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則琛徹底放下了筆,靜靜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季傾羽忽然覺得沈則琛對著自己的目光有些焦灼,就像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在他臉上滑過,帶著難以忽視的熱度。

他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將聲音調高:“別看了……總看著我幹嘛啊!”

“嗯,謝謝你。”沈則琛朝他笑了一下。

季傾羽:“……”

靠靠靠沈則琛竟然對他笑了?

其實不是第一次,但季傾羽還是不能太習慣沈則琛臉上露出這樣的純粹笑容。

季傾羽猛然撇過頭去,不說話了。

說真的,自己為什麽要關心沈則琛睡在哪兒呢?他睡房間裏,還是睡練習室,抑或是睡大街上,都不關自己的事不是嗎?

而且奇怪的是,回想起剛剛那個笑,他竟然還覺得沈則琛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背對著光,卻比窗外的陽光更加透澈。

……都怪沈則琛早上開會的時候總在說什麽“概念”“症狀”“病症”,季傾羽現在都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了。

十月回歸,製作人與策劃團隊開始馬不停蹄地進行下張專輯的製作,而沈則琛也參與其中,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沈則琛不僅僅是參與了作詞,也參與了策劃,除了練習以外的時間都在往公司會議室跑,每天在宿舍裏待的時間少之又少。

不過即使再忙,沈則琛還是遵守和季傾羽的約定,每天晚上十點鍾之前必然會準時回來,然後洗漱關燈,與季傾羽一起進入夢鄉。

再也沒有打擾過季傾羽的睡眠。

而在這段時間,SYMPTOM的成員們也都認真地投入到練習之中,或許人都是這樣,在沒有旁人監督或者外力逼迫的情況下,很難做到絕對的自律。

隻有季傾羽除外。

季傾羽練習的時候向來不認真,也不投入努力,每天敷衍地完成沈則琛的練習任務後就不會再踏入練習室一步,多一秒都不想待。

這些,沈則琛自然都看在眼裏。

一次練習過後,沈則琛單獨讓季傾羽留了下來。

季傾羽一看沈則琛的臉色就知道等著他的肯定沒好事,沈則琛絕對又要開始說教。

沈則琛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最近的態度是不想幹的意思嗎?”

“啊是啊,我就是不想練習,怎麽了?”季傾羽態度惡劣地破罐子破摔,“你能拿我怎麽辦?”

事實上,盡管季傾羽不想練習,也必須每天按時準點到練習室裏來練習,不然就要去公司門口的街上蛙跳,他能做的也隻有在練習的時候劃水,以此展現他不積極不合作的高傲個性。

“那你想幹什麽?你的職業是愛豆,是要上台表演的,你就想用你這種還不如外行人的水平上去唱歌跳舞嗎?”

“我又不需要那些實力。”季傾羽滿不在乎地說,“我有臉就夠了啊,當愛豆最看重的不就是臉嗎?”

沈則琛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光靠臉吃飯有什麽用?你能靠一輩子嗎?”

他繼續說:“漂亮的確是你的優勢,但這個世界上永遠有比你長得好看、比你年輕的競爭對手,而最關鍵的是他們還努力,有實力,你有什麽資格跟他們比?”

“呃,你說的這個人,不會就是你自己吧……?”季傾羽半信半疑地問。

“那當然不是。”沈則琛微微一笑,“我還不至於把我自己拿來跟你做比較,那樣會自掉身價。”

“沈則琛!你!”季傾羽咬牙切齒道。

“給我擺正態度,認真練習。”沈則琛斂去譏諷的微笑,沉下臉色。

季傾羽把頭揚到一邊,冷笑一聲,語氣同樣堅決:“沒門!”

他絕對不可能聽沈則琛的。

會聽才有鬼了。

半個月後的某天,公司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嚇了房間裏所有人一跳。

除了沈則琛。

他正在和策劃組的工作人員商定細節,手拿著文件,聽到動靜後,很淡定地回過頭來,與來勢洶洶的季傾羽相隔對望。

“有事?”沈則琛問他。

“如果沒事我會來找你嗎?”季傾羽冷笑著說,“沈則琛,你真厲害啊,要不是我去逼問章城那家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part是你分給我的!”

