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你◎
9月8日多雲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那麽他就是我的敵人。
集訓結束那天，眾人乘坐來時的大巴車返回市中心，集訓營的同學依依不舍跟陶幼心告別：“以後常聯係。”
“沒問題呀，你不是也在實驗一中嗎？等九月開學就能見麵了。”雖說他們來自不同的舞蹈室，但都是一個城市且距離不遠，有緣分考進同校，見麵很容易。
聽到實驗一中的校名，人群中的周澈言抬起眼眸，沒有做聲。
陶幼心拎著鵝黃色的箱子奔向父母，打開車門的瞬間，驚喜“呀”了一聲。她彎腰坐進車廂，驚喜地抱住少年的胳膊蹭了蹭，像粘人的貓咪，“嘉時哥哥，我好想你。”
“咳。”故作正經的少年抿緊了唇，身體卻下意識往她那邊傾斜。
副駕駛座的付瑤琴扭頭笑女兒：“女孩子家家的，真是不害臊。”
她才不害羞，當麵迎上去：“媽媽，我也很想你。”
恰好陶爸打開車門，扔出難題：“哦，想媽媽和哥哥，不想爸爸？”
知道大家故意逗自己，她不再按常理出牌，敲敲腦袋說：“腦子不夠用，想不過來了。”
夫妻倆哈哈大笑。
回家沒待兩天就到了搶答賽的日子，陶幼心跟著許家一起去給許嘉時加油助力。許家也很神奇，許嘉時繼承了爸爸的智慧與沉著，麵對比賽的態度，父子倆如出一轍，從不露急色。許媽媽則像大部分家長一樣，賽前鼓勵孩子盡力，賽中擔心兒子成績，賽後給予兒子獎勵。
他們買了花坐在觀眾席，陶幼心主動攬下“護花使者”的責任，許媽媽不客氣地塞她懷裏，把前方視線擋得幹幹淨淨。
“歡歡阿姨。”陶幼心鼓著腮幫把花移開，“你又擋我。”
許媽媽捂嘴笑。
小時候，陶幼心去觀看許嘉時的比賽，坐在椅子上腳都不能著地。看見許媽媽手裏的鮮花，就奶聲奶氣地說要幫哥哥抱著，許媽媽故意把一大束花放在她麵前，把小姑娘擋得嚴嚴實實。
她費勁地從鮮花後探出腦袋，“花花擋我，看不見哥哥。”
許嘉時的每一場比賽，陶幼心都會給他送花，這次也沒有懸念，他們組配合默契，穩拿第一。
從小到大，獲獎的流程他已經走得十分熟練。
“乖兒子，你可真棒啊啊啊。”當他從台上下來，許媽媽激動地捂著兒子那張俊臉揉搓。
許嘉時無比熟練地將母親的手從自己臉上移開，“媽，我爸找你。”
“啊？”許媽媽果然被轉移視線，不再盯著他揉捏。
陶幼心在旁邊笑得樂不可支，少年微眯起眼：“還看？過來。”
“嘉時哥。”陶幼心抱著鮮花走到他麵前，鄭重其事地遞過來，“恭喜又獲獎啦。”
許嘉時接過鮮花：“謝謝，不過這次為什麽是粉玫瑰？”
“之前買的那些花都送過好多遍了，今天去店裏發現這束粉玫瑰包得最好看，我們就買了這個。”這是她跟許媽媽一起選的，陶幼心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像個小迷妹一樣合起手掌，複盤比賽，“嘉時哥哥，我今天很認真看你比賽，你搶答好快，每次都不會出錯，真的好厲害呀。”
少年故作正經地“嗯”了聲，看似清風雲淡，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收緊，接受女孩崇拜的目光。
許媽媽捏了把許父的胳膊，悄悄在他耳邊說：“你看，你兒子又在小姑娘麵前耍帥。”
許父卻並未附和，反倒對妻子投去審視的目光，腦子裏閃過兩人學生時期的記憶，忽然黑臉：“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許媽媽趕緊遮嘴。
為逃避跨越時間的質問，許媽媽回到兩個孩子麵前：“嘉時，這段時間準備比賽辛苦了，有什麽想要的獎勵嗎？媽媽送給你。”
