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什麽意思？”季傾羽還是有點懵，站在原地問，“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你覺得呢？”沈則琛盯著他的眼睛看，語氣平常，“你覺得我會對你開玩笑嗎？”
也是，沈則琛會開玩笑的概率就跟吳越不開玩笑的概率一樣低。
季傾羽湊近看：“……你是不是天氣太熱中暑了？”
沈則琛：“……”
沈則琛轉身想走，卻被季傾羽一下子給拉住，他喊：“你幹嘛，說清楚啊！”
“我不是說過了嗎，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沈則琛回頭看他。
“你說的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你在跟我玩文字遊戲嗎？”沈則琛說，“公主殿下？”
季傾羽瞬間臉紅起來，一下子鬆了手，眼睛望著路邊的地麵，小聲嘟囔說：“別喊我公主殿下了啊，這可是在外麵，如果被別人聽見……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沈則琛像是覺得有點好笑：“我倒是不知道在舞台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個季傾羽會怕別人喊他公主殿下。”
“吳越和粉絲喊幾聲公主也就算了！你跟著喊幹什麽！”季傾羽不服氣地喊，“你以為這是個什麽好稱號嗎！”
“我認為蠻好的，”沈則琛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是真心的，“很可愛，這個外號也挺適合你。”
“你真的覺得我被喊公主可愛啊？！”
“嗯，”沈則琛神色平淡，“我不喜歡比我強勢的人。”
季傾羽：“……”
原來他的強勢在沈則琛的眼裏壓根就算不上強勢。
“……那你想喊就喊吧。”季傾羽別扭地說。
“不覺得丟臉了？”
“沒……”季傾羽一邊不好意思地扭著身子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其實比起丟臉，還是高興更多一點。”
沈則琛聞言臉上也生出了幾分笑意。
“我真的能當你女朋友？沒有試用期？”季傾羽將信將疑地問。
沈則琛看著他，表情有些異樣，說：“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幹嘛，”季傾羽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麽？”
“按照你平日裏的性格，不應該說愛當不當不當拉倒這種話嗎？”沈則琛笑了下，“怎麽還會問我有沒有什麽試用期。”
“我對其他人肯定跟對你不一樣啊。”季傾羽不樂意了，“你跟他們怎麽能一樣？”
“所以到底有沒有試用期？”季傾羽固執地追問道。
“沒有。”沈則琛說，“因為我根本就不會讓別人進入這個選擇範圍。”
“我會這麽說的對象，有且隻有你一個人。”沈則琛緊盯著季傾羽，說得鄭重又誠懇。
季傾羽很喜歡唯一。
從前他覺得他是不是別人的唯一都不重要，隻要他是自己的唯一就可以，可現在他卻萬分渴望能夠成為沈則琛的唯一。
唯一是萬千特殊中的最特殊，是有且隻有一個，是任何人都無可比擬的最重要。
季傾羽沒再踢路邊的小石子，他在人行道上朝前走了好幾步，忽地又回過頭，轉身背著手彎下腰來，對著沈則琛笑：
“哥哥，我沒說錯吧？我是不是說到做到，先讓你對我告白了？”
季傾羽的頭頂上方是湛藍無垠的晴空萬裏，盛夏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身上，地麵的樹蔭也有光影在晃動。
他的麵容映在盛夏光景裏，露出的笑容比夏日陽光更加明媚，盛滿少年人的意氣，那麽生動，又是那麽美好。
沈則琛很少見到他笑得這麽開心的時候，這一刻，蟬聲漫溢，烈日當空，每個角落都閃著明亮的光，這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夏日，但沈則琛覺得很多年後，自己仍然會記得在這個平凡的日子裏，季傾羽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人行道開外，麵朝他露出的這個笑容。
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他很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那幾句歌詞——
“七月的風是你的笑意，於是我看向你。
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夏天都在此刻為我降臨。”
在這個時刻，沈則琛確實感覺到夏天降臨了。
微風拂過樹梢，季傾羽又朝沈則琛跑過來，風吹起他的白色衣擺，掀起的是熱潮般的心動。
季傾羽攬過沈則琛的手臂，用撒嬌的語氣說：“天好熱啊，哥哥，你給女朋友買個冰淇淋吧。”
