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嫁我
“你要走了?”
阮靈萱剛咧起來的嘴又拉下去, 滿臉震驚。
魏嘯宇笑容爽朗,兩排牙齒白得發亮。
“是啊,我要回去, 和我父兄一塊了。”
阮靈萱整個人懵了, 腦袋瓜都不會轉,隻傻愣愣看著魏嘯宇。
“我知道這個好消息就馬上來告訴你了。”魏嘯宇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夠意思吧!”
這也算是好消息?
阮靈萱空空如也的腦袋裏隻冒出一句話, “陛下不給你賜婚了嗎?”
魏嘯宇愣了一下, 扯起唇角, 笑道:“不著急,我才十六歲,再過幾年也不遲。”
“可是……”阮靈萱沒想到分別來得這麽快,她是一點準備也沒有做。
但是“可是”之後該說什麽話, 她怎麽也想不到。
阮靈萱隻知道若是魏曉宇就這樣回去了,日後天南地北,就再沒有機會了。
她又鼓起勇氣, 再開口:“我……”
魏曉宇好似料到她想要說什麽, 率先開口, 一句話就把她要說的什麽堵了回去, “靈萱妹妹,其實你並不喜歡我。”
阮靈萱非但沒有把自己的話說出口,還被魏嘯宇反將了一軍, 眼睛都睜圓了,活像是看見長了腿在地上跳胡旋舞的魚,難以置信。
“不是的!”阮靈萱急忙要解釋。
“靈萱妹妹, 你也不用有負擔,我都明白的, 年少時都會有些難以解釋的悸動,會對一些人一些事起了興趣。”魏曉宇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這種事情我也有過,我六七歲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喜歡劃龍舟,非嚷著要去當個龍舟手,後來我爹把我扔到軍營裏,我才真正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想要什麽,我想和我爹一樣馳騁疆場。”
阮靈萱眼睫濕漉漉的,有委屈,但是又說不出口。
魏嘯宇看著她道:“其實你心裏明白自己喜歡誰,嘴會騙人,身體的反應從不騙人。”
阮靈萱立刻就道:“不可能!”
好像就是為了佐證魏嘯宇的那句話,她有個最會騙人的嘴。
魏嘯宇忍不住笑了,笑過之後也是一點難過。
若說全沒有傷心那也是假的,畢竟阮靈萱是真的很好的姑娘,但是他不能騙自己,更不能騙她。
阮靈萱捂住自己的嘴,很沮喪。
魏嘯宇聳了聳肩膀,又若無其事道:“果然還是第一次見麵時說的話,一語成讖,若是願意,你還是做我妹妹吧!”
魏小將軍瀟灑地離開,徒留阮靈萱站在帳子前,眼淚汪汪。
雲片沒有想到開心的會麵以這樣的難過結局收場,走到阮靈萱身邊都不敢開口,就怕她一出聲,阮靈萱的眼淚珠就要掉下來。
回到帳子裏的阮靈萱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趴在桌子上,好似被抽了筋的龍,從頭軟到腳。
阮靈徵一邊關注著阮靈萱的狀態,一邊和小蝶在談話,女使們可以出門去拿膳食,所以能去打探更多的消息。
小蝶就從陛下發令嚴懲說到被抓到內奸再到大皇子傷重,最後到這次事件危及大周皇權,眾臣上奏,勸陛下早立太子。
大皇子帳中。
蕭宗瑋的傷恢複之快,從劉院使跌跌撞撞出去的模樣都能窺見其中的古怪。
四皇子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恨恨道:“皇兄,你為了救那姓裴的,阮大姑娘連過來看你都不看,這何必呢!”
他在帳子裏來回踱步,搖著頭道:“不對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父皇要立太子才是最重要的,皇兄你受了傷,父皇都沒有親自來看,倒是蕭聞璟傷了腿,父皇都去看過兩回了。”
四皇子轉過頭,看向蕭宗瑋頭上的傷。
那還是清晨沈皇後大發雷霆用茶盞砸出來的傷口,可是一看之下,他驚了。
原本一道月形的血痕,如今已經淺得隻剩下一道淺咖色的印子,照這樣的恢複速度,說不定明日就連印子都沒有。
四皇子咕咚咽了咽口水。
大皇子傷不知疼,熱不知燙,已經傳了出去,大家都說他是被邪祟上身,是被那苗婕妤詛咒了。
“出去。”
蕭宗瑋不想被他在耳邊一個勁嘮叨。
“好吧,那我晚些再來。”四皇子重重歎了口氣,感覺到無力,是對於這種局麵一邊倒,無力挽回的無力。
可偏偏他站的人為個女人一蹶不振。
這個時候,唯有他自己再想想法子了!
傍晚時分,四皇子回來,還帶著兩個陌生人。
蕭宗瑋認真分辨,眯起雙眼:“北虜人?”
“皇兄,他們一定要見你。”四皇子開口解釋。
雖然人是他帶進來的,可是這事卻不是他促成的。
“北虜人已經被送出關去了,你們兩個留下來是你們的主子有事情吩咐?”蕭宗瑋也不是傻子,他們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定然是有事要辦。
兩名北虜人雖然穿著大周士兵的服飾,可是那凶狠的目光無法掩飾他們的身份。
其中一人上前道:“是,我們是卓爾親王的人,親王雖然人離開了,但是也知道了大殿下的難處,特要我們來向殿下投誠,若是大殿下有心與我們親王合作,六殿下將不再是阻礙,殿下也能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最後他用手在胸前畫出了一個優雅的弧,再背在身後,這是北虜一個崇高的禮節,以表示他們求合作的誠心。
“大皇兄!”四皇子雖然沒有直說,可是那神情裏的激動就代表他對於這樣的機會是看好的。
現在他們勢力不及六皇子、父皇的寵愛也不及六皇子,若不借助外力是很難翻身,正好這個卓爾親王也需要助力,他們是互助互利,何樂而不為?
