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防火防盜防岑瀟(上)

某夜,B 市市郊的賀家豪宅正在舉行酒會。陸平川站在大廳的一角,看著眼前的衣香鬢影、觥籌交觸,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而他身形高大,容貌出眾,即便想要隱身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裏,卻依舊在不經意間,成為全場女性的焦點。

有人八卦道:“那個帥哥是誰?之前都沒見過呀。”

“你們家才搬來 B 市,所以不知道。”知情人解釋著,眼神時不時瞟向陸平川,“那是陸家的大少爺,叫陸平川。”

又有人追問:“陸家的大少爺?陸家不是隻有一個少爺嗎?”

“這個陸平川是第一任陸太太生的。”知情人壓低了聲音,“他在家裏不得寵,前兩年一直在東南亞。”

眾人聽著,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派到東南亞去了。

可他們經商的都懂,東南亞,說好聽了是替家族料理海外生意,實際上不就是被流放了嘛!真是負責海外生意的話,以陸家的業務版圖,為什麽不去北美和歐洲?

“那實在有些可惜了。”那位才來 B 市的富太太開口了,“這麽好的外貌,如果還能繼承家業,倒是可以為我們家女兒考慮考慮。”

“你可別糟蹋自家閨女了。”知情人一聽就笑了,“這個陸平川的作風不太好,換女朋友就像換衣服一樣,尤其喜歡和小明星、網紅玩在一起。”

“就是就是。”旁邊立刻就有人附和道,“這年頭,誰家孩子不跟著長輩做點投資?別人的成績單拉出來都是搞金融、搞房地產、搞互聯網。這位陸大公子的成績單拉出來,上麵可都是明星、網紅和小嫩模!你們看,他今天帶來的女伴就是個小明星。”

知情人說得起勁兒,眾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來。這時,大廳中央起了一陣**,大家的目光又都被那邊吸引了過去。隻見一對男女走進舞池,隨著管弦樂隊的演奏就要起舞。

男人正是本次宴會的主角,房地產巨頭賀氏的太子爺,賀景勝。女人的年紀很輕,膚白貌美,最招人的是那雙眼角微微上翹的桃花眼,顧盼流連間,頗有風情。

她的嘴角帶著乖巧的笑容,整個人透露出明豔卻又馴服的氣質,是眼下最流行的“純欲風”。

方才還在討論陸平川的貴婦們,頓時都露出嫌惡的表情,其中一位脾氣急的,搶先開口道:“這個岑瀟,還真敢來。”

那語氣憤憤不平的,仿佛這位叫岑瀟的女人,刨了她的祖墳。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太太中年紀最長的那位也開口了,“她老媽就不是個好東西,養出來的女兒又能是什麽好貨色?”

就連那位剛來 B 市沒多久的太太都認識岑瀟,連忙說:“今天這宴會,不是慶祝賀氏拿下南邊老城區的開發權嗎?賀太太是不是也在呀?這老公帶著小三登堂入室了,她看著不得氣死?”

她說完,似乎是與賀太太共情了,氣得直翻白眼。

但岑瀟長得太美,就連一直“隱身”在宴會角落裏的陸平川都看了過來。他的目光像掃描儀似的在岑瀟身上掃射,最後落在她挽住賀景勝的那隻手上。

喲,這美人的手,看起來可不太好看。

這時,溫梓涵拿著兩杯紅酒踱過來,將一杯遞給陸平川:“川少,怎麽?看到美女眼睛都移不開啦?”

她說著,整個人像水蛇一樣纏在陸平川身上:“我這麽個大美女就在你眼前,你怎麽還看其他女人呀?”

陸平川看了女伴一眼,眼神從她嬌嗔的雙唇滑過細嫩的頸項,最後在禮服深 V 處停了一下,笑意頗濃地說道:“以前沒見過,覺得好奇罷了。”

男人的眼睛燦若星輝,此刻交雜著調情與寵溺,溫梓涵的臉頰一下就紅了,嬌滴滴地說:“她叫岑瀟,方倚梅的女兒。”

陸平川離開 B 市兩年,不認識圈子裏的一些新麵孔是很正常的,但說起方倚梅的大名,他卻是如雷貫耳。

上世紀末出了名的選美冠軍,也是最成功的“小三專業戶”和“豪門婚姻破壞者”。

岑瀟原來是方倚梅的女兒,那長得這麽美,也就不奇怪了。

“太太圈裏流傳著一句話——防火防盜防岑瀟。”見陸平川不說話,溫梓涵又補充道,“這個岑瀟的名聲比起她媽,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平川聽著,聲色微動:“我聽過官二代,富二代,怎麽還有‘三二代’?”

溫梓涵被他一句話逗笑,連忙說:“說起來是很奇怪。你說這方倚梅十五年前就嫁進岑家,可誰都沒聽說她生了個女兒。一年多前的時尚慈善夜,方倚梅帶岑瀟出席,算是正式向社交圈介紹了她的女兒。”

溫梓涵頓了一下,繼續道:“可你說呀,方倚梅十五年前嫁給了岑洋,而岑瀟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

這說明什麽?說明要麽早在岑洋、方倚梅結婚之前,他們就有了私生女,要麽,岑瀟就不是岑洋的孩子。

玩世不恭的眸色沉下來,陸平川打量岑瀟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他問溫梓涵:“你對這個岑瀟,還挺了解?”

