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全城戒嚴
看到“限速”兩個字,紀檸心第一時間是感歎自己早有準備,在過年期間,她除了下載好了全國地圖和各種災難逃生常識資料外,還用幾台電腦、平板配合大容量移動硬盤下載了大量小說、影視劇和綜藝……
這想法有點不合時宜,隻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在紀檸心看來,能豁出去拉響防空警報同時發放戒嚴限流通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民眾的心態是最難控製的,警報和通告一出,就沒有回頭路了。
不知情的民眾會慌,會亂,不是所有人都會自覺戒嚴,尤其那些還沒回家的人,以及擔心在外家人的人群,他們有可能因為緊張慌亂擔心而做出難以控製的行為。
更何況,蘇城除了本地居民外,還有很多剛剛結束年假返回蘇城的打工人群,這個群體從普通建築工人、外賣員到生意人再到公司白領,什麽階層的人都有。
他們每天為生活奔波,常常加班,這個時間點不是在外麵就是在公司,讓他們就近躲避,靜默戒嚴三天,首先吃喝就是個大問題。
當然,三天時間,餓是餓不死的,大部分人身邊總能找到點速食和零食,隻要管子裏還有自來水,就能活,隻是這三天會很煎熬。
人群一旦開始煎熬,就容易發生矛盾,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矛盾,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但紀檸心明白,戒嚴是正確且有魄力的決定,可以將人員流動降到最低,也意味著抑製了災難蔓延的速度,可以最大程度的保住梧州路之外其他民眾的安全。
她覺得,蘇城應該是想用這三天時間來控製梧州路的情況,劃出隔離圈子,在最小的範圍內保證最大的人力救援。
官方能夠不隱瞞,快速有效做出決定,這是好事。
雖然早已在夢裏見過廢城的畫麵,但她還是抱著希望,希望末世不要來,或者說……希望盡可能晚一點來。
別墅小區內吵吵鬧鬧,有人打開窗戶,有人走出家門,在刺耳的警報聲裏伸著脖子朝四周圍張望,他們有些才剛回家沒多久,還沒來得及上網,就收到了手機通告。
“到底是什麽特殊病變?我活了快半輩子了,蘇城進行過將近二十次防空演習,但從來沒拉響過真正的防空警報!這次居然還要戒嚴!?這不是限製我們人生自由嗎?”
說出這番論調的人也是獨棟別墅的住戶,就住在紀檸心家斜對麵的5號別墅。他們家是丁克主義,隻住了他和他老婆兩個人,經濟自由,日常生活過得很浪漫。
“你們剛剛沒上網吧?”開口的女人住6號別墅,就在楊荏苒家車道對麵,“網上早就炸了!喪屍電影看過吧?整條梧州路都被封了!”
“什麽東西?那不是科幻電影嗎?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我說周大哥,要不您自己上網看看?”
“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病人?上麵不可能今天才知道吧?怎麽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這是3號別墅的住戶,三代同堂一家五口人,孩子年前才出生,還沒出月子,“我兒媳婦年前才出院的,醫院裏正常的很,沒覺著有什麽不同啊!這可怎麽辦啊,我們家兒子還在單位裏呢——”
那對老夫妻邊說邊焦急的撥打電話,好不容易打通了,聽那頭說了幾句隻感覺天都要塌了:“什麽!?兒子啊!你又不是特警,你平時都坐辦公室……現在不是全體居民戒嚴嗎?大家都待在屋裏不讓出去,為什麽你有任務?……媽知道媽都知道,可是你孩子都還沒滿月,你媳婦還躺在**,家裏就我和你爸……”
說到最後,老夫妻知道無力改變什麽,隻能一個勁的讓他小心,一定要好好的全須全尾的回家!
這裏有人為了家人回不來而擔憂害怕,另一頭卻有人想著要出去。
“我們家媛媛明天要出國,後麵一大堆行程,怎麽能在家待三天呢!”說話的男人三十來歲,姓鄭,是個經紀人。他手裏拿著手機,邊抱怨邊不停的發消息。
他口中的媛媛是一個24線小藝人,去年搬來這裏的10號獨棟別墅,離紀檸心家的9號別墅很近。
鄭經紀人見人總帶笑,但因為有後台,眼高於頂,總覺得自家藝人住進這樣普通民眾的別墅區是紆尊降貴,身為一個藝人,她應該搬進更高檔保安更嚴密的小區,和更有名氣的藝人做鄰居,而不是這些普通人。
大家都不傻,這種隱藏在笑容背後的若有若無的輕慢當然能感覺出來,此刻聞言,有人忍不住笑了聲:“鄭大經紀人,現在是全城戒嚴,別說藝人,就算是娛樂公司總裁這會恐怕都出不了蘇城,你還想著出國呐?”
外麵情況都這樣了,居然還想著出國行程,不怕國外也有喪屍,出去了客死異鄉嗎?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最終引來了小區保安。
保安已經接到上麵通知,被要求嚴格依照通告執行,原本不該隨意離開保安室。但他們從監控裏看到很多住戶們始終沒有進屋,不得不出來解決。
小區不大,10棟獨立小別墅再加5棟聯體別墅,加起來也就40戶人家,每一戶的住客他們都認得臉,叫得出名字,甚至連大概的家庭情況和工作情況都知道。
也因為了解,加上態度好,所以勸導很有效果。畢竟比起外麵的人,他們可以在自己家裏戒嚴,已經很幸運了,而且小區大門結實,保全嚴密非常安全,三天時間忍忍就過去了。
9號別墅內,紀檸心抓緊時間把能說的都大致說了下,空間的存在,災難與末日,走屍廢墟……
當然,對於空間內部儲物量的多少,她並沒有說的太詳細,主要還是怕會發生沙塵暴預知夢裏的事。
沙塵暴相關災情現在還說不了,但她可以換種方式警告父親和大哥,以免家人因不忍和善心而引來麻煩。
至於她空間的儲物量,她是真沒覺得多,這次梧州路事件完全打亂了她的儲物計劃,她甚至還有一家鹵味店沒來得及去。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早一點升級,或許房車會出現更多有用的功能。
“所以,這真的是喪屍病毒?”路有為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現在已經開始在蘇城擴散了?”
