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對啊, 我就是妙妙奶奶,你想幹什麽?”妙妙奶奶揮開他的手,一臉警惕瞪著他, “動手動腳的,有沒有教養?”
沈舟然薄唇輕吐:“用手指人,才沒教養。”
“你還敢反過來罵我?”妙妙奶奶一愣, 繼而生氣了,她在家兒子兒媳哪個不敬著她捧著她, 誰敢這樣對她大小聲?
“我看沒教養的是你的!小小年紀一身臭毛病,知不知道尊重老人, 啊?”
她伸手去推沈舟然,手還沒碰到就被聞銘攥住, 往回抽了幾下沒**。
聞銘眉眼間的戾氣幾乎藏不住:“你算什麽, 也值得被尊重?”
妙妙看見她就害怕,哭著往後躲。沈舟然趕緊安慰。
妙妙奶奶被這一句話給點炸了。
“好啊,我算看明白了, 你們兩個是人販子吧,專門搶孩子來了!大家都來看看,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賺這黑心錢,喪盡天良!”她朝著沈舟然狠狠呸了一聲。
沈舟然躲了下,唾沫沾到了鞋子上。
心底生出一股反胃的惡心。
“說得對,賺孩子的黑心錢,連人都稱不上, 就是個人渣。”他嘴唇緊抿,丹鳳眼上挑的弧度比冰雪更勝幾分。
沈舟然的教養, 讓他說不出更難聽下流的詞。
在他那雙眼睛的注視下, 妙妙奶奶心底一陣心虛, 像是被看穿一樣。但轉念想到妙妙那個樣子,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誰會相信一個腦子不聰明,還有生理殘疾的小孩?
她伸手去拽妙妙的耳朵:“你趕緊給我死過來,站那幹嘛呢!”
妙妙被拽疼了,哭喊著去拉沈舟然的手:“大哥哥,大哥哥……”
“你幹什麽!”
沈舟然趕緊打掉她的手,看妙妙有沒有受傷。
“怎麽。我還不能碰自己的孫女了是不是?啊?”
她的聲音引來了值班的護士,匆匆跑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妙妙奶奶的難纏在整個樓層都有所耳聞,對妙妙不好大家也眾所周知。
經常照顧妙妙的護士不明白沈舟然為什麽出現在這,卻第一時間拉住妙妙奶奶:“奶奶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有什麽誤會?你們趕緊報警,我要舉報這裏有兩個人販子!我要讓警察抓他們!”
“奶奶您肯定是誤會了,小沈先生不可能是人販子,您冷靜些。”
妙妙奶奶一把掙開護士的禁錮,反手扇了她一巴掌,甩甩手,冷笑,指著她跟其他的幾位護士:“你們真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一個個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賤種,下流貨色……”
她還在罵,用詞越來越粗鄙,護士們一看自己人被打都氣急了,有病人看不過去,說了幾句也被罵了。妙妙奶奶叉腰站在那,很有潑婦罵街的氣勢。
當初她就是靠著自己的強勢一手拉扯起兒子的,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現在自覺被欺負,脾氣就上來了。
場麵一時亂起來。
沈舟然在她罵出聲的第一時間就捂住了妙妙的耳朵,低聲對聞銘說:“報警。”
妙妙拉下他的手,輕輕搖頭:“沒關係的,妙妙聽了很多這樣的話。”
不過,那些都是奶奶罵她的,叔叔阿姨們才是被牽扯的。
沈舟然攥了攥指尖,控製住心底翻湧的憤怒,冷聲說:“院長呢?”
院長一聽說這邊吵起來,股東還牽涉其中,趕忙過來,撥開人群:“大家安靜,安靜!這位女士,醫院不得大聲喧嘩!”
“孫院長,您可總算來了。”妙妙奶奶一看到他,立馬換了副表情,指著沈舟然倒苦水,說他怎麽欺負自己一個老婆子,還要搶她的孩子。
其他人聽了,都忍不住紛紛開口。
“誰欺負誰?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麽滿嘴謊話!”
“搶孩子我沒到,我倒是看到你拽著這小姑娘的耳朵往外拖,那力道,要不是這年輕人攔著,估計耳朵都出血了!”
“你還欺負護士呢,人家護士可沒招你惹你,憑什麽挨你這一巴掌?”
“你得道歉!”
“對,道歉!”
