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臉怎麽紅了?◎

6月18號晴

那就從現在開始。

十指連心, 男人的慘叫聲傳到教學樓都聽得見。

程子宜帶著學生會一群人趕來,隻看到許嘉時教育“閃電紋”的樣子,清冷的眼神中透著狠厲。

大家嚇了一跳,見他不疾不徐地抬開腳, 嘴裏吐出冰冷的兩個字:“報警。”

隻要抓住一個, 其他人自然跑不掉。

“你們沒事吧?”程子嘉來到三個女生麵前, “到底怎麽回事?”

陶幼心跟江書妤搖頭表示不知情, 那個被嚇到的女生小聲開口:“是因為那篇帖子……”

女生名叫林芝,上周跟朋友去KTV唱歌看到幾個混混當街騷擾學生, 出於伸張正義的心理, 她編輯了一篇帖子發到論壇, 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經查證, 已經不止一兩起事件, 校方直接聯係公安, 希望他們出麵整治。

那幾個混混就是狡猾的泥鰍, 其中還有未成年,因為抓不到把柄, 隻能口頭警告。

警方離開後, 那些人懷恨在心, 從論壇帖子追查到林芝身上, 蓄意報複, 就發生了今天這件事。

說來說去, 林芝都是受害者,程子宜安慰了她幾句:“你放心, 這件事我們會向學校說明, 你自己最近也注意點, 別一個人走路。”

“謝謝學姐。”林芝認得程子宜, 當時程子宜還親自來找她了解過帖子的真實性。

她也認得出手相救的年級第一,正想過去道謝,卻隻看到許嘉時拉著一個女孩離開的背影。

程子宜也反應過來:“哎,他們怎麽走了。”

他們已經報警,待會兒警察來了還得做筆錄呢。

人群中有人回應:“噢,許嘉時說去洗個手。”

水聲“嘩啦”,陶幼心在洗手台前把雙手反複搓洗兩邊,又捧水抹了把臉。

抬頭一看,臉頰不知怎的紅了一小塊,她用手指蹭了蹭,沒當回事。

剛才那個混混沒有摸到她的臉,隻是指尖觸碰到一下,雖然有些膈應,但好在沒有鬧出事。

幸虧許嘉時趕來及時。

陶幼心甩甩手,這才走出衛生間。

她一眼就看見等在外麵的許嘉時,千萬思緒頓時湧上心頭。

五天,許嘉時有整整五天沒等過她了!

幾步路的距離,陶幼心越想越難過,走到他麵前時,一副快哭的表情。

許嘉時一抬眸便看見女孩那雙濕漉漉的眼,配上幽怨的表情,像是受了極大委屈。

目光最終落在她泛紅的臉頰處,少年眉頭皺起:“臉怎麽紅了?”

女孩沒回答,隻是走近些,扯住他衣角。

她極少這樣撒嬌,看來今天真被嚇到了。

許嘉時抬起手,溫熱的指腹在她泛紅處輕輕擦了兩下:“對不起。”

耳邊落下三個字,陶幼心疑惑抬頭,撞進那雙滿含歉意的眼。

“!”她上次說錯話還沒得到原諒,許嘉時怎麽反過來跟她道歉了?

不過她現在學聰明了,知道將計就計。於是她把腦袋壓得更低,直接抵到男生心口的位置,憋住想說話的欲望。

胸膛撞進一抹柔軟的馨香,許嘉時心口一顫,身體幾乎不能動彈。

沒有擁抱,卻比擁抱更動人心。

少年唇齒翕動,說不出話,隻用修長的手指穿過柔軟長發,輕輕扣在女孩後腦,呈保護的姿態。

陶幼心默默在心裏倒數十個數,感覺差不多了,才壓著嗓音,小聲開口:“嘉時哥哥,上次我說錯話,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氣了?”

她知道這件事很敏感,但不能避開不提。

不說清楚就永遠是道坎,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直麵困難,然後邁過去。

過了會兒,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沒生你氣。”

陶幼心立馬在心裏反駁:騙子。

要是沒生氣,怎麽會一周都不搭理她,甚至“摔倒”在他麵前都視而不見。

算了,反正許嘉時從小就這臭脾氣,喜歡生悶氣、裝冷漠。她可是從出生就認識他的人,還能不了解他的本性?

剛才許嘉時衝出來救她,替她出頭,眼裏的關心做不得假。那時她就明白,許嘉時不可能不管她。

她向來懂得“恃寵生驕”,隻要許嘉時話音一軟,她的膽子就立即變大:“那我晚上去找你,你能陪我玩嗎?”