蕭宗瑋站起身,目光掃過兩人。
“古有歃血為盟一說,你們親王既誠心要求合作,他本人卻不在此,說是誠心,我看不盡然吧。”
北虜人反應很快,馬上把自己腿上的小刀拔了出來,道:“殿下放心,小人能夠全權代表親王,殿下想要歃血為盟,小人願意以手指代之。”
說著他就握著匕首,準備往自己小指上砍。
北虜人勇猛,連身體都說砍就砍。
四皇子嚇了一跳,可蕭宗瑋卻出手更迅速,拿下他的匕首,在自己手指上來回比劃。
北虜人見他如此做,還當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馬上就麵露微笑:“我們親王說了,隻要殿下相信他,他也不會讓殿下失……”
最後一個望字還沒說完,他的脖頸突然被一條冰冷的刃劃過,勒住了皮肉,隨後熱流湧了出來。
“啊!——”
另一個北虜人驚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指著他,嘴裏隻有幾個啊啊啊的音節。
從脖頸動脈裏噴湧出的血濺滿了布帳,四皇子全然不知道這個變故是怎麽發生的,好端端一個歃血為盟就變成了蕭宗瑋割了北虜人脖子。
“大皇兄?”
“我……我的……”被割了氣管動脈的北虜人後知後覺,臉色惶恐,捂住脖子撲通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另一個北虜人已經嚇傻了,膝蓋軟倒,跪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蕭宗瑋把沾了血的匕首隨便扔到一邊,暼向另一個人,似笑非笑:“放心,我不殺你,留你回去給你們主子報個信,我蕭宗瑋和蕭聞璟如何鬥,是輸是贏,那都是我們大周的事情,犯不著你們北虜人插手!”
聽說自己可以走,北虜人哪敢多留,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衝出了帳子,連自己同伴的屍體再看一眼都不敢。
四皇子過好半天才恢複過神智來,看見地上那具屍體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磣。
剛剛蕭宗瑋出手殺人的動作太快,仿佛帳子裏所有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生殺予奪。
“那、那他怎麽辦?”
雖然這是北虜人,殺了就殺了,但是這麽大一具屍體總不能就擱在這裏,總要找個地方處理。
蕭宗瑋視線低垂,冷漠道:“把他的頭割下來,送給北虜的可汗,身體隨便扔了吧。”
四皇子哪敢不應,下去找人照辦了。
阮靈萱在帳子裏萎靡了兩天,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雲片都擔心她真的悶出毛病來,恰好營地解了禁。
“姑娘,出去騎騎馬吧,小石頭都有好久沒有出去溜達了,這人會瘋馬也會癲啊……”她好說歹說把阮靈萱勸了出去。
可阮靈萱牽著小石頭,卻沒有騎著它飛奔的心情。
章元昆以及幾個經常一起騎射的人看見還邀請她繼續比試,她也興趣缺缺,通通拒絕了。
就這樣沿著圍場溜達了好幾圈,放空了的腦袋裏突然多出了一個人,蕭聞璟。
她飛快在自己臉前揮了揮手,好像攪散雲霧一樣,快速把腦海裏的那個身影弄散,手忙腳亂的,好像別人也能看見一樣緊張。
可是無論她怎麽揮,沒過多久,他又會出現,直到阮靈萱從尷尬變成了煩躁,最後騎上小石頭一路殺到到蕭聞璟的帳子前。
謹言和慎行還在帳子外,一人坐一邊正啃著餅,看見她到來,四隻眼睛齊刷刷看來。
沒有一人阻止她,好像她的到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甚至慎行臉上還露出了一副‘才來’的神情。
阮靈萱憋著一口氣,掀簾就進去。
蕭聞璟在養傷,不怎麽動彈,就坐在羅漢榻上看書,旁邊小火爐上溫著氣味清冽的酒,怡然自得。
現在已經是仲秋,氣溫降了不少,溫著酒可以隨時幫助受寒的人驅除寒氣。
蕭聞璟就是溫著酒,聞個味道。
阮靈萱氣呼呼把他的酒端了起來,坐到他旁邊,“你知道魏小將軍走了嗎?”
蕭聞璟瞥了她一眼,“知道。”
阮靈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沒喝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她抽泣了幾聲道:“他說我不喜歡他。”
蕭聞璟手捏著書,沒有動。
阮靈萱把酒一口悶了,嗚哇一聲哭得更凶了,“這酒好辣,蕭聞璟你有病啊,喝這麽烈的酒!”
“……我就是聞個味,沒想喝。”蕭聞璟無奈,想要拿走酒瓶子,阮靈萱還不讓,轉了個身背對著他,又給自己滿了一杯。
阮靈萱把身子一歪,倚在羅漢榻的扶臂上,抽了一口氣,無精打采道:“他是不是就是想當他的將軍,覺得打仗比什麽都有意思?”
“是。”
阮靈萱回過頭,重複蕭聞璟的話,“是?”
他這個人怎麽不給她留半點希望,阮靈萱嗚嗚哭。
蕭聞璟歎了口氣,把書放下,把倒下的阮靈萱輕輕攬住。
“……就是說吧,你還是嫁給我做太子妃吧。”
阮靈萱打了個酒嗝,把自己的氣都嗆岔了,要哭不哭地發出一聲疑問:“啊?”
“因為你不喜歡他,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