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等上車後, 沈迢迢問:“你和你爸是不是關係不好?”

溫硯沉問:“然後呢?”

沈迢迢說:“他和你在爭家產?你和你妹和他很生疏?”

溫硯沉想, 應該收回之前對她的感覺,她的敏感度很高。隻是很多時候裝作不知道, 大概是懶得問。用老話說,是個心思不用在正路上的人。

溫硯沉說:“他有個女兒, 比南齊大一歲。”

沈迢迢吃驚的看他, 喃喃:“真渣爹啊。”

溫硯沉說:“他是個沒什麽能力的人, 幹什麽都不安分。老爺子在的時候一直吵著要分家, 怕我都拿走。”

沈迢迢問:“所以,你網上那些采訪新聞, 是從他那裏出去的嗎?”

溫硯沉沒說話,中午一點,街上什麽人都沒有。沈迢迢昏昏欲睡, 問:“你為什麽能這麽喪心病狂, 大暑天,中午一點出去散心?”

等到了地方, 是一個醫科大學的生活區,磚紅的五層舊樓,沈迢迢等上樓後, 一個五十幾歲的阿姨正在陽台上澆花,見他們來, 溫硯沉推著沈迢迢進去,說:“你和阿姨聊聊,我去公司一趟, 一會兒過來接你。”

沈迢迢突然有點緊張,回頭看他,有點可憐巴巴的,看的溫硯沉心軟。

心理導師的作用沒有想象的那麽明顯,下午沈迢迢回來的時候,有點沉默,溫硯沉問她想吃什麽,她突然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勝心太強了?”

溫硯沉問:“你們總隊教練怎麽說的?”

沈迢迢心情不好,說:“世界排名就是那個樣子,我現在的成績並不算多好,隻能排在第三四位置。我們的目標當然是盡量超常發揮。”

溫硯沉安慰她:“競技運動就會分勝負,我再怎麽安慰你都沒有用。把你的神經繃緊,但是不要想那麽多,注意力集中在訓練上。這是你該調整的部分。”

沈迢迢問:“你是不是谘詢過很多?今天那個教授做過世界冠軍的心理輔導。”

溫硯沉不承認也不否認,問:“聊的愉快嗎?”

沈迢迢很認真的和溫硯沉說:“還行吧。等九月過去了,我和你好好談談,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我現在不敢想那麽多。”

溫硯沉問:“意思是九月一過,我就有可能下崗?”

沈迢迢笑起來,點頭說:“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吧。”

武茹第二次來京,帶著沈嚴翁。沈嚴翁還是覺得遺憾,想見一見吳聞生,至少給沈文雨一個結果,把話說開了,以後兩個人也都放下心結可以開始新生活。

他大概也看出來了,沈文雨是後悔了。

武茹和他來京是沈益送過來的。

因為知道沈迢迢已經在國外了,沈嚴翁也沒聲張,溫硯沉也確實不知道他來了。

說來也是巧,沈益讓老兩口在這裏住段日子,等迢迢比賽回來了,一家人一起回家。

所以第二天一早沈益帶老兩口出去買東西,路過花鳥市場進去挑花。結果轉頭就碰上了吳聞生,

他還穿著正裝,大概也是匆忙。手裏提著幾種不同類別的花草。

他女朋友那個女兒今年初三,參加學校花卉活動,所以他來花鳥市場給小姑娘買花。

看見沈嚴翁,他非常的意外,整個人有些僵。

他們有些年沒見了。

沈嚴翁見吳聞生麵相還是那副敦厚稍顯靦腆的樣子,心裏無奈的歎氣。

他先招呼吳聞生說:“咱爺兩有些年沒見了。”

吳聞生遲疑的笑起來,也附和:“是有些年沒見了。您看著麵老了。”

沈嚴翁急著和他敘舊,見他手裏提著花,問:“給家裏買的?”

吳聞生大概察覺到他的意思了,含糊說:“給小姑娘買的,學校參加活動要。”

堵的沈嚴翁一句話說不出來。

武茹比沈嚴翁幹脆利索很多,爽快的笑說:“上次看見你,我都沒來得及問,結婚了嗎?你們年紀都不小了,該結婚了。”

吳聞生笑笑說:“在準備了,孩子上學比較麻煩,以孩子為重。”

武茹跟著聊:“對,現在孩子教育太重要了,現在的家長心力全在孩子身上。”

因為在市場裏,人來人往,互相聊了幾句就散了。等吳聞生走了,沈嚴翁抱怨說:“我連一句都沒問,你已經扯那麽遠了。”

武茹問:“你是單純年紀大了?還是當爸爸都這樣?一到女兒的事情上就糊塗?你但凡糊塗一次,肯定就出事了。”

氣的沈嚴翁瞪她,她毫不客氣說:“你看見人家想談嗎?人家明明避而不談。是你非要談,你覺得能有什麽結果?你們家姑娘金貴,人家的媽也金貴。我那時候就想提醒你們,可你們幾個恨不得宰了人家吳聞生給文雨出氣。婆婆媳婦處不來,就別見麵。非要分個勝負,那叫缺心眼。你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麽性格?她是個吃虧性格嗎?”

