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水鬼19
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餘姣沒放過周青彥臉部出現的任何細微的表情, 那雙微微透著血紅的眼睛都沒有引起她的恐懼,長久地注視的後果便是,給周青彥造成錯覺——餘姣同意他的請求。
周青彥立刻屏住四散的黑氣, 像是活人屏住呼吸, 動作小心翼翼又透露不敢置信的喜悅,自他以鬼魂的形式在世界存在,便感受到渾身熱烈的欲念, 想要靠近餘姣、再近些、再近些……
粗糙的指腹劃過餘姣的領口,有柔軟的綢緞般的黑氣做阻擋, 沒有像剛觸碰她時那樣留下紅痕,隻是皮膚暫時性的烏黑是避免不了的。
餘姣的尾椎骨仿佛被電擊過,麻意延伸到後腦勺。
她很不想承認。
周青彥每次動作溫柔地撫,摸、親,吻, 仿佛在她身上點起細小的火焰,她到底是成年人, 在他的挑動下總會產生難以言說的感覺。
餘姣的腳下意識地勾住他的小腿,溫熱的腳踝貼近,寒涼的氣息立馬滲進張開的毛孔,等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想要抽,回的時候已經動不了, 黑氣繞住她的腳踝, 緊貼在他的腿部。
周青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姣姣別怕……我不會強迫你的, 我說過, 你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全聽你的……你告訴我, 你現在有感覺嗎?”
餘姣抿著唇。
四肢完全不聽大腦的指揮,她想說停下、不可以這樣,可是又有另外的聲音在說,周青彥是鬼,不可以反駁他,否則會被他殺掉的。
可她明明清楚此刻的周青彥並不會做出傷害她的行為,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她不願意承認因為鬼的撫摸產生感覺。
餘姣咬著唇,目光倔強,周青彥伸過去,低低地笑出聲音來,自顧自地回答:“怪我,都這樣明顯,還要一直問……姣姣別生氣,是我不好。”
他坐起來,坐到床尾,低下身。
餘姣震驚地盯著他,起身阻止,胸膛卻橫過來縷烏黑的氣擋住她的動作,那縷黑氣纏繞住她的頭發,在她的臉部微微地蹭動。
……
餘姣覺得自己徹底成為案板魚肉,不過這個形容又不太貼切,無力感是真的,羞恥感也是真的,可她卻在這兩種感覺之外,體會到另外的情緒——
仿佛是團自由自在的雲,天空湛藍澄澈,地麵鳥語花香,驟然間狂風席卷而來,烏雲遮天蔽日地湧過來,帶起點點雨滴,慢慢地暴雨來臨,地麵盛開的花朵立刻被風雨催折彎腰低頭,花瓣凝,雨露。
是花不是花。
她是掌控風雨的人。
餘姣莫名地想到幼年遇見的領居家的那條狼狗,已經不知幾次想起它,在它很小的時候,餘姣曾偷偷地和它玩過,小狗的舌頭濕濕,滑滑的,討好似的在她溫熱的掌心舔,咬,像是狗媽媽給降生的小狗梳理毛發那樣,小狗不知道輕重,偶爾會用尖尖的牙齒啃,咬她指跟嬌,嫩的皮膚,餘姣就會疼得立馬哭起來。
她回到姐姐的懷抱,擔心自己會不會得狂犬病,會不會出問題,那是很久之前會擔心的事情,現在則不會擔心得不得病的問題。
意識朦朧的時候,天花板明亮的白熾燈在她的視線內留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暈,她聽到周青彥發出訝異的聲響,隨後是低低的笑聲,他拿起什麽東西擦擦嘴,巴。
餘姣自暴自棄地想。
算了。
就這樣吧。
……
周青彥暗暗得意,原以為餘姣和程禾早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發瘋般地不願意餘姣提起程禾,人總是會對第一次有種莫名地執著,她的初戀是屬於程禾的,這已經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還好,他回想自己的舉動,再回想餘姣的反應,應該能夠令她滿意吧?
她肯定會記住這天的吧?
