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偷錢◎

12月24日雨

我會保護好她。

聽清她的請求,陶幼心眨眨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想問的話,自己去問好了。”

“我……”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陶幼心並未直接答應,蔣瑩瑩慌忙找借口,“他太高冷,我不太敢……”

“你怕許嘉時?他並不可怕的,但如果你覺得他高冷,可以找其他人問問題。”

蔣瑩瑩不是第一個說害怕接近許嘉時的人,陶幼心不覺得這有什麽,既然她們不敢,為什麽偏要湊上去呢?

搞不懂。

反正她覺得許嘉時是最好的。

聽這意思是不願意幫她說話,蔣瑩瑩輕咬唇瓣,快要把手裏的餅幹捏碎:“你跟他玩得好,或許你幫我說說,他就不那麽嚴肅了。”

“啊?你覺得他凶啊?可是這個我也沒辦法,我跟他一起學習的時候總挨罵。”陶幼心說的是實話,她在學習方麵缺乏天賦,許嘉時教她總是很費力,起碼在教學時,許嘉時從未對她露出過笑臉。

說來說去不過是推辭,蔣瑩瑩已經不想聽她解釋。看著陶幼心那張單純無害的笑臉,她忽然覺得十分刺眼,心裏盤旋的猜疑不禁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讓我跟許嘉時認識?”

此話一出,二人同時怔愣。

是陶幼心先反應過來,笑容從臉上淡去,音調也降低不少:“為什麽這麽覺得?他就在教室裏,你想認識,我難道還會攔著你嗎?”

陶幼心的確溫暖善良,但蔣瑩瑩忘了,她是一群人寵到大的小姑娘,哪裏會憑白受氣?

意識到自己衝動說錯了,蔣瑩瑩又趕緊給她道歉。

陶幼心“哦”了一聲說沒事,兩人之間的氣氛卻不再像早晨那般和諧。

她藏不住心思,稍有不對就擺在臉上,很快被許嘉時發現。

在許嘉時的詢問中,陶幼心實在憋不住,把早上發生的事情盡數吐露。

她像泄氣的皮球攤在書桌前,“嘉時哥,我是不是太小氣了,因為一句話斤斤計較。”

“我不這麽覺得。”根據陶幼心的敘述,再聯想到圖書館的偶遇,許嘉時頓時意識到那個所謂的朋友很不對勁,“你那個同桌有問題,以後留個心眼。”

“啊?因為今天吵架嗎?”陶幼心皺起眉頭。

“說不清。”起碼他目前給不出證據。

陶幼心抿唇一下,點頭道:“好吧,嘉時哥哥說有問題,就肯定有問題。”

她乖巧點頭的樣子像耷拉耳朵的兔子,許嘉時的心情莫名舒暢:“這麽相信我?”

她趴在桌上歪頭一笑:“當然,你可是許嘉時。”

是陶幼心生命裏,除了爸媽以外,陪伴她最久的許嘉時。

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難複原,趁著月考成績出來,陶幼心換了同桌。

蔣瑩瑩時不時靠近她,跟她說好話,陶幼心還是會回應,但不會像從前那樣帶她一起玩。

蔣瑩瑩徹底慌了。

自從陶幼心有意疏遠後,曲七七也不跟她玩。

她本就是這學期轉來的,不比原班學生累積的兩年同學情深厚,好不容易融入一些,又被打回原形。

她仍然能聽見曲七七在班上宣揚追星和周邊,卻始終無法參與進去。

“最新消息,他們元旦節會來我們城市開演唱會!誰想去看?我們一起買票啊。”

“我,我要去。”陶幼心第一個舉手,無條件支持姐妹。

後麵有幾個經濟寬裕且愛湊熱鬧的同學一起。

聊得火熱朝天的時候,一道柔弱的聲音插了進來:“我,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

眾人齊齊扭頭,盯著擠進來的蔣瑩瑩。

空氣凝固了幾秒,曲七七打破尷尬:“你也要去啊?”

