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7月26日晴
當花學會照鏡子, 世界又盛開了一朵花。
那條明晃晃是黑色貝殼手鏈仿佛在宣示著什麽,周澈言不自覺地握緊筷子:“你的手鏈也不錯,是同款吧。”
“當然。”他收回筷子,看似隨意的語氣中藏著不易察覺的炫耀。
聞言, 周澈言嘴角擠出奇妙的弧度:“你們感情真好, 像親兄妹一樣。”
聽到後半句, 許嘉時眼裏掠過一絲寒光。
喉嚨咽下最後一口湯, 陶幼心抽出紙巾擦擦嘴,這才進入話題:“不僅同款, 還是獨一無二的。”
她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 跟夥伴炫耀自己得到的偏愛, 周澈言順勢探究手鏈來源, 陶幼心坦誠告訴他:“是許嘉時媽媽旅遊做的手鏈。”
“原來如此。”周澈言深色緩和, 目光重新看向斜對麵的少年, 像是在說:這局你輸了。
他沒有誤會這是一對情侶手鏈, 也不會因為許嘉時的進攻而退縮。
許嘉時麵不改色,扭頭看向陶幼心:“今天的雞腿怎麽樣?”
女孩點點頭:“好吃, 香香的。”
許嘉時移開筷子, 不經意地給出暗示:“我碗裏的辣子雞也不錯。”
女孩果然看過來, 從他碗裏夾走一塊:“那我要嚐一嚐。”
父親說得對, 陶幼心對他的信賴就是絕佳優勢。
他不會刻意引導陶幼心喜歡自己, 但可以借此清理掉那些妄想上位的……情敵。
看不見的硝煙彌漫整張餐桌, 江書妤朝旁邊沉浸啃雞腿的女孩投去佩服的目光。
隻要陶幼心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其他人。
江書妤低頭, 收到一條來自“師父”的新消息:你那桌什麽情況?
江書妤悄無聲息地觀察三人, 鄭重敲下幾個字:石頭開花。
信息剛發送, 她就聽到謝燃在附近拍桌大笑。
神特麽的石頭開花。
說起來, 她跟謝燃的師徒關係也是一段烏龍。
上次打遊戲拖累全隊後,江書妤打算跟著謝燃認真學習技能。謝燃覺得自己沒名沒分教人很吃虧,囔著要收她為徒。
經過幾場遊戲,江書妤見識到對方的本事,非常坦然地表示:“可以。”
稱呼都是虛名,重要的是達到目的。
彼時,她沒記起籃球場撞到她的“球”是謝燃,謝燃也不知道,拿著曲七七小號的女生是江書妤。
為方便教學,兩人連麥打遊戲,謝燃的嘴巴是個大漏勺,沒聊幾句就透露出自己的全部信息。
敏銳的江書妤很快捕捉到重點:十班、謝燃、會跳街舞、喜歡打籃球。
江書妤腦海中驀然閃過那句話:“我看你狀態挺好的,如果真有事你就到高一十班找謝燃,我會負責。”
當兩人因為共同好友偶遇,江書妤驗證了猜測,心裏猶如萬馬奔騰。
說好的以後見麵繞道走,結果陰差陽錯拜人為師。
微妙的反應落在謝燃眼裏,變成另一種解讀:這麽直勾勾的盯著,怕不是喜歡慘了他。
礙於對方是陶幼心的朋友,謝燃不好發作,隻能不停地回避。
漏勺藏不住話,轉頭就在遊戲裏宣泄:“我靠,徒弟我要跟你說件大事。”
江書妤:“嗯?”
謝燃:“我發現一個喜歡我的女生,是我朋友的朋友。”
江書妤:“……”
“這下可難到我了,以後肯定還會碰麵的,我也不敢跟曲……她們說。”不然以曲七七的性格,一定會把他打包塞到姐妹**去。
開玩笑,曲七七一定會把他臭罵一頓,陶幼心也會因此而趕到尷尬,所以他不能跟任何熟悉的人講。
江書妤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你為什麽會覺得她喜歡你?”
“我悄悄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謝燃繪聲繪色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描述給她,“第一次見麵就問我要聯係方式,今天不小心偶遇,她直勾勾的盯著我,那眼神嘖嘖……”
聽到對方的腦補,江書妤的拳頭握了又握,才壓下心裏的暴躁:“她不喜歡你。”
謝燃:“你又知道?”