許嘉時不假思索道：“便攜的照片打印機。”
許媽媽疑惑：“照片打印機？你平時又不拍照，拿它做什麽？”
“有用。”他不說原因，顯然有自己的打算。
很快，許媽媽就在網上下單，購買了一款最新型號的照片打印機，兩個巴掌那麽大，可以直接連接手機，半分鍾出片。
“哇，我存了好多照片，豈不是都可以打印。”這個東西似乎是為陶幼心量身定製。
許嘉時倒不嫌麻煩：“你發我。”
“好，我回去挑挑。”她發了近期自己最喜歡的十幾張，許嘉時收到後，全部備份。
快開學了，陶幼心準備購買新裝備，從書包到文具全部換新。
本想約曲七七一起逛街，誰料曲七七還在外地旅遊。
“都要開學了，怎麽不早點去？”
“沒辦法，我爸隻有這幾天能請到假。”
最適合逛街的小夥伴回不來，她隻好去找許嘉時。跟男生逛街總會少些樂趣，因為他們大多無法在挑選東西的時候給出中肯的提議，不過好在，許嘉時有審美。
她在商城轉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合適的店鋪，一開始認準了各式可愛的書包，又覺得不太適合她高中生的身份。
挑了很久，路過一款雙色書包時候，陶幼心忽然眼前一亮，“嘉時哥，這款粉色和藍色都好看，男生女生都能用。”
店員熱情地取下來，陶幼心朝許嘉時勾勾手指，少年無奈張開手，任由她把書包掛上去。
接著她自己也背上書包，在全身鏡前打量，越看越滿意：“我覺得很合適。”
許嘉時沒有發表意見，甚至已經準備付錢。
這時，旁邊的人自言自語補充一句：“以後我們就是兄妹書包。”
許嘉時頓時黑臉，脫下書包說：“不要。”
到最後，陶幼心也沒明白，許嘉時為什麽拒絕自己挑選的每一個同款書包。
陶幼心買了一堆文具，滿載而歸。
許嘉時回到家中，意外發現帶領他們參賽的老師親自家訪。
許嘉時在知識搶答賽中的出眾表現備受關注，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日期定在九月的第一個星期六，老師希望在最後這一階段對他進行一周封閉式訓練。
9月1日，新生開學。
陶幼心跟曲七七坐在新教室聊得火熱朝天，許嘉時卻因為即將參加預賽，無法準時前來報道。
“七七，太好了，沒想到我倆還能同班。”從小學到高中，這簡直是天大的緣分。
曲七七也抱著她的胳膊以表激動之情。
“許嘉時哪個班？”
“一班。”她早就替許嘉時看過分班表。
“那你倆要分開了。”曲七七深知兩人羈絆，替她表示惋惜。
提到這，陶幼心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趴在桌上：“嗯啊，我也不想。”
曲七七安慰道：“問題不大吧，一班在隔壁，出個門就能見麵。”
陶幼心無神地盯著門口：“但是他還沒回來。”
曲七七“啊”了聲，詫異道：“今天都開學了。”
陶幼心解釋道：“他要參加物理競賽。”
“那他開學報到怎麽辦？”
“提前聯係過學校，知道他是去參加物理競賽，直接批了一周假。”畢竟以後許嘉時獲得的榮譽，學校都能沾光。
曲七七拱手，露出羨慕的目光：“這就是學霸的特權嗎。”
聊得正起勁，忽然有道熟悉的身影踏進教室大門，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謝燃？”
謝燃大步流星走到兩人麵前，隻有曲七七跟他打招呼。謝燃撩了把劉海，屈指扣響陶幼心的桌麵，“喂，你不會還在跟我生氣吧？”
陶幼心拿鼻子哼氣：“我才沒你那麽小氣。”
還愛記仇。
也不是什麽深仇大怨，再加上曲七七從中調和，兩人終於握手言和。
高中的生活新奇又熟悉，新奇的是陌生的環境和同學，熟悉的是令人發暈的書本和作業。