蔣瑩瑩猶豫了一下點頭,眼睛不敢跟她們對視:“對,我也挺喜歡的……”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拒絕她也不太好,“好吧,到時候你把信息給我,我們買連坐。”

最低檔的門票兩百出頭,這對她們來說就是一周零花錢的事兒。

一人購票數量有限,曲七七跟陶幼心分工合作:“有票數限製,心心你買三個,我買四個。”

陶幼心:“行。”

購票十分順利,現在隻待出票。

因為要去看演唱會,幾人拉了小群,時常在裏麵聊天。某位同學發現群裏少一人,當場就問了句誰沒進群。

蔣瑩瑩小聲道:“是我。”

對方問她為什麽不進,蔣瑩瑩解釋道:“我爸媽怕耽擱學習,不讓我用手機和電腦。”

同學:“啊,你真慘。”

大家都覺得這沒什麽要緊的,滿心期盼著演唱會的來臨。

然而在元旦來臨的最後一個周末,一個突然闖入教室的中年婦女打破了整個班級的寧靜。

這天上午,一個身著黑色棉服的中年女人拽著蔣瑩瑩衝進教室,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她指認:“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在家裏偷錢的?”

班上的同學全部呆住。

女人才不管自己造成的混亂,在蔣瑩瑩手背上揪了一把,趕她往前走:“給我指。”

蔣瑩瑩被嚇得直哆嗦,在蔣母的逼迫下,顫巍巍伸出手,指向陶幼心。

瞳孔驟然放大,陶幼心幾乎沒反應過來。

在女人衝過來之前,少年強有力的手臂擋在她麵前。

陶幼心下意識牽住了許嘉時的衣服:“嘉時哥。”

許嘉時回頭安撫她:“沒事。”

蔣母麵色不善:“讓開。”

許嘉時波瀾不驚:“你有什麽事,跟我說。”

蔣母陰陽怪氣:“別怪我以大欺小啊,你同學忽悠我女兒回家偷錢,今天必須給我個交代。”

“我沒有!”陶幼心實在忍不住站出來,被許嘉時抓回身邊,梗著脖子為自己辯駁,“我沒有做過你說的這些事,你們不要汙蔑我。”

“呸。”女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就是不肯還錢,想賴賬是吧?我告訴你沒門。”

“你!”陶幼心從沒遇到過這麽不講理的人,氣得語塞。

許嘉時緊握住她的手,轉向蔣母,從容不迫地質問:“你說你女兒偷錢,她偷了多少?用在哪裏?”

提到錢,怒氣湧上蔣母心頭: “偷了我整整兩三百!”

此話一出,看戲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

不是什麽好話,蔣母聽著刺耳,也顧不得跟不相幹的人周旋,直接朝陶幼心伸手,想把人拽出來。結果被許嘉時反手扣住手腕:“你敢!”

如冰刀般鋒利的眼神直射過來,蔣母不禁打了一記寒顫。她竟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感受到強勢和震懾力,這一定是幻覺。

千鈞一發之際,班主任聞訊趕來,阻止戰況蔓延。

班主任向眾人詢問情況,女人好似找到靠山似的,立馬在班主任跟前哭訴:“你們班上的學生不道德啊,騙我女兒回家偷錢,這可怎麽得了。”

她一下子變成弱勢方,班主任半信半疑:“蔣瑩瑩媽媽你先別急,我問問情況。”

周圍同學紛紛搖頭表示不知情,女人直接把矛頭指向陶幼心:“就是她,她指使我女兒偷錢還不承認,老師你可得跟我們討個公道。”

看到陶幼心,班主任直覺不可能。

這孩子是她從初一教到現在的,家境好、性格好,也很懂禮貌,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蔣瑩瑩媽媽,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班主任不想冤枉學生。

女人嗤之以鼻,把蔣瑩瑩拉到班主任麵前:“你在家裏怎麽說的,現在說給你老師聽。”

蔣瑩瑩哪裏敢說。

當母親發現她偷錢後,連打帶罵,她實在是害怕,才隨口說是同學唆使。哪知母親直接帶著她衝進學校,要她指證。

女人掐她胳膊,她疼得哭,說不出話。

班主任趕忙阻止,女人麵前鬆手,低罵一句:“沒用的賠錢貨。”

班主任尷尬極了:“蔣瑩瑩媽媽,要不我們去辦公室說,同學們該上課了,在這裏影響也不好。

“我不去。”女人下巴一揚,“你們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吧?我偏要在這,讓你們班上同學都看著,自己的老師怎麽包庇學生!”