她冷笑一聲:“因為我就是江書妤。”
回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以及試圖緩解尷尬的幹笑:“哈,哈哈,哈哈哈,今晚天氣真好。”
江書妤心知兩人避免不了見麵,幹脆澄清,免得誤會越積越深。
好在,謝燃跟她以為的那種“普信男”不同,首先他外貌出眾,其次他性格很好,為此事特意跟她道歉。
兩人握手言和,繼續做師徒、上王者。
最後一個吃完飯的還是陶幼心,她擦幹嘴角,問周圍的人:“我跟書妤要去超市,你們去嗎?”
“去。”
“去。”
兩人異口同聲,難得的默契。
女生手挽著手走在前麵,後麵的兩個男生步伐幾乎一致,間隔距離卻差得很遠,生怕沾染到對方。
陶幼心是陪江書妤來買筆記本的,兩個女生在文具區挑挑選選,兩個男生分道揚鑣,結果不約而同在食品區相遇。
芒果酸奶隻剩一瓶,一人握著下方,一人按在頂部,互不相讓。
許嘉時橫眉一掃:“早點放手,對大家都好。”
周澈言咬牙切齒:“東西還沒結賬,最後歸誰,誰也說不準。”
“啪嗒——”
爭執間,酸奶摔到地上。
二人同時彎腰去撿,一人握住一半,誰都不肯先鬆手。
“你們在幹什麽?”陶幼心的出現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麵。
二人同時鬆手,酸奶再次著地,瓶子癟進去一塊。
許嘉時站起身,麵不改色地解釋:“不小心摔了。”
周澈言敷衍性地彎了彎嘴角,沒有反駁。
那瓶酸奶最終被江書妤買走。
四人返回教學樓,因為班級不同,不得不分別。
周澈言走了幾步,特意回頭看向一般走廊外的少年,無聲的炫耀。
青梅竹馬又怎樣,若要論起來,如今他跟陶幼心相處的時間最長。
不過,期末將近,他腦海中又回想起班主任私下給予的鼓勵:“周澈言,以你的成績,下學期應該能升火箭班,考試努把力。”
實驗一中每學期都會重新按照排名重新分班,選班級還是選同桌,需要他自己做決斷。
“還有半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
“你們準備怎麽樣?”
“越學越吃力,這三班我是待不下去了。”
“支棱起來,我們的目標是衝火箭班!”
“嗬嗬,這一定是我今年聽過最大的笑話。”
同學之間互相打趣,勉強緩解期末考試帶來的緊張氣氛。
對於大部分同學來說,從所謂的“好班”掉到“普通班”都是很沒麵子的事,甚至感到羞愧。表麵上調侃自己,私下卻是牟足了勁兒想留下。
江書妤因為偏科沒能去火箭班,整個學期都在惡補物理,最近更是夜以繼日的學習。
“這道題我做對了嗎?”江書妤不確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請陶幼心幫她檢查。
看完解答過程,陶幼心點點頭:“是對的。”
江書妤拿回本子:“好,那我繼續。”
她學物理都快魔怔了,陶幼心看著都累:“書妤,你要是下學期考進一班,就可以找許嘉時幫你看題了,他物理可好了。”
提到許嘉時擅長的領域,她都帶點小驕傲。
江書妤停下筆,扭頭問:“你不吃醋嗎?”
陶幼心瞳孔微微放大,眼裏寫著疑惑:“嗯?”
她把話說得更加直白:“我要是找許嘉時補課,你不吃醋嗎?”
陶幼心愣住,沒有回答。
黑色簽字筆在草稿紙上隨性地畫了個圓,江書妤提筆落下重重一點墨。
點到為止。
陶幼心一直在腦子裏回想這句話。
吃醋嗎?
