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季莞爾走過去說道, “媽說的是真的嗎,沈叔叔是我的親生父親?”

謝宴清點頭,“嗯。”

“為什麽不告訴我?”明明是和她有關的時候, 怎麽好像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謝宴清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我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或許他會親口告訴你。”

“那要是他不想告訴我呢, 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瞞著我?”

“不會,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告訴你。”他眼裏一片真誠,也沒有騙她的必要。

季莞爾是信他的,想到這件事情, 心裏又很無奈。

沈逢儒是不是一直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兒, 為什麽從來都不和她坦白,就讓她蒙在鼓裏。因為愛意有限, 覺得她是個累贅?

說實話, 知道直接的父親不是季文康的時候,她是有一點慶幸的, 她從來沒有在季文康身上體會到父愛, 那樣一個虛偽無情的人, 卻占著她父親的身份。

知道真相後她有幻想過自己的父親是怎樣的, 他身在何方, 會不會也在想念著自己, 渴望著親情。

現在他就在自己身邊,她卻覺得他們的距離好遠好遠。

謝宴清安慰她,“別多想, 想知道答案就去問他。”

他的話把沉浸在悲傷的她拉了回來, 他們兩個總是有互補的時候, 她經常會想很多,而他會直接行動尋求答案。

“好,我再消化一下。”這兩天接收的消息實在太多了。

她頭頂有幾縷翹起來的頭發,謝宴清用手指幫她理順,然後他的電話響了,是陸南森他爸打來的,他接起來:“喂,陸叔叔。”

“宴清啊,你現在有沒有和我家那小子在一起,我打他電話都提示關機。”

“沒有,我在家呢,我幫你問問吧。”

“好,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後,謝宴清也打了陸南森的電話,都提示在關機。

他又聯係給霍澤,霍澤說道:“我早上還和他連麥打遊戲來著,他說他今天不打算出門,現在應該在家吧。”

“你能通過遊戲聯係上他嗎?”

霍澤搗鼓了一下手機,“不行,他下線了。”

陸南森雖然懶,但是也還沒到手機都懶得充電的地步,之前都沒有過失聯的時候。

他讓季莞爾從他身上起來,去窗邊看了下外麵的路況,大雪還在撲簌簌下著,沒有要停的跡象。

季莞爾看穿他的意圖,“你不是要上門去看他吧,外麵還在下大雪呢,要不我找郎玥去敲一下他的門吧。”

“是個好主意。”

季莞爾翻出郎玥的微信,自從辭職後她就沒有微信上和郎玥聊過天了,最後一條信息還是聊工作的。

【季莞爾:部長,你能幫我去看一下陸南森嗎,我們現在聯係不到他,有點擔心他的安全】

郎玥剛吃完飯,躺在沙發上消食,朋友圈都是元宵節和家人團聚的畫麵,突然就蹦出了季莞爾這條消息。

她看著聊天頁麵,打字回複。

【郎玥:你都離職了,就不用叫我部長了,叫我小玥吧】

【季莞爾:好的,小玥】

要去看那個男人,郎玥是有點不樂意的,不過看在上下屬一場的份上,她多問了一句。

【郎玥:他住幾樓?】

要是相隔超過兩層,她就不去了,有電梯也不去。

【季莞爾:18樓,拜托你了】

郎玥一臉嫌棄,這不就在她樓下。

猶豫之後,郎玥決定還是下去看看,萬一出了什麽事,她可不想背負一條人命。

就這麽兩步距離,她也懶得換衣服,穿著家居服就下去了。

到了1801門前,她按了兩次門鈴,沒人應,於是又按了幾下,不耐煩地等開門。

臥室門沒關,陸南森躺在**,玄關的門鈴聲清晰地傳進來,一聲一聲,響亮而富有節奏。

他和老頭子申請了元宵節後再回公司上班,這幾天爭分奪秒地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前天參加遊艇派對,在甲板上吹了會兒風,昨天有點小感冒沒注意,又通宵玩了遊戲,今天下午開始就不對勁,發起了燒。

溫度不是很高,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以為睡了一覺就沒事,被門鈴聲吵醒,他摸了一下額頭,溫度還是沒有降下來,嗓子都被燒幹了。

門鈴聲吵得他心煩,外麵天色已黑,陸南森伸手去床頭櫃摸手機,想看時間。

試了指紋直接開鎖,沒效果,他按下開鎖鍵,也沒反應,倒騰了一下發現是沒電關機了。

門鈴聲仍然沒斷,不知道是誰這麽執著,他掀開被子從**坐起來,穿上拖鞋,拖著沉重的身體去開門。“誰啊?”

