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確定?”梁思硯不可置信,一下子坐直身子,瞪著眼前的小弟。

照沈舟然癡迷自己的勁兒,他就算腿瘸了也早早就準備好生日禮物,迫不及待要給他慶祝生日嗎?

“怎麽不確定,我問了門口迎賓的,誰來了他們都有登記……梁哥,你心情不好?臉色不這麽好看呐。”

梁思硯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酒液劃過嗓子帶起灼燒,皮笑肉不笑道:“心情不好?開什麽玩笑,礙眼的不來正好,爺能玩得更痛快!”

“說得對,那病秧子不來正合咱們意,看到他就惡心。”

“誰有那功夫送他去醫院,掃興死了。”

“來來來,梁哥繼續喝,咱們滿上。”

“生日快樂,不醉不歸!”

他來者不拒,啤的洋的混一起喝,最後還加了點白的。

梁思硯這天晚上果然喝多了,什麽時候吃的蛋糕都沒印象,迷迷糊糊像是睡了一覺,醒來發現在車上,嚇了一跳後才想起來自己打了輛車,讓他送自己去目的地。

等想明白人已經到醫院了,他下車站在門口冷靜了會,給自己半夜上病房想好了一二三條借口,這才大步走進醫院。

如果梁思硯是清醒狀態下,他一定不會幹出這種蠢事,但他現在情緒上頭,就想問問沈舟然到底為什麽不來參加自己的生日會。

還有,為什麽突然對他這麽冷淡,為什麽說好支持他給他投資又要把錢要回去,為什麽對他的接觸表現得那麽厭惡,為什麽不再粘著他怎麽趕都趕不走……

所有的為什麽,在梁思硯打開門看到空****的病房時,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議地退出重新進,病房還是空的,沒有人,什麽都沒有。

梁思硯抓住一個值夜班的小護士,劈頭蓋臉問:“人呢?這裏麵的人呢?”

小護士嚇了一跳,聞到他身上濃鬱的酒味,害怕又厭惡地縮了縮:“小沈先生嗎?他昨天就出院了。”

梁思硯不停追問:“去了哪裏?誰來接的他?哪個男人,長什麽樣?”

知道也不跟你說,護士心裏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拽開:“不知道,反正是個男的來接,兩人看著關係挺好。”

這樣說也沒錯,沈駱洲兩點都符合。

他沒收到沈舟然出院的消息。

沈舟然根本沒告訴他。

梁思硯看著護士走遠,抹了把臉,看著空無一人的病房,不知是什麽情緒驅使著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從來沒有主動打過的電話。

淩晨三點,拉磨的驢都睡了,沈舟然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喂?”他半睡半醒摸過手機接通。

“沈舟然,你為什麽不來參加我的生日會?”

一接通就是梁思硯的質問,沈舟然坐起來,轉動昏沉的大腦,明白過來後滿臉問號:“我覺得我沒有去的必要,你的朋友並不待見我。再者,你根本沒有邀請我。”

“我沒邀請你就不會來嗎?”梁思硯追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或者說,這樣的厚臉皮才是他覺得沈舟然會有的做法。

沈舟然掐了下眉心,沉默了下才開口,略帶不耐:“梁思硯,你喝醉了?講點道理好麽。”

聽他事不關己的口吻,梁思硯表情空白一瞬,嘴上卻更加不依不饒:“沈舟然,我真是傻逼,你說的話我竟然會信。你說喜歡我,我信了,結果現在這麽冷淡的人是誰?我說不錯過任何跟我有關的日子,結果我的生日都缺席,不知道去了誰家。”

“沈舟然,你嘴裏有一句真話嗎!”

“有,”沈舟然打斷他的發瘋,淡聲說,“我告訴過你,你希望死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梁思硯,為什麽會因為我沒去來質問我?”

“無論是什麽原因,都跟我沒關係。你今晚不該打這通電話。”

梁思硯頭抵在冰冷牆上,聽著那邊沈舟然沙啞冷漠的聲線,像一條線要將兩人徹底劃開。

可能是晚上的酒喝太多了,胃在燒,全身都在燒,就連他的眼底都燒到發燙發熱,像有什麽巨大的情緒一不留神就要宣泄出來。

“……沈舟然,我不要你道歉了,我邀請你,你也不能來嗎?”

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梁思硯一直沒等到那句“生日快樂”。

他聽著那頭的嘟嘟聲,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沈舟然,怎麽可能掛他的電話?

但沈舟然就是掛了他電話。

他跟之前不一樣了。

梁思硯突然之間很茫然。

沈舟然,好像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沈舟然掛斷電話後卻毫無睡意。

他就是這個毛病,隻要半夜有一點響動把他驚醒,就很難再入睡。

沈舟然躺在**看了會天花板,翻了個身。

早知道罵梁思硯一頓再掛電話了。

反正睡不著,他索性起身開電腦,看沈駱洲發來的那些視頻文件。憑著記憶,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

行車記錄儀沒有後置攝像頭,但能收錄聲音。

沈舟然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後是他的輕聲抱怨:“大學生的期末月也太恐怖了,我好幾天都沒睡個好覺,現在終於結束了。”

“回去好好休息。成績不重要,你的身體才最重要。下次不許熬夜。”是沈駱洲的聲音,嚴肅中掩不住關心。

正在熬夜的沈舟然突然心虛,他摸摸鼻子,繼續往下聽。

“但高壓真的能逼出人的潛力,我這段時間靈感爆發,期末作品分數絕對低不了。對了大哥,我昨晚看了個西北的紀錄片,寫了一小段旋律,我唱給你聽。”

是一段熟悉的旋律,雖尚顯青澀,但能聽出之後的成曲有多驚豔。

氣氛很輕鬆,沈舟然在車裏輕聲哼著歌詞,表達自己對遼闊大地的無限向往。一曲終了,他說:“這首歌我昨晚用平板簡單錄了下發到了ins上,但還沒想好名字,大哥說叫什麽好?”

他之前確實有個ins賬號,但早就注銷不用,不然也不會想起找沈駱洲。

沈駱洲的聲音沒有立馬出來,而是沉思片刻才開口:“就叫曠野的鳥吧。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了天空。”

他聲音低沉而磁性,在密閉的車廂裏一浸,如沾上了溫柔的尾羽,輕輕掃過沈舟然的心口。

他看著這段視頻,回憶起久遠的過往。

原來,大哥當時聽出了他的遺憾,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他把這一段剪輯好放到微|博上,選擇了定時發送。

時間是許秋瑤音樂節頒獎那晚。

作者有話說: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了天空。

出自泰戈爾的園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