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智齒

夏莓從來沒想過, 會聽到這樣一則故事,這幾乎已經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這樣的事,怎麽會發生在程清焰身上?

以前她還不理解, 程清焰和程誌遠的關係怎麽能惡化成那樣,幾乎到了一見麵就打的地步。

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了。

程清焰看了眼她表情, 笑了聲:“之後的事就容易多了。”

其實哪裏會容易呢。

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 將近十年過去了,可之前木子豪提起時依舊能讓聽者吃驚,又好奇又怕。

殺人犯兒子,在這樣一個基本安穩的社會, 本就是獵奇的存在。

更不用說程清焰沒有離開南錫,他一直在南錫讀完了高一,那些過去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標簽牢牢黏在身上,根本撕不掉。

“以前我還不能理解為什麽盧阿姨會說夏振寧是個很好的人,如果跟程誌遠比,那是還不錯。”

夏莓仰躺在**, 眼睛發酸, 為了轉移注意力看著蚊帳外盤旋的蚊子,又扭頭問, “你有被蚊子咬嗎?”

“沒,我不容易被咬。”

“真羨慕。”夏莓翻了個身, “不過我們倆要是睡一塊兒你也不能為我分擔, 蚊子還是全來我這兒。”

說完她愣了下,什麽叫睡一塊兒……

你對你哥的色心已經能在這麽沉重的情況下都要藏不住了嗎!!!

夏莓臉紅起來, 低頭埋進被子裏。

程清焰似乎是沒多想,笑了笑說:“所以你不是睡的蚊帳麽。”

而關於後來的的那些事。其實也是沒有那麽容易的。

之前的錢都被程誌遠敗完了, 盧蓉要一個人養活程清焰,後來他接觸到編程,學校老師發現他的天賦,跟盧蓉打電話說這件事,問有沒有意願報名學校的編程興趣班。

盧蓉報名了,但是學費高昂。隻靠做會計賺的錢支撐不了,盧蓉沒辦法,打聽了什麽工作來錢快。

她去了KTV賣酒,銷量好的話抽成就能賺不少,夠報名費了。

本來這種活都是讓年輕小姑娘幹的,但盧蓉口才的確不錯,老板讓她試了一個月,銷量竟然很不錯,這才允許她幹了。

有時也會遇到言語調戲的客人,不過也算有驚無險地應付了。

後來這事被程清焰發現,跟盧蓉大吵一架,那是程清焰第一次跟盧蓉吵架,不允許她再去。

第二天上學,他便去和編程班的老師說了自己以後不再去上課。

可那老師實在覺得可惜,後來又去找程清焰,都被他拒絕了。直到之後通過班主任了解到程清焰家庭的情況。

於是編程老師又找到他,讓他幫忙處理一些簡單的事項,以此免除他的學費,也算是顧及了孩子的自尊心。

盧蓉也從KTV辭職,但她這樣的大學生不論是做什麽工作都比很多人好,介紹酒介紹得都能切中客人需求,之前也拓展了些人脈,許久不見她,還有人手機上想向她買酒,不通過KTV,直接對接,還省得抽成。

就是在某次去賣酒時,盧蓉碰到了夏振寧。

將近四十的年紀,幾乎不可能再產生什麽一見鍾情,這不現實。

對夏振寧這樣的商人而言,也不可能突然喜歡上一個並不年輕的賣酒的女人。

夏振寧之所以會喜歡盧蓉,是因為他們從前是高中同學,很早就認識,心動也發生地很早,因此再相遇時也就名正言順。

讀書時,夏振寧很喜歡盧蓉,單方麵的喜歡,當時盧蓉不喜歡他。

所以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後來夏振寧沒再喜歡上別人,也沒刻意去認識過別的姑娘,到適婚年紀就按照家人安排結了婚。

