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撩錯

◎衣會穿錯,人會不會撩錯?◎

她以為他臉上抹了脂粉,那層惹她喜愛的皮囊不過是表象。

可他的臉並沒有浮起脂粉,也沒有浮起令她心心念念的易容膏粉。

那張臉仿佛是妖精變化而成,此刻被她的鞭打出幾分原形。

冠懷生一時未反應過來,竟也站在原地傻傻任她打。鞭子隻是從他臉側劃過,帶過一陣勁風,更多的是打在他的胸膛前。

胸前衣襟被劃得破破爛爛,好巧不巧,完美勾勒出他飽滿的胸肌。

凝瓏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把銀鐲擋住。

“你的臉怎麽回事?”

她把一麵鏡扔到他腳邊,鏡麵倒映著一張既不像冠懷生,又不像程延的臉。

好像是憑空變出了一張新臉。

冠懷生也不知內情。飛快想了想,興許是易容膏敷得太久,臉過敏了。

臉上並沒有大的變化,不過是眼皮外雙變內雙,把眼襯得更寡情了些。

下頜處有些腫,把臉上的線條撐得更直。

這時他慶幸找醫士重做了一批新易容膏,遇水不化,被凝瓏貿然打一通,也不會浮粉。

冠懷生端起那麵鏡,捂在懷裏,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表示過敏後,臉上很難受。

他很聰明,指出變臉原因後,隨即將話題轉到那個銀鐲上。

他想凝瓏會惱羞成怒,或是因他撞破了她的口是心非。

她這人很奇怪,強製要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享受挑選男人的過程。

攀上的那條高枝她不喜歡,卻演著癡情戲碼去討好高枝。撿來的狗明明喜歡,卻又嫌髒,連喂食都喂得不情不願。想摸一摸那狗,怕髒,又怕傷了狗的心,反複橫跳。

很別扭的脾性,但冠懷生很喜歡。

他也想陪著她演下去,手指一動,比劃道:“不見就不見吧,你不讓我撿,我就不去找了。我知道你看不上鐲子,我會努力,給你鍛造更好的。”

就像從前凝瓏養的那條狼狗,總愛叼來鼠啊黃鼠狼啊給她。狼狗以為那是好東西,就獵來送給它最在乎的主人。

狗不懂那些好東西於凝瓏而言無用,但冠懷生是人,分明懂她根本不缺這些金玉玩意兒。

凝瓏沒被他繞進去,身子一歪,支手側躺在軟榻上。

“那銀料哪來的?偷的?誰給你的?還是你本來就存著的?”

冠懷生心歎不好,他頭腦發熱,隨便從寧園庫房裏挑了塊銀料帶了過來。那是庫房裏品相稍差的銀料,但於冠懷生這個身份而言,這銀料根本不是他所能擁有。

靈機一動,忽地想到一番合理的解釋。

“跟著師傅出去學冶煉時,遇到一個大員外在搬家。我幫他搬重物,連著搬了數日。他很賞識我,賞我一塊銀料。”

凝瓏對這番解釋的真實性存疑,暫且壓下疑惑,冷不丁地問起他被鞭打出來的傷,“疼不疼?”

聽她問,冠懷生有些委屈地低下頭。

若被打出淤青,皮開肉綻,他定會好好示弱撒嬌,以此換取更多獎勵。

可一眼望去,胸前僅僅是浮現出幾道略顯曖昧的紅痕,相互交錯,不像是懲罰,更像是某種難以言說的‘趣味’。

疼不疼?