有趣的是，謝燃的死對頭周澈言也在一中，還被分到隔壁班級。他們之間有剪不斷的孽緣，連體育課都被安排到一起。
一班和二班撞了節體育課，曲七七興致勃勃地尋找周澈言：“我倒要看看跟謝燃結仇的到底是什麽樣。”
陶幼心伸手一指，曲七七一眼便陷了進去，“啊啊啊啊，那張臉，我的天菜！”
她無意識用力抓緊胳膊，陶幼心痛到表情扭曲：“曲七七，你清醒點！”
清醒點，你的天菜是你好朋友的死對頭。
有了這層關係，曲七七幹什麽都不方便。
“我要怎麽才能跟他認識呢？”
兩人頭挨著頭思考半響，決定買瓶水給周澈言送過去，借機交朋友。結果兩人剛偷偷摸摸混入敵方陣營，就被謝燃逮個正著。
謝燃：“你倆在這幹嘛？”
心虛二人組：“休息休息。”
謝燃：“這是一班。”
心虛二人組：“哦哦，剛開學還不熟，走錯了。”
三人齊齊返回教室，幸虧那瓶水已經托人交托：“周澈言，這是剛才那兩個女生給你的水。”
周澈言抬頭，一眼認出陶幼心。
送水失敗並沒有挫掉曲七七的銳氣，她們開始策劃第二次碰麵。
陶幼心看到操場對麵的食堂，忽然靈機一動：“等會大家都要去食堂吃飯，到時候我們就坐周澈言對麵。”
曲七七激動得站起來：“好姐妹！”
兩人目的明確，打好飯就在附近轉悠，當周澈言選定位置，就立馬坐到他對麵去。
兩人悄悄交換眼神，外向的曲七七麵對喜歡的人竟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悄悄戳陶幼心後背。
陶幼心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跟對方打招呼：“周澈言，又見麵了。”
她甚至不確定周澈言是否會回應。
此話一出，周澈言跟他旁邊的男生齊齊看過來。
在大家以為他不會回應的時候，竟破天荒地點了頭：“嗯。”
陶幼心跟曲七七在桌下擊掌慶賀成功。
“沒想到你也是一中的，還在我們隔壁班，這是我……”
旁邊響起“哐”的一聲，打斷還沒說出口的“朋友曲七七”幾個字。
是謝燃用餐盤製造的動靜，他長腿已邁，在陶幼心旁邊坐下，一副熱絡的語氣：“找半天，你倆跑這來了。”
曲七七轉頭，無奈翻白眼。
謝燃就是她姻緣路上最大的阻礙。
這頓午餐終究沒有如曲七七所願，但她打算再接再厲，製造良機。
或許是天公作美，周三是個下雨天，周澈言沒帶傘，曲七七無私奉獻，兩人剛把傘塞給周澈言，謝燃就卡著點出現。
曲七七拉著陶幼心轉身就走，周澈言隱隱聽到曲七七跟謝燃解釋：“心心多帶了一把傘，借給同學用用。”
如此烏龍事件，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回，周澈言的朋友在旁邊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阿言，那女生對你是真愛啊。”
周澈言嘴唇翕動，最終沒有開口。
周澈言回到家，從抽屜裏拿出那條串著兩顆珠子的項鏈，腦海中浮現一張單純開朗的笑臉。
下水為他撿回項鏈，上體育課托人遞水，明明手裏沒有多餘的傘還要借給她。從舞蹈集訓到學校，陶幼心為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在驗證大家的調侃。
第二天上午，周澈言敲響了一班的教室門。
這會兒是課間操時間，周澈言找來的時候，一群人圍在中間，聊得火熱朝天。
“你們知道最近那款很火的雙人遊戲嗎？叫《勇闖世界之旅》，強烈安利。”
陶幼心大小就愛玩這類遊戲，立馬拿出手機搜索，卻發現：“網上缺貨誒。”
安利他們的男生抬起眼鏡框：“對，因為發售渠道問題，網上缺貨了，目前隻能實體店購買，你們想體驗的抓緊時間。”
謝燃挨著陶幼心身邊站，拍她肩膀問：“你也喜歡玩Switch的雙人遊戲啊。”
