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聽到老人家的話, 封凜神色一頓,然後搖頭。
“不是。”
胡老打量他,頓時明白了, 稀奇地說:“原來你喜歡人家女同誌。”
封凜不禁默然, 這些老人家一個個怎麽都這麽直接,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麽接話好。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胡老笑嗬嗬地說,很是高興的樣子, “當年你哪次受傷,哪次摔斷腿, 不是我幫你治的?當時你哭得厲害,還是我用糖來哄你呢!你小子身上有幾根毛,我不知道?真是沒想到啊,原來你也會喜歡女同誌,你爺爺、爸媽都很擔心, 說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了呢。”
特別是封凜已經老大不小,卻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同誌有意思。
不說對女同誌, 他連結婚都不稀罕,據說每次他媽給他打電話提這個話題,最後都會被他氣得差點摔話筒。
“胡爺爺……”封凜無奈地喚一聲。
在太過了解自己的長輩麵前,很多黑曆史真是沒辦法隱藏。
胡老笑過後,悠悠地說:“怎麽,喜歡人家女同誌, 但是不敢和她說?”要不然, 也不會偷偷摸摸地過來找他, 關心人家女同誌的身體怎麽樣。
封凜嚴肅地道:“她的身體不好, 我不能現在打擾她。”
“嗯,原來不是嫌棄人家女同誌身體不好。”胡老故意說。
封凜蹙眉, “胡爺爺,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胡老被他的反應逗笑了,說道:“好吧,我現在確定了,你對那女同誌是很認真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改。”
封凜赧然地點頭。
“那小姑娘的身體,能調理好的,不過需要時間,有些藥材也不好找。”胡老說道,見他認真地傾聽,不禁失笑,“她的身體天生不足,後天沒有得到及時的調理和營養補充,加上她年幼之時,應該是被苛待過,長期處於饑餓和過度勞累狀態,想要調理得像普通人一樣健康,估計會很難。”
封凜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忙道:“胡爺爺,請你盡量幫她調理身體,需要什麽藥材,您和我說,我來想辦法。”
再不行,就讓京市那邊的親人幫忙,應該能調些過來。
胡老笑了笑,“放心,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和你說的。”
醫者仁心,他也希望那小姑娘的身體能調理好,更不用說這小姑娘還是封凜喜歡的女孩子。雖然嘛,兩人現在沒什麽關係,但萬一以後真的成了呢?
就算不成也沒事,那小姑娘的兄長和封凜是戰友,封凜算是幫戰友的忙。
胡老笑問:“你是打算追求那小姑娘?”
封凜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他,赧然地點頭。
比起岑爺爺,他和胡爺爺更熟悉,當年胡爺爺是部隊裏的軍醫,他每次受傷或者生病,都是胡爺爺給他治的。
可以說,胡爺爺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親近長輩之一。
胡老笑過後,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如果你真打算追求那小姑娘,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麽?”
“那小姑娘的身體雖然能調理好,但底子確實太差,隻怕以後很難受孕……”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但封凜已經明白,下頜緊繃。
好半晌,封凜低聲道:“我明白的,我哥我姐都已經成家,他們的孩子也很多,封家不缺孩子。”
聽罷,胡老臉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這孩子是個有擔當的。
既然看上了,就不會後悔,也不會因為女方身體弱、將來無法孕育孩子而退縮。
在胡老看來,傳宗接代固然重要,但人活著的目的,不是為了生孩子而結婚,更多的是要找個誌同道合的伴侶,兩人互相扶持、互相陪伴,過一輩子。
其他人怎麽想他管不著,但封凜這孩子,他還是希望他結婚的目的是出於他自己喜歡,不是被誰逼著結婚。
雖然也沒誰能逼他。
“你既然已經有心理準備,我就不說什麽了。”胡老笑道,“等你們結婚時,讓我老頭子去喝杯喜酒就行。”
封凜的表情終於繃不住,輕咳一聲,“我還沒追求她,萬一她不喜歡我……”
他向來自信,不管做什麽事,都能完美地完成。
然而生平第一次,因為一個姑娘不自信起來,無法肯定,對方也會喜歡自己。人的思想是最難控製的,人家不喜歡,他絲毫沒辦法,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能讓她喜歡的。