她真是無差別攻擊,連老師都記恨上。並一口咬定是陶幼心,要她道歉、要她賠錢,還要學校給予嚴厲處罰。

這時許嘉時站了出來:“這位女士,我再次警告你,說話要講證據,否則我們有權利告你誹謗。”

他字字鏗鏘,一下子吸引全場目光。

“你你,你以為我是嚇大的?”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真的怕了這個少年,但她舍不得錢,打碎牙齒也要往肚子裏咽,“證據……證據就是她們帶壞我女兒,哄她偷錢去看什麽演,演什麽會。”

曲七七豁然想起:“演唱會?”

提到這三個字,真相才慢慢揭開。

原來,蔣瑩瑩買票的錢是從家裏偷來的,因為被發現,才不得已把髒水潑給同學。

演唱會是蔣瑩瑩主動提出要去的,錢的來源其他同學並不知情,按理說跟他人沒有關係,可薑母不講理,賴著她們賠錢。

自知理虧,薑母偏不承認,逮著陶幼心買票的由頭不斷追責:“是她買的票對吧,她把我家的錢花了,就該她賠。”

“不可能!”陶幼心第一次生這麽大的氣。

兩百多塊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困難,但她就是不甘心。她從頭到尾沒坑過蔣瑩瑩一分錢,做朋友那段時間還白送了蔣瑩瑩禮物跟小零食,這些東西的價值遠超過一張門票,因為是她自願給予,所以不計較。

“蔣瑩瑩,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你也不必把罪名按在我頭上。”

雙方僵持不下,鬧大了對學校沒好處,最終由校方出門跟兩邊溝通。

處理這件事的老師跟人精似的,說話極有藝術,陶幼心這種蜜罐裏長大的孩子根本分辨不清陷阱。但她很聰明的一點是,無條件信任許嘉時。

不管對方說再多,她隻聽許嘉時的。

這位年級第一可不好糊弄,老師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終於等到許嘉時鬆口: “退錢可以。”

聽見那道冰冷的聲音,眾人的心也跟著落下。

“連坐的門票不能單獨退款,不過我們可以按照超時退票手續費的價格返還一部分,條件是,蔣瑩瑩得在同學麵前說明具體情況,跟陶幼心道歉。”

蔣母鬧這一通就是為了錢,有錢什麽都好說。隻是這場鬧劇讓蔣瑩瑩在班上抬不起頭,哭得可憐兮兮。

當蔣瑩瑩站上講台,有個同學於心不忍:“她都這樣了,你還要她當眾道歉,是不是太殘忍了?”

陶幼心沒來及反駁,許嘉時已經替她撐腰:“陶幼心因為她撒謊受到無妄之災,難道還要自己承擔被誤會後果?”

班上幾十張嘴,但凡有一個不了解真相,都會對陶幼心的聲譽造成傷害。

更何況,蔣瑩瑩一點都不無辜。

這場鬧劇耽擱了整整兩節課才結束,但其帶來的影響並未因為蔣瑩瑩的道歉而終止。

即使犯錯的是蔣瑩瑩,陶幼心還是被人議論紛紛,她從來沒受過這麽大的冤枉和委屈。

整個上午,陶幼心情緒低沉,曲七七安慰也不管用。

還剩一堂課的時候,許嘉時走過來戳了戳她胳膊。

捂著耳朵的陶幼心疑惑抬頭,見少年站在光亮處朝她伸手:“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