妙妙奶奶作威作福慣了,還是頭次犯了眾怒,在眾人的指責下色厲內荏:“那你們怎麽不問問他,為什麽平白無故來我孫女的病房還要帶人走?這不是人販子是什麽?”
“這……”
眾人看向沈舟然。
“小夥子,你說說是為什麽,我們不信你是人販子,但你也得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有人嘀咕:“確實奇怪,沒事來找這個孩子幹什麽……”
還沒說完就被捂著臉的護士瞪了一眼,趕緊閉嘴。
院長也看他:“小沈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妙妙躲在沈舟然懷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解。
為什麽呢,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大哥哥?
聞銘看他們矛頭一個個指向沈舟然,心底一陣煩躁。明明不是他的錯,還要被人這樣懷疑打量。
“怎麽回事?你回頭問問她奶奶,要不是——”
“夠了,”沈舟然打斷聞銘的聲音,對院長頷首,“孫院長,我找您有事,我們換個地方聊。”
他不可能在眾人麵前揭露妙妙的傷疤。
孫院長點頭:“好的,您跟我來。”
他打了個手勢,讓趕來的護士長安撫妙妙奶奶的情緒。
沈舟然拉著此時格外沉默的妙妙往外走,挺直的脊背如雨後青竹,一身清冷傲氣。
“怎麽什麽都不說就走了?”
“這不是這小孩的家屬吧,我從沒見過他,怎麽就牽著孩子走了?”
妙妙奶奶聽了周圍人的話,氣勢一下子高了,在擦肩而過時出手推了沈舟然一把:“說你呢,剛才不還挺厲害嗎,現在怎麽啞巴了?你想帶妙妙去哪,說啊!”
沈舟然被推得踉蹌了下。
他本就不適的臉色更加蒼白。
“不要說了!”打斷妙妙奶奶的,竟然一直沉默哭泣的妙妙。
她抽噎著抱住沈舟然的腿,用力推奶奶:“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奶奶騙人,奶奶壞!”
“你個喪良心的賠錢貨,我們家好吃好喝供著你,你倒敢罵我了,看我不擰下你的嘴來。”妙妙奶奶氣得要去掐她的臉,被早有防備的沈舟然牢牢護住。
妙妙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開了自己的電子手表。
清晰的對話從裏麵穿出來。
“……這樣做能行嗎?”
“怎麽不行?兒子,你還真打算養這賠錢貨一輩子?她親媽都不管她了。”
“聽媽的,趕緊找關係辦了手續送過去。你別忘了,咱們家能有今天,少不了王總的提攜。”
“可她畢竟是我親閨女,直接送人算怎麽回事,外人到時候怎麽說我?”
“你讓外人知道幹什麽?這事神不知鬼不覺咱們就做了。再說了,讓她成了王總的養女,那可是一步登天!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那頭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我這幾天就去辦。”
妙妙奶奶早在自己聲音出來後表情瞬間變了,衝上想奪過手表,這次卻被大家一起攔住。
錄音聽完,是個人都知道怎麽回事了。
“這是要賣孩子?!我看你們家也不算窮,自己穿金戴銀的,卻想著把孩子賣出去?”
“還說別人是人販子,我呸!真正的人販子是你才對!”
“怪不得這小姑娘找別人幫忙,自己家人都想著拿她換利益,她還能找誰?”
妙妙奶奶在一雙雙眼睛的瞪視下亂了針腳,強詞奪理:“一個小孩隨便從網上找的錄音你們就當真了?她懂什麽,你們又懂什麽?”
沈舟然手放在妙妙肩上,聲線凝成冰:“我不懂,你也不用解釋,該有你解釋的地方。”
他看向前方。
妙妙奶奶察覺不對,回頭看,正撞上一身警服,心口一跳。
“王秀雲女士?您被舉報涉嫌拐賣兒童罪,請您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警察拿出警官證,說完對後麵的人使了個眼色。
王秀雲看著上前的警察驚恐道:“你們幹什麽?你們想抓我?看清楚,我是妙妙的奶奶,親奶奶!你們憑什麽抓我?”
警察一臉冷漠:“就算是親父母,以非法獲利為目的拐賣子女也是犯法的。我方已經通知王先生及妻子來警局做筆錄,還請您也配合調查。”
王秀雲還想掙紮,卻被帶走了。
警官目光掃在沈舟然臉上,頓了頓,這才開口:“這位先生,是您報的警?能麻煩您也配合我們一下嗎?”