於是在KTV裏,夏振寧借敘舊要了她號碼,後麵斷斷續續地向她買了不少酒,也了解到她的情況,盧蓉依舊不卑不亢,而夏振寧還是被她吸引。

等到關係近了便再次跟她表了白。

盧蓉拒絕了。

她不敢再結婚了。

而且她還帶了孩子,她怕程清焰會再次受到傷害。

但夏振寧沒有放棄,依舊找盧蓉買酒,盧蓉不想借著人家的好感賺錢,拒絕了,但夏振寧依舊是想方設法地接濟她。

人心總是能夠被捂熱的。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遍體鱗傷的心更容易因感動而被捂熱。

夏振寧算不上一個好人,至少對夏莓來說不是。

但對當時的盧蓉來說,他是,他真的是一個純粹的好人。

三年後,程清焰考上高中,盧蓉和夏振寧也終於正式確定了關係。

第二天早上夏莓醒來的時候程清焰已經不在了。

她進浴室刷牙洗臉,下樓,發現夏振寧也來了,她已經好幾天沒看見過他了。

夏莓沒跟他打招呼,外婆看到她,招手讓她來吃早飯,新買來的豆漿。

夏莓應聲說“好”,鑽進廚房,程清焰正在將一袋袋的豆漿倒進碗裏。

“這是甜豆漿?”夏莓站在他旁邊問。

“淡的。”程清焰說,“自己加醬油或者糖。”

“我喜歡喝鹹的。”

程清焰往其中一碗裏加了勺醬油,又往旁邊那碗也加了一勺。

夏莓眼睛一亮:“你也喜歡鹹的啊?”

“嗯。”

“哇,我身邊都沒人喜歡喝鹹豆漿的,陳以年黎枝語他們都喜歡喝甜的,還總笑我癖好奇怪。”

程清焰笑了笑,在她頭上敲了下:“一起端出去。”

到外麵,夏振寧正在和外婆說話,想帶她去上海看病。

外婆搖搖頭:“花那錢幹什麽,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不用去看,而且醫生不是說了嗎,不可逆,去了上海也沒用。”

夏振寧又勸了幾句,但外婆態度很堅定,怎麽也不肯去。

最後盧蓉妥協,到時差人將病曆卡和拍的片子拿到上海給那邊的專家看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更好的治療方式。

夏振寧:“不去上海也行,但是您現在這身體,不適合再一個人住了,跟我們一起去柯北吧,照顧您也方便。”

夏莓恍然覺得這是從夏振寧嘴裏聽到的難得的一句人話。

“不用,振寧,你真不用太掛心我,我一個人在這裏住習慣了,去了柯北我還更不舒服了。”外婆說,“我今早也問過了,社區裏有便宜的公立養老院,也有專業護工,出不了什麽事的。”

夏振寧:“公立的管理製度總歸鬆散點,哪兒能得到好的照顧,您一個人在這,萬一遭人欺負了呢?”

“我都在這住了一輩子了,裏裏外外都認識,誰能欺負我?”外婆笑說,“我這病動不動就不清醒,要真跟你們過去才是給你們添麻煩,我一個老人看你們生活得好就夠了,怎麽能給你們倒添亂?”

“這不叫添亂,我和盧蓉的關係,那我也是該叫您一聲媽的,您看誰家兒子會把生病老母一個人丟著的,傳出去不得被人罵?”

夏莓移開視線,端著一碗豆漿出去了。

外麵空氣清醒,院子的樹上落了幾隻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夏莓在台階上坐下來,捧著碗喝了口豆漿。

她知道她父母之間沒有感情,夏振寧對媽媽沒有,媽媽對夏振寧也沒有,他們性格太相近,都太強勢,本就不是適合結婚的對象。

而夏振寧在離婚八年後才和盧阿姨結婚,其實並不違背任何道德。

但她看著剛才那一幕,還是會覺得別扭。

無關外婆和盧阿姨,隻關夏振寧。

夏莓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樣子的夏振寧。

換作任何一個人聽到剛才他那些話,肯定都會誇夏振寧人真好,也許他真的不錯,但夏莓是那個被例外的。

她看著院子裏的景致,慢吞吞喝完豆漿,忽然,從身後伸過來一隻手,從她手中撈過了豆漿碗。

夏莓回頭。

程清焰已經挨著她並排坐在台階上。

“你怎麽出來了?”夏莓問。

程清焰雙手撐在身後,長腿往前伸,整個人懶洋洋地舒展著,同樣的問題拋回去:“你怎麽出來了?”

