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吻

麵對陶南風的責問, 陳誌路顯得有些心虛。

“那個,也就是加了兩天班嘛,不算什麽。現在一堆要磷礦的條子堆在那裏, 我們也沒辦法啊。”

喬亞東詢問陶南風:“怎麽, 加快進度不行嗎?”

陶南風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我走之前反複跟你們交代,不要著急、不要著急,保持每天五十噸的開采量,按照我畫出來的路線向前挖, 隔三米豎兩根支撐柱,對不對?”

陳誌路連連點頭:“對呀, 我們就是這樣做的。”

陶南風說:“可是, 我現在目測你們每天至少六十噸的開采量,已經超出我規定的開采量,推進速度太快, 又沒有及時進行加固處理, 所以……”

陳誌路麵上露出惶急之色, 狠狠地捶了自己腦袋一下:“怪我!我以為隻要按照你說的隔三米豎兩根支撐柱就不會有事, 哪裏知道開采速度還不能太快?”

喬亞東看陶南風隻不過往那黑乎乎的洞裏看一眼, 就能發現問題所在, 哪裏還敢有僥幸心理, 忙承認錯誤:“我也有錯。我是科長, 是我批準工人加班的。”

陶南風看了他倆一眼, 不忍心再罵下去, 抬起手道:“把你們的支撐木給我兩根。”

陳誌路與喬亞東對視一眼, 臉上有了一絲喜色, 忙讓工人抬出兩根粗木來。

陶南風彎腰拿起一根, 抬腳便要往洞裏走去。

向北知道自己攔不住她,便將另一根粗木扛在肩頭,默默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進黑漆漆的礦洞。

陳誌路拿著手電筒幫他倆照亮,但洞內悠深,光線投射距離不遠,很快兩個人的身影便隱沒在黑暗之中。

喬亞東心驚肉跳,顫抖著聲音喊:“陶南風,向場長,你們小心點啊……”

洞外的聲音漸漸遠離。

洞內地麵並不平整,陶南風的夜視能力讓她如履平地,穩穩當當地向前走,向北卻深一腳淺一腳,努力維持身形。

陶南風悄悄問:“你怎麽跟來了?”

向北回身看看,洞口那一點光線顯得格外珍貴。他左肩扛著粗木,騰出右手探向陶南風方向。

摸了半天,什麽也沒摸到。

陶南風看他一臉的挫敗,不由得抿嘴輕笑,主動將左手伸了過去。

兩隻手掌在黑暗中相遇,向北心一跳,一把將她握住。觸手溫軟,捏緊了便能感覺到女性的柔與美,向北心中一**,心髒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雖然目不能視,向北卻覺得此刻身在百花叢中。

向北道:“你愛逞英雄,我自然要陪著。”

陶南風竟然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委屈,不由得撲哧一笑:“我心裏有數。”

向北長歎一聲:“是是是,你是結構力學的專家、擅長挖洞,這個礦洞對你而言就像是老家一樣熟悉。”

陶南風聽著他這話不太像是讚美,倒像是心疼,忽然有些心軟,解釋道:“我是真的心裏有數,洞裏安不安全,我隻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

向北還能說什麽呢?他愛上的女孩子就是這麽神奇。

“好,既然你說安全,那我就陪你一起進來。”

陶南風想到上一回隧道坍塌,向北也是毫不猶豫地跟著自己進來,不由得心中溫暖,將聲音放柔和了一些:“好,你陪我一起,我很開心。”

向北右手微微使勁,將她的小手包裹進自己的手掌之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她保護起來。

走到坍塌之處,腳底多了許多碎石。

陶南風感覺到向北身形有些不穩,便向他靠近了一些,托住他胳膊:“好了,你就站在這兒吧。”

她順著眼前綠線指引,將帶進來的粗木支撐住洞頂,紅色區域減少了一些。

陶南風再走到向北麵前,抬手從他肩頭卸下木頭。

向北什麽也看不見,隻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襲入鼻端,淺淺的呼吸聲在自己耳邊響起,然後肩頭便是一鬆,顯然是陶南風幫他把粗木拿了下來。

內心湧上來無數念頭,每個念頭裏都有陶南風的存在。

她身上的香味讓人聞了意亂情迷。

她的呼吸輕輕的,聽在耳朵裏腳會發軟。

她怎麽力氣這麽大?自己扛著都有些吃力的木頭,她單手就能拿起!

