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火災

自從被宮晏帶到這,簡翊安便已經忘了外邊是什麽時辰,宮晏來看他看的確實勤快,可每回兩人鬧得卻也是不歡而散。

算著日子,簡淮羽登基應該也已經快半個月了。

若真按宮晏說的那般,他的“死”對所有人來說也隻能稱得上痛快。簡翊安還是看不見,宮晏將他變作了一個瞎子,因此每每在深夜他總能感受的更為清晰。

再加上對方對他用的藥,簡翊安察覺得到自己的變化,想來再過不久,他便真的會如同對方所說那般,離不開男人......

原來,這就是他簡翊安的結果。

緩緩歎了口氣,其實,他倒不是不能接受這般的結果。

隻是......他不能留在這。

手上的鎖鏈依舊沉重,鑰匙在哪他也不知道,但宮晏肯定知道。

晚間,這回來的竟不是宮晏,而是另一個熟人。

簡翊安坐在那便能聽到其嘴裏嘟嘟囔囔的罵聲,很熟悉,對方瞧不慣他也是很久了。

“你家主子今夜為何不來?”

等風靈就要離開的時候,簡翊安突然出聲喊住對方。

風靈不太想理他,冷哼了一聲就要離開,誰想簡翊安又說道:“你能幫我點根蠟燭嗎?”

“你要蠟燭做什麽?你都瞎了,又看不見。”風靈覺得這要求實在無理。

“還是能感受到些光亮的,這太暗了,我害怕,你幫我點一下吧。”簡翊安耐心地解釋。

風靈看著這位三皇子,以前總覺得對方討厭,可眼下竟是莫名透露出一股子柔弱來,特別是對方那白皙的脖頸,滿是點點紅痕,一直漫延至領口,叫風靈看了搖頭。

“行吧。”

風靈又走近,站到燭台前給簡翊安點起了蠟燭。

“聽聞是你將我那大哥的病給治好的,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治好的?”

簡翊安知道簡淮羽的病有多難治,太醫院這麽多太醫多年都沒能治好,隻能為其續命至今,可這丫頭卻能將其的病完全治好,可見這丫頭比自己想的要厲害許多。

“說到這個就來氣,那個什麽太子,害我沒了黃金蠱。”

風靈想起那日救太子的事,又氣得直跺腳,若不是對方是太子,她怎麽可能將黃金蠱拱手送出去。

“黃金蠱?”簡翊安抓到了關鍵。

“幹嘛?你想做什麽?”

風靈意識到簡翊安在套話,更為厭惡,上前推了簡翊安一把。簡翊安本就身子虛弱,被風靈這狠狠一推竟是差點倒在**。

“我和你說你這個沒良心的皇子,騙我家主子也就算了,連自己貼身小廝都要殺,你還是不是人啊?是不是看阿木好欺負?”

風靈在重華殿無聊得很,也就阿木會經常陪著她玩,因此風靈對這個呆子的印象反而還算不錯。

“阿木?嗬。”

聽到這個名字,簡翊安又忍不住輕笑一聲,勸道,“勸你離他遠些,你太笨了。”

“什麽我笨,你以為你就聰明得到哪裏去了?我看你是又壞又蠢!”小姑娘聽不得這種話,也不管簡翊安看不看得見,指著其就要繼續罵道。

這時簡翊安卻提醒了對方。

“你還在這待著,不怕宮晏回來把你趕出去?”

風靈:“我呸,他這倆天忙著呢,估計還得忙倆天。”

“他在忙什麽?”

“還不是江湖那些破事,這些老家夥沒一個好的,全是心眼。”風靈罵著罵著又意識到自己中了簡翊安的圈套,立馬閉上嘴,這回是真的不管簡翊安說什麽都不理會,氣衝衝地離開了這屋。

待對方離開好些時候,簡翊安拿準了時機,起身小心翼翼地順著眼前的些許光亮朝著燭台走去。鎖鏈在地上摩擦發出清脆聲響,鏈條很快便到了盡頭,簡翊安隻能俯下身子盡可能地朝著燭台摸去。他的腳腕被鎖鏈磨疼也毫不在意。

終於,他摸到了燭台的柱子,用著手指用力一勾,燭台應聲倒地。

簡翊安趕忙扯了綢布丟過去,伸過手去感受著掌心的炙熱,火苗漸漸沿著綢布往上竄。

撲通一聲,簡翊安坐在了地上,他沒有動彈,隻是安靜的等著火燒過來。

周遭的火很快漫延,簡翊安想按照原計劃呼救,卻不想就要張開嘴的那一刻,他突然喊不出了。

他好像就算出去,也去不了哪裏了。

皇宮不是他的歸宿,江湖也不是。他好像從來都是個無家可歸之人。

就在臉頰變得滾燙之時,他突然又想起了宮晏。幾乎是瞬間,他便起身奮力呼喊了起來。

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這裏。

呼救聲很快喊來了旁人,韶梅走進的時候沒想到這屋裏火會這麽大,滅火已經來不及了,還得先救人。

韶梅立馬趕到簡翊安的身邊,簡翊安捂著口鼻,看上去似乎很虛弱。

她想帶走對方,可對方的手腕腳腕都被鎖鏈禁錮著,韶梅看了下那鎖鏈,眉頭一皺,暗道不好。

這種寒冰鐵,以普通冷刃很難劈開。

可鑰匙在哪隻有宮晏知道,而現在宮晏還在外麵,根本不可能趕得回來。

“來人!把這床給我搬走!”韶梅知道事態嚴重,立馬朝外邊喊道。

隻是這時阿木卻突然衝了進來,不知怎的竟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鑰匙,輕鬆就將簡翊安手腳處的禁錮解開。