夏莓實話實說:“我怕當著外婆的麵吐。”

程清焰笑了聲。

“他們聊得怎麽樣了?”

“還是不願意去柯北,現在雙方退讓一步,在南錫市給她找一個好一點的養老院,能實時監測到她身體狀況的。”

“那挺好的。”夏莓點了點頭說,“其實我也挺能理解外婆的,這麽大年紀要換一個全新的環境,換作是我也不樂意。”

而且,外婆昨天發病時誤將程清焰當作了程誌遠,這件事外婆肯定想到就會覺得心疼自責,也就更不願意去了,怕萬一發病又傷了他。

“嗯。”程清焰聲音沉了點,“我知道,這樣也挺好,以後常回來看她就好了。”

夏莓點點頭,仰頭繼續看下樹杈上那隻鳥。

正出神看著,程清焰忽然問:“帶你出去逛逛?”

“啊?”

他笑了笑:“不是第一回 來南錫市麽。”

南錫市的景致比柯北市更偏近江南風光些,周六的清晨路上稀稀落落幾人,青石苔路上濕漉漉的,沾著前夜下的雨。

剛才夏莓隻喝了碗豆漿,沒吃早飯。

程清焰帶她去了家算是當地特算的茶樓,算是這條街上最熱鬧的一家店,都是來吃早飯的。

夏莓一聽那鬧哄哄的聲音,就回想起昨天街口那幾個婦人的議論。

她腳步一頓,下意識地不想進去,不想有那個萬一讓程清焰再聽到那些話。

程清焰察覺到,回頭:“怎麽?”

她擰起眉:“好吵。”

他垂眼看了她會兒,而後忽然笑了,意味不明的:“放心。”

放心什麽?

夏莓仰起頭。

他牽起她的手,隨著這個動作,夏莓心跳又開始加速,腳步也不受控地隨著他往前走,跨進了茶樓門檻。

“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他輕飄飄一句。

夏莓心尖一酸。

看著身前少年的背影,湧起一股想要抱住他的強烈衝動。

程清焰很快就點了幾道早點,帶著夏莓到窗邊的座位坐下。

確實是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周遭雖然也有不少打量的視線,但也隻是因為他們年輕又模樣出眾。

夏莓暗暗鬆了口氣。

很快,早點就上了,特別好吃,水晶蒸餃Q彈嚼勁,裏頭的蝦仁嫩得能爆汁。

正吃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

年輕的,磁沉的,含著些淡淡笑意。

“阿焰?”

夏莓跟著程清焰一塊兒回頭。

眼前有兩人,一男一女,同樣出眾吸睛。

說話的男生一身利落的黑,輪廓深刻鮮明,真正意味上的劍眉星目,眼底深黑,眼型狹長微翹,一頭利落的黑發,薄唇,笑意並不減他與生俱來的冷感與疏離感,極具侵略性。

其實一開始夏莓也覺得程清焰的長相是極為鋒利的。

但越是跟他熟悉,便越是明白他內裏的溫柔與柔軟,他並不是張揚的鋒利,而是磨礪出來的堅韌。

而眼前這人不一樣。

夏莓第一次見人的長相能用“刺”來形容。

而他身邊的女生穿著一身柔軟的棉質白裙,白鞋,皮膚也是透亮的冷白,看著是清清冷冷的軟和。

注意到夏莓的視線,女生衝她彎了彎眼。

“這麽巧,你怎麽在這兒?”程清焰也笑著打招呼。

對麵那酷哥說:“這話不是該我問你麽。”

程清焰笑了笑,跟夏莓介紹:“他叫梁樹生,是我南錫讀書時的同學。”

夏莓跟人揮揮手,說了聲哈嘍。

梁樹生側頭,抬手攬上身邊姑娘的肩,懶洋洋倚著:“林遇青,我女朋友。”

女朋友?