沈嚴翁見她毫不客氣的批評文雨,抱怨:“結果還不是她吃虧了。”

武茹實在忍不住了,想說你們家姑娘能耐大著呢。但是又忍住了。

回去的路上沈益也說:“大姑姑性格和小姑姑不一樣,她性格強勢慣了。就不能不如意。小姑性格溫和。那樣才能有商有量。”

沈嚴翁負氣說:“你小姑性格溫和,是因為有個不溫和的媽。根本輪不到她耍脾氣。再說了,她比你大姑姑難管教多了。”

武茹簡直想痛罵他一頓,但是又忍住了。最後換了口氣說:“小吳能和文雨過那麽多年,不是圖你們家的錢,是真的喜歡文雨。你搞清楚這點。不提當年的意外,小吳沒有一點對不起文雨。你摸摸良心。別把意外當成批判別人的理由。”

沈嚴翁歎了聲氣,有點感傷。快到家了後悔說:“他們的事,我也有很大責任。”

武茹趕緊說:“你現在的責任就是做個家翁,不聽不說不看。”

聽的沈益笑出聲了。

沈嚴翁進門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窈窈談朋友了!”武茹道:“我巴不得你知道。”

沈嚴翁生氣說:“好,窈窈結婚,我一句都不過問。你到時候別怪我就行。”

沈文雨和於程啟聯係的並不頻繁,於程啟做金融的,這個行業的男人簡直臭名昭彰,沈文雨也知道。但是也不在意。於程啟自上次出差後再沒回來。

隔兩三天和沈文雨視頻一次,兩個人算是感情穩定,但是互相也沒什麽驚喜。

但是她看到吳聞生照顧小孩子,就覺得心裏意難平。

沈迢迢到達雅加達後適應的挺好的,剛開始那幾天,溫硯沉天天視頻,反反複複的和她確認,情況有沒有不適應。

沈迢迢問:“你老了嗎?這麽反反複複的?”

溫硯沉說:“我是命不好,帶大妹妹帶老婆,就是個操心的命。”

沈迢迢又想起他爸是個渣爹,他妹妹都算是他帶大的。有點感動說:“我挺省心的。你別亂操心。”

溫硯沉問:“比賽節奏怎麽樣?”

沈迢迢難得說:“隊裏現在氣氛很嚴肅,我們有個隊員今天訓練空中墜落了。”

溫硯沉聽的心裏一驚問:“我怎麽沒看到新聞?”

她大概看到現場了,說:“人已經脫離危險了。搜救的及時。”

溫硯沉又想起她曾經飛過的翼裝飛行,那時候他們還都不熟悉,他隻是每個月例行會查看她的行蹤。一個奇怪的女孩子,怎麽會喜歡這麽野的運動。

因為操心她的狀況,但是他人又過不去,他商量說:“我讓盧霖過去看著吧,你有什麽事和盧霖說。”

沈迢迢問:“盧霖是你什麽人?”

“不是我什麽人。”

沈迢迢問:“俱樂部大老板是你?那我這個算是走捷徑嗎?”

溫硯沉笑說:“我倒是想給你捷徑走,但是這個運動不允許。”

沈迢迢一時有點消化不了這個事實,溫硯沉一直是她的老板。

看著視頻裏溫硯沉的臉,問:“你為什麽要支持我?”

溫硯沉說:“因為你會一直拚到最後,不會認輸。”

沈迢迢說:“你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我。”

“我看過你很多次比賽,我從開始就知道你家世教育良好。”

沈迢迢說:“我不和你說了。你別說那麽多。跟我說句好聽的吧。”

“比賽的時候,我會過去。”

沈迢迢感慨:“我真不想你來。我怕我會輸的很難看。”

溫硯沉最後說:“不會,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冠軍。”

“你別以為你給我講甜言蜜語,我就不和你算舊賬了。”

溫硯沉哄她:“快去睡吧,算賬的事以後再說,我又不會跑。”

其實沈迢迢這段時間訓練的環境壓力很大,她每天的娛樂就是和溫硯沉視頻的時候胡扯一通,說著說著,突然想起說:“我爸媽過來了。聽說是為了我姐姐的事。”

溫硯沉問她:“那我要不要去拜訪?”

沈迢迢急躁說:”你別那麽積極,聽我指揮行不行?我讓你去你再去。”

溫硯沉笑著也不反駁。

沈迢迢怕他不聽話去看沈嚴翁,特意囑咐:“我爸要是看見你,說不準當場讓你走人,到時候我真救不了你。更別提,你誆我結婚的事。”

溫硯沉問:“你已經定性了,結婚這個事完全是我的責任?”

“不是你的嗎?”

溫硯沉想了下,說:“你別亂想這些,飛行的時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他還是操心。

沈迢迢戲問:“我要是出意外被摔得半身不遂了,你怎麽辦?”

溫硯沉問:“沈迢迢,你皮癢癢是不是?”

她情緒漸漸上來了,趴在桌子上,低聲說:“我有點想你了……”

已經八月初了,比賽在九月中旬。

溫硯沉最見不得她這幅樣子,盯著看了半天哄說:“我過兩天就過來看你,別沮喪。”

沈迢迢頭埋進胳膊裏,不看屏幕,和他說:“今天那個運動員就在我前麵,我看著她墜落的,當時就想,要是我出事了,該怎麽辦。我這段時間好累,舊傷也很痛……”

溫硯沉罵了聲娘,問;“隊裏沒有給你們……”

問了一半,又停了,說:“我盡量明天過去,你要是不舒服就請假吧。明天別訓練了,等我過來了再說。”

沈迢迢埋著頭,溫硯沉看見她在哭。

白天的事這的嚇到她了。

晚上他就打電話推了工作,連夜訂票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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