聞銘說:“我報的。”
“那請兩位一起。”
沈舟然點頭:“好。妙妙,你先跟院長爺爺留在這,我一會回來。”
“不要。”妙妙抱著他的腿不撒手,使勁搖頭。
沈舟然為難地看向警官。
最後,妙妙也跟著一起去了。
人都被帶走了,眾人三三兩兩散了,隻是還在說著這裏發生的事,唾棄怎麽會有人賣孫求榮,這件事估計會成為大家近一個月茶餘飯後的談資。
照顧妙妙的護士正在上藥,疼得“嘶”了聲。
院長走過來,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安撫幾句,又道:“小沈先生剛才跟我說,事情因他而起,覺得對不起你,如果你想要什麽補償可以盡管提。”
護士搖頭:“不用。他想保護妙妙,我也想。我這樣做是自願的,不要什麽補償。”
猶豫再三,問:“院長,妙妙出了這事,還會繼續留在那個家裏麵?”
她照顧這個小女孩時間最長,很清楚那家人是如何把她當神經病看待無視的。
“你是擔心妙妙的以後?放心,有小沈先生在,不會放下不管,”院長感慨,“說不定,這還是妙妙的運氣,讓她擺脫那個家庭。”
警局裏。
王秀雲打死不承認自己有說過賣孩子的話,對那段錄音不認,被逼急了就要找他們的領導。
沈舟然終於見到了妙妙的父親。
王福生進來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妙妙,眼神凶狠起來,很生氣她的作為導致自己出現在警局,嘀咕了句什麽,聲音不大,他們沒聽到,可卻讓聽到的警察皺緊了眉,讓他少磨蹭趕緊進去。
至於妙妙的媽媽,連看都沒看這個女兒,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麻木往前走。
沈舟然觀察了半晌,都沒從夫妻倆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父母對女兒的溫情。
他冷冷垂下眼。
這種不配當父母的人,怎麽有臉活在世上。
大衣被拽了拽,他看向妙妙那雙圓溜溜的黑眸,慢慢覆上堅冰的心重新一點點柔軟下來。
“怎麽了?”他輕聲問。
妙妙往他懷裏歪,手揪住毛衣怕他走,力道控製在不會揉皺麵料的程度,悶悶道:“……餓了。”
之前哭得太傷心,現在還在不斷抽噎。
“你是不是沒吃早飯?”沈舟然看她點頭,看了眼聞銘待的屋子,說,“等那個哥哥錄完筆錄我們才能走,等會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為了防止低血糖,他有常年帶糖的習慣,把口袋裏還剩的兩顆糖果給妙妙。
妙妙其實從昨天下午聽到那段對話後就一直縮在櫃子裏不敢出去,連昨天的晚飯都沒吃。可她不想讓大哥哥哥擔心,乖乖點頭,接過一顆:“妙妙拿一顆就夠啦,那個是哥哥的。”
一旁的女警聽了,一邊感歎妙妙懂事,一邊就更恨做出送孩子這種事情的王家母子。
“姐姐這裏還有塊小麵包,也給你吃吧,你叫妙妙是嗎?”
聞銘從房間裏走出來,第一眼就看到沈舟然撕開一塊小麵包的包裝,揭下底部的紙托拿在手裏,喂小女孩吃麵包的場景。
沈舟然側臉白皙清透,細碎的短發半掩住眉毛,那雙丹鳳眼漾著淺淺笑意,眸光溫柔,整個人都籠罩在清潤如水的氣質裏。
他很耐心地在做眼前的事情,即便那件事隻是給一個控製不住抽噎的小女孩喂小麵包。
連聞銘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時的目光有多溫柔多專注。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沈舟然該是什麽樣子。
其實就應該是現在的模樣,足夠溫柔,足夠善良,會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說一句“加油”,也會耐下心來安慰一個受傷的幼小靈魂。
如果他們在此時相遇,該有多好。
沈舟然抬手,寬鬆袖口順著手腕滑下,冷白肌膚上纏了很多圈的紅繩是種隱秘勾人的**。
聞銘卻瞳孔一縮。
妙妙最先看到他,拉了下沈舟然。
沈舟然抬眸,四目相對。
他不著痕跡蹙眉,聞銘那什麽眼神?
他把剩下的包裝袋折疊兩下收起來:“好了?”