陶幼心毫不遲疑點頭：“喜歡啊，我覺得兩個人一起玩遊戲特別有意思。”
她很少玩單機，最喜歡拉著許嘉時一起。
話音剛落，前排傳來呼喊聲：“陶幼心，一班的周澈言找你。”
“喲。”其他班的人找本班人，免不了被起哄。
陶幼心滿懷疑惑走到門口，見他遞來一把雨傘：“還你傘，昨天……謝謝。”
“這其實是……”感覺旁邊陰森森的，餘光掃到謝燃，陶幼心隻能把解釋的話咽下去，說，“不客氣。”
幸好周澈言不愛說話，還完傘就走了，謝燃卻跟在後麵，摸著下巴思量：“我怎麽覺得，這把像七七的傘？”
“有嗎？你記錯了吧。”為了防止暴露，曲七七臨時跟陶幼心交換雨傘。
麵對這樣的現狀，陶幼心覺得不容樂觀：“七七，這樣下去不行，要不你跟謝燃攤牌吧。”
曲七七耷拉著小臉：“我也想啊，但你看謝燃這樣，他要是知道我喜歡周澈言，還不得從中搞破壞啊？我跟周澈言都還沒認識，愛情就要被扼殺在搖籃。”
“唉。”
陶幼心深深歎氣，隻能在電話裏跟許嘉時傾訴這件事，“七七好慘，一邊是喜歡的人，一邊是好朋友。”
許嘉時忽然提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
突然被點名，陶幼心還沒反應過來：“咦，難道嘉時哥你也有仇敵嗎？”
許嘉時：“沒有。”
陶幼心理所當然地想：“那我就不用選了呀，喜歡的人和朋友又不衝突。”
“嗬。”他冷笑。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那麽他就是我的敵人。
話題已經接近尾聲，陶幼心摟著抱枕打嗬欠，還不忘問：“嘉時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星期天。”
“啊，那邊的天氣這麽糟糕嗎？”
“航班回複了，不過我媽說，反正學校批了假，幹脆在這邊玩幾天。”
“可是我很想你。”她毫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思念。
對麵的人嘴角微微上揚：“給你帶了禮物。”
“耶！”陶幼心高興得在**滾了一圈，頓時就不困餓了，“聽說最近有款雙人遊戲很火，線上都缺貨了，我明天去實體店逛逛，等你回來陪我玩。”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陶幼心第二天就興致勃勃打車去了商場。這家是本市最大的賣遊戲機和遊戲卡的實體店，當她詢問《勇闖世界之旅》的時候，剛好還剩最後一張現貨。
陶幼心毫不猶豫下了單。
她沒走，打算看看最近還有什麽遊戲上新，卻聽到前台又有人問《勇闖世界之旅》的遊戲卡。
銷售員頷首致歉：“不好意思，剛才最後一張已經被那位客人買下。”
“那位客人”就是陶幼心本人，她好奇探頭看了一眼，奇妙地撞上兩道熟悉的視線。
三人同時露出詫異的目光，陶幼心在他們審視的目光下備受煎熬，緩緩舉手打招呼：“好，巧？”
不知道謝燃跟周澈言為什麽同時出現在這裏，聽銷售員的意思，他倆想要的遊戲卡就是她手裏這張。
兩個男生不動聲色地在暗地裏較量。
謝燃先反應過來，主動走向她：“就是你買了最後一張卡啊。”
“對哈哈。”陶幼心揚起手裏的卡，有些小得意。
謝燃做出鬆了口氣的樣子：“那沒事了，大家都是朋友，我倆一起玩這款遊戲怎麽樣？”
陶幼心：“啊？”
不等她表態，平日惜字如金的周澈言竟也走了過來，主動向她開口：“陶幼心，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玩這款遊戲。”
陶幼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