如果突然出現另一個人經常陪在許嘉時身邊,那她肯定會很難過吧。
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麵。
如果他們能夠這樣一輩子就好了。
期末考試定在七月上旬,舞蹈室的比賽時間是七月下旬,陶幼心兩邊跑,腦子裝滿學習和舞蹈。
今天來得早些,舞蹈室的玻璃門敞開著,正要推門進去,忽然聽到裏麵聊天的人提起自己名字。
“上次你看見沒?老師宣布陶幼心主舞,薑夢欣臉都綠了。”
“我知道,當時我就站她旁邊,之前一直以為老師會選她呢,畢竟她是咱們舞蹈室拿獎最多的人。”
“你說陶幼心為什麽當選?她又不走舞蹈專業,比賽之前一周就上兩節課,根本沒打算走這條路。”
“她好像是在這裏學習最久的吧,跟老師更熟。”
兩人的對話內容越扯越離譜,陶幼心聽了七七八八,赫然推開門:“我怎麽不知道跟老師熟悉就能隨便當主舞了?沒記錯的話,徐露你跟敏老師有親戚關係吧?論起親疏,我都排不上號。”
徐露正是八卦她的其中一個,跟教現代舞的敏老師有親戚關係。
事關舞蹈室的榮譽,當然不會由某一個老師做決定,她沒能當選,自然是能力不足。
徐露被她突如其來的質問聲嗆住,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陶幼心轉向另外一個:“還有李雯,你就比我晚來兩年,六個舞蹈老師其中四個都是後來的,怎麽你跟他們不熟嗎?”
李雯被懟到無力反駁。
陶幼心記性怎麽這麽好,連她什麽時候來的都知道。
背後議論被當事人撞見,怪尷尬的。
李雯理虧,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又沒說什麽,我就是好奇而已,你這麽計較幹什麽。”
徐露附和:“對啊,我們隨便聊聊天,隻是開玩笑,心心你別介意啊。”
畢竟以後還要繼續相處,大家不想正麵撕破臉。
陶幼心盯著她們沒回話,卻是真的生氣了。
門口響起動靜,束著高馬尾的薑夢欣挎著銀色單肩包走了進來。
她戴著耳環,塗了口紅,看起來比同齡人更成熟。
議論的主角都齊了,李雯跟徐露趕緊站起來,借口說去更衣室換舞蹈服,隻剩薑夢欣跟陶幼心麵對麵。
“陶幼心。”薑夢欣主動開口,“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陶幼心已經從另外兩人嘴裏得知薑夢欣當時的反應,自然沒給她好臉:“所以,你又想指教我什麽?”
“老師公布你做主舞的時候,我的確不太高興,因為我的能力也不錯。”薑夢欣向來驕傲且自信,“所以每次訓練結束,我都會把當天上課錄製的視頻反複觀看,我承認,你在舞蹈方麵的確有點天賦。”
她突然扭轉話鋒,陶幼心朝這邊看過來。
薑夢欣依然是那副驕傲的神態,說話卻格外坦然:“既然幾位老師都選你,說明認可你的實力。”
“至於我們麽,個人情緒濃烈的評價,不聽也罷。”
薑夢欣似乎在開導她?讓她不要把徐露跟李雯的話放心上?
陶幼心臉色緩和許多:“你的意思是……你也覺得我合適?”
薑夢欣揚了揚下巴,始終不願低頭:“合不合適不要問別人,比賽結果會告訴你答案。”
每個人都具有多麵性,嫉妒和欣賞隻在一念之間。
陶幼心沒有揪著此事不放,而是更加努力的練習,勵誌要讓那些懷疑她的人打臉。
期末考試結束,她沒跟朋友出去放鬆,而是每天泡在舞蹈室,一遍又一遍琢磨神韻。
這段時間,許嘉時跟隨物理競賽的教練和其他同學一起進行封閉訓練,兩人隻能通過電話聯係。
陶幼心又撕掉一片日曆,對著手機講:“我下周比賽,你能回來嗎?”
對麵的人回答:“我盡量。”
“什麽嘛,你每次在國內的比賽我都去看的,還送花呢。”女孩脫口而出的嬌嗔,是對他不夠確定的回答表示不滿。
“你想要什麽花?”
“都可以。”什麽花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和心意要到位。
“好。”許嘉時應允了她。
這場市級舞蹈賽在體育館舉辦,備受矚目。
賽前已經篩選過報名節目,今日共有十二支舞蹈隊來到比賽現場。
今天大家都化了妝、換了定製的舞蹈服,陶幼心跟舞團的學員們坐在一起,放眼望去,像極了一群純潔的小天鵝。
老師喊到陶幼心說話,她從人群中站起來。
女孩肌膚透亮,手臂纖細,雙腿修長。
蓬鬆的芭蕾裙像極了天鵝潔白的羽毛,在燈下細閃著光。
周澈言跟隊友從旁邊路過,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隊友忍不住發出驚歎:“我去,旁邊那隊是仙女吧!”