“你不是不想當我女朋友嗎？”沈則琛瞥他。
“那我肯定是想當男朋友啊，但是我現在覺得，當女朋友好像也不錯。”季傾羽揚起笑臉，“誰讓我是公主呢。”
“好，我沒意見，”沈則琛十分縱容地對他說，“你想吃什麽冰淇淋，公主殿下？”
季傾羽伸手指了指前方的甜品站。
於是他們兩人一手拿著一個從麥當勞甜品站買來的甜筒冰淇淋，並肩走在路上，看起來頗像一對登對的情侶。
當然，買甜筒的錢是沈則琛出的。
“話說回來，你是怎麽找到飯店裏來的？”沈則琛忽然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唔，”季傾羽吃著冰淇淋，含糊地說，“就那個什麽……昨天我不小心看到你的微信了。”
“然後呢？”
“然後？”季傾羽瞪大眼睛，“我看你手機，你不生氣？”
“你看我手機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沈則琛望著他，以一種稀鬆平常的語調說，“你又不是不能看。”
“哦。”季傾羽低頭繼續去吃冰淇淋，但心中湧起一陣輕飄飄的感覺。
“你看到葉梔給我發的消息了？”
“嗯，我還看到了她發給你的定位，我就找過來了。”季傾羽說，“進了飯店後我就直上二樓，把二樓的每個包廂都找了個遍，然後發現你在倒數第四個包廂裏。”
“……一路追過來的？”
“是啊。”季傾羽吃一口甜筒，“也沒來得及喊助理開車，我就搭地鐵過來了，在地鐵裏戴著口罩差點要悶死我了，不過幸好地鐵上也沒什麽人，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大家都不想出門。”
沈則琛突然伸出手去，在季傾羽的臉頰旁輕輕摸了摸。
“幹嘛？！”季傾羽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怎麽了？”
“冰淇淋沾你嘴角上了。”沈則琛收回手，“我幫你擦掉了。”
“哦，”季傾羽又摸摸自己的嘴角，確認沒有東西後又說，“我自己都沒發現。”
“你吃飯的時候也是，很容易把飯粒粘在嘴角邊。”沈則琛說，“我都提醒過你好幾遍了。”
季傾羽：“……”
怎麽說得他像個小孩兒一樣？
盛夏的陽光太過熱烈，不到一分鍾冰淇淋就開始融化，沈則琛忽然感覺到一陣冰涼，低頭去看，原來是融化的冰淇淋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沈則琛剛想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去擦拭，卻沒想到季傾羽先下手為強，湊到沈則琛的身邊，輕輕地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
“還挺甜。”季傾羽評價道。
沈則琛沒想到他會這麽做，大腦空白了片刻，手背頓時竄過一陣電流流向全身，感覺太過分明，讓人沒法去忽視。
季傾羽看著沈則琛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剛剛那個完全是他下意識的動作，於是臉也後知後覺地開始發熱。
兩人同時轉過頭，繼續各自默默地吃著甜筒。
嗯，好像是有點過於甜了。
——
回到宿舍，宿舍裏又是空無一人，其他隊友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反正他們三個人經常組隊出門去各種地方探店，所以沈則琛和季傾羽也不擔心他們的行蹤。
沈則琛打開客廳裏的櫃機空調，吹送出的冷氣漸漸充斥在房屋中，屋內的溫度很快就降了下來。
季傾羽已經累得倒在沙發上了，下次他再也不會選擇在大夏天的跑出門，還是在沒人給他撐防曬傘的情況下。
看到沈則琛坐在他旁邊，季傾羽又忽然坐起身，擺出嚴肅認真的表情，盯著沈則琛的臉看。
“幹什麽？”沈則琛注意到他的視線，偏過頭問，“渴了？那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是。”季傾羽否認道，“我沒渴，我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那個叫葉梔的，是你的那個誰吧？”季傾羽問。
沈則琛的神情瞬間變得微妙起來，他有點疑惑地看向季傾羽，沒說話。
季傾羽問這個問題好像壓根沒指望得到沈則琛否定的回答，又自顧自地問下去：“你們牽過手嗎？”
“沒有。”
“你們接過吻嗎？”
“沒有。”
季傾羽的臉色說不上是難看還是好看，總之絕對不是什麽愉快的神色。
“那……那你們那個、那個過嗎。”季傾羽突然小聲地問沈則琛。
“哪個？”沈則琛瞥了他一眼。
季傾羽：“……”
“就是那個那個啊！”季傾羽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很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目光，說，“就是隻有成年人才能做的事！”