夏莓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

兩人一個張揚懶痞,一個清冷溫軟,怎麽看都不覺得是一對,但多看幾眼便又出奇地覺得莫名得搭。

梁樹生說完這句,視線懶懶看回程清焰,意思挺明顯,敲打他呢。

但夏莓沒注意到。

程清焰無奈地低笑:“夏莓,我妹。”

梁樹生他們已經吃好了,又跟程清焰閑聊幾句便先走了,夏莓吃掉剩下的幾隻蒸餃,已經撐得不行。

又回想起剛才碰到的兩人,她邊往外走邊問:“剛才他們真是男女朋友啊?”

“應該吧,我轉學那會兒他還單身。”

夏莓踢著路上的石子兒:“他女朋友還挺好看的哦?”

程清焰沒答她這句話。

夏莓悄悄抬眼打量他,又收回視線,揚起聲調,故作無意地問:“程清焰,那你想要個好看的女朋友嗎?”

他喉結滾動一記,垂下眼看她。

夏莓沒好意思看他,花了全部力氣克製自己別臉紅。

半晌,他輕笑起來,還狀似無意地輕搖了搖頭。

明明什麽都沒說,但卻仿佛是透著股無奈的寵溺,像是看透一切。

夏莓在他的動作和笑聲中,終於讓那紅暈爬過臉頰。

他們在南錫又住了一晚,到星期日,明天就要上課了,夏莓和程清焰買了機票先回柯北,而盧蓉和夏振寧還要在這待幾天,去看幾家養老院,把這事定下來。

他們到柯北時外麵天已經黑了。

兩人打車一塊兒回到夏莓租的公寓,剛才在車上夏莓就已經點好了外賣,一回家就能吃。

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上。

自她從家裏搬出來後,他們已經好久沒一塊兒吃飯了。

吃完飯,夏莓拿出書包裏的卷子。

自己一份,程清焰一份。

這卷子是這次的周末作業,之前夏莓讓黎枝語幫她整理好拿過來的。

程清焰揚了揚眉,有點詫異:“今天怎麽這麽自覺。”

夏莓咬開筆蓋,開始看數學卷子的第一題,沒一會兒,寫下一個“A”。

“不是答應你了嗎,以後我們要一起去北京。”夏莓抬起眼,眸子在昏黃的吊燈下顯得明媚又漂亮,她看著他,認真說,“我說過的,我會陪著你,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程清焰愣了下。

前天發生在昏暗的破舊屋子裏、隻有兩人知道的隱秘的秘密,現在在燈火通明處被夏莓開誠布公地再次攤開。

她眼睛很漂亮,亮亮的。

程清焰喉結上下滑動,一股澀意突然從喉腔上湧到鼻腔,他垂下眼掩去同樣上湧的情緒。

半晌,他才開口。

“行。”他嗓音低啞,帶著妥協的笑意,“莓莓保護我。”

很多人都叫她“莓莓”,但這兩個字經過他的嗓子說出來卻變得多情又纏綿。

不知到底是說者有意還是聽者多心。

夏莓忽然覺得臉有點熱,忙低頭做題。

他們一起刷完了周末作業的那幾張卷子,已經很晚了,所以沒讓程清焰再教她那些不會做的題,隻是把英語卷子對了一下答案,和程清焰完全一樣。

夏莓笑起來:“當心啊哥,說不定下回我英語真要和你並列第一了。”

他勾唇:“行,等著你。”

他沒再多留,很快就離開。

夏莓洗過澡躺到**,撈起手機看了眼,群裏很熱鬧,大家在吆喝著組局打遊戲,問夏莓來不來。

夏莓不熱衷於遊戲,但剛才連著做了那麽多題,便答應了,打算打把遊戲放鬆一下。

雙人組隊遊戲。

夏莓和陳以年一組。

分組一出來,陳以年就“嘖”了聲,連了語音,他聲音清晰地傳出來,“跟你一隊,我還是躺平等死吧。”

因為是雙人組隊,語音自然也隻能連接雙方,其他人都聽不到。

夏莓翻了個白眼:“連我都帶不動,你還好意思自稱槍神。”

“誰能帶的動你,說出來我膜拜膜拜。”

“程清焰啊。”

“你還跟他打過遊戲?”