她力氣小,鞭甩在身上沒那麽疼,但也有些疼。疼意彌漫開來後,接著升起細細密密的酥麻意。

他不疼,甚至以此為樂。但還是快速比劃著,表示自己很疼,很疼。

凝瓏有些想笑,“屋裏的鞭,本是用來防賊的。大哥白日提醒我,近來平京不太平,強盜土匪多出。可我發現,凝府似乎也進了賊。我懷疑夜黑風高時,賊會站在屋外偷窺我。好幾日呢,起夜時看見窗邊站著一道黑影。”

說著猛覺背後發冷,“所以備了幾道鞭,有粗繩鞭,有蛇鞭。還備了幾瓶毒藥,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她並沒多害怕。床榻裏,她與程延纏在一起。下了床,他會教她幾招屢試不爽的防身術,雖教著教著,倆人又重新窩回了榻裏,但學了總好過沒學。

每遇危急關頭,她總會想,還是程延靠譜。冠懷生是什麽?養胃時的玩物罷了。

玩物麽,身心都很脆弱,自當好好嗬護著。

凝瓏擺擺手,“回下人院衝場澡,把臉撮撮,把嘴漱漱,上榻等我。”

倆人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心照不宣地各歸各位。

攆走冠懷生後,凝瓏拿出銀鐲,戴在手腕處試了試。鐲子的尺寸正好,像是精心測量過。凝瓏回想著過去與冠懷生的幾次接觸,有次她拽著他的發,把他拽痛了,他便反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咬了口。

想是那時他用握手的觸感丈量過了。

她把手鐲交給雲秀,“去在府外找個老師傅,讓他把鐲身打磨得更光滑些。”

雲秀猜不透她的心思,“不再刻些紋樣嗎?光禿禿的,多難看呀。”

凝瓏月眉一挑,“不難看,簡潔大方。複雜的紋樣,難求的銀料,熟稔的工藝,我都見過。見多了,就不稀罕了,反而覺得簡單才好。”

雲秀隻好點頭,服侍她沐浴更衣。

夜漸漸深了,滿府竹影婆娑,冠懷生邊走邊揣摩著凝瓏的話。

“站在窗邊的人影”,“近來闖入的賊”……

他猜是凝理夜窺凝瓏,本想熬場夜,躲在暗地監視中惠院。哪知凝瓏叫他回屋等她,監視的計劃隻得作罷。

子時初至,闔府都已歇下。凝瓏輕手輕腳地溜進了下人屋,動作一氣嗬成。

冠懷生的發還沒擦幹,見她身披薄衣慢慢走來,趕忙捧起一顆櫻桃核,朝她展示。

“我有認真練習。”

他用黑漆漆的眼望她,這時他過敏已退,臉龐帶著原始的熱情的魅力。

他手語過,又張開嘴,向她炫耀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我有認真漱口。”

再把腰杆挺直,肌肉明顯,叫她難以忽視。

“我有認真鍛煉。”

凝瓏很滿意,讓他躺在**,解下床幔。

“我要坐你臉上。”

他給的回應是她早已習慣的沉默與心甘情願的迎合。

這本會是一個平常又不太平常的夜,直到凝瓏揪住了他的衣領。

衣料柔軟,用的是上等綢緞。

那是她演戲演全套時,給程延繡的一身裏衣。他們仨是一道閉環,冠懷生量她的手腕,她也曾丈量程延的肩與腰。

不過到底沒送出去,便轉手把衣裳扔給了冠懷生。

她以為給他這樣大的賞賜,他會把衣裳供起來,日夜燒香感激。可他卻老實地把衣裳穿了上去,衣裳不合他的身,他差點把衣裳撐破。

凝瓏在快樂中感到一絲氣憤。

他怎麽配穿這身衣裳?

他怎麽敢穿這身衣裳!

一條卑賤的狗,穿上好衣裳,就能裝成人上人了?

冠懷生穿錯了衣裳,哪怕他換身粗布麻衣,她都能在粗糙的觸感裏,覺得自己在完全掌控他。

凝瓏眸色一冷,猛地拽住他的發。

很疼,很疼。

冠懷生吃痛地“嘶”了聲。

興許是沉在樂海裏不可自拔,他早已卸下變聲這道防備。倒嘶冷氣時,用的是程延的聲線。

短促,一瞬即逝,差點讓凝瓏以為那是錯覺。

她拍了拍冠懷生無比酸疼的臉頰,“你想說什麽?”

冠懷生沒再發出一些咿呀嗬嗚聲,拽著她的裙擺不放。

哪怕會把自己悶到窒息,也不放手。

凝瓏心裏卻突然生出一個大膽又很切實的想法。

衣會穿錯,那人,會不會撩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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