少年默了幾秒,然後點頭:“……嗯。”

陶幼心握拳比了個勝利手勢。

混混被關進門衛室不久,警察就趕了過來,一一盤問涉及此事的人。

程子宜配合林芝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三個女生也幫許嘉時作證,他是出於保護大家才動手傷人。

警察打量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少年,露出欣賞的眼神:“小夥子不錯。”

一人打趴四個小混混,自己還全身而退,絕對是個練家子。

又聽旁邊的人說,少年是年級第一,堪稱文武雙全。

做完筆錄,程子宜找了兩個學生會的男生分別送江書妤跟林芝回家,陶幼心這邊由許嘉時負責。

這場意外有驚無險,陶幼心顧不得懼怕,滿心滿眼都想著許嘉時終於原諒她。

走路的時候,要故意往他身邊擠一擠。

說話的時候,要強行憋住笑意,以免顯得自己太嘚瑟。

到小區門口,她幹脆不回家了,給爸媽打了個電話就說要去許家蹭飯。

恰好許媽媽在旅遊途中寄回的國際快遞到了,讓陶幼心去挑禮物,她歡歡喜喜地跟許媽媽蹲在客廳地板上拆盒子,見一樣愛一樣。

家政阿姨做好飯菜擺在桌上,那兩人還在挑。

她倆沒上桌,許家父子自然不會動筷。

飯廳格外安靜,跟外麵嘰嘰喳喳的討論嬉笑聲形成鮮明對於。

父子倆沒幹別的,以同款環抱雙臂的姿勢坐在椅子上,飄過的空氣都快被兩人凍住。

許父垂著眼,臉上看不出情緒:“和好了?”

許嘉時掀起眼皮:“什麽時候不好?”

許父:“連你媽都發現你前兩天心情很糟糕。”

許嘉時:“……”看來他的演技也很差。

本想作為旁觀者,不幹涉孩子的事情,但自家兒子這些操作,著實讓他看不下去:“喜歡就要爭取,冷漠隻會把人越推越遠。”

“她依賴你、信任你,這是你的絕佳優勢。”

許嘉時抬眸,反駁父親:“我不希望她是因為我的刻意引導而跟我在一起。”

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懂操控人心。

偶爾,他會耍些手段,砍掉陶幼心身邊的爛桃花,但他從未誘導過陶幼心來喜歡自己。

就是因為太親近,才無法確定對方的感情出於何種原因。

就像他,即使不需要任何人引導,也早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陶幼心。

“嘉時哥,你看我挑的鯊魚爪。”

談話間,陶幼心拿著在外麵淘到的寶貝衝到許嘉時麵前,向他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鯊魚是手套款式,戴在手裏可以操控它張大嘴巴,變成武器。

陶幼心想,她今天要是戴著“鯊魚”,肯定直接撓那些混混臉上去!

說完才想起自己進來還有任務,陶幼心扭頭看向旁邊的成年男士:“許叔叔,歡歡阿姨喊你出去。”

“嗯。”許父起身去客廳尋找妻子,臨走前還遞給兒子一記眼神,“你最好想清楚,正確的路隻有一條。”

“咦,你們在講什麽?”陶幼心聽得雲裏霧裏。

許嘉時搖搖頭:“沒事,看看你的禮物。”

陶幼心秀完鯊魚,又給他展示手腕上的貝殼手鏈,“這是歡歡阿姨自己撿貝殼做的,外麵還有一條給你的哦。”

陶幼心手上戴的是一條紅繩,中間穿著一隻小巧的粉白色貝殼和兩顆漂亮珠子,還有一條同款黑色。據許媽媽說,這是她在海邊撿的貝殼,跟著手工店老板現場學做的手鏈,很有意思。

這種意義非凡的小飾品本打算行李箱帶回來,結果當時打包郵寄的時候沒注意,手鏈盒子混進去,現在才收到。

“我的呢?”許嘉時伸手向她索要。

“在外麵呢。”陶幼心答。

許媽媽帶回多份禮物,親朋好友跟一些商業往來的人際關係都保底一份,隻有她得了特權,隨便選。

“可以幫我拿過來嗎?”他此刻的聲音格外柔和。

詢問的口吻比命令更具驅動性,女孩調皮地敬了個禮:“遵命!”

很快,陶幼心把黑色那條拿進來。

許嘉時又伸出手:“幫我戴一下試試大小。”

陶幼心不疑有他,親自將黑色手繩給許嘉時戴上,還美滋滋地把自己的手伸過去:“我們是同款。”

她樂此不彼的分享著自己新得的禮物,一口一聲“哥哥”喊得很甜。

許嘉時抿了抿唇:“商量個事。”

女孩歪頭:“嗯?”

“你以後,直接喊我名字。”

“為什麽?”

“咳。”他刻意回避了陶幼心的眼神,“在學校容易被誤會。”

原來是怕這個。

學校的確有人說她“夾、裝嫩”,高中生還在喊哥哥,又不是拍電視。

這點她是真冤枉。

對於她來說,這個稱呼就像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總不能因為上高中就對哥哥姐姐直呼其名了吧?