“你終於開門了,我還以為你沒了呢。”郎玥平視著隻能看到他的鎖骨,微微抬頭去看他的臉,被嚇一跳。

陸南森本來就不是深色皮膚,隻是在國外曬太陽曬成了小麥色,A市的冬天多為陰沉天氣,一個月都見不得幾次太陽,他也就白回來了。現在一發燒,臉色變得蒼白許多,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郎玥說道:“你的臉抹□□了?”

“發燒。”

陸南森不知道她過來幹嘛,他現在頭重腳輕,隻想回去躺著。

他連門都沒關就轉身回去,不小心被掀起的絆到,再加上頭暈,“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郎玥見他摔倒,伸出手想去扶他,沒扶到,默默收回了手,走過去問道:“你沒事吧?”

“有事。”陸南森撐著地板站起來,扶著牆壁回了房間。

果然是風水輪流轉,連發燒的對象都會輪著來,上次是她高燒躺在醫院,現在輪到他發燒摔倒了。

她先和季莞爾說一聲找到人了,把門關好,站在臥室門口說道,“你嚴不嚴重啊,吃藥沒?”

她不是老媽子的性格,隻是她獨立慣了,也不喜歡欠人情,上次被他幫了一下,這次就當還了。

陸南森躺回**,被子蓋到下巴,身上還是發冷,“沒。”

懶不死你。

郎玥在心裏吐槽完,說道:“你家藥箱放哪了?”

“沒有。”

郎玥抽了抽嘴角,歎了口氣跑上樓去找退燒藥,不知道他有沒有燒熱水,順便端了杯熱水下來。

她沒有一次性杯子,用的是她閑置了的陶瓷水杯。

“給,喝藥。”

陸南森艱難睜開眼睛,看了眼遞到眼前的藥丸,說話也有氣無力,“飯前喝藥好傷胃。”

他有胃病,現在胃非常脆弱。

郎玥:“……愛吃不吃。”

“好冷。”他喃喃道,裹緊了被子。

郎玥深呼吸一口氣,認命似的去廚房找能吃的,冰箱都是飲料酒水,廚房幹淨整潔,完全沒有使用過的樣子。

她找了一圈,在櫥櫃裏找到一包掛麵,特意看了一眼日期,還沒過期。

她開火煮熱水,水沸騰後下麵,等麵煮熟的時間,她去找調料,隻找出最基礎的三樣,把油和醬油開封,倒一點,又拿了一包鹽,用菜刀開出一個口子。

口子開得有點大,她盡量小心地倒,水蒸氣又很燙手,一不小心手抖就倒多了。

她吹開水蒸氣看了一眼還沒融化的鹽,這麵條可能會有點鹹。

“來了,吃吧。”郎玥把床頭櫃的雜物撥開,把碗和筷子放在那裏,動作不是很溫柔,碗像是丟在上麵似的。

陸南森看著她這個樣子,有種喂豬的既視感。

但是他沒有爭辯的力氣,艱難地坐起來,用筷子挑幾根麵條,試一下味道。

郎玥已經預想到他的反應,後退了一步。陸南森感覺嘴裏被撒了一把鹽,鹹得要命。他抬起頭,看著郎玥說道:“好鹹。”

郎玥首次從一個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眼裏看到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心解釋道:“鹽不小心撒多了。”

陸南森忍著鹹味吃了三分之一,然後把藥吃了,水杯裏的水被他全部喝光。

郎玥說道:“我走了,你繼續休息吧。”

陸南森躺回去,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郎玥出了臥室,他也不知道她聽沒聽到,玄關傳來一陣關門聲。

周六,趁著休息日,季莞爾用微信約沈逢儒出來,在小區附近的咖啡廳。

上次在法院分別後,季莞爾就沒見過他。

沈逢儒在非工作場合會比較放鬆,穿得也比較休閑,“今天怎麽這麽有空?”

“我最近都挺閑的。”

“是啊,我應該說你今天怎麽想起我來了?”

季莞爾猜到他會按時下來,提前點好了兩杯咖啡,他麵前的是按照他的口味點的黑咖啡。

“我不能想起你嗎,還是你覺得要出來赴約很麻煩?”

她話裏帶刺,沈逢儒怎麽會體會不出來,平常那樣溫柔的人,今天很明顯的反常。

沈逢儒沒生氣,想起謝宴清那天說的話“我得以她的意願為主”,他喝了一口咖啡,問道:“他跟你說了?”

“嗯。”季莞爾很快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那你是怎麽想的?”