“具體是什麽病毒還得等官方通告,因為咬人的病患依舊會說話,和電影裏的不一樣。”她記得在夢裏,其他人把這些叫做“走屍”,“另外,我不知道消息來源是否可靠,有人說在春節之前,就已經有不少返回蘇城的人生病入院,進了隔離病房,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件事……”
“隔離病房?”路有為擰眉想了想,從手機裏找到老章的號碼撥打過去。
對方半退休了,是個頗有威望的老醫師,年前他還接到過對方電話,提醒他溫差變化大,人員流動大,感冒發燒情況增加,讓他多注意一些。
現在想想,感冒發燒不過是常見病,沒什麽危險性,為什麽對方會專門打電話提醒他呢?
然而,這個電話並沒有打通,章老醫師的手機為關機狀態。
現在的手機待機時間都長,又到處都有移動電源,基本上不太可能發生沒電關機的情況,而且還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個關機狀態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紀檸心見到路有為撥電話,也拿出手機給楊荏苒發消息,問她那邊是不是一切正常,但對方沒有即時回複,也不知道是在忙沒看到還是有其他什麽情況。
別墅的門鈴在這個時候響起,客廳的三人都是一驚,路有為按住想起身的紀檸心,從一旁的儲物間找出一根高爾夫球杆,然後才去了門邊。
來者是小區的保安,他們不久前勸了逗留在外的住戶回家,又接到物業通知,對方表示他們都已經出來了,不如挨家挨戶跑一遍,統計出一個名單,看看還有哪些住戶目前滯留在小區外。
“放心吧,小區大門已經關閉了,這裏麵很安全,我們隻要不離開小區範圍,就不算違反戒嚴通告。況且我們動作很快,統計完了就回去。”
保安並非不怕,但出事的梧州路離這裏很遠,這附近目前沒出現異狀,加上封鎖,所以問題不大。
紀檸心也來到了門邊:“不能在住戶群裏統計名單嗎?”
“怕有瞞報。”保安壓低了嗓音,“物業的意思是親眼過一下人,萬一之後有住戶從外麵悄悄回來,帶回什麽病毒就不好了……放心吧,我們會守好大門的,三天很快就過去,有什麽事就在住戶群裏喊一聲。”
對方確認了別墅門內三人的臉,很快就離開了。
外麵天已經黑了,小區裏一盞盞路燈亮起,也不知道是不是保安的勸導有效了,紀檸心能聽見其他別墅裏傳來的炒菜聲。
三天之後,戒嚴真的能順利取消嗎?
或者說,這三天真的能像保安說的那麽順利嗎?
事實證明,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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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有為手機響起的時候,紀檸心正依照計劃,第三次“驚慌失措的從噩夢中驚醒”。
一家三口的房間都在二樓,這兩天為了能相互照應,晚上大家都是開著房門睡的,她這裏一叫,父親和大哥立刻就醒了,忙衝過來安撫她。
路有為知道女兒是在夢裏獲得災難訊息的,這種方式聽起來異常玄幻,完全打碎了他前幾十年的世界觀,但房車和女兒的空間事實擺在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更何況,比起他崩塌的世界觀,他更心疼女兒的遭遇。晚晚噩夢,每一次都是災難場麵,該有多可怕。
路亭風動作更快一點,已經坐在紀檸心床沿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了。
“……我夢見有人抓了你們威脅我,要我把空間裏的東西都交出去,大哥被砍了一隻手,爸的腿也斷了……那些人明明是你們用食水救活的,為什麽要恩將仇報?”紀檸心抱著枕頭半靠在那裏,嘴唇蒼白,額頭全是冷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路亭風說了八個字,頓了頓才又道,“災難之下,人心難測,幸好隻是做夢,你放心,哥向你保證,那樣的事絕對不會在現實裏發生……”
話音收尾時,他轉頭,眸色涼涼的看向了路有為。
要說到同情和善心,他自認薄情冷淡,沒有那種東西,相比之下,家裏三個人,路有為最多愁善感。
路有為從兒子無聲的冷瞥裏讀出了訊息,有些無語:“我又不是聖父,怎麽可能為了救其他人把自家人置於險境?”
路亭風不留情麵:“大部分人在救人的時候,都信心十足且並不認為這些舉動會威脅到自己和家人。總而言之,沒有我和心心點頭,你什麽都不要做也不要說。”
“態度好點,你老子比你懂!”路有為擰起眉,“凡事家人第一”這個準則還是他教導他的,現在卻被兒子反過來教育。
他正要開口安慰女兒幾句,擱在對麵房間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上是個陌生的號碼,不是手機也不是座機,而是一串數字。
現在是淩晨一點多,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
路有為想了想,還是接了。
幾乎在電話接通的瞬間,那頭的人就開始說話:“認真聽好,不要出聲不要回應,我隻有半分鍾時間!”
這聲音蒼老熟悉,路有為立刻分辨出來,是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