“殿下!我們走。”阿木扶著簡翊安就往外頭逃,連韶梅都來不及反應。

等幾人從著火的屋內逃出,簡翊安猛地吸了口氣,隻覺得渾身舒暢了許多。

“殿下!”阿木還在一旁關切地看他有沒有受傷。

手腳的禁錮已經消失,簡翊安終於感受得到了一些自由的味道。他跌跌撞撞起身,阿木想要扶著他卻被他一手甩開。

“怎麽會起大火?”

韶梅等人也是一頭霧水,這處是留不得了,幾人隻能帶著簡翊安先離開。

簡翊安很快又被安置在了一處新的房間,他眼睛看不見不知這是何處。

“殿下,我幫您沐浴吧。”

阿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不用他說簡翊安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可他還是笑了笑,壓低了嗓音道:“你與其在這服侍我不如好好想想到時候要如何同宮晏交代。”

阿木手裏有鑰匙,是簡翊安早就猜到了的。

阿木一直都有這個本領,隻要讓其摸到鎖孔,便能配出相應的鑰匙來。

那日阿木來尋他,簡翊安感受得到對方在與他交談之時還在摸索著他手上的鎖鏈,想來對方是早早就備了一手。

聽到這話,阿木的身形一頓,最終化為無奈。

“殿下,阿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殿下怎就不明白呢?”

“你別在這給我攪渾,我和你說清楚,你最好不要對宮晏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不然隻怕到時候腦袋掉哪都不知道。”簡翊安說完這話便別過臉,不願再與對方交談。

“嗬——殿下,你可真心疼他,明明我才是跟你跟了最久的那一個。”

阿木剛說完外頭便傳來了動靜,隨著韶梅他們的聲音,兩人便都知道是誰回來了。

簡翊安也有些意外,風靈明明說過對方還在外頭忙,眼下竟趕回來這麽快。

門被推開,宮晏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被火熏的灰頭土臉的簡翊安,臉上滿是灰塵,肌膚也是通紅,像是被火燙傷了些。

“來人!”

出乎簡翊安意料的是宮晏並未直接責怪他,而是喚了人進來給簡翊安看傷。

“痛不痛?”

宮晏命人搬來涼水,將簡翊安半邊身子沉入其中,好讓傷勢緩解。

簡翊安不語,他眼睛還是瞧不見,可他卻能感受到對方小心翼翼的動作,這叫他忍不住哼笑一聲。男人的動作為之一頓。

“你笑什麽?”宮晏輕聲問。

“我一直都很好奇,宮晏,你一直說你喜歡我,可我有什麽好值得喜歡的?怕不是你這位天下第一見的人太少了,這才瞧上的我?”

論性子,他自己都嫌棄自己,更別提他人。

半邊身子被涼水衝刷,痛意緩解了許多。

宮晏抬手,示意一旁的阿木下去。

阿木不敢違背,起身又深深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在簡翊安通紅的胳膊上停留片刻,這才轉身離去。

待阿木離開,宮晏也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很難答。

不止是簡翊安自己想不明白,宮晏更是不懂。他怎麽就喜歡上了這個滿身尖刺的皇子?

明明當初確確實實是瞧不起的,明明自己也早就想好要離開的,可後來呢,卻發現這家夥比自己所想要有趣許多。

若是他早早知道對方的心這般冰冷,他應該也不會重蹈覆轍。

他是個聰明人,通常不會做這般叫自己不快活的事。

“你不答,看來你也不知道。”

簡翊安竟是明白得很,“這位大俠,我說你是不是太無聊了,現在我敗了,在我身上折騰的也夠盡興了,還留著我做什麽?”

“噓——”話音剛落,男人便禁止對方繼續出聲。

“三皇子殿下,你明明在宮裏的時候還挺聽話,怎麽一到這說話就這般難聽。”

宮晏抬起簡翊安的一條胳膊,耐心地給對方上藥,“風靈他們一般不會點蠟燭,除非你自己要求,殿下,你這般不看重自己的性命,那早知當初在江州的時候我就不該救你。”

提起江州,簡翊安便又想起當初自己差點死在那。本以為是一切都是意外,可如今才知原來一切都是簡淮羽安排的。

若是他死在江州,江州之事更不會得到解決,簡長嶺自然也會挨罵,這般堪比一箭雙雕。

不過,簡翊安也不生氣了。是他輸了,沒什麽好生氣的。親情在他這永遠都是最縹緲無用的東西。

沒用的......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