“她們好像就是隔壁舞蹈室的。”所謂隔壁舞蹈室並非門挨著門,而是指同一棟大樓。
“我回去就換舞蹈室。”
“瞎吹吧你,人家跳芭蕾,你也穿著裙子上?”
隊友的調侃讓周澈言極度不爽。
她的優秀和美好被更多人看見,就會吸引更多的目光。
芭蕾舞是第六個出場,陶幼心有些小緊張。
從小到大她也參加過一些比賽,拿到獎項,可這次不同。
個人比賽,輸了就輸了,團隊比賽則要考慮隊友,還承載著老師們辛苦教學的期望。
她的爸媽和許嘉時爸媽都坐在觀眾席上,進場的時候,許嘉時發來消息說剛出機場,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手機已經上繳,大家全神貫注為接下來的比賽做準備。
聽到主持人的串詞,舞蹈老師立馬叫大家起身:“下一個出場的就是我們,大家放輕鬆,別緊張,就按照平時訓練那樣跳,加油。”
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眾人陸續上台。
天鵝踮起腳尖,蝴蝶展開翅膀,舞者們以柔美的身姿將芭蕾的美發揮得淋漓盡致。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聚集到中間的主舞身上。
她的芭蕾裙跟其他人有細微區別,裙擺由白漸變到天藍色,藍色極淺,並不突兀,反而襯出清靈之感。
舞台上的少女輕盈跳躍,猶如天鵝扇動純潔無瑕的翅膀,飛向自由的藍天。
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美好的事物。
觀眾席上,許嘉時舉起相機記錄這一幕。
美麗的鮮花,就該開遍世界,人盡皆知。
舞蹈結束的時候,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之後的那些舞蹈仿佛成為陪襯,誰是第一早有定數。
一支天鵝舞贏得了全部讚賞,公布結果的時候,舞團所有人高興地擁在一起,將之前的嫌隙摒棄得一幹二淨。
陶幼心作為主舞,代工作室上台領獎,發表感謝辭的時候落落大方。
評委組的兩個老師盯著台上的女孩,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什麽,露出讚許的眼光。
觀眾席上的陶爸突然開始抹眼淚。
付瑤琴哭笑不得:“你這當爹的怎麽回事。”
陶爸喜極而泣:“心心拿獎,我高興。”
不是因為獲得第一名,而是他看見女兒站在舞台上的樣子,頓時明白,陶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付瑤琴左顧右盼,想去後台找女兒:“她們下去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找她了?”
陶爸拉住妻子的時候:“再等等吧,人家主持人還沒說完呢,我再聽他們多誇兩句。”
此時,少年已經抱著鮮花離開座位。
許嘉時要進後台,工作人員詢問來意,他麵不改色地說:“我妹妹在裏麵。”
工作人員又問了具體的舞團跟姓名,許嘉時意義作答。見這少年容貌清雋,氣質不俗,工作人員擺擺手讓他進去。
過了幾秒,才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說去找妹妹,手上拿的花……”
“恭喜。”
回到後台第一時間,周澈言為陶幼心送上了一束鮮花,不知道多少支,需要兩隻手才捧得下。
他一個人就占了陶幼心兩隻手,她便拿不下其他。
“哇,謝謝,我都沒給你準備花。”陶幼心完全沒想到有這茬。
周澈言並不在意:“沒關係,鮮花是送給女孩子的。”
他送的是藝術向日葵,代表積極向上的祝福,陶幼心很喜歡,抱著鮮花拍了兩張照片。
“能拍個合照嗎?”周澈言忽然闖入她的鏡頭,“難得有機會一起參加比賽。”
他話說到這份上,陶幼心當然沒有拒絕,由於一隻手不夠長,隻好請人幫忙拍一張。
看向鏡頭的時候,周澈言特意往她身旁靠了靠,在照片裏看起來像依偎到一起。
許嘉時走進來就看到這一幕,眼神瞬間變得犀利。
那麽大一束向日葵,再看站在她身旁的人,許嘉時頓時猜到送花者是誰。
這一次他沒有退卻,反而一步步走到女孩麵前,體貼詢問:“捧著這麽大一束花不累嗎?我幫你拿。”
“好哦。”陶幼心不疑有他,立馬把向日葵托付給他保管。
雙手得空,她盯上了許嘉時手裏那束大小適中的鮮花:“這是給我的嗎?”
“嗯。”許嘉時把花往前一遞,微勾唇角,“喜歡嗎?”
周澈言臉色微變。
他手裏拿的,分明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