胡老哪裏沒看出他的不自信,心裏也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強求的,但到底不忍心看到這孩子將來孤獨一生。
這麽多年,他一心撲在部隊裏,為國為民,從來沒有考慮結婚的事。
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讓他喜歡的姑娘,胡老自然希望這孩子能得償所願。
於是他故意說:“放心,你這麽優秀,臉長得也還可以,聽說有不少女同誌非常喜歡你。”
封凜板著臉。
“想必那小姑娘也會喜歡你的。”
封凜的臉板不下去,麵紅耳赤地說:“如果我和她能結婚,我一定請您去喝杯喜酒。”
胡老哈哈大笑,“行,那我等著。”
顧明城送妹妹回到家後,先將一包藥泡水,叮囑她好好休息,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哥,你去哪裏?”顧夷忙叫道。
顧明城說:“我去供銷社買個煎藥的藥鍋回來,給你熬藥。你不要亂跑啊,好好休息,要是餓了,自己去泡牛奶和麥乳精。”
顧夷嘉:“……”
顧夷嘉隻能坐在那裏,看著她哥如一陣風般跑出去。
她忍不住歎氣,回想先前那位老醫生的交待,已經有種預感,未來的日子她哥的緊張程度會更上一層。
半個小時後,顧明城終於回來,手裏拿著一個藥鍋。
這藥鍋是一種砂鍋,專門用來煮中藥的,很多家裏有病人的,都會準備這種砂鍋。
顧夷嘉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泡了一個小時的藥倒進鍋裏,放到點燃的爐子上。
顧明城守在爐子前看火,一邊對妹妹說:“將三碗水熬成一碗,熬好後,應該正好是中午吃飯時間。這藥要飯後和睡前吃,到時候你可以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再喝藥,喝完藥就去睡個午覺。”
顧夷嘉懨懨地應一聲。
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聞到中藥特有的味道。
顧夷嘉以前沒喝過中藥,但她見過別人喝啊。
她還記得小時候,一個堂姐經常生病,中藥醫藥不知道吃了多少,每次去大伯家,好像都會聞到屋子裏飄**著的濃濃的中藥味兒。等看到擺在堂姐麵前那一碗烏漆抹黑、味道古怪的藥汁,她更是驚恐不已。
特別是當看到堂姐困難地喝藥,喝到最後都吐出來時,給顧夷嘉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曾經還想著,打死她都不喝中藥,生病就吃藥丸。
哪知道,當初的信誓旦旦,現在全都被打臉。
中午,當陳艾芳回到家,進門就聞到一股還沒飄散的中藥味兒。
她的神色一頓,看向坐在客廳裏,看著懨懨的小姑子,心裏已經有些明白。
顧明城見她回來,笑道:“媳婦,快去洗手吃飯,今天的飯是臘肉燜飯。”
陳艾芳笑著應一聲,去洗了手,坐到桌前。
臘肉是從老家帶來的,就是顧老大特地給他們的那塊,份量實在足,味道也佳,估計是他們那繼母於曉蘭過年時偷偷存起來吃的。
沒想到被顧老大直接送到車裏給了他們。
顧明城今天割了一些臘肉,加了土豆和青豆、幹香菇等混在一起,燜出一鍋臘肉飯,下麵還有一層金黃色的鍋巴,聞得香味四溢。
不說陳艾芳,就是一直忌口、導致很久沒吃過重口味的顧夷嘉都有些吞咽口水。
她哥的廚藝可真好啊,平時有空應該讓他多做飯的。
廚藝好的顧明城首先給妹妹裝了大半碗飯,笑嗬嗬地說:“嘉嘉,來嚐嚐哥做的臘肉燜飯,吃完了才好喝藥。”
陳艾芳聽到這裏,心中了然。
怪不得呢,老顧今天會在午飯時這麽花心思,原來是想讓妹妹先吃頓好的,然後再讓她喝藥。
顧夷嘉垂頭喪氣,臘肉燜飯真好吃,但是想到等會兒要喝的藥汁,就胃口大減。
不管如何,等顧夷嘉吃完飯,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端到她麵前。
“嘉嘉,溫度正好,不燙不涼,你閉著眼睛,一口將它悶了。”顧明城說,“這樣就不會苦太久。”
陳艾芳去拿了幾顆糖過來,哄道:“嘉嘉乖啊,這裏有糖。”
夫妻倆都蹲在那裏,哄著神色懨懨的妹妹。
顧夷嘉瞅了瞅他們,覺得他們將自己當成寶花哄了。她雖然不太願意喝這藥,但也知道這是調理身體的,就算再難喝也得喝啊。
她苦著臉,端起藥,打算一口悶掉。
隻是剛喝了口,她就差點反胃地吐出來,根本沒辦法一口悶下。
陳艾芳趕緊將剝好的糖塞進她嘴裏,“先吃點糖再喝藥。”
顧夷嘉含著糖,讓甜甜的味道蓋過嘴裏奇怪的味道,一邊說道:“我先甜甜嘴再喝。”
原本吃過中午飯後,顧明城夫妻倆都會回房睡個午覺,這會兒,他們都守在客廳裏,等著顧夷嘉喝藥。
不盯著她喝完,他們都不放心。
吞完一顆糖後,顧夷嘉終於振作起來,閉著眼睛,將剩下的藥一口悶了。
悶完後,一顆糖又及時塞到她嘴裏。
顧明城笑道:“不錯不錯,以後喝藥都這樣,就不會吐了。”
顧夷嘉瞥他一眼,不想說話,默默地轉過身自閉。
陳艾芳也看得有些好笑,不過她也知道這些中藥汁確實難喝了點,它也不是苦,而是怪,味道怪得讓人想吐。
等嘴裏的怪味漸漸地消失,顧夷嘉隻覺得身心疲憊,便回房休息。
這一睡,直接睡到傍晚,陳艾芳下班回來。
顧夷嘉滿臉困頓地走出房間,見到陳艾芳拿著一把青菜進門,含糊地說:“嫂子,你回來了。”
陳艾芳看了看她,“剛醒來?”