季傾羽明顯已經惱怒到極點,上挑的眼尾揚起,眼神銳利無比,死命地盯著沈則琛看,恨不得讓他粉身碎骨。

明眼人一看季傾羽這副模樣就知道,哦,公主又發病了。

麵對這樣具有極強攻擊性的目光,沈則琛還是顯得很平靜,他當即把文件放在會議桌上,對麵前的那位工作人員說了聲抱歉,然後掃過季傾羽的臉龐,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最後快步走出會議室的門。

季傾羽臉色陰沉地跟著沈則琛穿過二樓走廊,來到了旁邊的練習室。

剛進練習室的門,季傾羽就迫不及待要找沈則琛算賬:“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把一張A4大小的打印紙直接甩在沈則琛眼前,仿佛鐵證如山,要讓沈則琛無路可退。

沈則琛倒是很平穩,抬眼透過紙張的頂端與季傾羽對視,說:“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意思。”

季傾羽臉上陰雲密布,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漆黑一片,詭譎的海浪發出狂叫怒吼,指不定什麽時候驚駭的災難就會降臨。

這張紙是今天中午由助理小陳交到季傾羽手上的,上麵寫著下次回歸曲的歌詞以及每個人分配到的part,part都用熒光筆被做上標記。

而一張紙從頭看下來,季傾羽的part隻有那寥寥幾句。

……還幾乎全是語氣詞。

季傾羽立馬沉下臉,問小陳:“這是誰讓你給我的?”

小陳戰戰兢兢:“經紀人……”

季傾羽馬上找到章城,問他part到底是誰分的。

不可能是公司高層。黃啟鋒那個老頭壓根就不管他們。

“製作人?還是作曲人?”季傾羽目眥欲裂,“到底是誰給我分的part?!”

“這個……”章城在他的逼迫下硬著頭皮說了實話,“是沈則琛分的part,這也是黃總的意思。”

季傾羽的臉色當場更加難看幾分。

所以季傾羽才上了電梯,直接衝進公司二樓的會議室,要找沈則琛問個清楚。

黃啟鋒是將SYMPTOM的一切事務都交給沈則琛管了沒錯,可他沒想到,就連分part這麽重要的事都能讓沈則琛來做?

果不其然,在聽到沈則琛不帶一點猶豫、沒有一點解釋的回答後,暴風雨如期降臨。

“沈則琛,你真行。”季傾羽似乎恨不得將沈則琛的名字咬碎,隨即氣勢洶洶地質問他,“憑什麽我的詞就這麽少?!”

不對,已經不是少的問題了,就隻有那麽幾句話,而且幾乎都還是語氣詞?!

沈則琛很冷靜地回答他:“你唱歌那麽爛,唱寂寞嗎?”

“高音,你唱得上去嗎?低音又走調,rap爛得像詩朗誦。”沈則琛抱起胳膊,盯著他,“我倒是想問問你,季傾羽,你能給我唱什麽詞?”

季傾羽:“……”

真是氣死他了!

但偏偏他又沒辦法反駁沈則琛。

因為沈則琛說的每個字都是事實。

季傾羽對唱歌基本一竅不通,盡管沈則琛完全取代了聲樂老師的作用,每天都要指導他們練習聲樂,可季傾羽就是不用心學,所以基本沒什麽進步。

如果你監督一個人學習,而那個人說什麽都不學,那麽你再怎麽逼都是沒用的。

除非真的調動起那人的學習積極性。

“好,唱!”季傾羽惡狠狠地瞪著他,說,“我讓你唱,行了吧!讓你大唱特唱,最好把你喉嚨給唱破!”

“我會不會破喉嚨用不著你操心。”沈則琛語調平穩地說,“倒是你,跟那個已經走人的聲樂老師學過了嗎?哦,我忘記了,你這水平,還有你這個態度,聲樂老師不想教也是正常的。”

季傾羽:“……”

“我管他們教不教!我還不學呢!”季傾羽冷哼一聲,“反正我無所謂。”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沈則琛看著他的眼睛,沒打算跟他商量,宣告般地說,“隻要你的唱功沒有長進一天,我就一天都不會給你分額外的part。”

“憑什麽?!”季傾羽簡直要抓狂了。

“憑分歌曲part的權利在我手上。”沈則琛的目光沉了下去,語氣威嚴,“憑我是SYMPTOM的隊長,憑我必須對SYMPTOM負責,必須讓SYMPTOM走上頂峰。”

“沒實力又不想幹的人,不需要待在SYMPTOM。”

季傾羽的嘴唇都在**,看樣子氣得不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可能想罵些什麽,但最後還是直接摔門而出。

沈則琛回到會議室的時候,工作人員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剛才季傾羽把練習室的門摔得很重,那麽劇烈的聲響,隔壁會議室裏的人不可能聽不見。

包括他們兩人的吵架,會議室的人都隱約聽見了幾句,其中一位工作人員忍不住悄聲對沈則琛說:“沈隊,其實沒必要對季傾羽說那麽重的話……他什麽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則琛搖搖頭,眼睛依舊望著門外季傾羽離去的方向,輕聲道:“對他,我必須得把話說得重一點。”

哪怕被他記恨,被討厭,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