚的瞪圓了眼睛。
她她她、竟然睡在謝、謝狗的懷裏?!
醉酒前的記憶漸漸湧入腦海,唇畔相貼的氣息,肌膚被觸碰過的顫栗一並刺激著大腦還處於混沌的蔚姝,她眨了眨眼,眼睫輕顫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用力推開謝秉安,扶著桌角踉蹌的坐到一旁,憤憤的瞪向他。
她想怒斥他,可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憋回去。
是她先醉酒,又被謝狗占便宜,是她自己沒有任何防備的在謝狗懷裏睡了整整一日,憑什麽先發製人怒斥別人?原先的有理也變成無理。
謝秉安碾磨著手指,指尖還殘存著屬於女人身子的溫度。
溫熱嬌軟。
他掀起眼簾看她:“娘娘好生無情,把咱家當了一天的/床榻,醒來說走便走,一點留念也沒有。”
蔚姝:……
她通紅著臉頰,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她生怕被溫九聽到,緊張的抿緊唇畔,心裏懊惱的,恨不得一棒子打死自己,怎會好端端的在謝狗懷裏睡熟了呢?
營帳都已搭建好,就等陛下與各種娘娘和攜帶家眷的文武百官到來。
馬車停下,蔚姝狠狠剜了一眼謝秉安,輕提裙擺,頭也不回的走下馬車,她在馬車外沒見溫九的影子,雲芝走來,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姐,溫九說他去探探路,到時咱們逃跑時,不至於跑錯路。”
蔚姝心裏一暖,輕輕點頭:“我們先回營帳等他。”
主仆二人走遠。
東冶對遠處的潘史擺了擺手,示意他:娘娘走了,你安全了。
潘史背靠樹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假扮主子,得娘娘的關心,承受主子的眼刀,他這輩子還沒這麽心驚膽戰過,這差事他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
東冶掀開車簾:“主子,到了。”
“嗯。”
謝秉安走下馬車,迎麵便見皇後走到他跟前,華麗的宮裙逶迤在地,頭冠鳳冠,妝容端莊美豔,美眸裏跳躍著搖曳不息的火把:“秉安,今晚來本宮營帳,本宮有事與你談一談。”
似是怕他又拒絕,皇後臉色沉下,語氣厲色幾分:“本宮可不希望掌印大人一而再的忤逆本宮。”
謝秉安垂下眸,上挑的眼尾裹挾著極冷極淡的涼薄,他眉峰雖舒展,可身上的氣息冷且沉,就像是深淵裏浮沉的暗色,永遠也讓人看不透。
他道:“奴才先回營帳換身衣裳。”
皇後臉色稍緩:“嗯,本宮在營帳等候秉安。”
謝秉安:“恭送皇後。”
晚膳都送到各個營帳裏,主子們用過晚膳後便都歇下了。
夜色濃鬱,營帳外風寒刺骨。
營帳內燭光灼灼,暖意怏然。
蔚姝換了身青煙色的衣裙,時不時的走到帳簾外看一眼,帳外隻有東廠錦衣衛與禁衛軍,不見溫九的蹤影,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他還未回來,別是出什麽事了。
謝狗隻手遮天,他莫不是知曉了她們的計劃,將溫九關起來了?
蔚姝越想越坐不住,她起身走出營帳,雲芝急忙跟上去:“小姐,你做什麽去?”
“我去找掌印。”
她垂下眸,努力抑製心底的不安,她想去謝秉安那套套話,若溫九真的被他抓了,她會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救他,若是沒有,她也能心安一些。
“小姐,你快看!”
雲芝拽住蔚姝的袖子,指向前方營帳:“那是不是溫九?”
蔚姝眼睫猛地一顫,她抬眼看去,不遠處是皇後的營帳,皇後帶著貼身宮女銀霜走出營帳,候在外麵的有承乾宮的廉公公和巡監司的東公公。
站在他們旁邊的,正是沒有戴麵具的溫九。
溫九穿著黑色衣袍,長發半披半束,未帶麵具的臉在火光中添了幾分陰影,他側麵對著她,菱角分明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漠然。
就如此刻,眼前站著的是皇後,也不足以讓他顯出慌亂。
他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是跟廉公公與東公公,還有皇後在一起。
似是她的視線過於關注,引起對麵人的注意。
謝秉安轉頭朝她看來,冷俊的眉峰幾不可察的輕蹙,唇邊抿著冷且寒的弧度,他垂下眼,避開蔚姝的視線。
東冶與廉阜也看到了不遠處的蔚姝,同一時間,心裏都咯噔一下。
怎麽好端端的,姝妃娘娘跑外麵來了?
“謝秉安,本宮倒是低估你了!”
皇後臉色甚是難看,鬢邊青筋顯而易見:“你寧願攛掇陛下召本宮侍寢,也不願來本宮營帳,好!好得很!謝秉安,日後你也休怪本宮對你做事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