“這話應該我先問你,你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對不對?所以你是不想和我相認?我不會糾纏你的,我隻是想問清楚,以後不見麵也沒關係。”

她對他的誤會太大,沈逢儒怔了一下,解釋道:“沒有,我不是不想認你,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這個消息。我有了這個懷疑之後,用你的頭發做了親子鑒定。”

季莞爾回想了一下,在法院那天她被扯了一下頭發,原來不是被扣子纏住的,是他特意揪的。

她皺了下眉頭,“真的?”

“真的,我一直都希望你是我和譚檸的孩子,回國之後就調查過,但是季文康從中作梗,把你的年齡改小了。”

她也一直很奇怪為什麽季文康要把她身份證上的年齡改小,要不是進到季家時她已經記事,真的會被他糊弄過去。

“那你知道後為什麽瞞著我?”

“我怕你不願意接受。”

“那你猜對了,我確實不太想接受,這次隻是過來問一下罷了。”拋棄她母親的男人,怎麽可以成為她的父親。

沈逢儒淡泊了十幾年,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但是這是唯一和他有親密鏈接的人,而且是譚檸留下來的孩子,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我承認當初違背承諾,離開譚檸是我的錯,也很抱歉讓你在季家待了這麽多年,能不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除了爺爺和譚檸,她是唯一一個讓他用求情的語氣說話的人。

季莞爾本來就容易心軟,再加上她對親情確實會有渴望,在原諒他之前,季莞爾選擇先離開,“再說吧,我回去考慮一下。”

“我等你的答複。”沈逢儒在她起身時說道。

季莞爾頓了一下,沒說什麽,戴好圍巾出了咖啡廳。

與此同時,季家迎來了一位客人,戴明。

戴明經營著一家裝修公司,也是季文康的老朋友,他們在以前上大學就認識了,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認識了二十多年。

兩人在生意場上經常打交道,休息期間也會一起約著打高爾夫。

這兩個月季文康的腿受傷,沒再管理公司事務,也出不去運動,他們的聯係這才淡了一些。

見到好友登門拜訪,季文康心裏愉悅,趕緊讓人沏茶招呼。

戴明把帶過來的禮物遞上,“老季,新年快樂,腿好點了沒有,我們可都等著你回來和我們一起打球呢。這是我費了點心思才挑選出來的古董花瓶,你看看喜不喜歡?”

季文康當著他的麵拆開來欣賞了一遍,他喜歡收藏古董古玩,鑒賞了一下起碼得值六位數。“這個花瓶真不錯,破費了吧?”

“錢就是用來花的,哪有什麽破費不破費之說。”

季文康哈哈大笑,小心地把花瓶裝好,“那也是,錢就是拿來用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開心就好。”

他讓傭人把禮物收好,說道:“我這腿腳還是不利索,可能還要過一陣子才能好,要不我們來下棋吧,我最近入手了一副用和田玉做的象棋。”

“也好,我最近和老李學了兩手,你看看我的棋藝有沒有長進。”戴明說道。

季文康讓管家去取象棋,“去書房把我新入手的象棋拿過來。”

管家:“好的,老爺。”

戴明仔細察看他的腿,說道:“老季啊,你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管理公司啊,沒有你的世季建材我都感覺陌生了許多。”

“你看我這情況,出個門都費勁,我的女兒管理也是一樣的,她是我一手教出來的。”

江沁在一旁說道:“是啊,我們思妍也蠻厲害的,有她在管理公司,我們也放心。要是公司在她的管理下越來越好,我們也就打算徹底放手,安享晚年了。”

戴明一聽,急了,“你都還沒六十呢,正值壯年,都還沒到退休年齡,安享晚年也太早了。而且,思妍的管理方式也不太行啊,我上個季度在你們公司訂的貨,合同白紙黑字寫著上個月交貨,已經延期兩次了,現在都還沒見到貨的影子。”

他無奈:“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我也沒讓你們公司做違約賠償,但是延期這麽久也太過分了,我們急需用貨,錢也交出去了,不能看我們兩家是熟人好說話就這個樣子的啊。”

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季文康就很好奇他今天怎麽突然上門來了,但是聽到他的描述也很生氣,思妍這孩子到底在做什麽,哪有這樣對合作夥伴的。

江沁還不太相信,“老戴,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思妍向來誠實守信,怎麽會這個樣子。”

“我騙你又沒什麽好處,還要親自跑一趟。她要是一直這個樣子,我最多也就是損失了一批貨,你們公司可是在趕客,影響不小的,還是找她問清楚,是不是經營出了什麽問題吧?”

季文康懸著一顆心,直接打通了季思妍的電話:“思妍,我有事找你,你現在回來一趟。”