不過她得考慮當事人的感受,既然許嘉時介意,那她就改口好了:“嘉時,許嘉時。”

她把名字念了兩遍:“這樣不會顯得很生疏嗎?”

許嘉時不著痕跡地隱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不會,我們很熟。”

陶幼心燦爛一笑,對他的理由沒有任何懷疑。

周末兩天,警方根據“閃電紋”提供的信息抓到其餘幾個混混,由於沒造成實際行的傷害無法定罪,隻能做拘留處理。

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校長當眾宣告此事,希望引起同學們的重視,保護自身安全。會上,校長還對林芝敢於監督舉報和許嘉時見義勇為的行為給予嘉獎。

至於陶幼心跟江書妤,完全是不小心被殃及的倒黴鬼。

自古以來,“英雄救美”都是一段佳話。由於校方的嘉獎,其他人隻記得受害者是林芝,救人的是許嘉時,另外兩人完美隱身。

林芝抱著禮盒來到一班,點名要找許嘉事,班上同學紛紛起哄,聲音大到隔壁的隔壁班都能聽見。

陶幼心剛從廁所回來,一路走到三班後門跟二班前門交界處,隨意挑了個二班的人問:“一班在幹嘛?”

“吃瓜。”

“誰的?”

“許嘉時唄,今天早晨那麽大聲的嘉獎你沒聽到啊?許嘉時英雄救美林芝,現在林芝來找他了。”

陶幼心暗暗撇嘴。

什麽救林芝,許嘉時明明是她叫過來的。

“林芝找他幹嘛?”

“送禮唄,沒看人手上抱著盒子啊。”

“多浪費,許嘉時又不會收。”她敢打賭,許嘉時絕對不會收下別人的禮物。

二班的人不信:“你又知道了?”

陶幼心信誓旦旦:“我賭他不會出來。”

話音落,許嘉時就邁出了教室大門。

二班人瞥她:“你輸了。”

陶幼心瞪回去:“……”

不可能!

待許嘉時出現,林芝微笑著遞出禮物:“上周五的事謝謝你。”

許嘉時沒有伸手:“不用在意,順手而已。”

他說的順手是指,林芝隻是被順帶救的那一個,旁人卻誤以為他在自謙:“哇哦,救了人卻不邀功,好帥一男的。”

見他不動,林芝反而將禮物推得更近:“對你來說或許是舉手之勞,卻實實在在的幫我脫離險境,我不喜歡欠人情,這份禮物拜托你收下吧。”

林芝長得不錯,柔裏帶鋼那一款,一般人把話說到這份上,對方也就不好意思拒絕。

起碼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

可惜許嘉時不是一般人。

他心腸硬得很:“你不欠我人情,如果非要感謝,就去謝陶幼心,是她撥出緊急電話向我求救。”

同學們:“噢?”

風向逆轉,原來是三個人的故事。

二班的吃瓜人忽然扭頭,盯著陶幼心打量:“你是不是那個……”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否認:“我不是。”

話音剛落,後方就傳來同班同學的召喚聲:“陶幼心,你站在二班幹什麽?班主任提前過來了,快回教室吧。”

在二班人反應過來之前,陶幼心腳底抹油從後門溜進教室。

回到座位上,周澈言急急忙忙地詢問:“才直到周五那件事,聽說你也遇到了,沒事吧?”

陶幼心擺手:“沒事沒事,那幾個混混就是三腳貓的功夫,一下就被許嘉時打趴下了。”

聽她稱讚別的男生,周澈言心裏不舒服,後悔自己為什麽沒留下來,或許當時“英雄救美”的人就是他。

“下次……”我送你回家吧。

他想說這句話,卻被班主任雄厚的“上課”聲打斷,再也沒機會提起。

等到中午放學,周澈言跟在她和江書妤後麵,一起下樓、打飯,自然而然坐在一起吃飯。

江書妤跟周澈言都是不怎麽主動講話的一類人,隻有陶幼心嘰嘰喳喳,江書妤偶爾回應,周澈言則是句句接話,還要思考怎麽說才不會終止話題。

陶幼心再多話也有講完的時候,她歇氣喝了口湯,端碗的時候,輕薄寬鬆的長袖順著手腕滑到胳膊彎。

穿著貝殼的紅繩手鏈露出來,襯得她肌膚雪白。

周澈言發出內心地讚道:“你的新手鏈很好看。”

“是嗎?”

一道突兀的男聲插進來。

嘴裏含著湯的陶幼心還沒來及回答,許嘉時已經坐到旁邊。

他熟練地將碗裏那塊雞腿夾給陶幼心,伸手時,手腕自然的暴露出來。

在周澈言突變的眼神中,精妙地接上那句話:“我也覺得。”

他露出的黑色手繩,跟陶幼心是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