她怎麽能這麽可愛?超強的責任感,事事衝在前麵。

細細簌簌的聲音在坑洞裏響起,不知道陶南風在忙碌些什麽。好不容易適應洞內黑暗,向北勉強看到陶南風已經將兩根粗木頂住洞壁。

她的聲音輕鬆而愉快:“成了。”

話音剛落,向北跨前兩步,一把將她抱住。

終於將這個可愛得讓人心疼的女孩抱在懷中,向北一顆急跳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如果再這樣跳下去,真怕心髒會跳出喉嚨口來。

似乎隻有將她擁入懷中,向北才覺得心口不會發疼。

隻有將她擁入懷中,才會讓她停下來,真正享受一刻輕鬆與悠閑。

陶南風微微掙紮了一下,卻聽到向北略帶嘶啞的聲音:“別動。”他的身體有些滾燙,臉頰微紅,眼中滿滿都是疼愛與憐惜。

這樣強烈的情感,如此熾熱的愛念,讓陶南風愣在當場,沒有再動。

黑暗能夠放大心中欲念。

這個礦洞裏沒有其他人,懷裏抱著的是心中所愛。向北緊緊抱住陶南風,將自己唇輕輕印在她的額頭上。

她的肌膚冰涼而瑩潤,他的唇熱烈而顫抖。

陶南風的心跳也漸漸快了起來,臉頰越來越燙,她屏住呼吸,不敢稍有異動。

礦洞悠深潮濕,透著股黴味,可現在兩人相擁相依,氣息相互纏繞,透著溫馨與甜蜜。

向北的唇漸漸下移,從額頭到鼻子,再到那瓣柔軟的唇……

“陶南風,好了沒?”

陳誌路在洞口等了半天,心裏發慌,大叫起來。

陶南風羞得後退半步,將向北推開,抬起手背掩住自己的唇,啞聲回了一句:“好了!”

向北懷裏少了一個人,頓時覺得心裏空****的。

他努力克製著洶湧而來的情潮,悄聲問:“都處理好了?”

陶南風點點頭:“嗯,多增加了兩根支撐,目前問題不大。”

她再環顧四周,彎腰在地麵做了幾個標誌,這才走到向北身邊:“走吧,可以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坑洞。

喬亞東看著自黑暗慢慢走向光亮的陶南風、向北,心頭升起濃濃的疑惑。

明明是進入危險之地,為什麽這兩人卻嘴角帶笑、眼角含春?

越看越不對勁,喬亞東忽然升起一個令他恐懼的念頭:陶南風不會是喜歡向北吧?他們倆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不能啊!

陶南風是讀書人,是教授的女兒,她愛詩、愛藝術、愛建築,她要戀愛,也應該是喜歡一個同樣的文化人,這樣才有共同語言啊。

向北是什麽人?初中畢業就去當兵,文化程度不高,他不懂文學、不懂藝術,隻知道帶兵打仗,就算是戰鬥英雄、場長又怎樣?他根本配不上陶南風!

如果陶南風和向北談戀愛,喬亞東第一個不服氣。

他這麽喜歡陶南風,仰慕她、崇拜她,他和她一起從江城來到農場,同吃同住同勞動,兩人有共同的教育經曆、共同的家庭背景,自己的母親也很欣賞陶南風這樣自強獨立的女孩子,他和陶南風才是最般配的。

隻需要再給他一點點時間,等他讀了大學,他就會表白、就會為兩個人的將來努力打拚,然後兩人一起回到江城,共同建設一個溫馨小家。

他和陶南風可以談詩歌、可以講建築,可以風花雪月、無話不談,向北有什麽?他能和陶南風說些什麽?

喬亞東麵沉如水,走到陶南風麵前,刻意將她與向北分隔開,這才心裏舒服了一些。

陳誌路不知道喬亞東在抽什麽瘋,因為采礦科的失誤,陶南風和向北踏入險地,喬亞東竟然拉長著臉仿佛誰欠了他錢一樣。

為了彌補,陳誌路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近乎討好地對陶南風說:“是不是現在安全了?多虧有你!”

陶南風點點頭:“現在你們可以進去清理現場了,放心,不會有事。另外,我在地麵劃了圈的地方全都要用硬木支撐,以防萬一。”

陳誌路抬手捅了捅依然神遊天外的喬亞東:“喬科長,你聽到了沒?”

“啊,啊!”喬亞東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聽到了、聽到了。”

他愣了愣神,忽然轉頭看向陳誌路:“你剛才說什麽?”

陳誌路跺了跺腳,咬牙道:“你在發什麽呆啊?陶南風已經處理過礦洞,現在已經安全,咱們可以讓人進去清理現場了。”

喬亞東這才真正清醒,點頭道:“好!”

他點了現場幾名工人,讓陳誌路帶著進去,當一切安排妥帖,他怔怔地看著陶南風:“你,你隻看過一眼就知道怎麽處理塌方事故,真的是好本事。”

陶南風聽他這語氣裏帶著一絲疑惑,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警惕。

她正在開口說話,向北已經站在她身邊,雙目微眯,認真地看向喬亞東。

“喬科長,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作為科長難辭其咎,寫個報告上來,先扣你和陳誌路兩個月補貼,等三名工人情況穩定下來,再行處理。”

喬亞東一聽向北強勢的話語,想追究一下陶南風秘密的心立馬就歇了下去,他現在自己焦頭爛額,哪裏顧得上去為陶南風操心受累。

他垂下頭,肩膀也垮了下來,悶悶地說:“是!這回的確是我太冒進,等我和陳誌路把現場處理好,馬上去鎮上看望受傷的工人,誠懇道歉。您隻管罰,我都認!”

向北看他老實下來,這才轉頭對陶南風說:“走,我們下山去鎮醫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