“好了。”
“那我們去吃飯,”他低頭對妙妙說,看向女警,“可以嗎?就在附近,如果有需要我們馬上過來。”
“可以。”回答他的是走出來的警官。沈舟然認識他,就是最開始為首的那位。
警官跟他們大致說了下裏麵的情況。
王福生的父親是個倒插門,他跟母親姓,王秀雲強勢,一個人拉扯著兒子混出了名堂,兒子的生意也在她的操持下風生水起。
——倒不是他們多會做生意,而是會做人。
王秀雲強勢,兒子在她的掌控下相對軟弱,心裏防線沒那麽強,很快就吞吞吐吐說了不少。
“那個王總是他們生意夥伴,幾年前兩家連了宗,王福生靠他的照拂才越做越大,”警官說,“這個王總我們之前就懷疑過跟另一個案子有關,至於需不需要並案調查,還需後續證據。”
“那妙妙……”
妙妙不安地抓著沈舟然。
警官看在眼中,讓沈舟然跟自己出來。
“按流程應該暫時交給其他親戚撫養照顧,但妙妙沒有其他親人。所以我們的首選是送她回醫院,派居委會作為臨時監護人照顧。如果真的判刑,妙妙應該會送往孤兒院。”
沈舟然點頭:“謝謝警官,我知道了。”
他不可能讓妙妙去孤兒院,一個人長大。他邁了第一步,就要把剩下的路全走完。
看著他轉身離開,警官猶豫再三,叫住他:“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嗯?”沈舟然疑惑轉身。
看他的側臉,警官又覺得這點像也不像了。
眼前的少年顯然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氣質不凡,談吐有度。
跟他認識的那個女人完全不同,他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沒事,大概是眼花了。”
沈舟然帶妙妙去吃飯,聞銘跟在後麵。
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沈舟然不想當著小孩子的麵生事端 ,找了個餐廳讓妙妙先吃飯,示意聞銘跟他出去。
第一句話就是:“今天謝謝你。還有別的事嗎?”
聞銘看著他,直截了當的說:“沈舟然,我後悔了。”
“什麽?”沈舟然皺眉。
“我之前不該那樣對你,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麽可笑的想法,你……我們還能從普通朋友做起嗎?”聞銘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來討好沈舟然,求他原諒的一天。
沈舟然眉頭蹙得更緊:“聞銘,我們之間早就沒關係了,我以為你很清楚。”
聞銘眼中的期待一點點消失,舌尖劃過尖利犬齒,冷嘲一笑:“對,我很清楚,是我自作多情。你其實早就放棄我了。”
在沈舟然自殺割腕後整整三個月,他才再次見到這個人。
他沒有要告訴他,這證明自己與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那三個月的時間,他在幹什麽?
哦,在忙著慶幸狗皮膏藥終於甩脫了,自己終於讓該受到報複的人痛苦不堪。
像個傻逼。
“沈舟然,我或許不該那個時間來找你。如果我遇到的是現在的你,結果會不會不一樣?”聞銘深深看著他。
“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沈舟然隔著玻璃,看妙妙快吃完了,“你是明星,還是跟我們保持距離吧,我可不想又被你的粉絲罵。”
看他要走,聞銘終於忍不住說出那句埋藏在心底許久的話:“沈舟然,你說你很喜歡看我跳舞,覺得很酷。你以後,還會對我說這樣的話嗎?”
沈舟然驚訝回眸:“是你?”
