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禮物
下午的時間是要留給男朋友的,所以匡延赫沒做其他安排,飯局結束之後,他直接叫司機把喝多了的朋友送回去。
“一會兒我們去哪?”揮手送別朋友後,匡延赫問身邊的人。
“有三個選擇,一個是遊樂園,第二是海洋館,或者是去老街的古著店逛逛,然後看部電影回家,看你比較想去哪。”
匡延赫的選擇理由很實際:“海洋館吧,涼快點。”
八月的室外確實讓人焦灼,隻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唐蘊就感覺身上黏糊糊的,迎麵而來的風都快趕上吹風機的熱度了。
代駕司機很快就到了,倆人鑽進後座,習慣性手牽手,匡延赫歪頭枕在唐蘊的肩膀,玩弄那幾根細長的手指,正想說你手指甲該剪一剪了,就聽頭頂響起了快門聲。
匡延赫一抬眼,對上鏡頭裏咧著嘴巴的唐蘊,也跟著笑起來,在唐蘊再次按下快門的那一瞬,他又迅速偏過頭,在唐蘊臉上親了一下。
倆人都有點意外,因為剛才那一下屬實親得有點猛,離開時帶響,好在代駕司機見多識廣,十分專業地當他們不存在。
唐蘊點開剛才那張live圖,來來回回欣賞好幾遍。
“也發給我一個。”匡延赫說。
無聊的時候,唐蘊很喜歡翻看手機相冊,早期的照片反映著他雜亂無序的生活狀態,工作、酒吧、夜宵、旅行、音樂節、還有淩晨場次的電影首映。
自從法典來到家裏之後,就開始記錄貓咪的成長史,中間穿插著幾張偷拍的匡延赫。
“怎麽還有我啊。”匡延赫奪過他手機,“這麽早就開始侵犯我肖像權了啊。”
唐蘊:“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好吧,趁我不注意偷拍我果照。”
匡延赫死鴨子嘴硬:“你都發現了但沒有製止,已經不算偷拍了,是一種默許。”
唐蘊:“要不然你也考個律師資格證吧,這小嘴,真能叭叭。”
再之後是交往階段,相冊內存全都被匡延赫占據,無論是清晰的還是曝光過度的,仰拍的還是俯拍的,慵懶睡覺的還是狼吞虎咽的,匡延赫的臉都找不出死角。
然而匡延赫對此的評價是:“醜死了。”
“這不是挺可愛的嗎?”
“給你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可愛。”匡延赫翻出一張在視頻中截下來的圖片。
俯視的視角,裏麵的唐蘊戴著貓耳趴在**,脊背**,後腰微微塌陷,匡延赫的手正在把玩他屁股後麵的毛絨尾巴。
唐蘊趕緊捂住他的屏幕:“好好好,夠了。”
匡延赫發出“嘿”地一聲笑,表情很不正經,收起手機問:“對了,我的生日禮物呢?”
唐蘊愣了一下說:“放在家裏了,晚點再給你。”
匡延赫大概是想到什麽猥瑣的地方去了,眯著眼笑起來:“好的~”
半小時後,他們勾肩搭背地檢票入園,匡延赫以往看這種人造景觀都是走馬觀花,腳下生風,遇到唐蘊就慢了下來,因為唐律師太愛拍照錄視頻了,恨不得和所有的海洋動物打招呼。
自己手機內存不夠用,就借匡延赫的拍。
大半個小時過去,他們才逛了第一個展覽館和一片商品區。
匡延赫正想買瓶水,身後有人拍了拍他們,一個手拿拍立得的小姑娘說:“我剛拍了張你們的合影,還挺好看的,你們需要的話就直接送給你們。”
她的年紀很小,大概才上高中,說話時臉蛋紅紅的,很緊張,看來是第一次幫路人拍照。
唐蘊驚喜道:“太感謝了。”
小姑娘愉快地將那張LOGO卡遞給他,嘴邊的酒窩很深:“現在還是黑的,你可以用手捂一下,等一會兒顏色就顯現出來了。”
“好的,謝謝你。”匡延赫說。
卡片很小,隻有三寸,他們走了一段,顏色從漆黑慢慢變得具體,拍立得將背景的商品貨櫃自動虛化,畫麵裏是兩個人麵對麵的側影,唐蘊把一個搞怪的鯊魚玩偶套在腦袋上,匡延赫邊笑邊給他拍照。
膠片在替他們訴說著愛意。
唐蘊把卡片塞進透明的手機殼裏,匡延赫問:“那我怎麽辦?”