“沒有,之前網吧看他跟王鵬打過,特!厲!害!”夏莓也不知道自己在驕傲個什麽勁兒,大聲說,“比你厲害多了!!!”

“莓莓。”

陳以年笑著叫了聲她名字,然後停了兩秒,又實在忍不住地笑出聲,調侃著問,“你這是在炫耀你哥,還是在炫耀程清焰呢?”

夏莓愣了下。

陳以年這話說的很明白了。

他們認識這麽久,陳以年太了解她了,自然也能發現她的不對勁,她對程清焰和對其他人很明顯是不太一樣的。

夏莓本來是猶豫自己這情愫到底是什麽的。

但是去了一趟南錫,看到了程清焰的過去,窺見了他那黯淡無光的過往的萬分之一,夏莓好像也更加確認了點什麽。

過了會兒,夏莓才出聲:“陳以年。”

“怎麽,要給封口費啊?”

她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輕聲問:“怎樣才算喜歡?”

陳以年愣了下,而後大聲笑起來,手到笑得跟著抖,連帶著操作的那個小人也抖個不停。

像得了帕金森。

“這個嘛。”他作出高深莫測的樣子,“當一個人能問出‘怎樣才算喜歡’這麽愚蠢的問題的時候,她就百分之百喜歡現在心裏想著的那個人了。”

“……”

最後這場遊戲毋庸置疑地輸了。

夏莓退出,坐在床頭發了會兒呆。

她喜歡程清焰嗎?

最後她自己給出一個答案,她喜歡程清焰。

不是問號,是句號。

夏莓從床頭拿出筆,在一張便簽條上認認真真寫下:

——2012年10月28日,我有喜歡的人了。

透過床頭台燈的白光,字跡認真鐫秀。

她將便簽條卷成甜甜圈那樣,又從抽屜拿出一個鐵盒,打開,裏麵躺著她那枚拔掉的智齒。

夏莓將便簽條一並放進了鐵盒。

有了喜歡的人,這種感覺對夏莓來說還是很奇妙的。

她關了燈躺在**,過了會兒,又重新點開手機,找到程清焰的那個火焰頭像。

右上角的時間一跳,00:00。

現在是2012年10月29日零點,是她喜歡程清焰的第二天。

她想找他聊天了。

可她找不到話題,手指在屏幕徘徊多時也沒能打下一個字。

原來喜歡是這樣的感覺。

又甜又酸,如百爪撓心。

也是在這時,聊天框最上麵的備注位置一跳,突然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夏莓無聲地屏住呼吸,這種類似默契的感覺讓她幾乎要快樂地冒粉泡泡。

[穿粉紅色最好看的哥哥:記得鎖門。]

夏莓笑起來,簡單一句話,讓她心跳都加速。

[夏日草莓:鎖啦。]

看,她快樂得連“了”都變成了“啦”。

[夏日草莓:晚安哥。]

[穿粉紅色最好看的哥哥:晚安。]

夏莓把這一句“晚安”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試圖從文字裏去幻想程清焰會用怎樣的語氣和聲線來說這兩個字。

頓了頓,她又回複了句。

[夏日草莓:晚安,程清焰。]

[穿粉紅色最好看的哥哥:嗯,睡吧。]

夏莓笑起來,抱著手機在**滾了一圈。

直到滿臉通紅熱得不行才停下,她捧著手機又把剛才幾條聊天記錄看了好幾遍,這才點進程清焰的頭像,給他改了一個新備注。

不是穿粉紅色最好看的哥哥。

不是程清焰。

不是哥。

而是——

智齒。

意味著,她的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