“關於她的八卦可太多了,想不聽都難。”溫梓涵說著,眼珠提溜溜地轉,“自從在慈善夜上亮了相,她交往的可都是‘太子爺’級別的,偏偏那些男人都被她搞得五迷三道的。我有不少小姐妹,都被她搶過‘男朋友’。”

溫梓涵這話說得漫不經心,看似是在和陸平川分享八卦,實際是在告訴他:你在陸家就是個閑散王爺,岑瀟不會對你感興趣的。

方倚梅的女兒,勢必像她一樣,是鉚足了勁兒,隻做當家主母的。

溫梓涵話裏有話,陸平川也不以為意。女人嘛,他不缺。而岑瀟再漂亮,最吸引他的,卻是她那雙仿佛常做粗活的手。

岑家做的是傳統買賣,論身家,在 B 市不算什麽頂流豪門,到了岑洋這一代,生意更是長期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像這樣的門戶,苟延殘喘的手段無非就是通過子女聯姻,巴結一個得勢的親家。

可是,不管方倚梅把岑瀟當作“千金小姐”,還是當作“揚州瘦馬”,都絕不會讓她擁有這樣的一雙手。

陸平川的手從溫梓涵的後背往下,在腰間摩挲了一會兒,又親昵地掐了她一下,心裏卻在想,得找個時機,正式認識一下這位岑小姐。

溫梓涵被陸平川撩得滿臉緋紅,顧不上再說岑瀟的是非。這時,一首舞曲演奏完畢,賀景勝牽著岑瀟就要離開舞池,二樓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嚇得所有賓客一個激靈。

陸平川聞聲去找,就見一個女人從旋轉樓梯上疾步而下,像是女鬼一般衝到岑瀟麵前,“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岑瀟的臉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岑瀟躲閃不及,被對方打得身形一晃,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好在賀景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一扭頭就朝那披頭散發的“女鬼”喊道:“蔣元君,你瘋了?!”

而那個被喚作蔣元君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嚶嚶哭了起來。

陸平川認識蔣元君。她是 T 市蔣氏的掌上明珠,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公主。賀家的核心業務是房地產,而蔣氏專營環保材料,兩家結合,堪稱“強強聯手”。蔣元君嫁給賀景勝的時候,還舉行了聲勢浩大的“世紀婚禮”,被娛樂新聞和營銷號掛了好幾天的頭條。

誰能想,不過是短短幾年,小公主已經變成下堂妻了。

在這樣的公開場合,賀景勝是一點兒麵子都不留給自己的原配。陸平川看著那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心想這賀、蔣兩家的聯姻是果真是走到頭了。

右臉頰是火辣辣地疼,岑瀟啜了一下牙齒,隻覺得口中還有血腥味。

這個蔣元君下手可真狠,她思忖著,忍不住想問對方:你打人的手疼不疼?

隻是她還來不及開口,賀景勝已經鬆開了她,一個箭步上前,拽起地上的蔣元君,揚手就要劈下去。

我靠!堂堂的賀家太子爺,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動手打老婆了。

即便是身為“受害者”的岑瀟,也對眼前的一切感到震驚,而方才那些還在為賀太太抱不平的貴婦們,全都站在一旁,沒有一個人敢上來勸阻。

大家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神色。

岑瀟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雙瞳裏的寒意。她伸出手,打算撒兩句嬌來阻止賀景勝。可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一把抓住賀景勝的小臂,反手一個用力,就拉開了賀景勝和蔣元君之間的距離。

岑瀟抬眸,忍不住打量對方,卻不想對方的目光也若有似無地瞟過來,看似無意地與她對視一眼。

那眼神曖昧又鋒利,像是顯微鏡一般,隔著厚重的鏡片,卻可以把一切細節盡收眼底。岑瀟在心裏冷笑一聲,躲開了他的試探。

可就是這一躲,讓她看到了緊跟在陸平川身後的溫梓涵。

賀景勝正在氣頭上,壓根沒注意眼前的“眉來眼去”,隻氣不打一處來地喊:“陸平川?你幹什麽?!多管閑事!”

岑瀟聽著,在心裏默默記下了:原來溫梓涵新傍的金主,叫陸平川。

“賀兄,別衝動呀。”陸平川一開口,便是吊兒郎當的語氣,“家務事就該關著門解決。這開著舞會呢,沒必要為了女人動氣。”

有了陸平川帶頭,圍觀群眾也敢開口了:“對對對,賀公子,今天是慶祝你們家拿了大項目,和氣才能生財。”

眼看勸架的人越來越多,賀景勝也有點架不住麵子,隻能推搡陸平川一把,嚷嚷道:“陸老大,你好不容易能從東南亞回來,我勸你安分守己,少管別人家的閑事。”

他說完,又衝蔣元君吼道:“丟人現眼,滾樓上去!”

蔣元君的妝都哭花了,披頭散發的,好不狼狽。可她今天就是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來,聽到賀景勝這麽說,隻把脖頸一伸,回道:“你才丟人現眼!該滾的人是你!”

岑瀟聽著,偷偷翻了個白眼——這個賀太太恁的教養好。就連罵人,都是這麽不痛不癢的。

而這話在賀景勝聽來,隻覺得這個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在這樣的公開場合和自己叫板?!

賀景勝覺得麵子掛不住,掙開陸平川就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