“你也要啊?”
匡延赫的聲音哀哀怨怨的,“就你的手機殼裝了,我的手機殼不得羨慕哭啊?”
唐蘊笑得不行,但不舍得把照片給他:“回頭我再印一張給你。”
“別回頭了,回頭你又忘了。”匡延赫立即上網加購一台拍立得相機。
唐蘊說:“現在做膠片的廠家很多都倒閉了,膠片好貴的。”
“能有多貴?”
“我之前看到一張五塊多吧,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漲價。”
匡延赫輕笑一聲,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界麵顯示付款成功。
“膠片它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萬一拍不好很浪費。”唐蘊覺得有了數碼相機就沒必要再買一台拍立得了,現在網上印刷LOMO卡既方便又便宜。
匡延赫此時又像個小朋友:“可是我想玩這個,你想想看,我拍了你的裸照,然後放在手心裏,你的身體會因為我掌心的熱度一點點顯現出來,多有意思。”
“……”唐蘊說,“我有時候真的蠻想拆開你的腦子看看裏麵到底裝著多少廢料。”
匡延赫很有自知之明地說:“不用看了,全部都是。”
唐蘊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你從小就這樣的嗎?”
“當然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的,如果沒辦法和唐律師上床的話,我的人生簡直失去了意義。”
唐蘊長這麽大,聽過的情話很多種,曖昧的,癡情的,愚蠢的,也有土味的,但這麽直白露骨的隻有匡延赫會時常掛在嘴邊,關鍵對方臉不紅心不跳,就跟醫學生聊人體組織那樣坦然。
倆人逛到白鯨館的時候,匡延赫的助理忽然打來電話,說是Victor提前回國了,想來和匡延赫聊一下項目投資的相關事宜。
匡延赫嘖了一聲,皺眉道:“怎麽這麽突然,明天不行嗎?”
助理說:“明天他有其他的約了,就隻有今天有空,所以才讓我通知你。”
匡延赫說:“我也有約了,我這正在外麵玩呢,你問問看他後天有沒有空,我後天過去找他。”
助理:“我已經問過了,他說等您一個小時,錯過的話就不會再考慮了,因為他看好的項目不止咱們這一個。”
Victor是海外一家投資機構的VP,匡延赫目前有求於他,唐蘊很快就從男友的臉上讀到了為難,忙說:“你要是有急事的話就先去忙,我沒關係的。”
“那不行,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我一個快三十歲的成年人了,還能走丟不成?”唐蘊說,“你忙完公司裏的事情再陪我唄,早的話我們就一起再逛逛,要是結束晚的話你通知我一聲,我回家等你。”
匡延赫狐疑:“你不生氣?”
“我分得清哪個更重要。”唐蘊催促道,“你快點去,忙完快點回,我等著你。”
匡延赫抱了抱他:“我家小貓好乖。”
“這麽多人呢……”唐蘊小聲埋怨,推了一下,沒能推開,也就不掙紮了,順了順那寬厚的脊背。
自古都是事業和家庭難以兼顧,和有野心的人在一起,就必須要接受被冷落的時刻。
比起那些摸不到見不著的異地戀,他們這樣已經夠好的了。唐蘊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匡延赫很快趕到公司,見到了Victor,為了趕時間,匡延赫甚至都沒有與他多寒暄,把人領到會議室裏麵商討合作細節。
然而Victor並不是省油的燈,況且這是個規模龐大的投資計劃,匡延赫磨破嘴皮子也沒能從Victor口中得到明確的投資意向。
他隻能不斷地試探,利誘,察言觀色。
窗外的天在不知不覺間變暗了。
另一邊的唐蘊早早地到了家,因為沒有人結伴逛展館是件很無趣的事。
他把今天拍到的照片全部倒入電腦,挑選喜歡的留下,慢慢調色,剩下的視頻則拖到軟件裏剪輯成日常vlog。
到晚飯時間,收到匡延赫發來的信息,說要陪投資人吃飯,於是唐蘊點了個外賣自己吃。
但是他今年點到的這家味道不及以前了,他沒有吃完,合上一次性餐盒時,忽然想到了午餐時的那個蛋糕。
由於當時大家都吃得挺撐的,每人隻象征性地吃了點,還有一半完全沒有動。
蛋糕的口感很驚豔,唐蘊非常喜歡,假如當時隻有他和匡延赫兩個人的話,他一定會無所顧忌地把蛋糕打包,可是當時很人多,作為主角的匡延赫一點兒也沒有要把它打包帶走的意思,唐蘊自然也不好提出來,於是就眼睜睜地看著服務生將剩餘的蛋糕和餐盤一起收走了。