沈則琛突然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季傾羽，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季傾羽給打斷，因為季傾羽將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你果然是在欺騙我的感情吧？！”季傾羽情緒激動地喊起來，“沈則琛，你死定了！”
沈則琛：“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一件事？”
“……啊？”
沈則琛冷靜地說：“葉梔不是我的前女友。”
“她不是你的前女友還能是誰？！”季傾羽不相信。
“葉梔是識清從高中時代就開始交往的女朋友，”沈則琛耐心地給他解釋道，“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不是我的，你弄清楚了？”
季傾羽：“……”
葉梔是沈識清的女朋友，也就是說——
她壓根就不是什麽沈則琛的前女友。
“葉梔跟我什麽關係都沒有，因為識清過去經常把她帶到家裏來玩，所以我認識她，僅此而已。”沈則琛的聲音低下去，“不過自從識清去世後，我跟她的聯係也幾乎沒有了，因此昨天她主動來聯係我的時候，我還覺得有些意外。”
“那她跟你說了什麽？”
“她把這個東西交給了我。”沈則琛從包裏拿出記事本，輕輕置於茶幾上，“這是識清專門用來創作歌詞的歌詞本，你看——”
他打開磁扣，將歌詞本翻到前兩頁，對季傾羽說：“這是識清創作的第一首歌的歌詞，也是他的出道曲，他曾經把歌詞給我看過。”
“Trésor？”季傾羽念出歌名。
“對。”沈則琛緩緩地說，“他出道寫的第一首歌，歌名就叫《Trésor》。”
“也是他給我解釋的這個名詞的含義，我才第一次了解到這個單詞。”沈則琛看著季傾羽，“結果沒想到你的母親也知道這個單詞，還把單詞刻在了送給你的手鏈上……”
“恰好吧？”季傾羽也有點意外。
“嗯，恰好。”沈則琛說，“也是緣分。”
“所以你會把放著跟你弟弟合照的那個相冊起名為Trésor，也是這個原因？”季傾羽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
“沒錯，如果說我和識清之間還剩下什麽聯係，可能就是那張合照了。”沈則琛摸向茶幾上的歌詞本，輕聲說，“不過現在，可能又多了一個聯係。”
季傾羽不解地看向那個歌詞本。
“識清在這個歌詞本的最後一頁給我留了話。”沈則琛解釋說。
“是我能知道的話嗎？”
“你當然能知道，”沈則琛微微笑起來，“我的一切你都能知道，在你麵前我不會隱瞞。”
在季傾羽看完沈識清留給沈則琛的最後那段話後，他沉默了半晌才說：“你看，我就說吧，他沒恨你。”
沈則琛點點頭，輕輕應道：“嗯。”
“他是你的弟弟，你是他哥哥，他怎麽可能恨你這個這麽好的哥哥。”季傾羽握住沈則琛的手，說，“我都恨不得你是我哥哥。”
沈則琛有點哭笑不得：“你確定？我這個哥哥當得可是很嚴厲的。”
“你當隊長也沒見你不嚴厲啊。”季傾羽說得倒是真的，“我還不是喜歡上你了。”
“感謝你的厚愛。”
“哥哥，我還有個問題。”季傾羽的神色又凝重起來，“你有前女友嗎？”
“沒有。”沈則琛答得很認真，“我沒有任何前女友。”
“那你沒談過戀愛？”
“沒有。”
“那難道就沒有人追過你？”季傾羽不依不饒。
沈則琛猶豫片刻，才說：“有。”
“我不能說假話，確實有人追求過我，不過我都沒有答應。”沈則琛說。
“好吧。”季傾羽像是在意料之中，“有人追你我一點都不意外，如果沒人追你我才會說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
沈則琛笑了笑：“也不能這麽說，他們愛追誰都是他們的自由。”
“我就沒讓別人追過我。”季傾羽總覺得心裏不平衡，賭氣般地把臉轉過去。
“這不是當然的嗎，你那種性格，誰能受得了？”
“你受得了啊。”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季傾羽開心了，他把臉轉回來，滿臉期待地問沈則琛：“有多喜歡？”
“我想想，”沈則琛垂眸思考道，“對你的喜歡，和對別人的都不一樣。”
對你的喜歡和對別人的都不一樣。
對你的喜歡，是世界第一。
“沈則琛，跟我談戀愛吧。”靠在沙發牆邊的季傾羽說，此刻他那張美麗的臉栩栩如生，“不分手的那種。”
沈則琛漫長地注視著他。
量變與質變之間，隻差一步之遙，隻差那一個臨界點。
把控臨界點的其實從來不是季傾羽，能把控這段關係的永遠都是沈則琛，決定量變究竟能不能引起質變的人也是沈則琛，他有權利掐滅化學反應燃起的火焰，就像掐滅一個煙頭那樣簡單，如果他說不行，那就永遠不行。
可現在，沈則琛突然沒那麽想要這種權利了，他想，他在想什麽，他想放棄這個權利。
他想同樣義無反顧地擁抱住那個人，告訴他你贏了，因為我愛你。
“抱歉。”沈則琛輕輕地說，“我才發現，我也喜歡你。”
“你早該發現了。”季傾羽略帶抱怨道。
“對不起。”沈則琛笑笑，“第一次，沒什麽經驗。”
“那哥哥你的回答呢？”
沈則琛抱住他，低聲回答：“好。”
“哥哥永遠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