這句話,他隻對外網上的那個網友說過。
他第一次認真打量聞銘的眉眼,發現隻看上半張臉,確實跟記憶中戴口罩的那個人相差無幾。
“是我。”
看他轉身,聞銘眼底又升起希望,連自己也說不清又在希望些什麽,卻連掌心都攏了一層薄薄的汗。
“是我,那個在ins上發視頻的人,”他又急又快地說,“我知道是我逼得你割腕,是我對不起你,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們就當重新認識,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補償你,沈舟然,你給——”我一個機會。
“聞銘,”沈舟然打斷他的話,竟是笑了下,那笑容不含任何含義,很輕很淡,風一吹就能帶走,“或許你說得對,如果我們是現在相識,說不定不會到這種境地。”
聞銘的心怦怦跳了下,上前兩步。
卻被沈舟然兩個字摁在原地。
“可惜。”
他說,慢慢收斂了嘴角的笑容:“你不明白麽,我們之間的緣分,在我注銷賬號的那天起,就已經結束了。”
他的聲音那麽平穩輕柔,咬字清晰緩慢,好似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卻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戳進聞銘的心髒。
妙妙已經吃完了,正在看向窗外的他們。
沈舟然很快注意到,推門進了餐廳,隔絕了外界的冷空氣。
聞銘沒有動。
他已經把自己最後的籌碼交了出去。
——卻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沈舟然也沒吃早飯,臉色透出不健康的白。他給自己買了份全素的煎餅果子,帶著妙妙回去。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妙妙的參與,他得送她回去。
妙妙問:“大哥哥不在這裏吃嗎?一會吃會涼的。”
“沒事,先你送回去。”
妙妙停下腳步:“不行,大哥哥身體不好,吃了涼涼的東西一定會難受。妙妙不急著回去,妙妙要等大哥哥吃完再走。”
沈舟然看她堅持,隻好坐下,又要了一碗豆漿,慢慢吃著。
他才剛吐過,胃裏難受得緊,吃了幾口後便咽不下去了,再往下吞隻會更不舒服,放下手裏的食物:“好了,我們走吧。”
妙妙看著比她食量都小的大哥哥,圓眸裏都是擔心,還有一點點愧疚。
早知道自己不吃那個小麵包了,留給大哥哥吃。他一定是不喜歡這裏的飯才吃那麽少。
沈舟然起身,喊了她一聲,妙妙跳下椅子,主動去牽他的手,小小短短的手努力攥住一根食指。
等出門後,沈舟然發現聞銘竟然還在,咬著根煙站在那,沒點。
隻是掃了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沈舟然站在那攔了輛出租車。
擦肩而過時,聞銘手抬了下,卻終究沒攔他。
車內。
沈舟然說了醫院的地址,忍住暈車帶來的不適,在一搖一晃的車內翻到院長的聯係電話,告訴他把自己的病房給妙妙住,警方那邊也會派臨時監護人過去。
至於以後……
沈舟然發了會呆。
一直拉著他衣袖不放的妙妙此時開口了:“大哥哥,我是不是以後,就沒有家人了?”
沈舟然摸摸她的腦袋。
妙妙繼續說:“其實沒關係,之前妙妙也見不到奶奶和爸爸媽媽,他們說我有病,也不讓弟弟跟我玩。”
在妙妙有限的記憶中,家人是一個很生疏的詞,還不如經常罵她笨的護工劉阿姨來得親切。
偶爾一次她聽到護士姐姐們說,妥瑞症不需要住院。
但她從有記憶起,就被困在那間病房裏。
或許她會找上沈舟然,是因為沈舟然是她白色記憶中唯一的亮色。
是48種五彩繽紛的顏色。
她低頭,晃著腳丫,安靜沉默著。
沈舟然開口:“妙妙,你想跟大哥哥當家人嗎?”
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妙妙立馬抬頭,滿臉茫然。
沈舟然並不催她,溫柔地看著她,放在頭上的手一下一下穿過發絲,像在安撫一隻孤獨舔傷的小兔子。
用了整整一分鍾的時間,妙妙才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
在徹底明白過來的一瞬間,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砸在沈舟然手背上,滾燙發熱。
……
這一天,沈舟然在醫院陪妙妙直到晚上。
他最後讓司機繞了點路,去了醫院附近的母嬰館,那裏除了嬰幼兒用品,還有適合12歲以下孩子的玩具零食等,他買了整整兩個購物車,全搬進了自己的病房,全白的病房裝點得童趣可愛。
這一層都是單人病房,安靜,不吵鬧,五樓的閑言碎語傳不到這裏。
等妙妙抱著送她的海豚玩偶睡著了,沈舟然才一身疲倦的回到沈家。
“這是幹什麽去了,怎麽臉色白成這樣?”一進門,沈爸爸就發現他的不對勁。
沈舟然給他們發過消息,隻說自己有事要處理,今天晚些回家。
沈駱洲從二樓下來,手裏端著杯咖啡。
“爸,媽,大哥,”沈舟然手撐在玄關處的櫃子上,捏了捏眉心,強打起精神說,“你們介不介意我養個孩子?”
沈爸沈媽:?
沈駱洲向來平穩的手一抖,咖啡潑到了衣袖上。
作者有話說:
沈家人瞳孔地震:孩子?什麽孩子??誰家的??
不是小乖領養,總不能讓妙妙喊他爸爸吧(?
而且小乖年紀不夠,沒有領養資格。也不是沈家養,我私心還是希望沈家隻有過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