此刻吃完鹹的,就特別想要來一口甜的。
唐蘊摸著法典光滑的腦瓜子,無比懊惱當時沒有厚著臉皮說一句:我想吃那個蛋糕。
他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就是浪費可恥,尤其是浪費食物,而中午的那一群人,滿腦子都是國際局勢和股市行情,沒有人會在意那半隻可憐兮兮的蛋糕。
“我和他是不是真的很不般配啊?”他問法典。
法典聽不懂人類的煩惱,張嘴就想吃貓條,吃不到就垮起個臉,抗拒擁抱和親親,身體力行地表達著對唐蘊的不耐煩。
唐蘊一直在客廳等到十一點,匡延赫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Victor吃完中國菜,誇讚一番,然後非說要體驗中國文化,一會兒說要搓澡,一會兒要按摩的。
匡延赫:【我覺得他不是想要體驗中國文化,是想讓我帶他找幾個陪酒的玩一玩。】
唐蘊大開眼界:【不是吧……那這你也要陪著嗎?】
匡延赫:【我當然不可能陪著,但我肯定得先想辦法滿足他的需求,也不知道這老東西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口味重不重。】
唐蘊知道名利場裏麵的一些潛規則,今晚匡延赫如果能為這個男人找到人,那投資的事宜多半就沒問題了,隻是不知道在那樣的情形下,匡延赫該怎麽全身而退。
該不會也叫兩個男的陪著喝酒摸大腿吧?假如男模長得很好看,身材又好,匡延赫會樂在其中嗎?
想想就煩躁。
手機隨手扔到一邊,唐蘊癱在沙發裏幽怨地歎息。
客廳餐桌的正中央擺好了唐蘊為匡延赫重新準備的生日禮物,在吃午飯的時候,大家都在探討國際局勢,唐蘊偷偷叫跑腿去店裏幫他買了這兩樣東西送回家。
一台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還有一支限量版鋼筆,加起來六萬多,對唐蘊來說有點貴,但想到匡延赫每天都會用到,付完款以後,唐蘊就沒有再心疼了。
而且比起戀愛期間匡延赫花在他身上的錢,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很期待匡延赫收到它們時的表情,但他這一天實在太累了,熬到一點鍾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臥室的燈也沒有關,手機還在播放視頻。
匡延赫進屋時剛好看到這一幕,彎腰吻了吻他的額頭,抽走他手裏的手機,唐蘊感知到了,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匡延赫上床將人攬在懷裏:“快睡吧,很晚了。”
“禮物看到了嗎?”唐蘊還沒清醒,啞著嗓子問,“你喜不喜歡?”
“你送的我當然喜歡。”
唐蘊揉了下眼睛,一條胳膊將身體撐起來,看著匡延赫問道:“拆開了嗎?”
“還沒呢。”
“還沒拆你怎麽就知道喜歡,”唐蘊說,“你敷衍我。”
匡延赫笑著說:“你送我廁紙都喜歡。”
唐蘊也笑了,催促道:“快去拆開用用看嘛!”
匡延赫把禮物帶進臥室,當著唐蘊的麵,一樣一樣拆開,露出誇張的,驚喜的表情:“哇!——我果然很喜歡。”
而唐蘊總感覺他應該沒那麽驚喜,隻是像成年人配合小朋友那樣,在很努力地配合他,為了不讓他失望。
鋼筆和平板都拆出來了,匡延赫還在禮品袋裏麵搗鼓著什麽。
唐蘊問:“你在找什麽?”
匡延赫反問:“就這兩樣嗎?”
“嗯……”唐蘊扁了扁嘴,“那明年我多給你買幾樣?讓你慢慢拆?”
匡延赫沒說什麽,將那支鋼筆握在手中端詳,緊接著摘了筆帽湊在台燈下往裏麵看,也不知道在探究些什麽。
唐蘊趴在他肩上說:“裏麵是藏毒了嗎,看那麽仔細?”
匡延赫感到很納悶,明明最近一陣他常常能在APP上看到唐蘊的汽車停在一家首飾加工廠裏麵,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
他尋思唐蘊大概是在為他準備生日禮物,所以這陣即便他很早下班,也會故意等到唐蘊忙完了再回家,更不敢在微信上查崗,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現。
檢查筆帽和筆身,是想看看裏麵是不是偷偷刻了什麽字,但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那段時間唐蘊真的隻是在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