顧夷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滿臉困意地點頭,睡得越多,越是困,有時候還不如不睡,以免晚上睡不著。
但她這身體,需要更多的睡眠來修養,並不用擔心晚上睡不著。
陳艾芳將青菜放好,給她倒了一杯水,摸摸她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後,說道:“你要不要去接寶花、寶山他們回來?”
今天小姑子除了去醫院外,好像還沒出門走動過。
顧夷嘉想了下,然後搖頭,“不用了,寶花和寶山自己會回來。”
兩人隨意地聊了下,陳艾芳開始做晚飯。
顧夷嘉喝了杯水,清醒過來後,坐到廚房門口幫忙擇掉青菜上的老葉和黃葉、根莖等,一邊說:“嫂子,這青菜是誰送的啊?”
一看這菜根還帶著土,就知道是剛從土裏拔出來的。
“是梁副團長的媳婦。”陳艾芳說,“她家種的青菜多,送咱們一些吃。”
他們家菜地裏的青菜剛發芽不久,想要吃還要等一個月。
顧夷嘉愣了愣,這才記起,梁副團長是三團的副團長,她哥是三團的正團,兩人之間是工作搭擋。
陳艾芳說:“我們來家屬院已經有大半個月,看看這周的周末,大家休息,要不要將三團的副團長和營長都請過來吃頓飯。”
“當然要請啊。”顧夷嘉理所當然地說,“等大哥回來,你和他商量一下唄。”
陳艾芳點頭,“那也是。”
很快顧明城和兩個孩子回來了。
顧明城回來後,就開始給妹妹熬藥,現在熬藥,晚上睡覺前喝完正好睡覺。
這藥是一天兩次,每次喝個三天,然後休息四天,再繼續喝三天,如此循環,半個月後便去複檢。
兩個孩子聞到空氣中的藥味,紛紛捂住鼻子。
“這是什麽奇怪的味道?”寶山問道。
寶花捏著鼻子,“臭臭的。”
陳艾芳拍了下她的小腦袋,“胡說,什麽臭臭的?這是小姑姑的藥,小姑姑用來調理身體的,喝了會好。”
“真的?”
兩個孩子同時看向顧夷嘉,見她笑著點頭,頓時也不嫌棄那味道古怪。
隻要小姑姑的身體好,再古怪都是可以的。
隻是,等晚上他們看到那碗放到顧夷嘉麵前的藥汁,散發著奇怪的味道,看顧夷嘉的眼神格外的同情。
小姑姑好可憐啊,竟然要吃這麽奇怪的藥。
很難吃吧?
寶山盯著小姑姑,又看著那碗藥,欲言又止。
寶花可沒那麽多顧慮,當即直接問:“小姑姑,這藥是什麽味道?”
顧夷嘉說:“無法形容的味道。”
“好喝嗎?”
“肯定不好喝啊!”
寶花哦一聲,“那它是苦的嗎?”在她心裏,苦的東西是最不好吃的,每次她生病,被喂進嘴裏的藥都是苦苦的,幸好她並不常生病。
顧夷嘉:“有點苦,但也不是全部都是苦,沒法形容。”
這話將兩個孩子弄得都糾結起來,那到底是什麽味道啊?
顧夷嘉先往自己嘴裏含一顆糖,等嘴裏被甜味占據後,再一口氣悶掉那碗藥,最後又往嘴裏塞顆糖。
這過程中,她露出一副想要吐又忍住的表情。
兩個孩子看得傻愣愣的,都有些被她嚇到。
最後,他們都覺得小姑姑真可憐,要喝這麽奇怪的藥,他們以後一定不要生病。
連續喝了三天的藥,一天兩頓,顧夷嘉每次都有一種想死的感覺。
幸好,喝完三天的藥後,可以隔四天再喝,總算有喘口氣的機會,好好地歇一歇。不然她都覺得,自己已經被味道奇怪的藥味醃入味,嚐不出其他的食物的味道。
當然,自從她喝藥開始,就是家裏的糖消耗得太多,很快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