周青彥以為生前的自己是隱忍的暗戀者,可就在電光火石間,想起角落裏已經落滿灰塵的記憶,那時候程禾要和餘姣旅遊,和朋友約定一同去,周青彥想都沒想就答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理,自虐般地把房間訂在他們的隔壁。
酒店不隔音。
隔壁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周青彥忍得手背青筋凸起,一遍遍提醒自己他們是情侶,做的事情是合理的,他不該偷聽,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房間,或者戴上耳機隔絕聲音,可事實上,他打開電腦,黑進公司的內網,然後走到隔壁的門口,敲門,告訴程禾公司的係統出現問題。
回想起過去那些令他嫉妒的場景,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沒有遭遇雪崩離世,生前的他還能夠忍多久呢?恐怕就算餘姣結婚,他也會毫無羞恥地勾纏她,哪怕做破壞餘姣家庭的第三者,他都不會放開手。
周青彥把手裏的東西丟掉,發現是餘姣的睡衣,他又撿起來疊好放在旁邊,餘姣睜眼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本想要他出去,實在沒力氣,閉著眼睛裝睡。
周青彥躺在她的身邊,唇壓過來要吻她。
餘姣閃開:“你……你別靠近我……去、去刷牙。”
周青彥起身,片刻後再次回到她身邊。
雲霧蒸騰的思緒回來,餘姣在滿足的同時,詮釋了什麽叫做翻臉不認人,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蠶蛹,周青彥此刻是最接近活人的樣子,隻除了臉色發白,她的膽子大起來,小聲地含著絲含糊的嘲諷:“……周青彥你會的花樣可真多,你怎麽非得賴在我這裏不走呢?”
周青彥垂眼盯她:“我沒其他地方可去。”
餘姣嗆聲的話堵在喉嚨,嘟囔道:“我忘記你的記憶不太好……可是這樣的話,你會不會忘記很重要的人,例如你在生前的女友?我跟你不太熟悉,不知道你有沒有談戀愛,要是真有女友的話,那我們這樣算什麽?我跟時晚寧……不,是你勾,引我的。”
她用的是勾,引,不是強迫。
這是兩個有很明顯區別的詞語。
前者在隱意裏承認自己的錯誤,是你先主動的,可我也承受不住**;後者卻表達了心底的抗拒,是你逼迫我的,我不想那麽做。
周青彥的眼底有笑意閃過,沒挑破,也沒有詢問她為何突然在意起自己生前有沒有女友,她在最開始,連他的經曆都不想聽,他又開始自得,一定是自己的口,技太好,否則姣姣怎麽突然對自己轉變態度?
看來想要得到女人的心,首先要滿足她的身體。
他暗暗地想,自以為掌握訣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餘姣覺得周青彥的表情在瞬間變得委屈,像是濕淋淋坐在門口等待主人歸家的小狗,委屈又歡欣,他的周身開始不受控製地散發黑氣。
餘姣隱隱察覺——周青彥在情緒激動的時候,那些黑氣就會驟然間四處發散,與此同時,麵部發生變化。
還是很恐怖,但她竟然習慣。
周青彥逐漸溢出血紅的眼睛裏,盛著的是令餘姣有些惶恐的愛意和委屈,他說:“沒有啊……姣姣別誤會我,更別給我亂扣帽子,我生前沒有女友,從來都沒有過……”
那股暗暗的嫉妒再次冒出來,他陰陽怪氣地在她耳邊說:“我還是很幹淨的,姣姣,我很幹淨,我誰都沒有碰過……隻親過姣姣,還有小姣姣。”
餘姣臉頰爆紅。
她推他的臉:“你、你沒談過戀愛就沒談過,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聽,還有啊……你說話能不能正經點!”
她全然忘記是她提起的周青彥女友的事情,周青彥毫不在意,由著她推亂自己的頭發,頭發絲裏冒出來的黑氣纏住她的手指,在她把手拿開的時候,還有些戀戀不舍的纏住指肚,餘姣沒注意到黑氣的小動作,她想半小時前經曆的事情,鬱悶得用被子遮住頭。
像極翻臉無情的臭男人。
當時有多急切,此刻就有多冷漠。
周青彥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往常餘姣不是愛搭不理,就是嚇得瑟瑟發抖,他的情緒總是難以控製,見她露出恐懼的表情,就恨得咬牙切齒,而經曆過半小時前的那場親密的接觸,她看起來昏沉沉的,語氣也透著股令他著迷的親昵勁。
他見縫插針地說:“我的生父在年輕的時候背叛我的母親,我小時候是和母親相依為命,後來她因病去世,我要上學要賺錢,沒有時間精力談戀愛……姣姣,那麽多年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他爬到餘姣的麵前,盯著她顫巍巍的睫毛:“別的男人給你的,我同樣可以給你……你別怕我行嗎?”
餘姣癟著嘴:“別的男人……你不是人,而且我剛分手,能別提感情嗎,是你說的,你說什麽名分都不要的,怎麽現在是要反悔?”
“不要就不要,”周青彥的眼神晦暗,黑氣幾度暴增,終究是沒忍住,帶著戾氣的聲音威脅:“你可以不答應我……但是其他人同樣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